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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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放心。一切有我。”
“多谢裴将军,只是,倾城早有觉悟,无论前路如何让,倾城都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倾城知道倾城是楼兰的希望,为了楼兰和大景,倾城也会好好活下去。”
坚强也大义为原本已经灿烂的明珠再添一束光辉,也让裴染的决心坚定不移。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怜惜,她绝对应该拥有更多,她天生就应该受人民的爱戴,她只适合站在高位被人们崇拜。他想要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裴将军,雅奴请求将军帮帮我家公主,雅奴求您了。”说完,雅奴俯身磕头。
“雅奴姑娘快快请起,公主的安全有裴染的项上人头作保。”这一刻,裴染眼中的审裁不输给窗外的灿阳。看得倾城也有一瞬的失神,只是在她心里容不下这些。
“雅奴多谢裴将军。”雅奴依言起身,不做多余的自残行动,低垂的脸上泪珠犹在,嘴角却扬起得逞的笑。
倾城公主不作声的低头饮茶,似无意地轻叹一声,雅奴了然地退出。
“裴将军,倾城已备下薄酒,感谢将军一路的照顾以及救命之恩。”
裴染无语,因为激动。
对呀裴染,倾城是恨的,即使他一路的无微不至,即使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她还是恨,恨他为何要救她,为何不让她就那样死去,至少她还能留个好名声,至少她不用像现在这样忍受嘲讽。为了楼兰,笑话,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父母和子民为了自保出卖了她的幸福,还要她装出一副仁爱的模样。为了大景,的确,她要这个国家更加强大,她要站在大景光环的中心,让所以伤害过她的人匍匐在她脚下。她既然选择活下来,就不准备卑微,她要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比如裴染。她相信自己的美貌,即使是面对渊王,她有让男人臣服的资本,她相信自己的智慧,她自信有母仪天下的能力。上天的确给了她很多,她已经习惯被人羡慕和嫉妒,她强烈地需要那张感觉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或许被人羡慕和嫉妒着,她才能找到存在感。
69 泓与白
68 泓与白
离开了药王谷,离开了天下楼,被落尘煊忘记,为端木渊卖命,生活的轨迹都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我依旧每日早起,在床下的软塌上捧一盏温茶,看一个时辰的风景,手边的书籍总是翻得很慢。我依旧吃药,一日三次,偶尔与飞天撒娇调侃,却还是会吞下那些药。温暖宜人的午后,我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研香,比如自羿,比如只是躺在躺椅里晒太阳。我住的院子很偏僻,在王府的西北角落,却有个不错的名字“散”,不离不破,不碎不灭。那日端木渊身边名唤鹤羽的灰衣男子将我和飞天领到这里,我抬头望着院门木匾上的单字,疼痛了颈脖,酸涩了眼眸,却也轻笑着看了很久。“散”,如同一注水银不受控制的流入心脏动脉,木匾上的墨迹早已斑驳,却是再匹配不过。
不知道是我住的地方实在偏僻,还是我的存在实在太弱,除了入住散院的第二日,一个长相灵秀的小丫鬟迷路闯入外,就只有每日送食的仆役。飞天依旧贴身守护我,几乎快寸步不离,我孜孜不倦的勾搭,回给我的也是一成不变的面瘫脸。
五月初五,我想要继续按部就班被出现在院子里的鹤羽打破。鹤羽几乎没什么表情,面瘫的比飞天还要严重,我见过他三次,没有丝毫变化的灰色。他站在一棵树下冲我抱拳,我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里多出来的生物,也不觉得突兀。
飞天扶我起身,我慢慢的晃出厢房,慢慢的向鹤羽所在的地方移动,鹤羽垂手站在原地等待,死脑经的不知道向前走几步。
我礼貌的点头微笑,心想这天气真好,最适合郊游。
“白姑娘,请。”
我勾唇浅笑 ,敢情端木渊身边的人做事都利落。我没意见的随他前行,除了远门便低眉顺眼的数步子。鹤羽比白玄绎沉稳的不多问,或者他本身不擅长与人交流。一路无话,我恍惚的意味没有尽头亦步亦趋,阳光破碎成金色的蝴蝶在眼前飞舞,抚过肌肤,很暖。
“寒菡萏姐姐。”稚嫩的童音惊飞了所有碎金的蝶,我抬眼望去,声音的主人一身银白锦袍,站在红绫勾结的王府大门下,眼笑弯成新月,一瞬变成了我眼里唯一的珍宝。
我止步,他自己过来。端木泓在冲入我怀里最后一刻减缓了速度,飞天在一边松了口气的白了我一眼。我漾开笑颜,抬手抚上端木泓微染红晕的小脸。
端木泓拉住我的手,迫使我低身与他平视。小嘴微嘟的埋怨我,我了然的亲吻他的额头,果然有一就有二。端木泓得了便宜的笑得更加灿烂,撒娇的赖在我的怀里。
香甜的气息窜入口鼻,柔软的唇瓣划过耳垂。
“姐姐,泓儿想你。”带着鼻音的呢喃,端木泓埋首在我的颈窝,小小的身子却给了我暖。
即使不看他的脸,我也能感觉到他的表情,眉心带着小小的纠结,贝齿咬紧下唇瓣,压抑着心里的想念。我轻抚端木泓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不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耳边一声压抑着的呜咽。
“泓儿乖。”脑子里出现的是端木泓站在皇城宏伟的宫门下的画面,通透的宫门仿若一顶玻璃盖子,将里面的人隔绝,然后将空气一点一点的抽出,一点一点,残忍而决绝地抽出。
闷闷的一声鼻音,端木泓再面对我,已经换上了他的笑容。一双小手包裹住我的手,力不从心却又坚持。
深紫的颜色蔓延而来,角度正好遮住艳阳,背光的脸看不清表情,阳光自他右肩颈窜出衬着深紫的衣袍,越加耀目。想起端木泓十岁生日那夜的端木渊,一身缭绫白袍,目光温和,笑碎了冰山一角,心里眼里其实都不过只有一人。
端木泓扬了头,对端木渊笑。一如对我笑时那般纯美。
“十六皇叔,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
“可以。”端木渊俯身将端木泓抱进怀里,复有站起来。握着我的小手有那么一秒的瑟缩,随后果断的放开,扑入端木渊的怀抱。
紫袍扫过眼底,端木渊抱着端木泓转身,我起身跟随,奇怪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自己生一个,二十有八,却依然无儿无女,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歪头好笑地看着端木渊的背影,都是善于影藏的人,比的不过是谁藏得更好。
渊王府深紫鎏金的马车,富贵奢华。我却比较喜欢车檐下垂挂的翠玉铃铛,随着马车的前行,粒粒铃铛撞击出悦耳的音乐,轻零零的,听着也舒心。鹤羽和飞天坐在车外驾车,端木渊依旧抱着端木泓。端木泓很是舒服的享受着高级人肉靠垫,接受端木渊偶尔送上的糕点。我瞥一眼感情甚好的一大一小,没什么感觉地转回视线,入眼的街景在变,却似乎没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车在经过天下楼的时候,减缓了速度。说不上故地重游,对于这个地方,我从未踏入一步,全然的陌生,陌生地看着还不如看海涵楼来的亲切。没有渊王府的张灯结彩,天下楼冷清的没有丝毫要办喜事的气氛。楼外两挂红灯笼寂寞的孤立,被天下楼玄黑的主色调 吞噬。我想曲洛玩的也不算过分,不过对于完全没有储备的天下楼和落府,恐怕连莫子萱的嫁衣都赶不出来,挑一眼天下楼的牌匾,其实这名字挺狂,一楼天下,天下一楼,可惜莫子忧不懂哲学。
“他明日娶亲,新娘是莫子忧的妹妹。”清冷的声线阐述一个我早已知道的事实。
我侧头看向端木渊,深紫眼眸在与我对视一秒后离开。端木泓扬目看着端木渊,又看着我,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
“哦?没看出来。”马车加速,将天下楼抛弃。我,许是真得残忍吧。
端木渊蹙眉,紫眸凝着我,一眨不眨。我勾唇浅笑,注意力转向小几上说完茶水。多可惜,你想看到的表情我做不出来,忘了听到这样的消息该如何活动脸部的肌肉。
“以后想看什么表情,麻烦王爷提前三天知会一声。”这样说其实挺大逆不道的
“也好。”
好你个大头鬼,我卖的是命,没心情玩附送。
端木泓爬进我怀里坐着,小手拿过我手中的茶盏,就着我喝过的地方将一杯清茶饮尽,我没意见的抬手端木泓额前的刘海,端木泓痴笑出声,暴露着身为大景皇子不该出现的情绪。太真,就会显得脆弱。端木泓懂事地没有询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渊王府,也有可能端木渊有向他解释,但是可能性很低,相比之下我更相信他利用我诱哄端木泓出来玩。下巴抵上端木泓额角,端木泓笑意更甚。我想他看得懂,看得懂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的幼稚。
端木渊淡然的看着我,唇角央企细微的弧度,我瞥过一眼,那轻浅的弧度倒像是我自己的错觉。明日要娶亲的人,又何止落尘煊一人。即将出口的调侃,被我压住。放下端木渊的目的不谈,这桩婚事恐怕也由不得他说不,端木泽时间算得太好,等倾城公主銮驾入了大景境内才动手。景帝赐婚,他也早已收下信物,此时在违抗圣意损了国体不说,周边小国的义气也会搅了这盛世的太平。即使全天下都将这场婚事看成一个笑话,也要娶吗?是端木渊太窝囊,还是他真的缺钱缺到如此地步。
我拈起一块糕点喂进端木泓嘴里,柔软湿润的小舌调皮的探出,裹走我指尖的糕点屑。我微愣,也纵容。端木泓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开始把玩我的手指。我想他这是在卖小,吃定我不会发狠把他丢出去。说小了这是顽劣,说大了这是调戏。
温软的手指停在手腕处,我明显感觉到端木泓脊背的僵直,落在手腕上的触感很轻,小心的颤抖,似乎害怕那些旧伤会再次崩裂出血。
我抬头对端木渊使了个颜色,意思是快把你侄子把走。端木渊当我是空气的越过我看窗外的风景。行,一会他要哭了,我也不动。我还没反应过来,灼热的眼泪已经滴落在手腕上,我有点头疼的想掐端木渊。
“你手腕上说完伤是怎么来的?”说的轻松,好奇心能杀死猪。
我睨着端木渊,你这是添油加醋。更多的泪水落在手腕上,我突然又被算计的感觉,一大一小合起来逼我那。
“你侄子在哭。”我不怕挑明,渊王殿下,请注意主次。
端木渊依旧当我是空气。我看他三秒,他没反应,然后我当他是空气地决定用我的方式解决。想要扳过端木泓的身子,他执拗地不从,我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他面前一抖,衣袖滑落,露出同样伤疤纵横的手腕,端木泓表现很好的转过身子, 我却为他这个动作后悔。 心脏狠抽了下,我叹息着执起丝绢想要拭去端木泓满脸的泪,无奈止不住源头。端木泓微垂着小脸不看我,小手狠狠地抓紧我衣袖一角,泪水落进手指间,别样的温暖。
笑弯眼角,我握住端木泓的下巴,将那张小脸托起。呼吸之间,唇瓣已经落在他的眼角,眼泪被吻进唇间,滑入口腔,是淡淡的咸。沿着泪迹,缓慢的吻去水渍,薄凉的唇镇静着泛红的肌肤,也非常有效的止住了端木泓的眼泪。长呼一口气,我抹去他脸上剩余的泪水,将呆立的小人按入怀中。端木泓埋首在我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拽着我肩上的衣料,我一手搭在端木泓背上,一手自然垂落,手心里握着他的眼里。
侧脸望向窗下,葱茏的绿迷了双眼,脑海中走过很多画面,每一幅都是模糊,刻意地让他们模糊,不想看清。
“泓儿,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不允许你任性,但是,即使有一天你有任性的资本,也要学会克制,那是一种会上瘾的毒。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桎梏。姐姐腕上的伤不过是儿时的一场任性,却直到今天还在为那一次的任性负责。”
“是谁伤了姐姐?”端木泓抬头靠我,眼眸中泛出血丝染出狠厉的色彩。
我看着端木泓,觉得他没听到重点:“我自己。”悠悠的吐出三个字,我好笑的刮了下他泛红的鼻头:“只不过是闲得发慌,玩玩割腕。”
端木泓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应该有的阴沉,却也是皇室出品的一贯如此。
“你骗人。”
我收回搭在端木泓背上的手,端木泓在生气,看着我的眼神过于复杂,不止不像一个孩子那般简单,可惜,我撒谎已成习惯,真一句,假一句,或者半真半假,想来,我的坏习惯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紫眸锁着我的眼瞳,和他皇叔一样的笨办法,我该教他,看不顺眼就一刀解决了了事,还是留着慢慢折磨的好。
“那泓儿如何才能让姐姐说真话,或者姐姐说了真话,泓儿又怎么去判断真假。”我闲散地抬手抚平端木泓衣袍上的褶皱,感觉自己最近很不正常,或许就没正常过。
端木泓眼中闪过微愣,小嘴张了张,无言地被迫沉默。
“盯着别人眼睛的资本是要自己眼里的感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