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路作品精选-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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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责任还要归于药价的虚高(这需要政府部门出面规范),还有医保体制的不合理(还是少数人的利益,同时造成了医疗资源的浪费,比如说床位什么的,而在我国这些本来就很稀缺)。
我之所以今天上来说这些,实在是因为替医生不值。说心里话,我也不喜欢去医院,在学校的时候也曾经把小医院骂得狗血淋头。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医生只是制度的执行者,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制度,只能在这一制度下找到自己的活法。
大家别以为医生多风光,我假期来的这一个月,算是见了男朋友的辛苦。每天6点起床,7点半赶到病房开始查房,几乎一天都顾不上喝水上个厕所,因为病人一等就要骂。本来晚上5点可以下班,可是对于他们,只能是事情做完了才能走,常常是4点钟收一个新病人以后,他只能6点多才出医院,几乎没有7点以前回来的。而且医生常常值班,一个班有时候连着30多个小时,遇到周末值班,整个周末就毁了。
我在这里这一个月,他都没怎么陪我,看他那么辛苦,只能每天晚上做好饭等他回来。有一次回来太晚了害我热了两遍饭。
我也不知道跟他在一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只知道,他们的付出应该得到回报而不是全社会的不理解。他们成为了医改失败的牺牲品,舆论和各种新闻媒体把所有的焦点对准他们,老百姓自然也就认为医生黑了。
可是救病治人,难道要医院和医生自己掏钱吗?医院又不是红十字会。更何况,现在好歹也是市场经济了,医生也要养家糊口的,只付出不收获的事情拿给各位,也不会有人做吧。
指望着男朋友轮转三年每月只有1000刚过的工资,我没话讲。真的,如果要是医生真的都高收入的话,我绝对不在这里讨骂的。
互相理解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哪个医生(人品实在恶劣的除外,老鼠屎在哪儿都存在的)愿意好好的工资不拿非要冒险去收红包,好好的奖金不拿非要去背着骂名开大处方。
医保局是扮演好人呢,挨骂的都是医生!医生的工资收入只能是,抓住一个冤大头,开刀啦(这也是国情,哪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吃药品回扣这么盛行啊?这是土壤问题!)
说多了都是眼泪!(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现场气氛)
:)我男朋友只是每天回来和我抱怨,在医院还要和病人陪着笑脸,挺不容易的。他也挺难过挣的钱不多,等明年我硕士毕业了,怎么着还不比他挣得多。
他没时间上网,我打算好好替医生伸伸冤,这几天没事在网上发发帖子,以正视听。
大家觉得有道理的,就支持一下。有不满的,也别骂我啊。这只是个人感受,没有强迫大伙儿认同。
希望以后的医患矛盾可以少一些。大家还是多注意身体,健康很重要滴!
:)
作者男朋友的回帖!
我就是楼主的男朋友:)看到她为我,也是为我们广大的基层医务工作者所做的努力,我觉得很感动,更加觉的作为这场改革中的从业者我们(医务工作者)更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外界的人们不再被不全面的舆论导向所蒙蔽。但是首先我请大家要静下心来,自己思考我所说的事实(或是现象),而不是只让怨气和偏见代替事实。
(不好意思的说)我家里的情况用大部分人的标准来看,是个标准的“医学世家”,这么说不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不是用名头来压人,实际上我的同事没有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平时也最讨厌那种用身世来压人的家伙。我在这里主动坦白交代,主要是想纵向的比较一下医生的不同处境,及我们国家医疗发展的过程,也算是回顾吧!
我外公是美国圣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博士毕业,回国后在上海参加了抗战医疗队,远赴缅甸随远征军进行医疗卫生服务。他当时放弃的是美国的夫人,两个儿子,和在上海舒适的生活,而那时的医疗市场是:一些留洋回来的医生给病人插一次导尿管的开价是两根金条。当然,那时的社会没有什么社会保障,也没有人为穷人考虑医疗问题,没钱的人得了病肯定是看不起病的,而很多医生只是为少部分富有的人服务的群体。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听说有人因为看不起病而喊着要打杀医生的,毕竟作为可选择的职业,医生本身只是一项技术的提供者,他没有天生的义务去完成职业要求之外的那些“奉献”的。白求恩、柯隶华这样的人是值得我们每个人敬仰及学习的,但他们无私的行为是不可能作为每一个医生的行为准则的。就像不能要求我们每个人都是雷锋,每个官员都是孔繁森一样。
在我父亲、母亲那个年代我们国家实行的是免费医疗,但那也是面对城市有工作的人群,那时的医患关系很好,我们家有很多朋友都是我父母的病人。那时的医生不用考虑病人欠费、不用考虑有没有完成医疗任务,和病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厉害冲突,多做少做也不会对自己的收入有什么影响。什么“回扣”、“纠纷”都没听说过。医生的工作是很辛苦,我父母在一个医院工作,离家只有3分钟的路程,他们值起班来一周只有一天可以在家见面的。可那时他们工作起来没有什么阻力,没有人对他们的诊疗,用药有什么怀疑,病人和医生是一条“壕沟里的战友”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疾病”。那时候大家的收入很单纯,死工资一个月不到一百元……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啊。
附录三:谁把天使变成了魔鬼(4)
到了我这一代,情况变了,医改了……
医院还是事业编制的单位,可国家拨给的经费连医生工资的一半都不到。医院的发展要靠自己,福利也要靠自己。而药品价格被限制(向上浮动不能超过市价的17%),只有靠努力。那时有的老教授一个月的工资真的比不上“美发师”的收入。让人寒心啊。也许有人会说我们从医的目的不纯,为什么不把精力和追求放在提高自己的水平上面,而是一心向钱看!!我想说的是,我们是人。(很早以前我就特别讨厌人们说什么白衣天使,那是往死里逼我们啊) 我们也有家庭要供养,如果经济情况允许我也想老婆孩子穿的整整齐齐(将来时),也想时不时下个馆子,腐败一下;我也想往高学历的人堆里扎扎,但不要被人笑我太寒酸;说不上小资,但总不能白菜大葱,跨栏背心的过一辈子啊。好说我们5年大学(甚至硕士、博士),3年轮转的,从小住院医生一路考试上去。也算个毕业后还要看书的知识分子啊。
现在当然情况有所改善,但为之改善的原因说来让我们从医的人心寒,不是知识值钱了,也不是我们的水平提高了,是我们能拿回扣了!!
回扣的来源有两方面:
1、药物——药物的价格虚高,不是成本高,也不是专利费用,更不是为了研发新药,而是在现在的药物流通市场中流通环节太多了。从药物到病人手里层层剥皮。医药代表的大手笔,让我们这些见过市面的人也咋舌;说明一点,他们很赚钱。我承认有很多医生收到过药品回扣(而我还没这资格),但为什么矛盾的焦点会集中在医生的身上,回扣制度不是我们医生说了算,那是经销商的销售手段,我们不拿——那些代表更加高兴,他们的收入就更高了,而药价才不会降呢。还有一点,那就是医生开什么药,没有多少自由性,除了病情需要,要医院的药房有才行。而医院药房的药物,都是通过政府审批、统一采购的。
2、检查——这个就更冤枉了。凭什么医生能拿到本院或外院检查费中的回扣??是医院的制度订的,谁定的制度??不是临床的医生!他们不是领导层。医院要发展不能靠国家拨款,得靠自己赚,怎么赚?检查!为什么?因为医生的劳动不值钱。说起这个就来气(碰到个病人,胳膊划破了要缝针。缝完之后付费,他说“你们医生真是黑,缝了五针要收70多块,怎么不去抢!”我无语,我门口的洗衣店洗个床单要收20元。而我受了五年医学教育,在动物身上操作一个学期,才有资格接触人;操作中我要注意消毒、麻醉、对位、避免血管神经损伤、还要考虑怎样才能整齐些、美观些,这毕竟不是补衣服,而收费中绝大部分是耗材的费用,我凭自己劳动的收入不到5元!!当时我想对他说“你嫌贵为什么不自己缝”但是没说出口,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差劲。而我想对自己说得是“我为什么不去洗床单”。我父亲站手术台。最长12个小时,人下来都快虚脱了,赚了多少?90年代的价格不到80,人民币!医生私下里都说操作费用太低,我们的劳动太不值钱了,可没有人敢真的提出来,肯定被人骂死。是啊,百姓负担不起再增加的医疗费用了,可这是我们的错吗?是我们把钱抢去了吗?)还有一点就是现在医患之间太缺乏信任了,一些医生能凭经验诊断出来的疾病,现在必须做相应的检查才行。为什么?不是现在的医生水平差了,而是医生学会了保护自己,因为一旦出现纠纷医生得自己举证自己得诊疗没有问题,证据是什么?就是白纸黑字得检查单。现在我们听到的恶意诉讼太多了,从进临床起老师就告诉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因为现在只要病人不满意他就可以投诉,而被投诉的我们只有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不是只有少数人听说过“要想富,做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的。
医院是为群众服务的,但只靠医生是不能提供完善的服务的。我们竭尽全力也只是技术支持,而政策、资金是政府的事。
想说的太多,现在也没个条理了,明天还有值班,省点力气明天用了,改天再来妇唱夫随啦!!
作品02:《黎明与黄昏》
黎明与黄昏(1)
夏
一
1
他喜欢大自然。
他喜欢开阔的天空,旷达的原野,裸露的黄土山或翠绿茸茸的青山;喜欢海洋,江河;喜欢平平常常的村庄,田野;喜欢树木,草地;喜欢田间或山下、河边的各种小路;喜欢炊烟袅袅的农村清晨和黄昏;喜欢天空蓝色透明的调子;喜欢大地黄色、绿色的色调;喜欢广阔的面积;喜欢舒展、豪迈、博大、深沉的大自然的旋律;喜欢夜晚宁静、浩渺、广漠的星空——那样的星空在楼厦耸立、光怪陆离的繁喧闹市是看不到的。
他不喜欢闹市。
冬天寒风呼啸、枯树摇曳的旷野在他眼里远比色彩缤纷、音符飞舞(像麻雀一样在空间飞舞)的舞厅更美。
他终于在公园里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僻静地方。
湖泊、河网、潭泽的隔断,使人们无法找到通往这里的惟一一条隐蔽小路。
这是一块不大的圆形草坪,草绿如茵。草坪中心有一个天然的方形小石桌,石桌旁有一个天然的小石凳。
都是青石。
草坪东面是嶙峋怪石堆砌的假山;西面是一丛翠绿瘦竹;南面是五棵并肩交冠的老槐树;北面是一座古庙的残垣断壁。
它们遮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从这里,却可以透过树竹怪石的缝隙眺望广大的天地。湖泊,河流,远处的山,远处的林。
树竹的遮挡只增加了一层朦胧感。
朦胧更显天地广阔博大。
妙乎哉。
这儿从此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宝地了。
他将在这里每日潜心写作。
我是哲学家?我是文学家?我是历史学家?
不知道。
他幽默地对自己一摊手笑了笑。这是自信的一笑。也是自得的一笑。然后便在石桌上放下书包,在草坪上转圈散散步活动一下。
这是下午五点多。刚睡过大午觉。需要活动一下。调动一下灵气。
什么是灵气?
应该说是真气?
文学家的概念?气功家的概念?
人们只知道用现成概念(范畴)去争论思想,孰不知首先要审查概念。
草坪是柔软的。草之绿,之嫩,使他几乎不忍下脚。一步一步踏着。富有生命的地毯,胜过一切地毯。生命是最宝贵的。慢慢扩胸,慢慢摆手,慢慢做着柔软恣意的动作,闲散,放松,让全身的气血通畅起来。
眼睛放开了,听觉放开了,呼吸放开了,心胸敞开了,汗毛孔张开了,筋骨松开了。整个天地自然映入、渗入、吸入、透入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也融入天地自然中。
灰蓝的天空,耀眼的太阳,翠竹,苍树,黑色怪石,红色颓垣,青石桌,绿草坪,远处黛色山脉,闪亮的波光,墨绿的树林……缓缓旋转,叠印,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