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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玉体横陈-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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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王自恃宗室老人,眼见自己的爱伎当场被杀,也有些气息勃勃。“薛氏是臣家奏乐女伎,臣收纳她,不算奸污。” 
  “朕不是指这个死人,我是指她的妹妹,朕的薛贵妃!” 
  高岳理屈,犹自辩驳:“臣不知陛下日后会纳她为妃,不能算是强奸民女。” 
  皇帝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冷眼看了高岳好一阵子。然后,他转身,走到我面前。“平秦王,帮朕赐清河王酒,让他压压惊……” 
  马上有宦者趋上,递给我一个深绿色玉杯装盛的酒。我知道,那是鸩酒。 
  这个时候,我强迫自己暂时忘掉不远处成为尸块的薛氏。我定了一下心神,向皇帝施礼,表示遵命。 
  清河王平时总是满面红光。现在,他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纸。这位王爷,在战场上刀枪箭雨不惧。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高岳还是心怯了。 
  “平秦王,能否向皇帝求情,容我回家同家人告别……”高岳哀乞说。 
  我怒气满胸。如果这个老匹夫早把薛氏送给我,哪里有今天的事情。 
  “清河王,还是把酒喝了吧,天命难违!你如果磨磨蹭蹭,惹起皇帝震怒,可能全家都会被杀啊。况且,你都四十四了,我们高家男人,活到这个年纪的不多,你就知足吧!” 
  一个宦者从内宫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张敕令,高声念道:“皇帝有诏,清河王之丧,大鸿胪监护丧事,赠使持节、都督冀定沧瀛赵幽济七州诸军、太宰、太傅、定州刺史,假黄钺,给辒辌车,赏赐其家绢两千段,谥曰‘昭武’。” 
  我把鸩酒递给高岳。“王爷,事已至此,你还犹豫什么呢!” 
  高岳叹息一声,望了地上的薛氏尸体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只能双手接过杯子,满饮鸩酒……   
  十七 佳人难再得(4)   
  清河王高岳的尸体刚刚被拖走,我们这些在宫内的陪臣,就接到皇帝传令: 
  群臣集合,马上到东山宴饮。 
  心怀忐忑,我坐车与众臣到达东山。 
  皇帝夜宴,虽然是常事,但时近午夜,群臣多感乏意。大家不敢打哈欠,强自振作,打起精神,依据宫廷礼仪,准备随时起立敬酒。 
  酒才一巡,已经大醉的皇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拍拍手,卫士们抬上一个长长的木案。上面堆满鲜花,蒙着一块红色的丝绸。 
  众臣翘首,以为有什么烤全驼、烤全马类似的新菜式。 
  红绸揭起,薛贵妃赫然平躺在上面。让人惊骇的是,薛贵妃全身裸体,雪白的身子,耀人眼目。 
  皇帝用手一提,薛贵妃的脑袋早已拎在他的手中。原来,女人早已经被枭首,擦干洗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活人躺在上面。其实,只是美人的尸体摆在案上而已。 
  众人大惊。满座大臣,鸦雀无声。 
  皇帝瞠目,咬牙切齿。他拿起案上摆放的一套厨房刀具,大刀切斩数块后,接着慢条斯理,开始肢解薛贵妃的尸体。 
  案子上有许多棉花。薛贵妃被杀有时,所以,没有多少血溢出。 
  刀割錾剔,皇帝把薛贵妃的大腿骨完整弄下来。他仔仔细细剔去肉筋,擦干洗净,钻取几个小洞后,他在骨头上绑上丝弦,做成一个琵琶。 
  群臣悄然无声,凛凛在座。 
  我的全身都凉了。薛氏姐妹,就因为我一句话,短短几个时辰内,全遭横死。 
  皇帝怀抱美人髀琵琶,低首阖目,弹拨数声。良久,他忽然泪如雨下,叹息道: 
  “佳人难再得!” 
  座下,皇家乐师们,皆怆然涕出。 
  有人弹弦,幽幽咽咽,乐队齐吟汉朝李延年的歌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人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佳人难再得!” 
  御座上,忽然之间,皇帝欷殻Р蛔允ぃ诿嫖匚卮罂蕖!
  号啕过后,他命人收取薛贵妃尸体,以皇后之礼下葬。 
  皇帝起立,群臣随着起立。 
  皇帝大哭,步行,披发白服,跟随着薛贵妃被肢解的尸体,走向墓地。 
  群臣默然,悄然跟随。 
  我悲从中来,不能自抑。泪水,从我胸腔中,从我的灵魂中,倾泻而出。 
  泪水迷茫中,我听见大臣杨愔在我身边说话:“皇帝最近饮酒太多,让人忧心忡忡啊。平秦王,作为帝室之亲,希望你能找机会劝劝皇帝。” 
  “我哪里敢劝皇帝……”我嗫嚅着,“大北齐中,只有娄太后一个人能劝皇帝吧。” 
  “是啊,也只有娄太后了。”杨愔低声说。   
  十八 华年流水尽血腥(1)   
  我的儿,躺在皇宫中醉醺醺鼾声大睡的儿,这个自小顽劣不羁的儿啊。我总不能抹去那深压在我心头的回忆。怀朔镇的那一夜,怀着刀绞似的心中剧痛和入魔般的身体极乐,那一夜,我的儿,你就是在那一夜,被粪奴石野猪种到了我的身体里面。 
  现在,我,娄氏,大北齐的皇太后。我老了。从前,我年轻过。 
  想起石野猪,我的心突然跳得非常厉害。我的记忆闸门打开,重现了那个被时间模糊了的、恶心的而又陌生的大脸。即使是北地军镇的鲜卑女人,我绝对不想在我的夫君高欢出征的时候与别人有男女之欢。只是,军镇中掏粪的粪奴石野猪,在那几个我渴念夫君的月圆的晚上,忽然让我发现到他当啷在腰间的巨阳。作为丈夫长年外出征战的一个妇人,情欲勃发,超出我自己的想象。 
  仅仅三次偷欢,我就怀上你了,我的儿,我的高洋。你的样子太像那个粪奴了。尤其你这种标志一样羯族的巨大肉脸、高鼻巨目,都太特别了。每次看到你这张两颊带凸膨胀的脸,我一直怕别人会想到你不是你父亲高欢的儿子。特别是我们怀朔镇上的老人,你的这张脸,如果在成年的时候被他们见到,肯定会让他们回忆起那个掏粪的粪奴石野猪。 
  作为一个有主见的妇人,情欲释放过后,我还是能了结大事。所以,一个月过去,我从情欲中清醒过来,看见石野猪拎着粪筐出现在夜间空地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望着他那张头歪嘴斜的带着得意笑容的脸,心中一下子就有了杀机。于是,我和他来到军镇边山盛粪肥的池子边,最后一次让他巨大的阳物钻入我的体内。然后,趁他流涎喘息的间隙,我拿起巨大的铁尖粪叉死命击打他的脑袋……我的记忆中,永远忘记不了石野猪那张痛得扭歪了的脸,他濒死的眼睛,火焰般闪着绝望的黑光。他在粪池中最后挣扎的片刻,还嗷嗷大叫着,挑衅般地,从下往上死命瞪了我一眼。然后,他那两片贪婪的、厚厚的嘴唇没到粪水里面,咕咚了几声。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他黝黑的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狼牙饰物。 
  这个羯奴,自小父母双亡,时而痴呆,时而癲狂。如果他乱讲话,我怎么在当地军镇做人。所以,把他除掉,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娄氏昭君,一个鲜卑妇人,也是一个性情刚烈、非常有主见的妇人。即使我做过这一件错事,我绝对对得起他们高家。想当初,我的夫君高欢,只是一个怀朔镇上城头值勤的普通汉兵。我一个姑娘家,回绝多家军镇鲜卑队主人家的聘礼,自己拿出私房钱给他花。不为别的,我就爱高欢小伙子确实一表人才,爱的就是他白白的皮肤高挑的个头。父母拗我不过,只能把我嫁给当时家里穷得一文不名的兵卒高欢。如果他不娶我,就不会有聘礼。没有聘礼,他就没有钱买马。正因为他有了一匹马,才能有机会当上军镇的驿卒。从那时候起,他终于能借往返洛阳的机会,开阔眼界,结交朋友。 
  如果讲我娄氏是高家的大恩人,一点都不过分。 
  苦熬几十年,我终于熬成渤海王妃①。魏朝从前军镇的鲜卑女人,能在晋阳白马寺原址所盖的壮丽王宫居住,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的夫君高欢,性欲旺盛,极其好色。男人嘛,这种嗜好不是坏事,只要他不忘糟糠之妻,我任他遍采群花。还好,夫君对我一直礼重有加。渤海王府中,我居正府,其中的九间殿阁、雕楼七间、二十四廊宇,皆属于我。其余的柏林堂、凤仪院、偃月堂、清凝阁、楼鸾院,皆我夫君的侧妃所居。宫娥六百、侧室数十,皆在我掌领之下。 
  这些年来,我为夫君生男女各三。三双儿女,除了二儿高洋是我心中一块隐病外,每个孩子都让我牵肠挂肚。贵为王妃,身居雄宅,想起怀朔军镇往事,有时候俨如旧梦。 
  我与夫君高欢关系融洽,唯一差点破绝的一次,还是因为大儿高澄。此子酷似其父,好色如狂。年甫十四,即勾引其父妾郑大车。那个小妖精,原本是魏朝广平王的王妃。在邺城,我夫君听闻其美貌之名,纳之入宫,一时间宠冠后庭,还生下一子②。其间,我夫君外出与稽胡作战,郑大车这个小妖精勾引我大儿高澄,整日在我眼皮底下通奸。我自己心知肚明,数次警告高澄,但他色胆包天,放肆如狂。 
  夫君高欢得胜回府,宫娥穆容娥告发其事,并有二婢作证。夫君大怒,痛杖大儿高澄一百军棍,押入府中监牢看管,准备废掉他世子的名分。当时,夫君不仅宠爱郑大车,尔朱氏也得宠,并刚刚生下一个男孩③。这个尔朱氏,乃魏朝大权臣尔朱荣之女,原来当过魏朝孝庄帝的皇后。他父亲被孝庄帝杀掉后,尔朱氏起兵,其叔父尔朱兆又杀掉孝庄帝。我的夫君清除掉尔朱氏家族后,迷恋这个尔朱氏的美貌,竟然敢把魏朝的这位前皇后纳为侧妃。   
  十八 华年流水尽血腥(2)   
  我夫君高欢本来就是尔朱家族的旧将,尔朱氏又曾为皇后,所以他在那时起意,想废掉我大儿高澄的世子名分,转立尔朱氏所生的男孩为渤海王世子。 
  郑大车这个淫妇,确实有让男人为之着迷的奇媚面容。吸引我夫我儿的,肯定还有她那生命力旺盛的阴部。她那种嬉笑自若的神态,大概最让男人着迷吧。每次在后宫宴会上,只有她打扮得像个小女孩,常常在斟酒的时候露出大半条光滑的粉臂,有意无意地在我儿高澄面前晃动她的大腿。看着她撅起嘴,故意在双颊弄出浅浅的酒窝,装模作样,我总是忍住怒气,疼爱女儿一样,对她报以慈爱的笑容。毕竟,我是渤海王正妃,不能有一点失态。内心中,我恨死她,诅咒她的长发会褪色变秃,诅咒她唇上细软的汗毛变成尖刺一样的胡须,诅咒她会忽然得病暴死。但是,即使我儿高澄被杖责,郑大车受宠如常。 
  如果没有司马子如,我母子肯定就完了。我大儿高澄的世子名分如果被废,我的王妃身份肯定也要失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运。 
  司马子如得知我儿高澄密报求救,佯装一切不知。作为夫君多年生死患难之交,他从邺城来晋阳,与夫君饮酒欢会。 
  畅饮数巡过后,司马子如提出要拜见我。我夫君高欢屏除旁人,告诉我大儿高澄奸通郑大车的事情,表示说,他要废掉我们母子。 
  司马子如俯首,良久不言。最后,他一席话,打动了夫君: 
  “这样的事情,也能如此惹大王您生气吗?我儿子司马消难,也曾性起动念,奸污我的侍妾。儿辈长成,情欲发动,不是什么大恶。如此闺门秘事,也不宜为外人所知。渤海王,您的娄王妃,可是大王您结发之妻啊!如果当初没有她以母家资财接济大王,大王您哪里有今天!不知道大王您是否记得,您在怀朔当驿卒时,多次被鲜卑镇将无事寻衅凌辱杖打,常常背无完肤。每次受责,都是娄王妃昼夜看护,疗疮涂药。而后,六镇大乱,您从葛荣军中逃走,携王妃同奔并州。一路之上,马粪做柴,挤奶为饭,娄王妃成日为您修靴补衣,不离不弃。如此恩义,何可相忘!况如今,大王与王妃夫妇齐贵,女配至尊④,男承大业,外面又有王妃的弟弟娄昭⑤军中效力。娄氏一门,为国屏藩,根脉深厚,何宜摇动?大王,侍妾侧妃,一女子耳,正如草芥,大王何必因此动怒。何况,宫娥侍婢之言,怎可轻信!” 
  夫君高欢闻此语,也忆念旧情。他叹息良久,便让司马子如重新审理宫娥的告发案子。 
  果然,司马子如一见我儿高澄,即大声斥责:“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轻易屈打成招!” 
  一句话点醒我儿高澄,他马上翻供。接着,司马子如迫使两个作证的婢女翻供,逼使宫娥穆容娥自杀。 
  没多久,他向我夫君呈上案卷,表明我儿高澄完全是被宫娥诬陷。 
  事后,我与大儿高澄,同往堂上,拜见夫君。我一步一叩头,我儿高澄边跪拜边膝行。母子同拜,感谢夫君的不废之恩。 
  夫君高欢,见状感念,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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