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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庶出-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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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瓜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去送了!
  “你这丫头是要讨打了!”金桔在她身后笑骂了一句,只得自家去准备了,却只是送到他们夫妻的卧房里了事。
  其实两个丫头也是白费心:书房里,昊琛确被容琳那一声“琛哥”叫得意乱情迷,可恨青天白日又被容琳坚拒着,不得妄为,不过是口舌轻薄,浅尝辄止罢了,饶是如此,容琳还是为被逼着服了软而羞窘不已……昊琛知她面软,怕真把她撩拨恼了,遂自己强收敛了,老实就着她磨的墨写了篇字,这才提笔在手,抬头笑道,“你过来看看我写的如何?”
  容琳经方才一番谐谑,心底似与昊琛更为亲密了,只女儿家的小性子,面上偏做出着恼的样儿,听到昊琛叫,不情愿地瞅他一眼,负气道,“我不识得字!”
  “你……”昊琛不意她如此说,险被她噎着,愣过了才放下笔笑道,“大名鼎鼎的尚书家小姐竟不识得字,你哄鬼呐?”况且你自个儿陪嫁来的那些书册竟是摆设了?
  “我哄你做什么?”容琳嗔着他,极快地回嘴,唇边隐隐地带了笑。
  “你骂我?”昊琛怪叫,满面都是宠溺,他的夫人别看在众人面前沉稳端庄,在他跟前儿可是愈来愈俏皮了,那份儿急智也常常令他赞叹,象方才这一句,听着没什么,却是就着他的话在骂他是鬼!
  昊琛点出来了,容琳也就笑出来,口中还撒赖,“我什么都没说,你又冤我!”
  “是么——?”昊琛长声,“你是想再让我抓着你的把柄好叫我一声‘琛哥’?”
  这一句管用得很,容琳横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就去看字,不自主就露出钦佩之色:昊琛是武将,那一笔字却远胜过许多文官,难怪昔日里爹会赞一声文武全才,心中服气,面上可是淡然,细细看过了,哂然,“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昊琛惊笑,“那为夫倒要请教了!”痛快从座上起身,揖请容琳,“请女夫子指点!”
  容琳看看递到自家面前的狼毫,再看看昊琛像是认准了她会丢丑的笃定笑容,一赌气真坐下了,自从笔架上挑了支合用的笔,不假思索就写“平卢地远,某人才疏,赖先世余荫,得与芝兰流芳之家缔结鸳盟……”
  还要往下写,早有人一把夺了笔,笑道,“你敢嘲笑我?!”容琳写的竟是他当日给尚书大人的求亲帖子里的话,只不过把“昊琛才疏”改成了“某人才疏”而已!容琳但笑不语,昊琛佯怒瞪她,再去看那字,又有所见,“你竟学我?!”容琳的小楷笔力稍弱,那间架结构却与他极为相似,他才不信会是巧合!
  容琳睨着他,略有不屑,“你是姓欧还是姓柳,我竟要学你?将军……”被昊琛瞪着,说不下去了,抿嘴儿一笑,“要不我说将军的字不过尔尔?!”连我都能学个神似!
  “你何时学的?”昊琛的字如何,他自个儿有数,才不会跟容琳打那无头官司,他要知道的是容琳何时学的,为何要学……
  “你去边卡处置那些人的……”容琳噤声,恍觉自个儿无意中泄露了心事——那些漫漫长日里,她没有他的只言片语,整理陪嫁之物时看到他的笔迹,竟觉那般亲切,不自觉就临摹了……
  “坐下!”一把按下要起身的容琳,昊琛觉得心都是满的,把笔重塞回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在她头顶道,“写得这么东倒西歪的也敢说是学我,快别糟蹋我了!师傅现在从头教你,你好好学着!”他竟从不知他的妻在那时就以他为重了……
  容琳敛眉浅笑,任他握着手,随着他点横折捺地一笔笔落下……夫妻两个都一句话不说,只用握在一起的手在满纸留下昊琛、容琳、昊琛、容琳……直到数日后,昊琛忽从一堆公文中抬头,笑道,“你来代我批阅可好?”
  容琳正受六小姐所托,在窗下的光影里为她穿一只新样的珠钗,闻言笑道,“好,从此后我替将军纵马佩剑、将军替我针黹女红,你说……?”
  “过来!”昊琛招手。
  “做什么?”容琳笑睨着他,不动。
  “过来让我看看你都吃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无赖?说什么都说不住你!”昊琛笑责。
  “将军累了,拿容琳取笑,容琳随着你、让你换换头脑,怎么也成了不是?”容琳故作委屈。
  昊琛笑,“好贤惠呢!”睒眼道,“倒有个现成的法子让我立时不累……”眼瞅着容琳,等着她问。
  “什么法子?”
  “你叫我一声‘琛哥’……”
  “啐!”容琳飞眼嗔他,方欲开言,忽听房外有人欢叫,“将军,小姐,飞云回来了!”金桔抱着鸽子闯了进来!昊琛一笑,长身起来去解了脚管,嘱金桔下去好好犒劳飞云,这才笑对容琳道,“别端着了,不盼了多少日子了?看看吧!”
  一看之下,两人都愣了,纸笺上是四句诗,“一夕轻雷起万丝,竹外桃花三两枝;洛阳亲友如相问,夜半无人私语时。”——仅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就罢了,最匪夷所思的竟然还是太子元成的手迹!
  容琳蹙眉不明所以,昊琛叹笑,“可怜的太子殿下,他这是把给谁的情信错送到咱们这儿了?!”
(三)惊变(一)
  昊瑱刚回来就听说昊琛找他,连自家都没回就三蹿两跳地过去了。昊琛得了消息从房里出来,朗声笑,“这几日逮不着你的影儿,身上的筋骨都僵了!走,找个地方伸展伸展去!”
  昊瑱被他眼色示意,心领神会,抻脖对屋中喊道,“小嫂子,你可听到了,这是三哥找上我的,过后他带了伤回来你可别埋怨我!”
  容琳听到他的声儿从屋里出来,笑,“老四,你用了饭没有?”
  昊瑱已跟着昊琛大步往外走了,听到问又笑着回头,“在沐云那儿吃过了!”竟是得意洋洋的模样,容琳看得失笑,只觉欣慰,遂摇摇手,转身回房去了。
  昊瑱看着她进屋了才去追昊琛,张口沉声,“三哥,何事?”
  昊琛摇头,自顾跨上马背疾驰而去,昊瑱一见紧随其后,兄弟两人打马疾奔,直到了四下无人的旷野,昊琛才吁停了疾风,甩蹬下马,从怀中掏出信笺递给昊瑱,“看看吧!”
  昊瑱不接,“你说就行了!”
  “朝中恐有风云!”昊琛言简意赅。话音甫落,昊瑱就把纸笺抢到了手里,三两眼掠扫到头,一脸疑惑:“就凭这?!”他是不像三哥那么饱读诗书,却也知道这几句根本不是从一家里出来的,若不看落款处是元成的名儿,他直接就斥一句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了!
  昊琛拍拍他的肩,席地而坐,“这是太子在示警!”太子是不是风流他不敢说,只深谋远虑、行事缜密是他早有所知的,断不会做出乱传尺素的事贻笑大方,之所以用此种方式传递这样一份儿书信,该是防备万一走漏出去可以推说成文字游戏——就像他怕容琳忧心,可以言之凿凿地说这是情信,只是能令身为太子的人谨慎至此,事态的严峻也就可窥一斑了!
  “怎么能看出来?!”昊瑱又看了一遍,还是未看出什么异样,皱眉。
  昊琛接过纸笺,指着“一夕轻雷”、“竹外桃花”简短解说,“突发变故,千头万绪,节外生枝!”——这才是正解,而非他跟容琳所说的什么“万丝”是“思绪万千”、“竹外桃花”是有新欢出现。
  昊瑱得他一点,茅塞顿开,再看了一遍,已摸着头绪,“你们那夜都说了什么?”通篇的重点该是“夜半无人私语时”,他记得三哥和太子在东宫秉烛夜谈的事,太子是借此提示或许诺三哥什么?
  昊琛看看自己的兄弟,目中有赞许之色,“生死盟。”若不是看到最后一句,他也不会立时猜出太子的隐晦之意。
  昊瑱闻言神色一凛,却盯着昊琛一言不发,昊琛从容相对,“我唯太子马首是瞻,万死不辞,他拼着玉碎宫倾保我全身而退!”
  昊瑱一呆,短促笑了一声,“这么惨烈?!”
  昊琛淡然而笑,“从最坏处着想。”本朝开国至今,历经三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盛世华衣便遮蔽了诸多隐忧:民不知忧患,官不思变革,吏制臃杂,武备松弛,外族蠢动之心不泯……太子成年后遍游四方,对此种种深有感触,也曾建言当今圣上加以整饬,收效甚微:朝中元老重臣或因冥顽愚妄,或顾忌根基私利受损,每每加以阻挠……元成年纪虽轻,却是城府深厚,深知矫枉过正、欲速则不达,是以对老臣们的谏阻一一笑纳,并不强行推施新法,只在暗中逐步培植自己的力量,以便亲政后有所作为……昊琛与他几番深谈,折服于他的远见卓识,甘为他的膀臂……元成与他原识于生死攸关之际,更难得能志同道合,那份儿情谊自非言语能表,故指天为誓,纵负了天下也不负昊琛!
  “太子真会笼络人心!”听昊琛说了始末,昊瑱不以为然,“听说皇上有意在近年传位给太子,自家颐养天年,江山更替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还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偏又说这样让人愿为他肝脑涂地的话!”只是能被那样一位年轻英主笼络,倒是与有荣焉!
  昊瑱快人快语,昊琛微微皱眉,“老四,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若只想做个太平皇帝,昊瑱所说的固然没什么错,只元成何尝是那甘于庸碌之人?“不用别的,只你小嫂子到咱们家,她遇到多少事?这还只是一个家、她还与世无争、与人无害,换成一个国、新君又要有所为的话,你想会如何?”
  昊瑱略一想,摇头,“我不想!累得慌!”光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何摆布就能要人命了!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一面是一言九鼎,一面还得想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并不能随心所欲!“眼下咱们要怎么做?”
  昊琛顺着他的眼看手里的短笺,胸有成竹,“你挑心腹之人,潜踪密行,即日进京,联络京中眼线,每日八百里加急,速报京中景况!”
  “子安如何?”昊瑱瞬间已权衡人选。
  “不可!”昊琛否决,“当初随你我进过京的一个都不得调用!”太子笺中之意,似告诫他不可妄动,只需全然信赖即可,他思虑再三,还是做此安排,并非对元成存疑,实在是纵横疆场多年,他习惯了知己知彼,况且宫廷争斗历来是云波诡谲,他必得要占尽先机才行!不过太子既有言在先,违拗总是不妥,纵不确知太子此举何意,也不能委派曾在京中出没过的人担当此任,以防被人认出来,“最好要形貌平庸之人……”
  “明白!”昊瑱点头,随口又报了两、三个人的名字,和昊琛斟酌着从中确定了一个,昊瑱起身,“还是老规矩,他对着我?”
  昊琛点头,他身为将军,有太多不便出面的时候,好在有昊瑱,他方可游刃有余,“近些日子也多留心驿站的消息,不该传出去的,封住了!”
  “明白!”昊瑱抱拳,放下手才道,“你不回去?”
  昊琛起身,“我在府外树林等你!”
  昊瑱一愣又一笑,“三哥你也太……,就那么怕小嫂子担忧?”说个事儿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因为一块儿出来的就还要一块儿回去,真是……
  “办你的差吧!出了纰漏小心我把你推出辕门!”昊琛没多大好气,又是率先上马奔了出去,任昊瑱在后头大呼小叫……事情的大概他已告诉了昊瑱,只还有一层顾虑他不曾说出来:太子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他为何觉得这“洛阳亲友”并非指他李昊琛,而是另有其人呢?千万不要是……他最不愿想到的那个人!
(三)惊变(二)
  昊琛所担忧的事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昊瑱一身短打,从门外嚷嚷着进来说要找昊琛一雪前耻时,昊琛的心就开始往下沉,笑着和容琳说了一声儿,轻车熟路跟着昊瑱驰往上回的旷野,一路无话。昊瑱下了马就把奔雷和疾风赶去吃草,仿若怕它们会把他说的话听了去,面上却似若无其事,“传回点儿消息,真假还不大好说,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
  “别兜圈子!直说!”昊琛皱眉。
  昊瑱打住了话头,却犹迟疑,被昊琛拧眉瞪过来,才不情愿道,“听闻是你岳丈的事!”看昊琛神色无异,也沉着了些,“一些落第的举子纠集到一处,联名上书朝廷,直指本年春试考录不公,科场走水是有人蓄意所为,以便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导致诸多饱学之士受此惊扰无缘会试,反使一些无能之辈鲤跃龙门、飞黄腾达,呼吁皇上明辨忠奸、彻查此事!”
  “之后呢?”昊琛闭了一下眼,数月前的事搁到今日才沉渣泛起,任谁也不能不去想其中的机关。
  “皇上传下口谕,劝勉诸位举子勿听信谗言,暂回家乡,安心用功,待秋闱时再各施长才……”
  “无人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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