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别传-玉华清兮云飞扬-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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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又怎可能攀上。外头喧哗声越来越响,曹植心想:“莫非我已无路可逃。”只得摸出甬道,伏在门后。就听门外郝护法的声音道:“他已经在里头呆了六日,今天是‘天祭’祀典,他若再不出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石长老道:“送来的饭菜他都吃了,料想无碍。聆天室里有天公遗迹,说不定他正蒙受天公御训。”
“可是‘祭天’祀典……”
“我们三个臭皮匠在这边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直接问问公子吧。”曹植听见一个未曾听过的声音,也颇见苍老。又听有脚步声行至门边,那个声音道:“公子,我知道你在门后听得见我说话,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就是昔日的‘太平道’,世俗人无知,称我们‘黄巾军’。自上代教主天公将军仙逝,教内事务就由我们三个尊者、长老、护法执掌。天公将军留下遗命,由具‘天格’之人接任教主。郝护法将你请回并无恶意,正因为你相具‘天格’。我们三人商议决定,遵从天公遗命,一致推举公子为新教主。现下三年一次的‘祭天‘祀典时辰已近,还望公子出室,接掌教令,主持大局。”
曹植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疑惑去了大半,却也更坚定了逃走的念头:“他们果真是要我当什么教主,简直是荒唐。”真想大声对他们喊:“我是曹丞相最宠爱的三公子,你们说我会做你们什么教主去反我自己爹爹吗?”但知此时暴露身份,必死无疑,终地还是忍了下来。
外面那个声音又道:“聆天室乃我教禁地,除教主外无人能进。公子若不出来,我们也拿公子没有办法。但这‘天祭’祀典每三年一次,是教中最重要的活动,公子不出来主持仪式,我们只好长跪于此,待时辰过,弟兄们也无颜面存活世上,只有自行了断,以慰天公。”
就听“砰”一声,随即“哗啦”一片,似是不知多少人一齐跪下。曹植一惊,听声音外头少说也有数千人,不禁脸上变色,害怕之下慌忙退回斗室,一跤坐倒在蒲团上,心尤怦怦跳个不停。好在他自幼见惯练兵整军的大阵势,倒不觉如何惊讶,只是数千人一齐向自己跪拜,还言什么‘自行了断’云云,他知这班人言出必行,若当真一齐自刎,多少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想到外头黑压压一片死尸,喉头也不觉发麻,左右拿不定主意。一瞥之间,忽见壁上刻字:“公者,纳世之胸怀,包罗万物之心;勤者,自修培性,善谏力极。”,心道:“这‘公、勤’二德教人们开有宽仁心胸,阖有静容之量,我既读《太平要术》,就是授了此二德之染,又如何能眼睁睁看他们以身殉教。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应了他们天公遗命的人偶,这空头教主,我去做做又有何妨。眼下先打发了什么‘祭天’祀典,到那时向他们言明原委,再作打算不迟。”
于是整了整衣衫,打开大门,外头殿上果然跪了一大片人,几乎把偌大一个殿堂塞满了。当先跪着的三名长者,左边黄袍,绣着山石大地;右边红袍,绣着壮孺人群;中间蓝袍,绣着浮云青天。见曹植走出,脸上均现欢喜之态。蓝袍人道:“公子出来了!”
曹植听他声音,知是先前隔门与自己说话之人,看他们的袍子,心念一动,道:“太平者,汇天地人三体和谐。你是天尊者吧。”
蓝袍人一呆,随即恭恭敬敬地伏下身道:“正是。天尊者项云兴,地长老石群,人护法郝前,会同天、地、人三队四千二百名弟兄,恭迎公子出室。”身后众人一齐伏地。
曹植虽不好武,但自小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率将之法,这第一步“以才威伏”,他从张角留下的话里推测到太平教的大致组成,一见三位老者袍子的颜色和图案,就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一招果然奏效,众人均以为他已得张角传授,又如此气度俊雅,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欢喜。
项尊者小心惶然道:“公子可是答应接掌教主?”
曹植微微一笑,说道:“天公将军得仙人传授《太平要术》,手创太平道。可惜壮志未酬,天下不适,安得太平。”这番话也是推敲张角遗言而得。他知日后要想轻松脱身,必先慑服这干教众不可,于是装出一副威严而神秘的模样,“我蒙天公眷指,又在聆天室内得授《太平要术》,自当继承天公遗念,重整太平一道。”他说着说着,渐入其境,大话说来亦真亦假,连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下头天、地、人一干尊者、长老、护法却听得如痴如迷,对眼前这位少年教主更加心悦诚服。项尊者道:“感谢公子担此大任,领导我等重扬教义。公子,时辰已到,还请公子登坛祭天。”说着手一挥,后面教众让出一条路来,直往厅中央巨像前。曹植知此时做戏也要做个十足,当下昂首大步,项尊者、石长老、郝护法跟在后头,沿着阶梯登上巨像。那里设好了案台,可曹植却不知仪式如何进行,幸好项尊者只让他站在巨像头顶中央的八卦图上,自己与石长老、郝护法守在香案前,口里念道:
“天佑我教,太平昌隆,赐我英才教主,继承先公遗命,上整教威,下扬教法,推汉室,立新世,拯救迷途,重造太平。”
下头教众一齐拜下,双手捧天,那清一色的黄巾更觉刺眼。曹植偷眼瞧去,看到项、石、郝三人一脸无比虔诚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起来,还得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却连他自己都不知念的什么。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仪式还没结束。曹植听他们念得甚是无趣,见众人均是闭目,偷偷打了个哈欠,心中不禁想:“不知道赵将军回新野了没有。”
此念刚出,忽觉腰上一紧,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挣扎着回头一看,抱住自己那人俊目挺鼻,剑眉宽额,竟真是赵云。曹植又惊又喜,赵云松开捂他嘴的手,打了个手势,揽住他的腰悄悄退到巨像后部。曹植低头一看,却见一根长长的绳索直垂下地,另一端系在巨像帽冠的凸处,若非走到跟前,决计看不到,知赵云是要救自己从此处逃脱。赵云检查一下绳端已系牢,揽着曹植顺绳而下。曹植第一次如此攀爬高地,虽有赵云揽扶,向下一望,见离地面足有十余丈高,脑中一阵晕眩,身子一抖,在巨像边沿磕了下,收在怀里的《太平要术》竟落了一卷出来。赵云忙伸手去接,无奈一手攀绳,一手环在曹植腰上,根本腾不出手来。眼见那竹卷直直坠落下去,“啪”地掉在地上。这一响脆脆回荡于厅殿之上,诸人念咒的声音登时停了下来。就听天尊者道:“公子呢?”曹植抬头一看,正和石长老打了个照面。石长老指着道:“在这里!”
曹植一惊,赵云已抱着他迅速下沉,天尊者三人已奔至绳前。石长老气急败坏道:“我们砍了绳子!”天尊者忙道:“不可伤了公子!我们下去追!”三人从石阶而下,殿上众教徒也已察觉,将绳底周围团团围住。赵云稍慢下落速度,见三尊者长老已奔下阶绕到巨像后,手腕一抖,双足在像背上交错而踏,借力带着曹植反向上回去。这一下变故始料未及,黄巾教诸人全都愣在当地。赵云攀上像顶,解下绳索拿在手上,抽出腰间匕首系在绳端,看准殿顶岩石一掷,匕首带着绳索已扎入岩缝之中。赵云沉声对曹植道:“闭上眼,抱紧我。”曹植依言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赵云抓住绳索,从巨像头顶疾冲而过,用力在像沿一蹬,以腾空而起。曹植只觉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整个人如同在云里雾里。然而面颊紧贴着赵云结实的胸肌,双手环靠着他宽厚的脖颈,鼻子里又闻到他那若有若无的男子气息,不由心旌一荡,睁开眼向他瞧去,但见他额边虽汗,牙关紧咬,但那俊目始终望向前方,直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处处露着英气勃发的坚毅。曹植心中竟升起一股温暖的冲动,只想着:“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来救我?”低头靠进他怀里,却一下子看见此刻竟离地面有十余丈高,吓得几欲叫出声来。这一荡从巨像头顶横越大殿,就要撞上对面的石壁,曹植冷汗直冒,心想:“死了死了。”紧紧抓住赵云的背颈。眼见两人已冲到石壁前,余势不衰,赵云忽放开绳索,身子斜仰,双足在石壁凹凸处一踩,化横冲的力道为向上的力道,与下坠之力混消,借手臂在岩间几个纵落,已带着曹植落下地。这一幕直看得黄巾教众如痴如醉,良久爆发出一阵赞呼声。
赵云脚一着地,拉住曹植疾向厅殿外奔去。项尊者反应过来,叫道:“他把公子带走了,快追回来!”
殿上诸人都是一声惊呼,忙追了出去。赵云展开全力,沿着长廊奔跑。曹植也知若再被那帮人追上可就永无出头之日,顾不得推上酸软,好像都没了躯壳,拼命往前冲。好在所有教众都必须参加祀典,除厅殿外再无他人阻拦。长廊转了数道,终于有了阶梯,外头一凿山洞,出口就在荒岭一处隐秘的地方。曹植眼前一亮,明晃晃的太阳正在顶空,岭下不远处立着座庙,不正是先前夜宿的破庙。曹植心中已明,难怪黄巾教众会察觉那晚自己的形迹,又对附近地势如此熟悉,原来他们的本部就在此处。身后传来人声,赵云一指破庙:“我们去那儿。”也不待曹植回答,拉着他攀下岭,闪身进了庙。
曹植终于得喘了口气,但觉胸口发闷,呼吸急促,一双腿更是像灌了铅一般,急道:“你……你怎么能藏在这里,离那伙人的本部这么近。一搜就搜出来了”
赵云从窗棂望向庙外,淡淡道:“你这个样子,还能跑多远。”
曹植脸一热:“对……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赵云转过身,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未必找来此地。最多我们再藏到这佛像后。”他向那铜佛一指。
曹植心中咯噔一下,回想起那晚和赵云一起缩在铜像后的情形,感觉脸上一阵发烧,偷眼向赵云瞧去:“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却见赵云脸上毫无表情,不由叹了口气:“我真是……真是……”忙走进窗棂,假意去看外头情势,果见黄巾教众从洞口蜂拥而出。项尊者吩咐了一阵,三位尊者、长老、护法各领一队,向三个方向追出,唯独漏过这边。
曹植回头赞了句:“你真是有先见之明。”
赵云摇摇头:“真正能洞察敌势之人,你还没见过,那才叫人佩服。”
曹植“嗯”了声,心里却道:“说起洞察敌势,又有谁比得上爹爹。”忽又记起《太平要术》“公卷兵法篇”开篇就说:“兵之道非兵精量众,非草马丰腴,战如风,势如水,唯知风向水流,断路截源,自可以逸从容,善用有尽之材,当敌无尽之兵。”说的正是料敌先机的重要性,不禁想:“看来这《太平要术》果然不简单,今后有时间当细细学习这‘兵法篇’。可惜‘武功篇’遗落在了教内,倒可向赵将军请教请教。刚才……还真是危险呢。”回想起殿厅上一幕,随着赵云飞越十余丈的高空,心头一阵激动,向赵云望了眼,不想他正好也朝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一碰,曹植又窘又迫,忙道:“呃……那个……你……对了,你怎么会在殿厅上的?那天晚上我不是被他们捉走了吗。”
赵云低下头,道:“那晚我救你不得,只好先避退,看见他们又抓了东吴的那伙人和徐晃(曹植心想:“他果然认识徐将军。”),便趁他们收队时打晕了名教众,换上他的衣服混进教里,听说你进了什么禁地,还要在祀典上尊奉你做教主,于是先布置好长绳,准备在祀典时救你出来。”
曹植笑道:“你为什么要以身犯险混进教去,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赵云道:“他们教内体系十分分明,各司其职,我连四处探查的机会都很少。本来还想一并把徐晃和东吴的将军也救出来,却一直没有机会。”
曹植奇道:“他们欲对我们不利,干嘛还要救。”
赵云道:“东吴将军受孙权派遣寻找失踪的东吴公主,徐晃是曹贼手下,多半也是为寻曹三公子而来。那徐晃与我有私怨,如今无端身陷囹囫,也不是他们的错。何况这黄巾军绝非善类,救他们也是应该的。”
曹植听他说什么“绝非善类”,不禁想起张角在聆天室壁上留的话,这黄巾教究竟是善是恶,也难分得紧。赵云见他眉头微锁,忽道:“当时你们使队被袭,会不会也是他们所为。”
这一言有如晴天霹雳,曹植脑海里倏地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些头扎黄巾的劫匪,不正是黄巾教众的标志装束吗?况且石长老曾说:“上次大事未成”,这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