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上)[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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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既然她没有做那些事,她还有抽身的机会。杜洛埃知道华拔士路有个地方出租房间。 他领着嘉莉到了那座房子外面就说:“现在你算我的妹妹。”
在挑选房间时,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嘴里发表着看法,轻松地把租房的事办妥了。“她的箱子一两天就运来,”
他这么对房东太太说。房东太太听了很高兴。他们俩单独在一起时,杜洛埃的态度一点没有变。他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交谈着,仍像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一样。嘉莉把东西留在了那里。“听我说,”
杜洛埃说,“你今晚就搬来住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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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不行,”
嘉莉回答。“为什么不行?”
“我不愿意这样离开他们。”
他们在林荫大道走时,他又提起了这个话题。那是个温暖的下午,风歇了,太阳出来了。他从嘉莉的谈话中,对她姐姐家的气氛有了一个详细正确的了解。“搬出来吧,”
他说,“他们不会在意的。 我来帮你的忙。”
她听着听着,渐渐地她的疑虑消失了。他会带着她到处看看,然后帮她找个工作。他确实相信他会这么做的。他出门去推销货物时,她可以去上班。“来,我来告诉你怎么办,”
他说。“你回到那里,拿上你的东西,然后就离开那里。”
她对这个提议想了很久,最后同意了。 他将走到庇里亚街,在那里等她。他们说好8点半会合。5点半她回到了家。到了6点,她的决心坚定了。“这么说,你没有得到那份工作?”
敏妮说,她指的是嘉莉前一天编造的波斯顿公司的工作。嘉莉用眼角看了她一眼。“没有,”
她回答。“我看今年秋天你不用再找了,”
敏妮说。嘉莉没有回答。汉生回到家里,脸上仍是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他一声不响地洗了澡,就走到一边去看报了。 吃晚饭时,嘉莉有些心神不定,出走计划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思想压力,同时她深切地感到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还没找到工作吗?”
汉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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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他转过脸去继续吃饭,脑子里想着留她住在这里是个负担。 她得回家去,就是这么回事。 这次走了,明年开春她就不会再来了。对于自己即将做的事,嘉莉心里感到害怕。但是想到这里的生活要结束了,她心里又一阵轻松。 他们不会在意她的,尤其汉生对她的离开会感到高兴。他才不会管她发生什么事呢。吃过晚饭,她走进洗澡间写条子,在那里他们不会打扰她的。“再见,敏妮。”
她在条子里写道,“我不回家。 我还要在芝加哥住一段时间找工作。 别担心。 我会很好的。”
在前屋,汉生正在看报。 嘉莉像往常一样帮助敏妮洗了碗,收拾了房间。 然后她说:“我想到楼下大门口站一会儿。”
她说这话时,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敏妮想起了汉生的告诫。“史文觉得女孩子站在楼下有点不雅观,”
她说。“是吗?”
嘉莉说,“
以后我不会再去了。“
她戴上帽子,在小卧室的桌子旁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把条子塞到哪里合适。最后她把条子放在敏妮的头发刷子底下。她走出房间,关上了外面门厅的大门,不禁停住脚步,猜想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自己出格的举动也使她情绪波动。慢慢地她走下楼梯。在大门口,她又回身朝上看着灯光下的楼梯。 随后她装着在马路上遛达的样子慢慢往前走。 到了马路拐弯的地方,她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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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匆匆离去时,汉生又回到了他妻子身边。“嘉莉又到楼下大门口去了吗?”
他问。“是啊,”
敏妮说,“她答应以后不这样了。”
他走到宝宝跟前,宝宝正在地板上玩。于是他伸出手指去逗宝宝玩。杜洛埃正在马路转弯处等候,心情很兴奋。“喂,嘉莉,”
看到一个女孩的倩影活泼地向他走来,他喊了起来,“平安无事,对不对?来,我们叫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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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冬天的暗示:特使受召
在主宰和支配万物的宇宙各种势力面前,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简直就像风中的弱草。人类的文明仍处于中间状态,几乎已经摆脱了兽性。因为它已经不完全受本能的支配,可还算不上人性,因为它还没有完全受理性的指导。老虎对自己的行为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它天生受原始生命力的支配,受原始生命力的抚育和保护,因为它没有思想。而人类已经远离森林中的巢穴。人类由于获得了几乎完全自由的意志,他天生的本能变得麻木了。但是他的自由意志还没有发展到足以代替本能,为他提供完善指导的地步。他太聪明了,所以不会总是听从本能和欲望的摆布;但是他又不够坚强,不能总是战胜本能和欲望。当他还是动物时,他和生命力保持一致,受生命力的支配。但是当他成为人时,他还没有完全学会如何使自己与生命力相一致,使自己适应和控制生命力。他在这种中间阶段摇摆不定——既不是靠本能被动地与自然力保持一致,又不够聪明,不能靠自由意志主动地与自然力保持一致,取得和谐。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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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弱草摇摆不定,受各种情感的影响。 一会儿按意志行动,一会又按本能行事。 如果他靠意志行动错了,他就靠本能来解救;如果他靠本能行动失败了,他就靠意志再站起来——总之,他是一种反复无常,无法预测的生物。 我们唯一的欣慰是我们知道人类会不断地进化,而理想永远是可靠的灯塔,人类不会永远在善与恶之间徘徊。 当自由意志和本能的矛盾得到调整,当充分的理性使自由意志具有完全代替本能的力量,人类就不会继续摇摆不定。 理智的磁针将永远指向远处真理的磁极。在嘉莉身上——其实世俗中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呢?——本能和理性,欲望和认识在不断交战,争取主导。 迄今她被她的欲望牵着跑,被动的时候多于主动的时候。那一晚,敏妮对嘉莉的失踪既困惑不解,又焦虑不安,不过这种焦虑并不是出于思念、悲伤或友爱。第二天一早发现了那张条子时,她叫了起来,“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啦?”
汉生问。“嘉莉妹妹搬出去,住到别处去了。”
汉生以从未有过的敏捷从床上一跃而起,来看那张纸条。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用舌头咂了一下嘴,表示他对这事的看法,就像人们催马前进时发出的那种声音。“你猜她会到哪里去呢?”
敏妮情绪激动地问。“我不知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嘲,“她终于还是做出了这种事。”
敏妮困惑地摇了摇头。“唉,”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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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过了一会儿,汉生把手一摊说道,“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女人的天性使敏妮不能就此丢开不管,她猜测着这种情况下的种种可能。“唉,”
她最后说,“可怜的嘉莉妹妹!”
上述对话,发生在清晨5点。 与此同时,这个到城里冒险的小兵正独自睡在新房间里,睡得很不踏实。如果说嘉莉的新境遇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她从中看到了各种可能性。她并不是一个肉欲主义者,渴望沉迷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为自己的大胆而不安,又为从旧的生活中解脱出来高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工作,又猜测着杜洛埃会做些什么。 无疑,这位可敬的先生将做的事,造物主早就安排好了。 对于他自己的行为,他实在是身不由己。 他的理性还未明理到阻止他。 他受本能欲望的摆布,扮演一个追求异性的老角色。他对嘉莉的需求正如他对丰盛早餐的需求一样。 也许他对自己做的事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不安,那么就是在这一点儿上他是邪恶有罪的。不过你可以肯定,不管他为什么良心不安,这种不安都是微乎其微的。第二天他来看嘉莉,她在自己的房间和他见面。他仍然是那么欢乐,令人开心。“哎呀,”
他说,“你为什么这么闷闷不乐?走,我们吃早点去。 你今天还要去买别的衣服呢。”
嘉莉看着他,大眼睛里透出她的矛盾犹豫心理。“但愿我能找到工作,”
她说。“你会找到工作的,”
杜洛埃说。“现在担心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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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下来,在城里看看。 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
她说,不过口气不那么肯定。“穿上新鞋子了吗?
把脚伸出来,让我瞧瞧。天哪,漂亮极了。 现在穿上你的外套吧。“
嘉莉照办了。“嘿,我说,这衣服合身极了,像定做的一样,对不对?”
他说着,摸了摸腰部的大小,又退后几步打量着这衣服,感到由衷的高兴。“你现在只缺一条新裙子了。 现在我们去吃早饭吧。”
嘉莉戴上帽子。“手套呢?”
他问。“在这里。”
她说着从五斗橱的抽屉里拿出手套。“好,走吧,”
他说。就这样,嘉莉最初的疑虑被一扫而光。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杜洛埃不来看她的时候很少。 她有时候一个人单独逛逛,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带着她到处观光。在卡生街的比尔公司,他给她买了条漂亮的裙子和一件宽松式上衣。她又用他的钱买了一些基本化妆品。到最后,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镜子向她证实了她对自己的一向看法:她真是美,是的,美丽绝伦!
帽子戴在她头上多俏丽,她的眼睛不也很美吗?
她用牙齿咬咬自己的小红嘴唇,第一次为自己的魅力而吃惊兴奋。 杜洛埃这人真好。一天傍晚,他们一起去看“日本天皇”
,这是一出当时很流行的歌剧。去看戏之前,他们先去温莎餐厅。那家餐馆在第邦街,离嘉莉的住处有一大段路。 外面刮起了寒风,从她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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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去,可以看到西边的天空上还残留着一抹淡红的晚霞,而在头顶上方,天空现出湛蓝的颜色,最后和暮色交融在一起。一长抹粉红色的薄云浮在半空,就像海上遥远的仙岛。 路对面,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这景色让她想起了老家。12月份时从她们家的前窗看到的也是这种熟悉的景色。她停了下来,痛苦地扭动着她的小手。“怎么了?”
杜洛埃问。“嗯,我也不知道,”
她回答,她的嘴唇在颤动。他觉察到她有心事,于是用手臂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手臂。“走吧,”
他温柔地说,“你没事。”
她转身穿上外套。“今晚最好围上你的皮围脖。”
他们沿华拔士街往北朝亚当街走去,然后转弯朝西走。商店里的灯火在街上泻下一片金色的光辉。 弧光灯在头顶上方闪烁。更高处,写字楼的窗子里透出光明。一阵阵寒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行人。那些6点钟刚下班的人们拥挤着往家走。薄大衣的领子都竖了起来,盖住耳朵,帽子也拉得低低的。 年轻的女店员三三两两蹦蹦跳跳从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说笑着。都是些洋溢着青春热血的人们。突然一双眼睛和嘉莉的目光相遇,认出了她。这眼光来自一群衣衫褴褛的姑娘。她们的衣服已经褪了颜色,松松垮垮的不合身,外套也是旧的,全身装束看去很寒伧。嘉莉认出了这目光和这姑娘。 她是鞋厂里操作机器的女工之一。那女工看见了她,不敢肯定是她,于是又回过头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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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感到似乎有一片巨浪在他们之间滚滚流过。 不久前穿着旧衣烂衫在机器旁干活的日子又出现在眼前。 她真的一阵心惊。 杜洛埃开始没注意到,一直到嘉莉撞到了一个行人身上,他才发现嘉莉神色的变化。“你一定在想心事,”
他说。他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去戏院。嘉莉很喜欢这出戏。五光十色动作优美的戏剧场面看得她神驰目眩,她不禁向往起地位和权力,想象着异国风光和那些举止轩昂的人物。 戏结束时,得得的马车声和大群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们让她看得目瞪口呆。“等一下,”
杜洛埃说。 在戏院的门厅里,他拉她停住了脚步。 夫人们和先生们正在那里走动着,相互应酬着,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戴着花边帽的头在频频点着,张开的嘴里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先瞧一会儿。”
“六十七号车,”
替人叫车的那人正扬声用悦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