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子-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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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们在吗，　William？”他问，“Samantha在吗？”　

“不在。昨天你们的反应把他们吓跑了。不过他们还会回来。”昨晚大人们情绪激动，我的新朋友全吓得飞一般逃掉了。　

“William，我要告诉你一件事。”Mulder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你不是唯一一个可以看见亡灵的人。”Mulder说，“几年前，当我遇到困难时，几个己经过世的熟人帮助了我。他们拯救了我的生命，还有Walter和John。”　

“还有副局长Kersh？”我一边问，一边把小树枝架两块石头中间，打算造一座水坝。　

“Kersh？”　Mulder惊讶地问。　

“他也帮了你，在你逃跑受伤时。你们原来都以为Kersh先生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的？Walter告诉你的吗？”　

我摇摇头，紧张地咬咬下唇。我大概说错话了。“William，不要怕。”Mulder说，“对我诚实，不然我没法帮你，我想保障你的安全。”　

“Walter没跟我说那个。他给我讲了好多了不起的故事，不过没说那个。”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感觉有些奇怪，和这个据说是我亲生父亲的男人谈话。这个男人被魔鬼所驱使，那些魔鬼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从未退去。我在想，他知不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就像暗色的云雾，坐在他肩上，压着他。他的心灵如此美丽，如此多的天赋，如此富有怜悯，看到他被人生的悲剧所折磨，这令我很伤心。只要，只要他眼中的自己和我眼中的他一样。　

“Walter给我讲了你和Scully探员所有的事情。”我倾诉着。　

听到我母亲的名字，Mulder的心情突然变了。我感到空气中的气氛突然绷紧，就像一扇门被砰地一下甩上。　

“我从你的思维中找到Kersh的记忆，”我叹气，心里想着到底有没有可能和他谈谈我的母亲。我渴望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她和他如此接近，关于她的记忆从他身上一点一点发散出来，让我心痒难耐。她的气息弥漫在他周围，轻轻的，茉莉和苹果的气息，白瓷般的皮肤，衬着火红的发。“曾经，我需要和人接触才能看见他们的记忆，不过现在不用了，而且，跟你一直都不用。那些东西从你身上溢出来。”我告诉他。　

他思考了一下。　

“那么，你不仅仅是在发现新的能力——你本来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他问。　

“估计吧，”我耸肩，“Mulder，你还能不能看见那些死了的人？”　

“不。”Mulder摇头，“我想，那时候他们需要告诉我一些重要的东西，而现在，他们觉得我自己也能想明白！但愿我和他们一样有信心。”　

“你应该那样。”我站起来，凝视着他，因为迷惑而略微皱眉，“Mulder，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对付他们。”　

“对付谁？”淡褐色的眼睛，带着疑惑。　

“那些魔鬼。他们坐在你肩头，就像黑色的大鸟……就像一群乌鸦啄着你，我想要……把他们赶走！”我跑向他，挥舞双臂，大声呼喊，也许，在我天真的、孩童的思维中，我可以将那些魔鬼赶走，就像驱赶农场里的小鸡一样容易。　

这可怜的男人一定以为我中邪了。我的眼睛仅能分辨出那些魔鬼的阴影，远远不如冲出身体漫游时看到的清楚。而，我孩子气的举动更是毫无用处。我停下，气喘吁吁地撑在Mulder膝头，而他们仍然在那里，弓着背，瞪着眼。　

“魔鬼？”他问，仍然疑惑地盯着我。　

“不是真的魔鬼，就是……暗色的云雾，让你不安，在你耳边说着不好的话。你从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一直带着他们，可能比我大一点吧，不过现在更多了，而且，你要是听他们的，那你需要做的事情就做不成了。”　

从那时起，Mulder就经常问我，问我是否明白自己那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是否知道那些话代表的重要意义。而，事实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不过大多数时候，我凭借纯粹的本能说话。在我的脑海中，我并不真的明白外星人，超级战士，以及后来的黑暗时期，我所能做的就是凭直觉抓住自己能够理解的情况，对更广阔的画面一无所知。　

现在，他坐在那里看着我，眼中带着一种惊讶。我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他。Mulder和我没有多少接触，但是，从他和Walter的关系，从那些饱含怒火的挣扎到对于温暖和安慰的渴望，我能看出来，他其实非常渴望接触。Walter总是给我大大的熊式拥抱，Monica喜欢亲我，抚弄我的头发，而John经常把手放在我肩头，或者亲切地拍拍我的背，可是Mulder——Mulder一直和我保持距离，就好像他在害怕，怕触摸我会让我变得真实，或者强迫他唤起一种尚未准备好的联系。他身周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大多数人都挡开——事实上，我所见到的，他唯一接纳的人就是Walter。我还记得，前一天晚上他把头靠在Walter肩上的样子。　

“Mulder？”我轻轻开口，举起手，离他的手只有一线之遥。他盯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就好像在考虑，然后，慢慢地，小心地，他伸出自己的手，我们的手指碰触到一起。我感到一阵电流涌来，十几张图像从他身上溢出来，之前无法接触时我能看到的仅是冰山一角；现在我被他的记忆和情感所淹没。它们向我蜂拥而来，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几乎将我压倒。　

我看到，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的样子，大步向前走，满带信心，几乎接近傲慢。他曾经是那么纯粹的自我，秉持自己的信念，然而，一路上的损失，一路的痛苦经历，蒙蔽了他的判断，打掉他对自己的信任。现在，我能看到Walter叔叔故事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英俊、魅力超凡、机智的探员，和眼前这个憔悴、失落的灵魂全然不同。看到他所经历的改变，我的心揪痛了。就好像，他的某些部分被分离出来，那一面的他生机勃勃，开朗乐观，笑对人生的境遇，而现在的他，缩回到痛苦脆弱的壳中，而这壳，既不适合他，也不能好好保护他。　

“你可以做回他。”我低语。四目相接，我知道我们两个看到的是同样的情境——我从他身上看到的记忆，他和我共同感受。　

“不，我不能。他死了。”他黯然神伤，“他和她一起死了……”　

母亲的形象升起在我们之间。她在奔跑，Mulder向她喊着什么，然后她摔倒了，不停地摔倒，白衬衫上的血迹和头发的颜色一样红。他把她扶起来，抱着他，不敢相信。　

“Scully，你不能离开我！”他大喊，声音嘶哑，满带痛苦。她眨眼，蓝色的眸子时隐时现。　

“William。”她对他说，急切地。他点头，吻她苍白的脸颊，她死在他的怀中。　

我把那记忆推开，回到现在，发现他的双眼饱含泪水。我穿过他那些无形的屏障，不去理会它们，就好像那根本就不存在，然后，爬上他的膝头，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头抵着他的。　

我们这样坐着，久久，终于，他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背，然后转过头来，亲亲我的脸颊。我的心像海浪般狂涌，因为——我的父亲爱我，尽管他情难自已，但他还是爱我的。我的父亲——这个陌生人，这个复杂的痛苦的男人——我的父亲爱我。这个认知带来一种奇特的平静。我们坐在那里，很久，然后，终于，我知道时机已到，可以问出那个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在我内心燃烧的问题。　

“说说我的母亲。”我说。　

Mulder长叹，我知道这是他一直害怕的问题。还好，他没有拒绝我，几秒钟之后，数十幅图像流入我的脑海。我看到我的母亲，不可思议地年轻，散发着青春和活力，带着蓬勃的信念，对她的科学，对她自己的世界观的信念，深信没有人能够将其动摇。我看到母亲和父亲的首次见面，而，最为令我震惊的，就是他们之间的精神火花。　

在很多方面，这是一次反差的冲撞：她矮，他高；她是科学家，不相信直觉，他喜欢靠本能工作；她是坚定的怀疑论者，他是真正的信仰者。他们共同的地方，就是思想的交融，是他们真正引人注目的地方。他们都是非凡的聪明——各自都是本领域的专家，而他们也会相互争辩，享受着心灵和口头的斗智斗力。我喜欢看他们以前的样子，聊天，争吵，一起大笑，相互取笑，思想的火花，令我沉醉。　

时间慢慢过去，一个不同的故事出现了。他的工作让她觉得受排挤——他是追寻的人，她的怀疑总是受到不断的冲击，他可能是对的，而她可能是错的。世界观开始动摇，于是她一头扎进去，想要在科学中找到答案，可是结果却更加迷惑。一连串悲剧，让他们两个都惨受打击，把他们压垮，带来无穷无尽的沉默，取代曾经的信心。　

他失去了父亲，她失去了姐姐。他开始意识到，对于他憎恨的那个阴谋，他自己其实也参与其中，看着她被绑架，被植入的癌症威胁着生命。慢慢地，火花开始褪去，尽管爱情从未离开。现在，他们爱着彼此，就像是老朋友一样，他们一起经历的太多，无法不相爱，但同时，他们各自都有着太多的悲剧，无法释怀。他们的愿望和需要都改变了，他更加执着地追寻自己的目标，而她却想要慢下脚步，想要成立家庭，成为她曾经想做的那个人，在被他的追求所吸引之前。　

颤抖着，我把Mulder抱得更紧，通过他感觉着那份温暖，那份气息，感受着她的碰触，那个女子在我生命中占据的时间，是如此之短。Scully探员，我的母亲，通过Mulder的记忆，越过多年的时光，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带着宽广明亮的微笑。她的嘴小小的，像蔷薇的花蕾，白皙的脸散发着美丽，火红的头发放射出热力。她生机勃勃，强硬而聪明——我是如此思念她，直至心痛。我看到她想要一个孩子，她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最终拥我入怀之时，不禁喜极而泣。通过Mulder，我可以感觉到她的爱，我知道她想要我，爱我，倾尽全力照顾我，而最终，为了救我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记忆，苦涩中带着甜蜜。早在农场上的小屋里，　Walter叔叔开始给我讲他们的故事开始，我就一直被Dana　Scully探员所吸引。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了解自己的母亲，这个事实让人伤心——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多少。在此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通过Mulder的记忆，她对我来说变得真实。我的表情崩溃了，突然间又变成了一个６岁的孩子，不是那个思想成熟于年龄，带着一堆奇异天赋的古怪孩子，而只是，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小男孩。以前，我从不知道她有多么美丽，思想，身体，灵魂，精神。而现在，我知道了，这样的损失，更加无法忍受。我在Mulder的衬衣里放声痛哭，依偎着他寻求安慰，他伸出双臂环住我，前后摇着，一言不发，他自己的痛苦，与我的一样难以释怀。　

那一天，我的父亲和我了解了彼此。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一个需要父亲的孩子，而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追求中不可缺少的一块，而我，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如此愤怒，如此不宁，满是伤害。而，最为重要的是，通过我的母亲，我们都学会了，如何去爱彼此。　


世界之子　
第3部　　Saoshyant　

原作：Xanthe　　　Xanthe@xanthe　
翻译：轮子　　　　　bingozak@hotmail　

原文地址——　
xanthe/Novels/worldschild。htm　




…　
（1）　
…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Mulder和我们一起住在小木屋，John能来的时候就尽量来看我们。不过，我们没能在小木屋住多久——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想到会离开得那么匆忙。　

那天晚上，一种预感将我惊醒。有什么东西，破坏了小木屋四周那微妙的旋律。我熟悉每一只鸟儿的歌唱，每一片树叶的摇曳，所以当时我马上就知道，有什么外来的东西打断了那种平和。我想起上一次和外星生物面对面的情景，害怕地大叫。不到几秒钟，Walter叔叔就来到我的身边。　

“William……你没事吧？做噩梦了？”他问。我有时候的确会做噩梦，梦到养父母被杀害的情景。不过这次不一样。　

“不是……咱们得走，必须……他们中的一个来了……他在附近……”我发疯一样喘着气。　

几个大人想都没想过要怀疑我——他们完全信任我。Walter抬头看Mulder，点点头，Mulder也向他点头。　

“以前有过。”Walter说，“把Monica叫醒，给John打电话。他有多远？”他把我抱出睡袋飞快地给我穿衣服，一边问我。　

“几英里以外的公路上，可是他很快！”我气喘吁吁。　

“好吧，还有时间。别急。”Walter向我微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