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之子 作者:康奈尔-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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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雕宝石般的装饰,满怀的激情,发自于19世纪美国狂烈的浪漫主义者肺腑的激昂陈辞,都是他时代的纯洁无暇的产物。在帮助埋葬一名心脏被击中而死的佛蒙特士兵时,卡斯特对他的遗孀充满了同情。他没有迟钝地把手伸进死者的口袋,而是把它们割下来,交给死者的一个同乡,那人答应把它们转交给士兵的妻子。他躺在那里时,我不由想起了一首诗:‘让我为他妈妈吻吻他吧,……我多么希望他母亲能在这儿抚平他的头发。”
当今,一般是把被杀害的士兵的口袋倒空,把里面的物品交给他最亲近的家属;而把死者的口袋割下来,不解开衣扣掏取东西却是19世纪的一种风尚。在那赶时髦的岁月里,卡斯特将军曾阻止手下人拆开被击败的敌人——南方联邦军官芒福德将军的信件。虽然这些信中很可能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机密,他甚至没有扫它们一眼,只是把它们捆在包裹。“我不但自己没有读它们,也不允许其他人拆阅。”
私人信件会使他热泪盈眶,而一个血染的战场却可能使他毫不动容。1863年10月,他在奔牛一棵雄伟的大像树下享受了一顿晚餐,树身经过战斗的洗礼而变得弹痕累累。树的四周是一座座坟堆,在雨水的冲刷下,许多坟墓露出惨白的头盖骨和髓髅……大树左边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每次探亲和家人告别之时,卡斯特都会失去感情的控制。伊丽莎白总是以惊恐之情期待着泪水盈盈的别离。她注视着丈夫一步不拉地紧跟在他母亲身边,在她耳边低语着,想尽各种办法安慰她;在他要启程时,她便紧紧地抓住他,直到最后因过分悲痛而几乎失去知觉,被领回自己的房间,卡斯特这才呜咽着离家而去。
人们该怎样来评说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物呢?
布莱恩·迪潘评论说,期待从这些英勇阵亡的骑兵与光荣的猎手中发现出一个人来:“但几乎所有有关卡斯特争论的文章都继续给人投撒着阴暗的影子。
“生命的全盛时期就要结束,此刻,看哪!天公正保护着他,可这生命的护符失效了,因为卡斯特倒下了。一颗子弹穿入他的肋骨,就在他踉跄之中,另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如同一株强壮的橡树遭到霹雳的袭击,巨大的树干震颤着,缠结着的树枝也被打弯在地,卡斯特就这样倒下去了。但就像重新弹起的树枝,他又缓缓地站了起来,像受了致命伤的巨人般击倒了五个或更多的印第安人……”这就是J·W·比尔先生笔下气壮山河的悲壮结局。比尔先生1881年撰写的《大平原英雄传》为文学界大增光彩。玫瑰色奇观状景曾是当时的时尚,而今则可能是所谓的有偏见的黄色,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没有谁能确切地知道所发生的一切。比尔先生关于卡斯特生命的最后一瞬的想象尽善尽美。
任何笔墨的描述或绘制都不可确信,因为雷奥的手,谁也没能目睹那场战役,而那些亲眼看见卡斯特倒下的印第安人又不知道他是谁。至少,当时不可能有人认识他。后来,当印第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后,便讲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
最后看见卡斯特的可能是“头鹅”、“多毛鹿皮鞋”和“白人追他”。摄影师爱德华·柯蒂斯显然是根据他们的回忆作了记述。他说,战斗打响后,卡斯特和米切·鲍耶并肩坐着,朝冲来的敌人进行远距离射击。鲍耶对向自己爬近的“白人追他”叫道:
“你们已把我们带到了苏人的营地,完成了你们的使命。现在到后边找车辆纵队,活着回去吧!”
几个侦察员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们骑马离开时遭到苏人的射击,但当跑出危险区后,他们便放慢速度,回头观望,当时卡斯特还骑在马上,除此之外。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人追他”说,他们确实按命令回到车辆纵队,同雷奥的部队一起作战,直至太阳落山。然后,他们便趁夜色悄悄溜走了。
确切的一点事实是,在离开卡斯特后,这三个“乌鸦”人便向北走了,他们在当日夜里或次日清晨过了比格奥河,一路还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苏人追兵。过河后,他们便停下来,仔细观瞧几个正在河东岸检查他们遗弃的装备和矮种马的骑手。他们是苏人还是特里部队的人?那些人用毯子向他们发出了友好的信号,但他们不太相信,讨论了一会儿后,便生起一堆火,用烟作信号进行联络,最后走近河岸。在那儿,他们认出了自己的兄弟和布拉德利中尉。他们并不介意过河去交谈,但他们看见了太多的苏人,不想再回到战场去了、于是他们便继续西行,很可能要回家去。他们的离去影响了其他“乌鸦”人,纵队后头的士兵看见布拉德利所有的土著侦察员都策马朝西驰去。
经过大概是这样,而且“白人追他”还说他们见到了特里将军,并将灾难也告诉了他。特理将军十分狂怒。这几个“乌鸦”人说他们的矮种马的蹄子磨破了,得回家去换新马,特里的回答说:“好的,你们可以回去,但还得回来。我要到上游去看看那些阵亡的将士。”“白人追他”回忆道,随后,他们几个“乌鸦”人便回了自己的居留地。
要是他们曾在该战场的边缘滞留,要是他们再耽搁上20分钟,我们就会有三个目击者了。而现在,我们只能靠作家和艺术家们来发挥想象力,而且,众所周知,他们是靠不住的。
更多的画家和作家把笔墨都倾注在小比格奥战役而不是葛底斯堡战役,这倒令人费解。就像鸡尾酒会上专家学者们博识地辩解与争论。比如罗伯特·塔夫特说,卡斯特进了英烈祠,“把一出戏剧和突发事件留给了震惊的民族。”这种说法是事实但还不够准确。1628年夏的一天下午,刚刚举行完命名仪式的“Vasa”号瑞曲大军舰,如同幽灵一般突然消逝在斯德歌尔摩港,它当着数千名市民吃惊的眼睛,头朝下不见了。然而一个世纪,可能不是一个世纪,这场悲剧,甚至它的名字都被遗忘了。看来,不管一件事多么具有戏剧性,不管它是多么的令人震惊,终究会被人遗忘。那么,为什么第七骑兵团的覆没像它1876年被击垮时一样,至今依旧强烈地牵动着人们的心弦呢?没有人能给出一个使人信服的答案。我们只知道,只要这个民族存在,这一事件就不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小比格奥用一块史前红种人刻在岩石上的印章,为美国打上了有力的印记。
有人认为原因是印第安人取得了最大的一次胜利。但这种说法也不确切。1791年,“小海龟”率领的迈阿密人歼灭了亚瑟·圣,克莱尔将军的632名士兵——比卡斯特的阵亡人数多二倍。
因为我们被这些战斗惊呆了——全军覆没,如同温泉关①战役,塞斯列斯②瓦战役,喀土穆,戴维·库拉凯特的阿拉莫小兵站等等的战役。
①温泉关,希腊东奥伊塔山绝壁和拉米亚湾间的山道。
②尤塞斯号列斯,西班牙北部纳瓦拉省的比利牛山脉靠近法国边界的峡谷村。
因为这是两支力量极其悬殊的军队的强烈对照:涂抹着各种颜色的红种人野蛮而赫然地围困了一支纪律严明、身着蓝色制服的白人部队。
因为它演示了持三叉朝和网的角斗士与现代士兵之间的潜意识战斗。
因为它重新编撰了一部牺牲在异乡荒野中的英雄神话剧。
因为它是一出古典道德剧。
因为它孕育着这个民族的根。罗萨伯里教授认为,卡斯特在小比格奥阵亡,在某种程度上震撼了美国人民的灵魂,也震撼了曾激励过我们的许多无名先辈。
也许,就像内德·帮特尔替巴弗罗·比尔美言那样,由于弗雷德里克·惠特克颂扬了卡斯特将军。有人认为有必要颂扬这位英雄。比如说,没有博斯韦尔①,谁能记住约翰·史密斯?没有朗菲罗的夜曲②“Clippity-Clop”诗行,保罗·里维尔只不过被人们看作一个银匠而已③,詹姆斯·范尼莫尔·库珀为凡尔·波恩尽其所能;帕森斯·威姆斯为乔治·华盛顿粉饰。
①博斯韦尔(1740~1795),美国苏格兰传记作家。
②朗菲罗,美国诗人。
③保罗·里维尔(1735~1818),美国银匠。爱国者。因1775年4月13日夜飞马报告英军进击马萨诸塞而出名。
著名的亚伯拉翰·林肯例外。然而他担任总统期间适逢一场创伤性战争的爆发。要是他再年轻或年长20岁,他就会同不引人注目的布莰南①一样,政绩平平了。
①布莰南(1761~1878),美国第15任总统。
惠特克著成了《卡斯特将军的一生》,并在乌鸦与狼群撕吞被残杀的人们的尸骨之际,使之于1876年l·2月出版发行。他塑造了一位身着洁白无暇的甲胄的将军和一个面露杀气、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棍“脸上雨”。而刻毒的政客和善忌妒的副官们在书中点缀着情节。
伊丽莎白也助了一臂之力。《马鞍与靴子》为美国揭示了一个超等骑手和运动家。文中还回响着出劈啪的射击声,塑造了充满柔情蜜意的丈夫。她笔下的丈夫并非不真实,但也不全真实。卡斯特很爱鸟。一次,他告诫该团的行进队列不要去惊动野云雀窝。在从南部向达科特地区迁移时,他还带了一只模仿鸟(产于美国南部,善于模仿别种鸟的叫声——译注)。这只鸟儿婉转的啼鸣声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而有时,他又会兴致勃勃地击落空中飞行的鸟。在黑山,为了量出一只白鹤翅膀的长度,而把它击落。
伊丽莎白把他看作艺术家的主顾。在林肯堡有个会演奏齐特拉琴的瑞士骑兵,卡斯特把他请到家中,让他演奏悦耳的蒂罗尔人乐曲,自己则坐在熊皮地毯上哈哈地笑着。
她把丈夫看作是个严肃的读者。卡斯特最后一次离开林肯堡时,已把亚历山德夫人的三卷小说《她最可爱的敌人》读了一半。这本书给人留下的印象还不如他对它所作的评论:“我相信自己的好运,我相信自己能把它读完。”
于是,他成了轰动一时的人物,一个美国的齐格菲,Siegfried,一个纯洁、无敌的勇士。
沃尔特·惠特曼显然也被他深深地迷住了;至少,笔触如同惠特克那样快。在听到噩耗的当天,他就给纽约《论坛》寄去了《遥远的达科特峡谷》。纽约《论坛》于7月10号将它发表:
那遥远的达科特峡谷,
荒芜的峡谷,忧郁的苏人,
孤独的旷野,一片死寂,
今天的一场悲哀的恸哭,或许
是为英雄们吹响的号角……
这些诗行隐约反映出惠特曼的诗韵。同大多数因卡斯特之死而激发的诗相比,惠特曼的这首诗还不错;但同他的其它作品相比,就逊色了。如果他不是即兴慷慨陈词,而是像其他诗人那样在心情平静之后仔细推敲的话,这首诗或许会更雅致一些。但那样一来,情况会更糟。因为最重要的并非在于惠特曼的颂词的文采,而在于表达发生在旷野中事件的急迫之情,这同那些从德斯·莫尼斯到斯图加特的画家用插图表达这一震惊事件的急迫之情一样。
假如当初罗伯特·E·李将军同他阵守在葱荣茂密的南方山头的南部邦联同盟者们能坚守到最后光荣阵亡的话,他的光辉形象有可能会深印在美国人民心间,那么卡斯特至多也不过是一个苍白的人物了。至今,我们都在为这位李将军惋惜,他的信任状是毫无暇疵的,他是位杰出的人物。人所共知,我们能够把他看作美国人民的英雄楷模。然而,他投降了,连格兰特将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李将军的那把受降剑,示意他把剑放在一边。战争是在双方被拖得疲惫不堪的情况下结束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场革命——我们历史上最壮观的事件——没有能够尽情占据它的历史舞台。那个时代的军事巨人们已消声匿迹了;除那么一两个人外,很难追寻出谁曾经是这些军事天骄?也许,由于美国人不太思考他们民族的历史,他们只追想未来而未来常常是神秘难测的。如同卡斯特注定会使自己成为特殊主角那样,这片恐怖而荒远的西部土地,也就注定成为这些如明星般灿烂的英雄人物传奇事迹的发源地。所以,卡斯特成为被崇拜的人物——西格弗里德,罗兰,加拉哈德。他成为一位有双碧蓝眼睛,一头闪亮的金黄色头发的英雄,而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一点不假,为迎合19世纪人们的胃口,一个被人崇拜的人物,自然要有点取舍的。于是,《内海》记者威廉·埃尔罗·柯蒂斯,从林肯堡发出了他的评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