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子都不留-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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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继宗操起刀对两个奄奄一息的鬼子说道:“你们这些杂种都不是人养的,是魔鬼,是牲口,即使你们在阳世受尽折磨也偿还不清你们在中国犯下的罪孽,现在爷爷送你们上路,下辈子投胎记着做个好人。”说罢手中刀往前一送,刀穿胸而过,结果了两个罪恶累累的日本鬼子。
继宗的话听得占魁“扑哧”一笑:“兄弟好善性,对这些牲口不如的东西想杀就杀,怎么做都不过分,依着我性子,我还想留他们到明晚再接着消遣呢。”
“况且,他们俩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张胜补充道。
“你咋不让他们下辈子投胎变成猪,好让你接着杀。”占魁又来了一句。
俩人一唱一和,说得继宗一笑:“好歹是条命,说几句话超度超度,你们俩又不是没见过我宰猪,我宰猪杀牛还要说几句的。”
继宗的辩解之语让二人听得乐不可支,几乎笑破肚皮:“你这辈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作孽杀生几千条,恐怕只有今天宰这俩日本鬼子才是真正的善举,阎王判官会给你记在功劳簿上的。”
第二天早上,小泉和三木的尸体在街上被发现。两人光着屁股并排跪在泥汤子里,嘴上套着马嚼子,腮帮子鼓鼓的,不知被塞进什么东西,肿胀的脸笑眯眯的,仿佛在拼命地吹口琴,只是小泉的眼再也不会快速眨动了,而三木的一口暴牙也不翼而飞,显得非常腼腆,两人滑稽的模样令过往的中国人无不掩口而笑。
小岛是在晚些时候知道此事的。
小泉和三木的被杀并没有引起他多少震动。在他看来,作为皇军士兵,为大日本帝国殉国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但两人光着屁股的样子却让大日本皇军的面子很不好看。
小岛有些恼火,在桌前不停地踱着步,挂在腰上的制式军刀不停地碰到马靴,他一生气,解下军刀拍在了桌子上,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克制了半天才使自己逐渐平静下来,他吩咐传令兵叫来刘大牙商议此事。
“一定是山里的游击队干的。”刘大牙苦着脸一口咬定。
看着刘大牙一口暴牙的样子,小岛想起了三木的那嘴獠牙和他噙着马嚼子的怪样,突然有一种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感觉。
看着小岛阴阳不定、难以捉摸的表情,刘大牙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又不敢问,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冒冒失失地发言,在这些事情上应该先听听小岛的意思再说不迟。想到这儿,他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小岛从来就没有指望从刘大牙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不过刘大牙作为翻译和他相处日久,许多场合需要刘大牙在场,叫他来纯粹属于一种习惯。
在小岛眼里,刘大牙是个背叛了本民族的人,这种没有骨气的人是不值得尊重的,更是不可靠的,小岛从心底瞧不起他。即使刘大牙说得再有道理,小岛也不会采纳。况且,像小岛这样自视甚高的人大多刚愎自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刘大牙之流。特别是上次刘大牙趁他喝醉,一口咬定庄家营子窝藏有游击队,自己带兵奔袭十几里,除了杀掉一些老百姓外,别说游击队了,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搜着,这令他非常光火。他当时就有一种被刘大牙愚弄操纵的感觉,但还不能发作,因为发作就等于承认自己错了,毕竟当时是自己亲自带队去的。
此时看到刘大牙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小岛内心有点厌恶,他鄙夷地挥了挥手,示意刘大牙退下。
虽然对刘大牙所说的不屑一顾,但一年多来的战况似乎也证明了他说的有一点道理。在小岛看来,自忻口战役结束之后,中国政府军在华北的军队几乎再没有出现过,现在除了在山西境内的中条山、黄河东岸还能遇到中国政府军的抵抗外,几乎华北全境已成为皇军的后方,只有游击队在活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反日武装。所以,刘大牙之言也不无道理。
想到是令他头痛的游击队,小岛十分烦恼。在山区清乡时,多少次连人影还没看见,自己的手下就被冷枪击毙,追来追去的不是踩了地雷就是中了埋伏,损兵折将不说,根本就没见过游击队影子。
但这次对小泉和三木的死,小岛还是满腹狐疑。两个全副武装、身体强壮的皇军士兵遇见游击队绝不会轻易俯首就擒的,他们一定会拼死抵抗,但三木和小泉身上并无枪伤,只有刀伤和类似鞭伤的痕迹,下颌仿佛被利器刺穿过,死后还被戴上马嚼子扔到据点外的大街上,这不像游击队的一贯作风。
难道是当地老百姓干的?
不可能!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些性格孱弱的老百姓来,以往一两个皇军士兵闯进村子里,一村的老百姓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哪儿还有勇气杀人?绝对不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在一线战场,绝对不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想到前线,联系到个人的处境,他的情绪立刻变得很糟,再也没有心情往下想,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赶走脑子里这些令人不快的念头。
干掉了两个日本鬼子,继宗三人的神情有了些许的改善。
以前三人在没人的时候总是默默相对,不是抽烟就是喝酒,心里一直憋着气,整日想的就是杀日本人为亲人报仇,现在,随着两个鬼子成为刀下之鬼,这种情况有所缓解,所以,今日关门上板之后,弟兄三人决定喝点酒庆贺庆贺。
三人原本就酒量很大,加上今日心情不错,索性放量而饮,桌上的酒菜还未动一口,一坛衡水老白干已见了底。
占魁二话没说,起身又提来两坛衡水老白干,往桌上一,只说了一个字:“喝!”
“慢慢来,先垫些菜,这么好的菜我们不吃对不起占魁的好手艺。”张胜伸手劝菜。
今天的菜是占魁精心准备的。一盘松花蛋、一盘白切鸡、一盘腊肉、一盘牛肚,汤盆里是酸菜汆白肉,四菜一汤,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二位哥哥,我琢磨着我们今后是不是再多想些招儿拾掇这些小日本。”继宗呷了一口酒道。
“对,我们不能老在这死等,应瞅准机会就下手,不一定非得在店里动手。”占魁性急,赶紧接话表示赞同。
“看样子,继宗已经有办法了,快说说看。”张胜老谋深算,慢条斯理。
“咱们现在有小泉和三木留下的日本快枪,张胜哥可以找金龙大哥去学学快枪是咋放的,回来再教我和占魁;再一个,我注意到据点里的军曹渡边经常带人去县城办事,他们肯定要经常穿过清水湾那片大林子,我们能不能效仿梁山好汉智劫生辰纲的法子,在林子里干掉这几个货。”
“我们除了往菜里吐痰,还可以来点巴豆、砒霜什么的。”占魁也想出了自己的招术。
张胜也眯缝着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鬼子经常有骑马路过到店里来喝酒的,只要趁他们不注意在马鞍子下面放点蒺藜刺、碎碗瓷片什么的,保准他骑不了多远马就会受惊,摔不死也给他整残了。”
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弟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出了许多整治日本人的办法来。三人说得高兴,两坛酒很快喝得一滴不剩,眼看天色不早,三人才躺下安歇。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张胜提着两瓶汾酒、一只烧鸡、四只酱猪蹄、一包腊牛肉,摇摇晃晃地去找表哥王金龙进山打猎。
王金龙是个极爽快的人,虽然他家和张胜家是远房亲戚,但两人从小就过从甚密,长大后二人虽各忙各的事,逢年过节来往走动却不亚于小时候,只因二人都性格豪迈、见多识广,除了有亲戚这层关系外,更多的是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见表弟来约,王金龙二话没说,带上两个平日关系很铁、枪法很好的手下,一行四人背上四杆长枪,一路说说笑笑,迤逦进山。
虽然已是暮春季节,但由于海拔高的缘故,此时的燕山依然是初春景色,满山的野花烂漫地开着,清新的空气中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这里属燕山北麓,源自燕山的诸条河流汩汩地涌出山外,滋养着山外那一大片肥沃的平川,充足的绿色植物为大小飞禽走兽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山鸡、野兔、黄羊、梅花鹿、狍子随处可见。因此,从清朝顺治帝始,这里就作为皇室行围打猎的御苑。
正走着,王金龙示意大伙禁声,远处一群黄羊在山坡上懒懒地晒着太阳,旁边有几只梅花鹿在悠闲地啃着青草。
大家迅速趴下举枪瞄准,王金龙俯卧在张胜边上,教他如何开保险,如何三点一线瞄准。其实张胜以前经常打猎,枪法极准,只是以前用的是土枪而已。
“啪、啪、啪、啪”四声枪响,三只黄羊中枪倒地。
张胜因初次使用长枪,还有些不习惯,所以子弹落空没有斩获。刚出来就有收获,四人自然兴奋异常,紧接着就是架火烤肉,开怀畅饮。王金龙又让手下把枪拆装了几遍,细细地给张胜讲了快枪的用法。张胜顾不上吃喝,掂着枪四处寻找目标,直到四人所带的子弹全部被他打光,这才不甘心地坐下喝起酒来。
皇协军使用的是国民政府设在河南巩县的兵工厂仿制的毛瑟枪——“中正式”步枪,而日军使用的“三八式”步枪也属毛瑟枪系列,两种步枪构造相似,只是尺寸、口径、射程、质量不同而已。所以等张胜回到店里时,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小泉和三木留下的三八大盖了。
第三章 清水湾屠倭
渡边军曹在柳林镇据点负责军需伙食给养的采办。今日一大早,他就领着几个手下去县城联队军需处领本月的日用品,中午时分,已经走在返回的路上。
几个人坐在慢慢悠悠的马车上,年轻的手下耐不住寂寞,一路上不停哼唱着“君之代”“樱花之歌”等日本歌曲,但渡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一起哼唱。
他已经四十来岁了,年轻时在名古屋上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家乡小镇上的中学教语文,战争爆发时他已经三十九岁,随着政府一声令下,他应征入伍来到中国。
来之前他对中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孔子、孟子、李白、杜甫,还知道秦始皇、汉武帝、岳飞,可以说是半个中国通。他更知道拿破仑的那句名言:“中国是头熟睡的狮子,当他醒来的时候,全世界都要为之振动的。”
现在,日本已经来到这头睡狮的跟前。
战争初期,日军进展还算顺利,但随着战线的拉长,日军的进攻能力显得越来越弱,不得已才到处修据点来固守已占领的地区。
占领区的老百姓表面上表示顺从,但渡边从老百姓的眼神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愤怒和痛恨来;皇协军也越来越不像话,对皇军的配合也越来越消极,更可恶的是,皇协军里经常有人在背后打日军的黑枪;中国政府军的抵抗越来越顽强,甚至经常主动出击与皇军交战;游击队到处活动,几乎成了皇军的噩梦。
他觉得日本正在弄醒这头狮子。在这头庞然大物面前,日本更像一只强壮的蚂蚁,即使再强壮,也不可能战胜狮子。
渡边昏昏沉沉地想着心事,连头上热辣辣的太阳的烘烤也浑然不觉,汗水已渗透了他的上衣和军帽。
“渡边君,请你擦擦汗。”旁边一个下等兵递到渡边脸前的毛巾惊醒了他。
“谢谢,不用了,前边就是清水湾,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洗澡。”
清水湾是清水河上的一个水湾,河岸宽阔,水势平缓,两岸布满了芦苇、水柳、杨槐、胡杨以及各种各样不知名的灌木丛。走进树林,古木森森,凉风习习,令人暑气顿消。
如果没有战争,这里会是一个修身养性的极佳场所。
学文学出身的渡边多少还有一些浪漫气质,虽然战争已将他变成了凶残的杀人工具,但骨子里残存的文人气质是很难去除干净的。
就在渡边还在暗暗赞叹水色天光时,年轻的士兵们已纷纷扒掉外衣冲进河里,欢快地洗澡冲凉、泼水打闹起来。
渡边暗叹一声,慢慢也跟着下了水。
日本兵们的一举一动早被一直悄悄跟随其后的继宗、张胜瞧在眼里。两人相对一笑,便在渡边他们不远处无声地坐了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酒肉对饮起来。
当暑热消尽、浑身清凉的日本兵走上岸来,浑身的轻松让他们的嗅觉和肠胃变得格外敏感,空气里弥漫的酒香使他们像猎狗一样伸出鼻子四处寻找香味的来源。
“渡边君、各位太君,各位的大大的辛苦。”
张胜从树后转出,手里抓着一条刚撕下来的黄亮亮、油汪汪的卤鹅腿,笑容可掬地对这群浑身湿淋淋的日本兵打招呼。
看见张胜,日本兵们像看见亲人一样欢呼着拥过来,他们知道,只要碰到张胜,准有好吃的在等着他们。
大家席地而坐,亲热地吃喝着张胜和继宗带来的酒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