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windfallen-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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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Granger给Harry的咖啡里加了一剂迷神魔药，好迷惑他的神志，好让他能更轻易地接受这幻觉。枪响，鲜血，都是Granger在适当时候使出的咒语，Draco的僵硬和冰冷则是更多的咒语和幻觉的副作用。当Harry忙于恳求他不这么做时，Granger在他身上施了这些咒语。然后Granger递给Harry满是他的血的戒指，Harry破碎了，歇斯底里地，他被伤害得如此之深，直到被抛至摄魂怪的丛林深处。　

咒语的效力花了漫长的时间去消褪，Granger守在他身边，尽管她也想同Harry一起迎接战斗，然而这对Harry没有帮助。所以Draco逼她发誓等他。如果Harry失败了，那么他们也没有办法帮助他。战斗是赢是输，全都搭在Harry的肩膀上。　

咒语一失效，他们马上去Harry那里。Draco已经医好了Hermione的伤口和淤青，仅仅比Harry坠落的时候早了几秒钟。　

Harry膝盖疲软，倒在地板上的那几秒钟永远地刻印在Draco脑中，如同数百数千摄魂怪化为灰烬的背景上的一幅鲜明的油画，然而这一切都失去意义了因为Harry在倒下，而Draco离得太远，没能在他撞击地板之前抱住他。　

Draco到他身边时，Harry的脸上遍布灰尘和淤青，甚至血迹。在如雪片般飘下的灰烬，以及Harry魔杖尖端发出的光芒所投下的奇怪阴影之间，这都难以辨识。光芒随时都在闪烁着仿佛要熄灭，它不可以熄灭，因为Draco意识中固执的一部分执著于如果这光芒停止，Harry就会死去。　

这一点都不合逻辑，因为Harry不能——不会——死去。　

可是他是如此地僵冷。　

Granger在呐喊，可能他也在呐喊，他说不出来，然后……然后Harry睁开双眼，他的眼睛仍是碧绿色的，对Draco来说，这就突然意味着世界。因为如果Harry的眼睛还是绿色的，那么其他的一切应该都会没事的，尽管灰烬将他的身体和他的嘴唇染成了灰色。　

Draco扶起他，搂着他，祈求着，哀悼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Harry用黯淡无光的（仍是绿色的）双瞳注视着他，他的双唇嚅动，尽管他并不说话。　

亲吻他仿佛是本能，比起欲望，更多的是源自沮丧（因为Harry的味道像泥土和摄魂怪，而对Draco来说，那是用来描述恐怖的味道的不错方式——假如恐怖有味道的话），然而他还是这么做了，Harry试图挣脱，然后再次倒下，然后……然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尽管直到晚些时候Draco才明白了这个。　

***　

剩下几天变得更糟糕了。没有倾盆大雨般的灰烬的那几天，也没有实际的恐惧，没有理由颤抖，只凭本能而没有思考地行动，因为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于是Draco思考着，焦虑着，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的精神（或是他的心？），他以为自己坚不可摧的，除了Harry没人碰触的一部分开始崩塌，一点一点，直到Harry分不出来哪里是疯狂和梦魇的尽头而哪里是爱的开始，因为它们都融为一体，不可拆分。　

Harry……Harry破碎了。Draco隔着看起来如此脆弱，温柔，犹如一片雨帘的玻璃望向他。他安静地躺在纯白色的房间里纯白色的床单上，没有任何响动。Harry，玻璃，床单，当然还有Draco。他没有，他不能，移开视线。　

Harry的脸上，手上还有血迹，他自己的血。或许这是Draco惟一能从他身上看到的了。Draco怀疑他如何伤到自己的，这是一场魔法的战斗，Harry却遍体伤痕地走出战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然而，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没有什么移动了，甚至是呼吸，甚至是Draco，没有什么能令这柔弱的嘈杂，脆弱的宁谧变化或是消褪，因为如果这样，它就会将Harry带走。　

他们仍然不清楚Harry是否还是Harry，或是一个活着但是无法感觉，思考，活动的躯壳。　

Harry可能已经死了，Draco不知道，因为治愈巫师在持续不断地重复他仍在呼吸的事实。　

Draco没有呼吸了（或者至少是如果他有在呼吸，他也无法说出来），然而Harry在，因此他还活着。或许，除非他在这诅咒中死去……被他所摧毁的摄魂怪亲吻而死去。　

不该是这样的。　

“Malfoy。”　

他惊跳起来，从玻璃墙移开视线。是Granger，她捧着一杯咖啡。Draco没有说话。　

“喝了这个。”她说。　

“我不渴。”他说。他的喉咙干燥疼痛，含着自己不能哭出来的眼泪。他面无神色地盯着她。　

“Malfoy……别这样。”　

“我必须这么做。”他说。真的，除了看着，等着和……祈祷着，他还能做什么。只是没有人听他的。　

恐惧袭上心头，他闭上眼镜。Granger叹息着离开了，继续对治愈师们喊叫，向Dumbledore祈求。这都没关系。继续看向连着Harry的病房的玻璃墙，Draco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呼吸，然后发现自己在呼吸。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不在他视野里的Harry将会消失的可能性追逐着他。　

他没有消失。而Draco绝望地，羞愧地怀疑如果他消失了事情会不会变好一点。　

他本不想来圣芒戈医院，除了Harry急需医治的事实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投入Dumbledore军队的怀抱。因为如果他不守护在Harry身边，他们会将他们的英雄切成碎片，以高价拍卖，以重建Draco和Pansy破坏然后又被Harry以自我牺牲的代价换回的世界。　

他不信任他们，尽管Granger向他保证过千百次，战争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记得他在这之中扮演的角色。仅仅几个月之前执著于摧毁对方的战争双方，现在都把精力贯注在重建世界之上。　

伏地魔的所在至今尚未查明，或者被魔法部当作顶级机密封存了。Draco不关心。　

他惟一关心的是他们不能让他离开Harry身边。　

他凝视着Harry血流满面的脸（它现在一点血都没有了，然而Draco仍然能看到记忆中这张脸和这双手上血迹），等着Harry呼吸，如此他就可以模仿这动作来安慰他自己和Harry。回到我身边吧，因为我仍在呼吸，只是为了你……　

***　

最后他睡觉了，违背自己意愿地，因为他再也撑不住了。全身酸痛，他的思想比身体更疲倦，于是他坐在Harry床边（他们最后让他进入了病房，不再让他守在窗前。他也被告知Harry的身体并没有创伤，仅仅是精神上的），把头枕在Harry窗前睡了，他不敢碰触他因为他害怕这样会打碎了他。　

他做着梦，谈话的片断——是回忆而不是幻觉——在他脑中回荡，那些黑暗的时刻，甜蜜的时刻，当疯狂在他脑中低吟然而Harry在他怀中，这令疯狂也是值得的。　

最初是Granger，在一片辞藻的嘈杂中，她说，“若是你以为他心中没有黑暗，那你就低估他了，”仿佛与这对抗似的，Harry对他微笑的脸庞闪出来，这微笑是Draco所需要的，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洞穴之中，因为这微笑是阳光的颜色。“给我一点儿好东西。”当他看到这微笑时，Draco低语，因为这微笑值得用Draco所拥有的一切美好之物去交换。然后Harry的笑颜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在他身下的Harry，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但又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他眼中，Draco在低语“我不想要你”，而Harry回答“你不需要”，然后Draco的心融化了，尽管Harry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回忆闪现得更加频繁了，句子配着不相称的画面，Draco在Harry的身体里，Harry在轻声啜泣，有人在低语“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你……”然后Harry在Draco体内，从来没有人进入过Draco的身体因为他不会允许他们，有人——是Draco——悲伤地说，“你害怕吗？因为如果你不害怕的话，这就没有意义了。”　

Draco醒了，他仍然在Harry床边，魔法仍在测量Harry的呼吸，Draco不能捕捉到的呼吸。　

“别再这么做了。”他说。然而他的声音是这屋子里惟一的声音了。当然，还有Harry的呼吸，柔弱被强迫似的呼吸，被魔法测量和计数着。　

Draco盯着Harry的脸庞，如此苍白，在他眼睛之下的暗色，这眼睛自从Harry跌倒之后就再也没睁开过。他允许自己移开视线，因为他不能忍受这么看着恋人的脸而不尖叫，太安静了。在这沉静中隐隐有谴责，因为如果不是Draco，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它发生了。它发生了而Draco憎恨它，为Harry憎恨它，憎恨摄魂怪和这世界和任何以为某些东西值得用一切去换的人们。然而，他最憎恨的是自己。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怒火，而是深刻的，黑暗的，自我厌恶和痛苦的憎恶，这感情令他想撕开自己的皮肤，仿佛用他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可以换回Harry的。　

当然这不会实现的，而且这是一个滑稽可笑的想法。Draco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落在Harry手上，他的手那么白，那么小。他用自己的指尖触摸着它，略为惊讶地感受它的温暖和肌肤的柔软。他可以感觉到在这皮肤下静卧的骨骼和血管，他咬住嘴唇，简直不能想像躺在这儿的Harry跟那个同自己共枕了那么长时间的Harry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个Harry可能再也不能动了，可能再也不能看见，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醒来，微笑，大笑……甚至可能活不下去了，尽管魔法维持他的肺工作，他的心脏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覆盖着Harry的手，保护着他。他可以感觉到那儿的浅浅不易辨识的伤痕，那句我不该撒谎，他怀疑自己怎么在Harry可能再也不能解释是谁造成了这伤疤之后，才注意到它们。也有其他的疤痕。Harry的手到处都是疤痕，别人给他的疤痕。　

一阵寂静之后，他翻过Harry的手，尽管他不能碰触他的手掌。　

那儿也有伤痕，是新的，Draco不知这从何而来，也永远不想知道。　

他注视着Harry空洞的脸庞，再看他的手掌，被伤痕毁坏的手掌。深吸一口气，Draco缓慢地抚摸它，感觉那个标记了他的小小隆起。　

“这么多疤。”他自言自语。Harry　Potter到处都是伤疤，从里到外。　

他收回手，仔细研究那伤痕。伤痕的边缘十分粗糙，然而仍可辨识。那是Malfoy的家族徽章。图案是反着的，这样龙吐出的火焰才能向左而不是右，这方向在Draco长大的城堡中装点城堡的徽章和结界上，雕刻在他的家族戒指上的金色图案中。　

Harry跌倒以后，Draco到他身边时，Harry手中仍紧紧攥着的东西，他攥得如此之紧，足以割伤皮肤，留下伤痕。Draco不能想像到底是什么令Harry相信，到最后，Draco的戒指是他惟一值得抓紧的东西。　

这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平静，理应被尖叫打碎的平静，然而当Harry跌倒以后，Draco就一直尖叫至今。只是没有人能听见那沙哑的吼叫，因为Draco把每一点自我厌恶和恐惧都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Harry还在睡……　

***　

Granger不在。她去向Dumbledore解释什么了，或者是向媒体宣布什么了或者是其他从来都无关紧要的事情。屋子一如既往，Harry也一如既往，Draco没有在看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看了。看着Harry的面如死灰，看着他逐渐虚弱，在他被迫拯救的世界中所坠落的梦魇织成的牢笼中挣扎，这想法令他反胃。　

他开始用Harry响亮不休的呼吸衡量自己的生命，在Draco看来，这呼吸也变得日渐微弱。许多天在魔法支持的虚假的呼吸中渡过，这令人如此地愤怒。因为仅有Harry的呼吸是不够的。他想要他的微笑，他的嗓音，他的触摸和他的笑，以及其他的所有。这不公平，而且——　

当Draco瞪着他掌心的伤疤时，Harry的呼吸开始变化了，他紧张起来。就是这个，魔法也不能支撑他了，Harry在死去，这个万分重要的时刻，这么多天来Harry惟一显示的信息，意味着他就要死了，也意味着Draco要看着——看着他，祈求上帝原谅他不能保护Harry，因为没有人关心Harry，所以Draco会看着他走，假如这也能让他最终拥有一些世界上其他人都没有而只有Draco有的，Harry的东西。　

Draco　Malfoy抬眼看Harry　Potter死去，惊讶的烟灰色瞳眸却看进了翡翠色，Harry醒了。　

“Harry？”Draco嘶哑道。　

Harry沉默了很长时间，Draco则挣扎着试图弄懂这突如其来的苏醒是怎么回事，然后Harry猛地抽回手，开始啜泣。他脸色惨白，镌刻着无止尽的恐怖。　

Draco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Harry还活着而高兴，或是为自己吓到Harry而责备自己。他脑中的某一部分十分焦急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Harry的眼神空洞黯淡而且古怪，他这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