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同人 转角月光 作者:viburnum-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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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个范围也太大了点吧?”他轻笑。
“大了?没有啊,都是很具体的事情。比如舞台剧,比如尼古丁,比如做饭,比如和你在一块儿。”我数着自己的喜好,却很快招来了对方的不满。
“我说,你就把我和尼古丁放在同等位置?尼古丁会害你,我会吗?”
稍稍皱起的眉和清澈的眼,让我一时间有点失控,拽过他吻上薄薄的嘴唇,我笑着低语:“怎么不会?你不就是个小害人精嘛!”
细想想,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剧团刚刚真正成形,是二十年前了吧?
二十年……真的不短了。
二十年前,我们把年轻当作资本恣意挥霍,从没意识到有一天会耗尽青春,而二十年来的几经风雨任吹打,青春是否已耗去了大半?二十年后,我们走到了这个地步……有很多东西在不经意间就逝去了,没有抓住,甚至没想过应该抓住。二十年来的尘埃落定,积了厚厚一层,那些逝去的细碎,忽略的点滴都埋进了这积淀中,早已无从寻起,也不敢寻起,怕只怕吹开了尘埃,却迷痛了双眼。
也许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吹不得尘埃的胆小鬼。
Sakura出事那天,我在Tetsu家里,我们正在策划下一场演出时接到了电话。
“Ken,我杀了人。”
一句话,几个字,我呆了。
拉着Tetsu赶到警局,只看见一身黑衣的男人被关在小单间里,脸色极憔悴。
警局门口停着那辆撞坏了前灯的车,前车盖上大片的血迹还没洗去,在阳光下泛着恶心的暗紫黑色。Tetsu心急火燎地询问情况,我负责抓住疯了一样要冲进去的Hyde。
“你傻啊你!!撞了人不知道赶紧去医院!肇事逃逸是什么罪过你他妈知道不知道?!樱泽泰德!你丫太混蛋了!!!……”哭得七零八落,Hyde冲着玻璃门大声叫骂,可Sakura却始终连头也没抬。
而事后,当哭哑了嗓子的Hyde絮絮地对我念叨事情原委时,我才恍然而惨然。
“都怪我,我跟他吵架,他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喝多了,晚上才撞了人……Ken,你说这事是不是都怪我……是我把他给害了……”
我无言以对。
究竟是谁害了谁呢?
我说不清楚。
也许,根本上来讲都是自己害了自己吧……
自己害自己……
那天,在医院。
拿到化验单,看见那个医学名词时,我怪异的笑了。
“大夫,你确定我得的不是肺癌?”声音有点滑稽,我没想到我还能笑得出来。
医生用看神经病患者一样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咳嗽了一声说:“做手术,应该趁早,越早越好。”
于是,我签了手术协议。连并那张化验单,成了Tetsu的噩梦。
然后,我告诉他我想回老家看看。
收拾行李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响起,是已经离开的Yukihiro。
“啊……Yukki,我正要回老家呢,Tetsu跟我走。嗯嗯,我知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错啊。嗯……好,你也保重,再见。”
挂掉电话,我长长的叹气。
“Yukki?”正在往小行李箱里塞衣服的Tetsu问。
“嗯。”
“他又道歉,是吗?”没有抬头,Tetsu用力试图关上箱子。
“嗯,我让他别想那么多。”走过去,我一把从后面抱住瘦削的家伙,“又不是他的错。”
“那……是谁的?Hyde?Sakura?”声音有点神经质,他停住了动作,看着箱子半开的盖子,“都不是吧?没人错。”
“对,没人错。”我贴在他耳后,气息掠过让Tetsu一阵微微颤栗,“你也是,别想太多。”
“你总是劝别人不要想太多。”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了,身体也跟着发抖,这是哭泣的前兆,突然回过头,一双几乎就要掉下泪来的眼睛看着我,话一出口,让我心里一阵绞痛,“Ken,你就真的不想那么多吗?”
啊……怎么可能?
我也会多想。
也许……
我想得比你们谁都多。
我只是不说而已。
“不要想太多”是我的台词。
是劝你们,更是劝我自己。
“那个,不要带这么多衣服。”躲开他的视线,我指了指盖不上的箱子,“又不是不回来了,简单一点吧,当初咱们进城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Tetsu看着箱子里的花花绿绿,叹气,然后任眼泪掉下来。
“是啊,那时候……唉……”
那时候,那时候……
我们那么容易开心,只是一点点成就,就能让心里被喜悦溢满,现在想想,那段时光……那段时光……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Ken?”
身边一个力量稍稍推了推我,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Ken,该下车了。”Tetsu边说边踮起脚尖去架子上拿行李。
“哦……到了?我刚才差点睡着……”随便找了个走神的借口,我干笑了两声,然后帮他把行李拽下来,“走吧,下车。”
冬天的阳光有点刺眼,我还记得高中地理课上学过,太阳高度角偏低,就会这样。
风不大,但是很冷,拽紧了Tetsu的手,我们走出车站。
从车站到村口的距离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但是当初我们进城的时候却觉得这条路格外的长,而现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回家,竟也有同样的感觉。
“好冷。”打了个寒颤,Tetsu向我靠近了些。
“你穿太少了。”我抬手去搂他,却被拒绝了。
“这儿就算了吧,老家的人比较麻烦……”
我明白他的意思,的确,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看见了,铁定会闲言碎语一大堆。
但是我不想管那么多。
“随便,反正很快就回城里。”一把搂过他,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亲得有点狠狠的。
Tetsu紧咬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
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两旁是漂亮的龙爪槐,枝条曲折下垂。
我记得二十年前这两边都是直挺参天的白杨的……
“先去看看那条河吧。”怀里低低的声音响起。
“嗯。”我答应的斩钉截铁。
其实本来也没必要回村子里,只要直接去村口那条河就可以了,父母都不在村里住了,回去了也没有意义。
在路的尽头,分出一条窄窄的小道,还是当初那个位置,只是同样变成了柏油路,很窄,但的确是柏油的,而不再是当初那条常常被雨水弄得泥泞不堪的土路。
我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你说,河边会不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道出我不安的是Tetsu,他拽着我的袖子,声音因为冻僵的脸而变得有些滑稽。
“啊……可能,做好思想准备咯~”我尽量轻松的调笑,然后加紧了脚步。
我没想过河边会变成什么样,因为我觉得一个小山村,不会因为外界的日新月异而跟着日新月异。不过是一个小山村罢了,50年没有变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若说可能的变化,无非也就应该是耕作的设备换了代,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我想老家的人会任它微不足道。
但是我又错了。
平整的柏油路,一直到底的平整。
路边是白砖砌的河沿,下面是灰黄的草坪,然后是一条已经冰冻的浅河。
没有泥泞的土河沿,没有杂草丛生没过膝盖的河滩,没有歪七扭八的古树,也没有从草丛中偶尔露出一点端倪的石兽。
都没有了。
怀里的温暖突然挣脱出去,Tetsu推开我,加快了脚步,沿着河边寻找。
我第一次看他这般焦急又惊惶失措的眼睛。
“Te……”想喊他,却又没喊出来。他的样子让我紧张,小学时,他丢了父亲的自行车,中学时,他丢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大学时,他丢了新买的手机……
那些时候,他都没这样焦急过。
焦急的好像丢了魂魄。
“没有了!”突然停下,回过头来,他看着我,“Ken!没有了!!”
“什么啊?”我知道我明知故问,可我还是不禁脱口而出。
“枣树啊!还有青石板!都没有了!”声音明显在发抖,他站在原地,单手捂着脸,然后极为神经质的念叨,“都没有了……我记得,原来只要从路口往这边走 80几步就是那棵枣树!树底下就是那块青石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Ken……怎么办?他们把树砍了,把石板挪走了!Ken……没有了!那棵枣树……他们他妈的给砍了!啊啊……!!”
我没有给自己惊诧和迟愣的时间,Tetsu的样子让我害怕。几步跑过去,我抱住他,用全力抱着他。
“别哭,你别哭啊。”我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劝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发颤,“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棵树,一块破石板嘛,社会进步,自然要淘汰旧东西啊,你看现在河边这么整齐,那些东西留着多影响美观,是不是?”
“你闭嘴!你混蛋,大混蛋!非要回来,回来还不是这样?!什么都没了,回来干什么啊?!”一双纤细的手用力捶打我的胸口和肩膀,疼,但是我没有躲开,没有拒绝。
我就站在那儿,等他累了,等他停下来,等他止住了眼泪和哭喊。
然后我说:“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还在就好。”
Tetsu低着头,好长时间,然后,他哀戚的看着我。
“可是,我们……”
“还会在一起的。”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摸了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努力让笑容显得温柔,“我不会扔下烂摊子自己跑了的,都这么多年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是说……”
“我知道。”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轻轻拉他入怀,然后极力掩饰语气中的悲哀,“等做完了手术,我就会没事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别说了!”一把推开我,Tetsu摇头,“别说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害怕死了!”
“害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我耸了耸肩,“我是杀都杀不死的啊。”
Tetsu看着我,看了好久,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这样仔细地看过我,那是端详。
然后,他走过来,拽住我的手。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嗯,对灯发誓。”我调笑。
“笨蛋,外头哪儿有灯给你发誓啊……”终于破涕为笑了,Tetsu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话语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你记着,你活着一天就一天是我的,不是别人的,谁的都不是!我让你好好活着,你就得好好活着,我没说可以,你就不许死。”
“成。”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然后吻上他的额头,“我不死,我活着。”
好,我活着。
你让我活着,我就一直活着,直到你烦了为止。
我不对灯发誓,我对你发誓。
枣树没有了,青石板也没有了,但是草坪很柔软。
天固然冷,风固然冷,可是Tetsu很温暖。
我们躺在河沿,躺在原来是青石板和大枣树的地方,手拉着手。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
直到看见第一颗星星。
然后是月亮。
然后是璀璨的银河……
“Ken,你看,多漂亮。”Tetsu指着天空喃喃,“在城里根本看不到。”
“嗯。”我应和着,“好久没这么看夜空了。”
“不是好久,是太久了。”他纠正,“都忘了有这么好看的景色,还是乡下好,天都是干净的。”
“是啊。”淡淡的开口,我握紧了他的手,“不想回去了。”
“我也是。”他笑,“那么就不回去了。”
“好……”
“好……”
“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就这么一直躺着,咱们两个……”
“对……”笑声开始带着一点点哭腔,Tetsu向我靠近了些,“一直这么躺着……stay with the MOON and GALAXY……”
“Forever……”
“Forever……”
那天真的好冷。
但是抱着Tetsu,就会暖和起来。
我们躺在那里。
那里,我们二十年前躺过。
更早的从前也躺过。
我想一直就那么躺下去。
一直一直的……
月光照在我们身上,凄惨的白。
但是很美。
恍惚中,我似乎有种那棵枣树还在的感觉,身下也好像就是那块平滑却坚硬的青石板。
十八岁那年,仲夏夜,我们在这里做爱。
喘息之后,我们躺在这里,躺在树干的阴影中,月光从身边折向两旁,在被枝杈分割得斑驳支离,然后,不知散向缥缈的何方。
啊……
也许这不是错觉,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