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九章 编者: 黄树森-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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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达,共和新国亦赖诸君而成。是则仆所厚望于诸君者。
(据上海《民立报》1912年5月14日《孙先生演说辞》)
博济医院由美国传教士伯驾医师于1835年创办,原名仁济医院,后更名为博济医院,取博施济众之意。1866年又设立博济医学堂,是我国最早创办的西医学校。1886年,年届二十岁的孙中山先生以“逸仙”之名就读于博济医院,并开始从事革命活动,成为博济医院历史中光辉的一页。1935年,博济医院易名为“中山纪念博济医院”,1985年又易名为“中山医科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2003年更名为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第五章 耀眼的星光道
与中原等文化开化很早的地方相比,广东人才晚出。唐朝时张九龄以“后出词人之冠”的实力,独步中原文化中心。“自公生后,五岭以南,山川有光气,士生是邦,北仕于中州不为海内士大夫所鄙彝者,以有公也。”与此同时,目不识丁的慧能,也凭着岭南文化基因孕育的独特智慧,领悟并开创中土佛学的新时代,为中华文化注入一脉清泉。
五百年后,余靖踵武前贤,后先辉映,赢得“道行则宋隆,道不行则唐败”的崇高声誉。嗣续,南方以南广州的崔与之,一代名臣,行事干练,直言直谏,而非博时誉,非干仕禄,数辞宋理宗宰相之诏,足堪风范千古,是典型的岭南求实传统的体现,或者崔与之的风范,正是岭南士人求真务实传统的重要来源。
晚清以来,岭南出现了一个人才高潮。美国著名人文地理学者亨丁顿曾经对1910年京城里各部院大官和各省封疆大吏名单进行分析,他发现,在中国十八省所产生的人中,广东出人才的比例是1000人万中出10。3人。而传统的中原地区,河南1000万人出7。1人,陕西出7。1人,山西出4。0人,直隶则为21。5人。当然,直隶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以北京为首善之区,数百年来,聪明精干的人物,改籍移住的一定不少。
昨日的星光照耀今日,今日的星光益加美丽。以至于阿诺德·汤因比说:“在今天,远东社会最突出的代表,无疑是日本人和广东人。”殊不知,在这些广东人之中,有许多已然融入其中,客途广东的前贤。比如韩愈,比如苏轼,比如包拯,比如文天祥……有许多广东之星,也正因为他们而升起。而许多广东之星,又在他乡的天空闪烁。不说政治与学术,就说电影界的阮玲玉和胡蝶,至今还有多少人因瞻望而引颈。
忆冼星海
·茅 盾
茅盾(1896—1981),原名沈德鸿,字雁冰。生于浙江桐乡县。现代著名作家、社会活动家。1920年任《小说月报》主编,1921年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1930年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曾担任“左联”执行书记。1938年任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理事。1949年后任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长职务。有《茅盾全集》传世。
和冼星海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在听过他的作品(抗战以后的作品)的演奏,并且是读过了他那万余言的自传(?)以后。(这篇文章发表在延安出版的一个文艺刊物上,是他到了延安以后写的。)
那一次我所听到的《黄河大合唱》,据说还是小规模的,然而参加合唱人数已有三百左右;朋友告诉我,曾经有过五百人以上的。那次演奏的指挥是一位青年音乐家(恕我记不得他的姓名),是星海先生担任鲁艺音乐系的短短时期内训练出来的得意弟子;朋友又告诉我,要是冼星海自任指挥,这次的演奏当更精彩些。但我得老实说,尽管“这是小规模”,而且由他的高足,代任指挥,可是那一次的演奏还是十分美满;———不,我应当承认,这开了我的眼界,这使我感动,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抓,痒痒的又舒服又难受。对于音乐,我是十足的门外汉,我不能有条有理告诉你:《黄河大合唱》的好处在哪里。可是它那伟大的气魄自然而然使人鄙吝全消,发生崇高的情感,光是这一点也就叫你听过一次就像灵魂洗过澡似的。
从那时起,我便在想象:冼星海是怎样一个人呢?我曾经想象他该是木刻家马达(凑巧他也是广东人)那样一位魁梧奇伟,沉默寡言的人物。可是朋友们又告诉我:不是,冼星海是中等身材,喜欢说笑,话匣子一开就会滔滔不绝的。
我见过马达刻的一幅木刻:一人伏案,执笔沉思,大的斗篷显得他头部特小,两眼眯紧如一线。这人就是冼星海,这幅木刻就名为《冼星海作曲图》。木刻很小,当然,面部不可能如其真人,而且木刻家的用意大概也不在“写真”,而在表达冼星海作曲时的神韵。我对于这一幅木刻也颇爱好,虽然它还不能满足我的“好奇”。而这,直到我读了冼星海的自传,这才得了部分的满足。
从星海的生活经验,我了解了他的作品之所以能有这样大的气魄。做过饭店堂倌,咖啡馆杂役,做过轮船上的锅炉间的火夫,浴堂的打杂,也做过乞丐,———不,什么都做过的一个人,有两种可能:一是被生活所压倒,虽有抱负只成为一场梦,又一是战胜了生活,那他的抱负不但能实现,而且必将放出万丈光芒。“星海就是后一种人!”———我当时这样想,仿佛我和他已是很熟悉的了。
大约三个月以后,在西安,冼星海突然来访我。
那时我正在候车南下,而他呢,在西安已住了几个月,即将经过新疆而赴苏联。当他走进我的房间,自己通了姓名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呀,这就是冼星海么!”我心里这样说,觉得很熟识,而也感得生疏。和友人初次见面,我总是拙于言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在那时,我又忙于将这坐在我对面的人和马达的木刻中的人作比较,也和我读了他的自传以后在想像中描绘出来的人作比较,我差不多连应有的寒暄也忘记了。然而星海却滔滔不绝说起来了。他说他刚出来,就知道我进去了,而在我还没到西安的时候就知道我要来了;他说起了他到苏联去的计划,问起了新疆的情形,接着就讲他的《民族交响乐》的创作。我对于音乐的常识太差,静聆他的议论(这是一边讲述他的《民族交响乐》的创作计划,一边又批评自己和人家的作品,表示他将来致力的方向),实在不能赞一词。岂但不能赞一词而已,他的话我记也记不全呢。可是,他那种气魄,却又一次使我兴奋鼓舞,和上回听到《黄河大合唱》一样。拿破仑说他的字典上没有“难”这一字,我以为冼星海的字典上也没有这一个字。他说,他以后的十年中将以全力完成他这创作计划;我深信他一定能达到。
我深信他一定能达到。因为他不但有坚强的意志和伟大的魄力,并且因为他又是那样好学深思,勇于经验生活的各种方面,勤于收集各地民歌民谣的材料。他说他已收到了他夫人托人带给他的一包陕北民歌的材料,可是他觉得还很不够,还有一部分材料(他自己收集的)却不知弄到何处去了。他说他将在新疆逗留一年半载,尽量收集各民族的歌谣,然后再去苏联。
现在我还记得的,是他这未来的《民族交响乐》的一部分的计划。他将从海陆空三方面来描写我们祖国山河的美丽,雄伟与博大。他将以“狮子舞”、“划龙船”、“放风筝”这三种民间的娱乐作为他这伟大创作的此一部分的“象征”或“韵调”(我记不清他当时用了怎样的字眼,我恐怕这两个字眼都被我用错了。当时他大概这样描写给我听:首先,是赞美祖国河山的壮丽、雄伟,然后,狮子舞来了,开始是和平欢乐的人民的娱乐,———这里要用民间“狮子舞”的音乐,随后是狮子吼,祖国的人民奋起反抗侵略者了)。他也将从“狮子舞”、“划龙船”、“放风筝”这三种民族形式的民间娱乐,来描写祖国人民的生活、理想和要求。“你预备在旅居苏联的时候写你这作品么?”我这么问他。“不!”他回答,“我去苏联是学习,吸收他们的好东西。要写,还得回中国来。”
那天我们的长谈,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谁又料得到这就是最后一次啊!“要写,还得回中国来!”这句话,今天还在我耳边响,谁又料得到他不能回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写这小文的时候还觉得我是在做噩梦。
我看到报上的消息时,我半晌说不出话。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昨晚我忽然这样想:当在国境被阻,而不得不步行万里,且经受了生活的极端的困厄,而回莫斯科去的时候,他大概还觉得这一段“傥来”的不平凡的生活经验又将使他的创作增加了绮丽的色彩和声调;要是他不死,他一定津津乐道这一番的遭遇,觉得何幸而有此罢?
现在我还是这样想:要是我再遇到他,一开头他就会讲述这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且要说,“我经过中亚细亚,步行过万里,我看见了不少不少,我得了许多题材,我作成了曲子了!”时间永远不能磨灭我们在西安的一席长谈给我的印象。
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具有伟大气魄,抱有崇高理想的冼星海,永远坐在我对面,直到我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只要我神智还没昏迷,他永远活着。
(选自《茅盾全集》第十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
冼星海(1905—1945),广东番禺人。我国现代音乐史上一位卓有成就的音乐家,被誉为“人民音乐家”。作有《黄河大合唱》、《到敌人后方去》、《太行山上》等名曲。因积劳成疾,于1945年逝世于苏联。1983年,政府为客死苏联38年的冼星海在广州白云山旁麓湖之畔营建了陵墓。
第六章 激荡的正气歌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中国历史上的龙争虎斗大都在中原地带上演,因此英雄豪杰大多出自燕赵。
这种情况在宋元易代之际有所改变。文天祥在珠江入海口伶仃洋中发出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绝唱,英雄浩气从此回荡岭南。宋室覆亡后,怀有民族气节的中原人纷纷南移到广东,广东成为接纳中原移民的地方。明朝覆亡后,又有大量中原人士南迁广东。他们大都是不愿投降或为新朝所用的士家大族。他们,既可视为前朝遗民,也可视为中原移民。
移民的身份与遗民的思想,使广东人逐渐形成“孤节苦劳,忠勇义烈”的新的族群精神。诚如吴道镕在《胜朝遗民录序》说:“夫粤人自好,天性然也,居常蹈利则若惭,赴义则若渴,其倡导也易为力,重以同志之羽翼,师友之讲明,翕合类应,渐渍成俗。故宋崖山则安之亡也,烈士殉于前,遗黎恸于后矣。明之亡也,桂王西奔,吾粤倡义为牵缀之师,同志响应,其败者沉身殒族,濒九死而不悔;其存者间关奔走,亦至万不可为而遯居穷山,或溷迹方外以终。余若一介草茅,抗节高蹈者,复所在而有,视宋之亡加烈火焉。凡此皆吾粤数百年酝酿潜蓄之正气,不幸值世变而于诸君子一襮,皆积久而不可遏如此。”对此,晚清革命学者章太炎是有感触的,他认为“粤中昔多志士”。
在晚清时代,广东又向海外大量移民。革命和尚苏曼殊曾以广东人移居海外为例,痛斥广东人不爱国,有“天然媚外之性质”。其实苏曼殊自己也是广东移民后代,他长年旅居日本,但他却有爱国思想。所谓“天然媚外”,言之过甚。梁启超对广东海外移民的看法就与苏曼殊不同,他认为:“广东人旅居外国者最多,皆习见他邦国势之强、政治之美,相形见绌,义愤自生。故中国数年以来,朝割一省,夕割一郡,内地之民,视若无睹,而旅居外国之商民,莫不扼腕裂眦,痛心疾首,引国耻如己耻者,殆不乏人,然则欲验中国人之果有爱国之心与否,当于广东人验之也。”在梁启超眼里,广东人是最爱国的中国人。
在新的时代,“吾粤数百年来酝酿潜蓄之正气”就演变成民族意识和爱国精神。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壮烈殉国,广州三元里人民奋起抗英,革命党人陆皓东在《被逮供词》中豪迈宣称“一我可杀,而继我而起者,不可尽杀”,正气凛然。黄花岗烈士,以其碧血丹心,长留浩气在人间。
于是,广东成了中国近代历史上革命的策源地。孙中山曾自豪地指出:“数国内革命之军,敢死之士,殆往往有吾粤志士从事其间,奋其义愤。”无数广东优秀儿女,慷慨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谱写了激荡的英雄交响曲。
袁崇焕评传
·金 庸
金庸,原名查良镛,生于1924年,浙江海宁人。曾就读于重庆中央政治学校和上海东吴大学。1948年南下香港发展,做过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