20宋史-第8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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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江宁县。召秦桧所亲役,同僚不可,义问曰:「释是则何以服他人。」卒役之。通判江州。豫章守张宗元忤桧,或中以飞语,事下漕臣张常先。宗元道九江,常先檄义问拘其舟,义问投檄曰:「吾宁得罪,不为不祥。」常先白桧,罢去。
桧死,汤思退荐之,上记其尝言范宗尹,召至,言台谏废置在人主,桧亲党宜尽罢逐,以言得罪者宜叙复。擢殿中侍御史。枢密汤鹏举效桧所为,植其党周方崇、李庚,置籍台谏,鉏异己者。义问累章劾鹏举,有「一桧死一桧生」之语,并方崇等皆罢之。又言:「凡择将遇一阙,令枢密院具三名取上旨,则军政尽出掌握。」迁侍御史。朱朴、沈虚中奉祠里居,义问劾其附秦桧,皆移居。郊祀赦,义问言:「顷岁附会告讦者,不应例移放。」从之。迁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寻兼侍读,拜同知枢密院事。
上闻金有犯边意,遣义问奉使觇之,还奏:「彼造舟船,备器械,其用心必有所在,宜屯驻沿海要害备之。」金主亮果南侵。命视师,义问素不习军旅,会刘锜捷书至,读之至「金贼又添生兵」,顾吏曰:「'生兵'何物耶?」闻者掩口。至镇江,闻瓜洲官军与敌相持,大失措,乃役民掘沙沟,植木枝为鹿角御敌,一夕潮生,沙沟平,木枝尽去。会建康留守张焘遣人告急,义问乃遵陆,云往建康催发军,市人皆媟骂之。又闻敌据瓜洲,采石兵甚众,复欲还镇江,诸军喧沸曰:「不可回矣,回则有不测。」遂趋建康。已而金主亮被弑,师退,义问还朝,力请退,遂罢。
隆兴元年,中丞辛次膺论义问「顷护诸将几败事,且以官私其亲」。谪饶州。乾道元年,诏自便。六年卒,年七十三。
蒋芾字子礼,常州宜兴人,之奇曾孙。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二人。孝宗即位,累迁起居郎兼直学士院。时宦者梁珂事上潜邸,挠权,尹穑论珂,与祠,芾缴奏罢之。
签书枢密院事,首奏加意边防,又奏:「拔将才行伍间,识其姓名,一旦披籍可立取具。又料简归正人,仍以北人将之,或令深入山东,或令自荆、襄深入。」
除权参知政事、同知国用事。芾奏:「方今财最费于养兵,艺祖取天下,不过十五万人。绍兴初,外有大敌,内有巨寇,然兵数亦不若今日之多。近见陈敏勇汰三千人,戚方汰四千人,然多是有官人,与以外任,请券钱、添借给如故,是减于内而添于外,何益?又招兵耗蠹愈甚,臣考核在内诸军,每月逃亡事故,常不下四百人。若权停招兵一年有半,俟财用稍足,招丁壮,不惟省费,又得兵精。」上悟。
一日,因进呈边报,上顾芾曰:「将来都督非卿不可。」芾奏:「臣未尝经历兵间。」又奏:「方今钱谷不足,兵士不练,将帅与臣不相识,愿陛下更审思其人。」南郊礼毕,宰相叶颙、魏杞罢。芾采众论,参己见,为《筹边志》上之。
明年,拜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会母疾卒,诏起复,拜左仆射,芾力辞。有密旨欲今岁大举,手诏廷臣议,或主和,或主恢复,使芾决之。芾奏:「天时人事未至。」拂上意。服阕,除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提举洞霄宫。寻以言者论,落职,建昌军居住。期年,有旨自便。再提举洞霄宫,卒。
芾始以言边事结上知,不十年间致相位,终以不能任兵事受责,岂优于论议而劣于事功欤?
叶颙,字子昂,兴化军仙游人。登绍兴元年进士第,为广州南海县主簿,摄尉。盗发,州檄巡、尉同捕,巡检获盗十余人,归其劳于颙,颙曰:「掠美、欺君、幸赏,三者皆罪,不忍为也。」帅曾开大善之。
知信州贵溪县。时诏行经界,郡议以上中下三等定田税,颙请分为九等,守从之,令信之六邑以贵溪为式。
知绍兴府上虞县。凡繇役,令民自推货力甲乙,不以付吏,民欣然皆以实应。摧租各书其数与民,约使自持户租至庭,亲视其入,咸便之。帅曹泳令今岁夏租先期送什之八,颙请少纾其期,泳怒。及麦大熟,民输租反为诸邑最,泳大喜,许荐于朝,颙固辞。
贺允中荐颙静退,遂召见,颙论国仇未复,中原之民日企銮舆之返,其语剀切,高宗嘉纳。除将作监簿。知处州,青田令陈光献羡余百万,颙以所献充所赋。汤思退之兄居处州,家奴屠酤犯禁,一绳以法,思退不悦。属常州逋缗钱四十万,守坐免,移颙知常州。
金犯边,高宗视师建康,道毗陵,颙赐对舟次,因言:「恢复莫先于将相,故相张浚久谪无恙,是天留以相陛下也。」颙初至郡,无旬月储,未一年余缗钱二十万。或劝献羡,颙曰:「名羡余,非重征则横敛,是民之膏血也,以利易赏,心实耻之。」
召为尚书郎,除右司。诏求直言,颙上疏谓:「陛下以手足之至亲,付州郡之重寄,是利一人害一方也。」人称其直。除吏部侍郎,复权尚书。时七司弊事未去,上疏言选部所以为弊,乃与郎官编七司条例为一书,上嘉之,令刻板颁示。
除端明殿学士,拜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武臣梁俊彦请税沙田、芦场,帝以问颙,对曰:「沙田乃江滨地,田随沙涨而出没不常,芦场则臣未之详也。且辛巳军兴芦场田租并复,今沙田不胜其扰。」上曰:「诚如卿言。」颙至中书,召俊彦切责之曰:「汝言利求进,万一为国生事,斩汝不足以塞责。」俊彦皇恐汗下。是日,诏沙田、芦场并罢。
御史林安宅请两淮行铁钱,颙力言不可,安宅不能平,既入枢府,乃上章攻颙云:「颙之子受宣州富人周良臣钱百万,得监镇江大军仓。」御史王伯庠亦论之。颙乞下吏辩明,乃以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上下其事临安府,时王炎知临安,上令炎亲鞫置对,无秋毫迹。狱奏,上以安宅、伯庠风闻失实,并免所居官,仍贬安宅筠州,召颙赴阙。入见,上劳之曰:「卿之清德自是愈光矣。」
除知枢密院事,未拜,进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颙首荐汪应辰、王十朋、陈良翰、周操、陈之茂、芮晔、林光朝等,可备执政、侍从、台谏,上嘉纳。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贤使愚,使奸使盗,惟去泰甚。」上曰:「固然。虞有禹、皋,亦有共、驩;周有旦、姡В嘤泄堋⒉蹋谟貌挥谩!癸J曰:「诚如圣训,但今日在朝虽未见有共、驩、管、蔡,然有窃弄威福者,臣不敢隐。」上问为谁,颙以龙大渊对,语在《陈俊卿传》。
上以国用未裕,诏宰相兼国用使,参政同知国用事,颙乃言:「今日费财养兵为甚,兵多则有冗卒虚籍,无事则费财,有事则不可用。虽曰汰之,旋即招之,欲足国用,当严于汰、缓于招可也。孔子曰:'节用而爱人'。盖节用,则爱人之政自行于其间,若欲生财,祗费民财尔。」上曰「:此至言也。」上曰:「建康刘源尝赂近习,朕欲遣王捔浼椤!癸J曰:「臣恐廉者甚于奸者。」乃止。
乾道三年冬至,上亲郊而雷,颙引汉故事上印绶,提举太平兴国宫。归至家,不疾而薨,年六十八。以观文殿学士致仕,赠特进,谥正简。
颙为人简易清介,与物若无忤,至处大事毅然不可夺。友人高登尝上书讥切时相,名捕甚急。颙与同邸,敗钜萑ィ窃唬骸覆晃酆酰俊癸J曰:「以获罪,固所愿也。」即为具舟,舟移乃去。自初仕至宰相,服食、僮妾、田宅不改其旧。
叶衡,字梦锡,婺州金华人。绍兴十八年进士第,调福州宁德簿,摄尉。以获盐寇改秩,知临安府于潜县。户版积弊,富民多隐漏,贫弱困于陪输,衡定为九等,自五以下除其籍,而均其额于上之四等,贫者顿苏。征科为期限榜县门,俾里正谕民,不遣一吏而赋自足。岁灾,蝗不入境。治为诸邑最。郡以政绩闻,即召对,上曰:「闻卿作县有法。」遣还任。
擢知常州。时水潦为灾,衡发仓为糜以食饥者。或言常平不可轻发,衡曰:「储蓄正备缓急,可视民饥而不救耶?」疫大作,衡单骑命医药自随,偏问疾苦,活者甚众。檄晋陵丞李孟坚摄无锡县,有政声,衡荐于上,即除知秀州。上之信其言如此。
除太府少卿。合肥濒湖有圩田四十里,衡奏:「募民以耕,岁可得谷数十万,蠲租税,二三年后阡陌成,仿营田,官私各收其半。」从之。
除户部侍郎。时盐课大亏,衡奏:「年来课入不增,私贩害之也,宜自煮盐之地为之制,司火之起伏,稽灶之多寡,亭户本钱以时给之,盐之委积以时收之,择廉能吏察之,私贩自绝矣。」仍命措置官三人:淮南于通州,浙东于明州,浙西于秀州。
丁母忧。起复,知卢州,未行,除枢密都承旨。奏马政之弊,宜命统制一员各领马若干匹,岁终计其数为殿最。李垕应贤良方正对策,近讦直,入第四等,衡奏:「陛下赦其狂而取其忠,足以显容谏之盛。」乃赐垕制科出身。有言江、淮兵籍伪滥,诏衡按视,赐以袍带、鞍马、弓矢,且命衡措置民兵,咸称得治兵之要。讫事赴阙,上御便殿阅武士,召衡预观,赐酒,洒宸翰赐之。
知荆南、成都、建康府,除户部尚书,除签书枢密院事,拜参知政事。衡奏二事:一,牧守将帅必择材以称其职,必久任以尽其材;二,令户部取湖广会子实数,尽以京会立限易之。从之。
拜右丞相兼枢密使。上锐意恢复,凡将帅、器械、山川、防守悉经思虑,奏对毕,从容赐坐,讲论机密,或不时召对。时会子浸患折阅,手诏赐衡曰:「会子虽曰流通,终未尽惬人意,目即流使有二千二百余万。今用上下库黄金、白金、铜钱九百万,内藏库五百万,并蜀中钱物七百万,尽易会子之数,专命卿措置,日近而办,卿真宰相才也。」
一日,上曲宴宰执于凝碧,上曰:「自三代而下,至于汉、唐,治日常少,乱日常多,何也?」衡奏:「圣君不常有,周八百年,称极治成、康而已。」上曰:「朕观《无逸篇》,见周公为成王历言商、周之君享国长远,真万世龟鉴。」衡奏:「愿陛下常以《无逸》为龟鉴,社稷之福。」上又言:「朝廷所用,正论其人如何,不可有党。如唐牛、李之党,相攻四十年,缘主听不明至此。文宗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尝笑之。」衡奏:「文宗优游不断,故有此语。陛下英明圣武,诚非难事。」
御宝实封令与临安府窦思永改合入官,衡奏:「选人改官,非奏对称旨,则用考举磨勘,一旦特旨与之,非陛下爱惜人才之意。」上亟收前命。
上谕执政,选使求河南,衡奏:「司谏汤邦彦有口辨,宜使金。」邦彦请对,问所以遣,既知荐出于衡,恨衡挤己,闻衡对客有讪上语,奏之,上大怒。即日罢相,责授安德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邦彦使还,果辱命,上震怒,窜之岭南,诏衡自便,复官与祠。年六十有二薨,赠资政殿学士。
衡负才足智,理兵事甚悉,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进用之骤,人谓出于曾觌云。
论曰:陈康伯以经济自任,临事明断。梁克家才优识远,谋国尽忠。至若汪澈之论事忠悫,荐达人才,叶义问直言正色,扫除秦桧余党,然不长于兵,临敌失措,岂优议论而劣事功者欤?叶颙清俭正直,而衡才智有余,盖亦一时之选云。
列传第一百四十四
○葛邲钱端礼魏杞周葵施师点萧燧龚茂良
葛邲,字楚辅,其先居丹阳,后徙吴兴。世以儒学名家,高祖密邲五世登科第,大父胜仲至邲三世掌词命。邲少警敏,叶梦得、陈与义一见称为国器。
以荫授建康府上元丞。会金人犯江,上元当敌冲,调度百出,邲不扰而办,留守张浚、王纶皆器重之。登进士第。萧之敏为御史,荐其才,除国子博士。轮对,论州县受纳及鬻爵之弊,孝宗奖谕曰:「观所奏,知卿材。」除著作郎兼学士院权直。
除正言,首疏言:「盈虚之理,隐于未然;治乱之分,生于所忽。宜专以畏天爱民为先。」又论:「征榷岁增之害,如辇下都税务,绍兴间所趁茶盐岁以一千三百万缗为额,乾道六年后增至二千四百万缗。成都府一务,初额四万八千缗,今至四十余万缗,通四川酒额遂至五百余万缗,民力重困。至若租税有定数,而暗耗日增,折帛益多,民安得不穷乎?愿明诏有司,茶盐酒税比原额已增至一倍者,毋更立新额,官吏不增赏,庶少苏疲甿。」上特召,复令条陈,邲以六事对,皆切中时病。除侍御史,论救荒三事,累迁中书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