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别传-玉华清兮云飞扬-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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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端起令牌一看,那八个字的字体苍劲中不失圆润,自己再熟悉不过,确是曹操亲笔,只好恭恭敬敬地将令牌呈还华先生:“小侄不识世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华先生接过令牌,放回衣内,头也不抬道:“我在这里隐居筑器,不过是想图个清静。你带着这么多的人呀马的,在我屋外乱转,吵也吵死了。”
曹丕道:“是。小侄这就撤去兵马。”说着朝门外一挥手,数百名铁骑迅速变换阵型,登时退得干干净净。
华先生瞪了他一眼:“我这里穷乡僻野,没什么好招待公子的。怎么,还想留下吃饭吗?”
曹丕从未受过这等奚落,眉头一扬,就要发作。但一想实不知此人底细,既持有辟天令,定是与爹爹关系非比寻常,终的还是忍了下来。他望望药室,知今日之事只好作罢,只得作了一礼:“小侄告退。”一甩袍甲大步出门上马而去。
曹植呆呆望着华先生,他自认识他起,只知是个寻常大夫,不过心高气傲,医术高明,不屑入俗求官,相处数年,也从未露过与曹操的半点关系。今日若非此事,自己恐怕不知还要被瞒多久,不由心下大为踌躇。
华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道:“你大哥这一尽带疑惑而去,不久必派人返回,你还是快带公主离开吧。这个地方我也不能再待了。唉,原本想多过几年清静日子,你爹爹若是知道我在这儿,非找人掀了不可。”
曹植颤道:“华伯,你……当真识得我爹爹?”
华先生苦笑数声,低声道:“你爹爹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威名远播,谁人不识?”他摆了摆手,示意曹植莫再追问,背起手上的瑶琴,打开房门,转头对曹植道:“那支玉箫你可要好好保存,不定将来某日,你若能领会各中真意,定能将其音色发挥至极至。”
此时公主已从药室里走出。曹植慌忙道:“华伯,你……你要到哪去?”
华先生摇摇头,叹道:“我们相处三年有余,感情已非比寻常,但缘尽于此,你莫再找我。将来……嗯,若是老天爷答应,或许还有相见之日。”行出数步,忽又回头道:“我知你是性情中人,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你最致命的弱点。造化弄人,将来你的‘痴’或许也会令你身陷无尽痛苦深渊。你可要好好对待这位东吴公主,你们如此相遇,也算是缘分。记住,永远莫要辜负缘分,否则你定会抱憾终生。”说着不知触动何事,竟流下泪来,忙一紧背上瑶琴,蹒跚着去了。曹植听他远远唱道:“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生?……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歌声凄婉,人已去得远了。
曹植忆起三年来与他相处的日子,知他虽性情古怪,对自己却是极好。今日若非有意相帮自己,也不用暴露身份,弄得要另觅他乡。又见他微驼的背影,隐约花白的头发,心中怜悯之意大起,不觉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公主在一旁歉然道:“都是我,不小心碰翻了药架。”曹植一抹脸颊,沉声道:“这不怨你。我大哥由北返城,若寻回也必由此方向。我们绕东南走,再折回许昌。”
荆州牧,新野县。
县令府内,刘玄德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刚接到军报,东吴孙权遣女入京,欲与曹操联姻。自己久居新野,虽身陷弹丸但终非池中之物,当欲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无奈短兵缺粮,连块立足之地都没有,又如何问鼎中原,北拒曹操,南抗孙权。此时再二人联盟,恐怕连这小小新野都岌岌可危。他想起当日与曹操青梅煮酒,若非一道闪电,自己掩饰得快,早已成洛野孤鬼。那次虽侥幸得脱,曹操对己已生防范之心,只因忙于河北战事,又忌孙权坐镇长江天险,这才迟迟未来找自己麻烦。但如今北方已定,曹操在许昌挟天子令诸侯,屯兵积粮,南侵之日必不久远。刘表年老多病,眼见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二位公子为争权位,整日勾心斗角,各拥心腹,又如何能抵御曹操大军。自己虽有关张赵之勇,又辛苦访得隆中卧龙,可终究未得安天下之大势。孙曹再一联盟,更于争雄无望。想到此处,不由得眉头紧锁,重重叹了口气。
“主公可是在为孙曹联盟之事烦恼?”刘备一抬头,见堂内信步走出一人,头戴方儒巾,手摇鹅毛扇,三缕清须,一派仙风道骨,忙喜道:“军师,我正等着你呢!”
来人正是诸葛孔明。他被刘备三顾茅庐感动,决意出山相助,跟随刘备来到新野,方才也是接到军报,知刘备必为此烦心,便来寻他。见着刘备,作了一揖,微笑道:“孙曹一旦联盟,曹操再无后患,必兴兵来取荆州。荆州一失,新野也难保矣。”
刘备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所愁心之事。”
诸葛亮摇着手中的鹅毛扇,道:“新野终非久居之所。唯今之计,主公须先取荆州,再思抗曹。”
刘备一愣,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景升待我如此之厚,我又岂可窥觎其地。此事万万不可。”
其实诸葛亮在出山之前就早已洞悉天下之势,若要形成三分天下之势,夺取荆州乃要中之重。无奈自己数次提及,刘备均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他转念一想,刘表病重,时日已不多矣。待其大限一到,两位公子争位,要取荆州也无甚难处,何不成全刘备仁厚。便道:“主公大义,亮甚感钦佩。既如此,夺取荆州之事容后再议。至于此次孙曹联盟,主公放心,必不能成。”
刘备见他说得如此自信,奇道:“军师何以见得?”
诸葛亮微笑道:“东吴遣使,亮已猜知其意,早派子龙前往。”
刘备道:“我正要与军师谈及此事。子龙孤身一人欲截杀东吴公主,我恐他有失。子龙跟随我久矣,有如膀臂。若为此折我膀臂,实令我痛心疾首呀。我准备派人急速赶往许昌,务必将子龙拦下。”
诸葛亮微微一笑:“子龙勇谋兼备,加之行事向来谨慎,料想不会有事。况且主公此刻遣人去追,怕已迟了。按脚程算,子龙现在应该已经到许昌了。”
诸葛亮所料不错,赵云现在正伏在许昌城驿馆的檐上。他那矫健的身躯轻轻缩在檐角之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房间。房间里一位老将军正吹胡子瞪眼地拍着桌子,对下属吼道:“你们的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公主在房间竟好好的丢了!”
赵云一呆,心道:“公主丢了?这怎么可能。”却听一名侍女唯唯喏喏道:“启……启禀黄老将军,公主命婢子们在外侯着,我们一步也没有离开,并没看见什么人进出公主的房间。”
赵云一听,暗道:“难怪这么大脾气,原来这次护送公主入京的是黄盖老将军。听闻他有开石之勇,想要刺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黄盖一拍桌子:“你们这群饭桶,公主是叫贼人从窗户劫走的!我平素里是怎么和你们说的,这里非东吴境地,凡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怎么能把公主一个人留在房里呢?”
侍女忙道:“是公主……她命我们在外头侯着。婢子原先还不肯的,后来公主发脾气了,婢子这才……”
“好了好了,别再解释了!你们通通给我去找。城里城外,别放过一处地方!”
一旁一名侍卫道:“黄老将军,这里毕竟是皇都曹丞相辖地,我们这样大张旗鼓,恐怕不大方便。”
“什么不大方便?”黄盖白眉一轩,“哼,曹操辖地,那他就脱不了干系!”他霍地站起身,“取我袍服来,我这就进府找他要人去!”
赵云伏在檐上,对前因后果已听出个大概。使队绕道,没能在路上截到,他原来是想在驿馆刺杀公主,好让曹操担了干系去,不但能破坏这次联姻,甚至可以让两家反目。这是等大队人马安扎下来,东吴公主竟然失踪了,这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陡然听见黄盖说要找曹操要人,心想以其火爆性子非和曹操吵起来不可。只要找不到东吴公主,此行目的也就算达到了,不禁心中一喜。岂料微一分神,身子所在的檐角微微响了一下。屋里黄盖何等耳力,怒喝一声:“谁?!”纵身朝赵云藏身的檐角扑来。
赵云没想到黄盖已年逾六十,行动仍如此迅捷,话音未落一只手已朝自己抓来,忙翻身一滚,已从檐上落下,左足在壁上一点,跃出窗外。黄盖吼道:“好贼子,还想逃吗?!”身子微屈,犹如一只大鹫从空而降,追向赵云。赵云也不回头,听准风声向身后甩出一柄匕首,呜呜破风之声大作,去势可比强弓,朝黄盖射来。黄盖一惊,只得拔出佩刀隔挡。这一下气息已泄,只好翻身落地。赵云一声清啸,身形如豹,已消失在墙外。
黄盖拾起地上匕首,只见柄上赫然刻着“曹丞相府卫”,不由得气得一吹胡子:“好你个曹操,欺人太甚了!”
曹植领着公主,从树林向东南方向走,又折回西北,绕了个圈以避开追兵。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曹植虽然有许多疑问,但不知为何,心里乱七八糟,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
公主望着他颈后,有两粒小痣,正好连成一横线,忽道:“方才你吹的那首曲子……好听得紧。”
曹植“嗯”了一声,道:“你在外头听着?”
公主没有答话,两人又默默向前走了一段,公主才幽幽叹了口气。曹植心念一动:“她叹气的声音,好美啊。”不由得回过头,看见一双美目正望着自己,竟而脸上一热,忙道:“你要和我回许昌?”
公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自己逃了出来,现在……”
“什么,是你自己逃出来的?!”曹植一愣。
公主奇道:“你不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刚才为何还要帮我?”
曹植喃喃道:“我早应该猜到的,你化了妆,又躲开找寻你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公主盯着他的眼睛:“你先回答我,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曹植抓了抓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你的眼睛吧。”
“我的眼睛?”
“是的。我过去,从未看见过像你这么美的眼睛。”
公主轻轻“啊”了一声,低下头去。她脸上抹了灰土,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美目里秋波流转,宛如水晶上流动的光晕,明艳不可方物。曹植这才察觉自己的话过于唐突,忙道:“对不起,我想到什么就说了,实在冒昧。”
公主轻声道:“没关系,你帮了我,我又岂会怪你。我从驿馆里逃出,想回江南,无奈不识路,误打误撞进了那片林子,听见你吹的曲子,触动了些心事,忍不住在屋外聆听。”
曹植微微一笑:“你说那首曲子呀,就是方才那位先生所作。我只识谱,他却说我尚未能体会曲中真意,因此发挥不出其中精髓。”
“对呀。”公主低下头,“那样的事,你若没经历过,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说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如同被微风吹散般融进空气里,曹植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保护她的欲望,看见路旁有块大石,便道:“走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公主点点头,两人在石上并肩坐下。曹植看了看四周,道:“我去取点水来。”他绕到石后一簇竹子,摸出腰间的一把黄金短剑,切下一截竹管,从中劈开,便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竹舀,从溪里舀起一管水,回到石边递予公主。公主接过喝了,只觉泉水清洌,甘美非常。曹植平日深居宫中,这些方法还是华先生教的,却不曾实践,因此虽然只是砍段竹子,都忙了好一会儿。公主看见他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轻轻替曹植拭去。曹植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手帕上还是公主身上的,便有一只柔滑的手在自己面颊边擦拭,不由得呆了。他一转脸,鼻子几乎与公主的相碰,公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竟蓄满了温柔,当真是美玉不比其剔透,珍珠莫及其光华。两个人同时“啊”了一声,曹植忙向后移开,不想石面不大,他猛地这么一移,竟一下栽倒在地。公主一声惊呼,歉然道:“对……对不起。”曹植狼狈地站起身,脸上又赧又热,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在下……唐突佳人了。”他这话一出口,随即想:“我明明连她的模样都没看见,怎么就称呼‘佳人’了呢?”但随即又想:“可她的眼睛真的好美啊!”
公主低下头,轻声道:“是……是我,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她声音越说越低,“以前,我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