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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拥抱朝阳[梁凤仪]-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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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政点头。
  “多谢,积德载福,愿你永寿。”
  “我也要行行好,为儿孙积点福分。不过,我那么的肯定我的儿女不会有一个需要自杀的母亲。”
  童政转身走了,然后再回转头来,嫣然一笑,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已怀孕。”
  夜深人静,汉至谊刚从至诚的房间里,替他收拾行装回来。
  童柏廉的好建议,他主张把汉至诚送到外国去念书,正正经经的在童柏廉指派专人督导下完成他的大学课程。
  这是最深得至谊之心的。
  她缓缓的躺在床上,自枕下摸出了阮贞淑的遗书。
  那天,当她疯狂地回娘家去,跌扑在冰冷的阮贞淑尸身上时,也是从她枕下摸出了这封写给她的遗书的。
  阮贞淑字迹的秀美,一如其人。信封面写道:
  “至谊女儿亲启。”
  汉至谊以颤抖的手把那张写上了寥寥数语的白色信纸抽出来,飞快地细读一遍,然后把遗书收藏好了,开始为母亲办理后事。
  如今重睹阮贞淑的遗书,至谊心痛如绞,眼泪汩汩而下。
  遗书是这样写的:
  “至谊,我亲爱的女儿:
  这些年,我觉得很疲累了,最近,更多迷惘不知如何自处。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这是最能治疗惶恐的。
  今天上汉氏企业,想见你一面,拉拉你的手,抱抱你,结果没有见着。反而看到墙上的你父亲的油画像,仍然虎虎生威,威风凛凛……
  我跟宋思诚小姐碰面了,义生真傻,放着上乘极品的女人不要,肯定他在失去宋小姐之后会后悔。
  请相信,我其实十分十分十分的疼爱你与至诚,我只是觉得累了,要好好的睡一觉。至谊,别让至诚难过,切要。我们若不能抵受压力,只能自责,不应把罪名转嫁至给予我们压力的人头上去,何况他是爱子。
  至谊,我曾坦率地对宋小姐说过:‘不能适应的人,不可以生存,理应被淘汰,就这么简单。世界的光明面应属屡败屡战永不言倦的人,诸如你和宋思诚。’
  至谊,我爱你,深深的、无变的、永恒的。只不过我疲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
                      母亲字”
  至谊缓缓地擦了打火机,把母亲的遗书火化掉。
  从前的种种,不必再挂齿,更不必记在心上。
  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开始的话,汉海防不会死。后者汉海防死了,也不必念着报仇雪恨,重整乾坤,那么母亲就可以领着孩子在她的第二春内过平静的生活。
  错误已经铸成了。呆望着泼泻于地下的牛奶哭泣又有何用处呢?
  明天还有很多很多的事,需要处理。
  至谊并不能同意母亲处事对人待己的方法,然而,有一句话她说对了:
  “不能适应的人,不可以生存,理应被淘汰,就这么简单的。世界的光明面应属屡败屡战永不言倦的人。”
  为时代的失败者而落泪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汉至谊挺起胸膛去承担一切。
  这天,股市收市后,童政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德富集团出价七元收购宇宙,已成过去,将为童氏以七元六角的价格取代。
  无疑,这是非常轰动的一回事。
  在座的财经记者都纷纷发问:
  “童小姐,如果德富集团与汉氏企业仍然还手,你会不会苦缠下去?”
  “旨在必得,且胜券在握。”
  “你如此的有信心?”
  “连家父那种在海外已有成就的人,都北望神州,回归香港,决计投资于此,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估计对方会怎样反应?”
  “据悉,德富集团的口气是宽松了,他们准备承让甚至同我合作,余下汉氏,且看他们如何,我是有备而战的。”
  “有没有从详计议,有商有量地讲和的可能?”
  “跟我继母?你看呢!其实,我和她之间谁胜谁败,何足挂齿,都是同一源流的资金,何分彼此,是不是?”
  最后的这番话是有着刺的,不是太多人会意下来。
  汉至谊在办公室内,老早已在收音机听到了童政在记者的招待会上的说话。
  她沉着气,等明天。
  才这样想着,就有急促的叩门声,进来的竟是易君恕。
  “君恕?”汉至谊奇怪地望着神色紧张的易君恕:“怎么来了?”
  “你听到了消息没有?”
  “你是说童氏再以七元六角收购宇宙的消息?”
  “对,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
  “君恕,你忽然紧张这场收购战来了?”
  “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关心。”
  “是关心我,还是关心童政?”
  “至谊,你不是个器量浅窄的人,是吧?”
  “在某方面,我是的。”
  “至谊……”
  “对不起,君恕,请勿高估我,请勿高估女人。”汉至谊有点生气,她不能自制地妒忌易君恕对童政还有爱心和关怀。
  尤其汉至谊心中盘算着,好好地教训童政的日子已经到了。
  这一场股票沙蟹战,她每出一招每过一天都如履薄冰,然而,到了这最后关头,她知道自己赢定了。她不要在这个雪耻的时候,承让任何人一步。
  “至谊,以现今的股价,你会不会再接手下去?”君恕急问。
  “你说呢?我很想听你的建议。”至谊狡黠地问。
  易君恕辞穷。
  把宇宙股价推到七元六角这地步,无疑是疯子的行为。
  如果汉至谊接转这火棒,她一定被灼伤。
  如果汉至谊不再承接呢,受害者就是童政。
  手背是肉,手心也是肉,易君恕帮得了谁。
  汉至谊忽然地冷笑:
  “首先,君恕,你得弄清楚为什么你妻子毫无理性地把宇宙抢过去,除了痛恨我是其父之妻,其夫之爱之外,还有几个理由。
  “其一,她根本欠缺从商者应有的冷静与忍耐。她并不如其父,甚至不如其兄的是商业奇才,商家人个个习惯求财不求气,她刚相反。
  “其二,她受人教唆,此人正正是令尊。易祖训借刀杀人,企图一石几鸟。我当然明白他为什么竭心尽力的支持鼓励童政跟我斗,我却直至现在还不明白童政为什么会不自量力地听他的指使。
  “其三是如果童政不是自知财力有个极限,她今天仍再出价七元六角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定有人实质的撑她的腰,是不是与德富集团有关,抑或令尊在从中拉拢,成数甚高。
  “君恕,我跟童政的这一役,跟玩沙蟹无疑,每一次出资要牌,都冒一次险,怕对方反牌,弃权,那就要以高出常情很多倍的价钱承担宇宙了。
  “然而,他们希望阴干我们的资金,我亦然,彼此彼此。”
  “至谊,到今日你还是要报仇?”
  “君恕,到今日你还是要维护汝妻汝父?”
  “你陷我于不义。”
  “我们一直半斤八两。”
  “至谊,你是否明白,如果童政有难,我就不能离开她了。你愿意有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为了你们汉家上一代的仇恨,你还要自己的幸福牺牲到几时?”
  这是君子所为,刹那间至谊呆住了。
  好一会,她才回应:
  “君恕,我打的只是自卫战。人不犯我,我决不犯人。”
  “可是,汝虽不杀伯仁,伯仁由你而死。”
  天,自卫杀人,一样有罪。
  汉至谊气愤至无以复加,要她在受尽千般辛酸委屈之后还妥协的话,未免欠公平,太无怜惜之心了。
  翌日,宋思诚绝早就来跟至谊商议:
  “童政以七元六角买宇宙,我们是不是要再赌上去。冼图试探了上头的意思,知道本城仍大有可为。”
  汉至谊不假思索地摇头,说:
  “不,我们放弃。”
  宋思诚有颇大的骇异。
  汉至谊没有等宋思诚发问,她就抢先解释了:
  “思诚,我并不是为了亡母的事而生了什么困扰,以致影响到公事上的策略来,你请放心。”
  “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至谊,你当日非常决绝地要跟童政及德富集团争一日之长短,并扬言一定要收购得宇宙地产的控股权,想你并不是为了一时之气吧!”
  “人为了一时之气,所要付出的代价委实太大了。我已经错过一次,以后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至谊淡淡然说:“我当日在会议上说的那番话是烟幕。”
  这么一说,宋思诚醒觉了一半。
  “事情太蹊跷了,童政在易祖训的唆摆下跟我争购宇宙的股权,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是易祖训一石二鸟的阴险手段。无他,如果我不惜工本的争赢了,就等于以离谱的价钱购入宇宙,这只会向童柏廉证明出我的冲动、盲目、无能。要革除我在童柏廉心目中的地位,最有效的方法是令童柏廉觉得我岂有此理。
  “任何一个老板,也不可能无了期、无限量地支持一个完全没有经商概念,只有私欲的人,让他把持生意。”
  “那么,你为什么要扬言非收购成功不可?”
  “问题的怪异在于德富集团的出现。童政有理由将价位抬高至四元多跟我争下去,可是德富集团就不应漠视宇宙地产究竟价值多少而出价了。它不断的跟童政的童氏联手出价,一定有些出乎人意表,非我所能预料的因由在。
  “我给你说过,价钱未催谷至八元一股,不必与我商量,这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推到这个不合情理的价位。
  “而且,思诚,除了你,除了冼图,当日我们还有一班高级职员在座是不是?”
  宋思诚立即醒觉,说:
  “你是故意说出来,通过我们的人放声气到童氏以及德富集团的人耳朵里。”
  “对。我要他们放心去到尽,图穷始会匕现,我要迫他们揭底牌。”
  “好,我去宣布放弃宇宙,由得童氏以七元六角一股的价位收购成功去。”
  这个宣布,引来了轩然巨波。
  汉至谊的估计完全正确。
  图穷自然匕现,整件事开始水落石出。
  童经来到汉至谊的办公室,与她密谈。
  “至谊,诚如我的想像,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童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童经说:“如果她遭遇到你的困难,肯定没有你今日的成就。”
  “童经,请别误会,我只是在商言商,那个收购老早已超越了股份价值的很多倍。我不可能盲目赌下去。”汉至谊说。
  “可是,童政接手了这个烫热的芋子,她要面临极大的困扰了。”
  “为什么?”
  “因为她根本出不起那个价,以七元六角收购宇宙,那个超过二十亿的数目,她目下没有这钱,除非童柏廉答应相帮,否则,她要面临的危机,你知我知。”
  出了价,在收购战上赢了,就得履行诺言,否则变成商业罪案。
  不论是证监处抑或商业罪案调查都不会放过这些以假价钱造币的人,否则如何维持市场的法纪?如果保障投资者的利益?如果可以杜绝人们未经深思熟虑,权衡轻重就进行收购,扰乱市道?
  罪名等于讹骗股民,难辞其咎。
  “那可以是刑事罪行?”至谊轻喊出来。
  “太对了。童政不可以犯法,否则,她就会丧失了继承父亲产业的权益。”
  “这是阴谋。”至谊说:“告诉我,德富集团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至谊,你的聪明尤在我估计之上。德富集团的幕后主持人就是我。我加入,是为从旁给童政打气,使她更毫无顾虑地跟你争购上去。她可以幼稚到真的以为你是白痴,会跟她一般见识,势必要把宇宙争到手而后已。没有德富的加入,价钱不可能催谷得如此快速。现在童政面临的是真金白银的拿出来押在宇宙之上,或者受到监控。”
  “易祖训不会承担他教唆的责任,他不会就童政。”
  “当然不会,易祖训是什么人,最清楚莫如你。不过,我们不妨告诉你,易祖训其实比你想像与了解中还要坏。他起初纯为要帮童政跟你争,争赢了以便讨好童政,撕你脸皮。其后呢,他跟我合作。”
  “跟你合作?”至谊怪问。
  “对,我跟我妹的商业智慧是云泥之别,我赌你不会接这个烫手的热芋子,她却认为你会穷追不舍,因为我要易祖训在一旁拼命给她打气,并扬言与她联手合资买进宇宙,叫她不用操心资金。当然易祖训在跟我合作去哄骗童政的过程中有他的利益,这是我答应的。至于童政,当然不必在现阶段知道德富集团的老板是谁了。易祖训有责任令她相信这是一个有财势的外资集团即可。直至德富出价七元,易祖训又游说童政,说德富集团肯与童氏妥协,由童氏出面争得宇宙,条件优厚,这场风头就由得童政独领,且进可攻退可守,买到与否都赢你。那易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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