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龙虎 -陈宇-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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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承臀部负伤,身边一摊鲜血。汪荣华心疼得浑身直抖,立即含泪为刘伯承包扎伤 口,并叫黄兴去找担架和马匹。
“不要紧,打仗挂彩,乃兵家常事!”刘伯承镇定自若地摘下眼镜,擦着镜片上的尘 土,安慰汪荣华。
“你的伤很重,不要动!”
“负伤有啥子嘛,革命哪有不流血的。你看,你还说我呢,你也负伤了,腿上的血都流 下来了,快包扎你的腿!”刘伯承说。
汪荣华点了点头。在为刘伯承包好伤口后,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伤,这时她才感到 一阵钻心的痛,悄悄转过身去,为自己包扎。
刘伯承微微抬起身来,抚摸着妻子的伤口,动情地说:“革命,流血是常事。红军,就 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如今,我们两个的血还真流到一块来了!”
又一架敌机飞临上空。
“走,快离开这个地方,到前面树林中去!”
刘伯承临危不惧的精神鼓舞着汪荣华。他俩尽管伤口很痛,但仍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 向前迈进,艰难地向前走了几十米。前面出现一个陡峭的山坡,汪荣华咬着牙往上爬,可是 她那负伤的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刘伯承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忍着伤痛,把汪荣华先托了 上去。
汪荣华在坡上站稳脚后,立即回转身,伸手使劲地把刘伯承拉上来。就这样,一对新婚 燕尔在这生死关头,互相拉扯着,一步又一步,终于爬上山坡,来到了山岗上的树林中。
这时,警卫员黄兴带着几个战士跑过来。汪荣华扶刘伯承上了担架,自己才骑上马,跟 在担架后面,缓缓行进。
为了迎接刘伯承,周恩来亲自安排工兵连连长王耀南和指导员李呈瑞带部队前往,对王 连长说:“党中央决定派你们连去二、四方面军长征来的方向,把刘伯承总参谋长接回来, 他已先于部队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给你们配备1部电台和1个骑兵班。路上要小心,不 许出任何问题。”
军委副参谋长兼作战部部长张云逸特别派来参谋,向王连长介绍了沿途的敌情,以及与 中央联络的方法等。
聂荣臻叮嘱王连长,说:“你们的任务是很艰巨的。到保安的路有许多条,地形和敌情 都很复杂,这就要看你们的随机判断能力了。从地图上看,你们第一步必须赶到华家岭以东 30多里的三岔路口,在那里做好迎接他们的食宿准备。刘伯承同志是带着少数人单独北来 的,恐怕不好找,但无论如何要找到。”
李指导员当即表示:“找不到刘总参谋长就砍我的头!”
聂荣臻严肃起来:“我不要你的头,要你们活着完成任务。”
王连长等率队离开红1军团部,按原计划在华家岭以东的三岔路口一个小村庄中设立了 接待站,并从7公里外背来了能饮用的泉水。他们推测刘伯承一行最少也会有20余人,食 宿一定要事先安排好。
在设立好接待站后,他们兵分3路成扇形继续向前搜寻,由骑兵负责联络。并委托当地 的牧羊人留点神,协助把好各个路口。然而,五六天过去了,各路人马都没有迎接到刘伯承。
“把好大小各个路口,继续寻找。”每天傍晚各路人马空手而回后,王连长几乎都重复 着这一句话。
第7天,各路人马又都放出去了。王连长感到很不安,心想:难道刘总参谋长从别的地 方过去了吗?如果到达保安,那么中央也会电告我们的。可千万别出别的事啊!
王连长准备发个电报询问中央,可又觉得不妥当。正在他苦思冥想时,一个战士跑来报 告说:“连长,大约1个小时前,有位放羊的老大爷曾看到几个生人从附近路过。”
“究竟几个人?”
“老大爷说好他是三四个人。”
“这就不对了,刘总参谋长他们怎么会只有三四个人呢?”
“老大爷说这几个人穿得破破烂烂,像讨饭的叫花子,甚至还不如叫花子穿得好。其中 好像还有一个女的。”
“这就更不对了,总参谋长穿得再烂,也不会穿得不如叫花子。还带了个女的。老大爷 判断得对,那几个人可能就是外地来的叫花子。”王连长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坐回到发报机 旁,但他突然转而一想,对那个战士说道:“去看看也无妨,如果是国民党的特务呢,咱们 抓回来也算是有收获。走!哦,家里还要留个人,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来。”
王连长策马向牧羊人所说的方向追了过去,半个小时后果然见到前面有几个穿得破破烂 烂的人在山沟中行走。
“站住!干什么的?”王连长把手枪指向了那几个人。
其实,那几个人听到马蹄声,早有警惕。他们听到喝令声,缓缓转过身来。
王连长的眼睛一亮,中间一个正是刘伯承总参谋长,高兴地喊叫道:“哎呀!,真是总 参谋长。我是来接你们的!”
“哦!这不是王耀南同志吗?”刘伯承惊奇地说道,并打趣地扬了扬手中的双枪,说: “我还以为是马家军的散兵哩,正准备连人带马抓回去送给毛主席当见面礼,谁知却是你王 耀南。”
王连长仔细一瞧,果然见刘伯承等每人手中都持有短枪,并做好了临机应战的准备。这 时见是自己人,也就都把短枪收了起来。
“党中央周副主席亲自安排让我带队来接你们。”王连长打量着刘伯承满脸的胡须,显 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还接啥子哟,我们这不是自己都找到大门上来了嘛。”刘伯承 扬起腹下的木棍,比划着。王连长看得清楚,刘伯承的这只手干裂了一个大口子,渗出的血 水染红了木棍。
“我再喊两个人来。”王连长说着,举枪对空鸣放3响。
附近的两个骑兵闻枪声向这边飞驰而来。
“毛主席、周副主席他们的身体都好吗?”刘伯承问道。“好,好!大家都盼望着你快 点儿回去。走,快上马吧。”
王连长催促道。
“小王,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两位警卫员。这是我的新娘子汪荣华。她的骑术不怎么 样,你帮她照顾一下马。”
王连长这时才分辨清站在刘伯承身边的是位女红军,她赤着双脚,衣服破烂的简直不像 样子,裤子从膝盖以下全没有了,上面的也成了布条条。
“这……照照照照就是新……”王连长的眼睛一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伯承和夫人会 艰苦到这个地步。
王连长牵马而行,汪荣华沾满泥土、划着道道血口的赤脚在他面前晃动着。王连长这位 刚强的汉子,泪水悄然滚滚落下。刘伯承和汪荣华一路谈笑风声,问这问那,抽泣中的王连 长掩面草草作答,没有敢回头。
“小王,我们这不是挺好嘛!谈谈你们连队的情况,怎么样?红一方面军的工兵在长征 中损失很大,现在只剩下你们1个连队了。你们要关心爱护每一个战士,将来要用你们来发 展红军的工兵,要像母鸡抱小鸡一样,带出几十个工兵连来。”
王连长没有答话,他仍在抽泣着。
“中央准备安排3个方面军在哪里会师?”刘伯承问。
“听说是在会宁。陈师长已经带部队守卫在城中。”
“哪个陈师长?”
“陈赓。”
红一方面军接应部队是于10月2日攻占陇东重镇会宁城的。
会宁是陇东的交通枢纽,系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有“陇秦锁钥”之称。古名又称会 州,即各方大道在此会合的意思。从这里东可跨隆德、泾源,西可达临夏、定西;北面可控 制海原、靖远,南可屏障秦安、陇西。这座军事重镇在明代改名为会宁,是因为往日的会州 因为过多的兵乱、震灾和旱灾,到处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官府和老百姓都企盼着会宁能 从此会永保安宁。
但是,数百年过去了,会宁并没有因为改名而改变了穷困的面貌。到了本世纪30年 代,仍是全城没有一座像样的建筑,全县不足30##人口。老百姓仍然是连饮水都无法保 证。在这里,水是奇特的缺,食用水就是生命。外地人来到这里放眼望去,你如果能望到半 平方米的水面,那肯定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在这里,河沟中有时会流出一股线一样粗的又苦 又涩的水,但是如果有谁万不得已喝了这种由这土壤里钻出的水,那准会拉稀、浮肿,甚至 送了性命。住在这里的人是全靠地窖储存雨水、雪水维持生存。每家都挖有一个地下水窖, 水窖的大小和储水量的多少即是这里衡量贫穷的标志之一。
红1师师长陈赓率领部队进占会宁后所办的第一件大事,不是往常的“打土豪,开粮 仓,分田地”,而是“封水窖”。
“要执行好这一特殊任务,把守好水窖。小的水窖,1个水窖派3个战士把守;大的水 窖,1个水窖派1个班去。”陈赓一进会宁县城,就向部队发布命令,把国民党军队、政府 和地主老财的水窖统统查封起来。
会宁城,仅半天时间,花花绿绿的标语就贴满了墙。一座壮观的会师彩门在城门口前树 立起来。全城一片节日气氛。
仅隔两日,红四方面军第30军占领会宁南面不远的通渭,全军迅速通过西兰公路,向 会宁挺进。
10月8日,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第4军第10师在会宁之青江驿、界石铺,与红一方 面军第1军团第1师胜利会师。
这时,红二方面军经过天水地区渡过渭河,经秦安、通渭进入会宁地区。
10月9日,会宁西津门(现称会师门)下,红一、红四方面军再次相会,热泪横流 中,大家刚见面的一瞬间,互相捶肩拥抱,默然无语,都深刻体会到了战友历遭劫波后久别 重逢的特殊感情。许多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或许是父子在相互寻 找,或是弟兄在相互寻人,或是战友之间的找寻。找不到的在四处打听,频频重复询问着被 寻找人的姓名;找到的在热烈的拥抱、握手、流泪、大笑,手挽手走来走去,边走边亲切交 谈。
“总司令来了!”一阵欢呼声把会师的热烈气氛推向高潮。
朱德率领红四方面军总部机关人员迈步走入会师门,他向着会合的红军指战员们招手致 意。
一个长着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在人群中也向前挤着,观看着红军将士们会师后的狂 欢,他即是国际友人马海德医生。在众人的推拥下,他看到了那个被众人所推崇的“红军永 远的总司令”,他这样记叙道:朱德“瘦得像个精灵,可是身体强壮结实,长得满脸胡须, 穿着一身破烂皮袄。他最令人惊异的是,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军事指挥员,倒很像红军的父 亲。他两眼锐利,说话缓慢、从容,总是露出和蔼的笑容。他随身带着一支自动手枪,枪法 精良。他50岁,可是显得老得多,满脸皱纹。但他动作有力,身体结实”。
“红军之父”是马海德看到朱德后的第一印象。也许这就是朱德“红军之父”称呼的由 来。
马海德也看到了张国焘,也作了如实的记叙:“政治委员张国焘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 满脸红光。我真不了解,人人都瘦下来,他怎么还能那样胖?”
朱德与红1师师长陈赓见面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陈赓因忙于军事指挥,出去招呼部队。朱德趁这个空隙,与在40多公里外的红2师政 委肖华通了电话。肖华兴奋地听到这熟悉而亲切的四川口音,怔了片刻,急忙问道:“你真 的是朱总司令?”
“是啊!那还有假,我是真朱德。”
“哎呀,总司令,真是你呀!你可把我们想坏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陈赓这里。”
肖华激动地双手抱住电话筒,声音呜咽,说不出话来。
“毛主席好吗?”
“好,好!”
“周副主席好吗?”
“好,好,好!”
这次电话,他们打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若不是警卫员在一边催着吃饭,朱德还不知有 多少话要问要讲。
次日,会宁城西津门内的文庙广场上,红旗招展,人涌如潮,万众欢腾,红一、红四方 面军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庆祝会师联欢大会。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中央革命军事 委员会联署发出庆祝会宁大会师的贺电,向3个方面军的领导人及全体指战员致以热烈的慰 问和祝贺。
张国焘总算到了陕北,但其处境可想而知非常尴尬,对他恨之入骨的红军将领大有人 在。以往树敌过多,致使现在有许多人要找他的麻烦。为此,毛泽东复电彭德怀:“为求党 与红军的真正统一与顺利执行当前任务,对张国焘及其他干部不可求善太急。我们的政策应 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准备经过长期过程,使他们逐渐进步,估计他们是可能进步的。”整半 个月后,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