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群 定风波·木兰-第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闺房欸!」
「小姐?」木兰笑了起来,「妳若是小姐,我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石『宰相』。」
「那我大概是手不能提,满口圣贤的文弱书生了。」剑麟也跟着打趣她。
石中钰瞪了这对搭唱得很乐的主从一眼,胡乱的挽了挽头发,认命的推开棉被,她穿了件宽大的书生袍,星眸微觞,秀丽充满书卷气的脸庞写满了倦怠,肚子和头都痛得嗡嗡叫。
想我石中钰已经是堂堂东霖朝的宰相,居然还会苦于经痛!
「到底有什么事情?!」她恨恨的说,「最好不要像段莫言那样无事忙,讲些没意义的话。他明知道我是闺女,什么意思自己跑来探病?」
「妳是东霖的宰相。」剑麟好心的提醒她。
「要你说我才知道?!」石中钰火了起来,「什么话不能等明天上朝再说?偏偏要跳我窗户?他起码还跳窗户,木兰,拜托妳行不行?妳一定要打破门?你们这些武将是怎么搞的?一进丽京,缓两天见不成?一定是今天?连皇太后赐宴我都去不了了,大家把我的宰相府当什么?菜市场?」
「梳一梳头发吧。」木兰瞄一眼,「书房见。」
憋着一肚子气,「还梳什么?书房就书房!阿大!不用躲了!赶紧找人来修我的门!」
「新的侍卫不错,」木兰笑着扶住险些一晕的石中钰,「能挡得住我一掌还不吐血。」
石中钰没好气,「妳一定要把我的护院全打吐血才开心?」
「哪找来的?」她盘算着,什么样的地方用得着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才。
「刑部大牢。」她也坦白,「我抓到他一点小辫子,不听我的也不行。」又觉得有点气恼,「什么武林高手,还不是挡不住妳?!」
等众人在书房坐定,人人面前一杯茶,只有石中钰苦着脸喝梅汤。她看见剑麟颊上的鞭痕,倒是好奇起来,浑忘了气,「怎么了?哪儿的姑娘留了指甲印?」
剑麟笑笑,「放鹰给搧了一翅。」
「鹰?」石中钰笑了起来,「怕是凤凰展翅,你正好撞到凤爪子上头吧?」
「想不想也被搧一下?」木兰啜了口茶。
「不想试。」她痛苦的抱住熏炉,「到底有什么事情?」
「太上教的事情。」木兰神情镇定着,「我要妳查个详细,到底查了没有?」
石中钰闭着眼睛,「剑麟小哥,拜托你,左起第三行第五柜第四个抽屉里有个信封,拿给你主子一下。」为什么要在她这么难过的时候问她这些烦人的事情?
不禁自怜了起来,自己就是读了太多圣贤书读坏了。好好的石家千金不做,偏偏隐瞒了性别进京赶考,想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考就考吧,哪知道东霖的男人个个脓包的要死,让她这个小女子马马虎虎就考上了榜首,还钦点了状元。
当初殿试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监国公主!她发誓,这个该死的女人一看到她就识破了女儿身,这也没什么,居然一家伙破格晋升进刑部尚书。
刑部欸!
第一次到百姓大牢的时候几乎吓软了手脚。妈啊~犯人不是人哪?猪圈也比大牢好一点!满地的血污吐秽,脏臭掩鼻都掩不住,犯人的呻吟声、哭声让她胆战心惊。刑具样样都齐全,就是证据不齐全。同样都是人,官吏牢简直像是怡春院,除了不能叫小娘,成天吃肉喝酒等没事,这是什么道理啊?!
逼得她非想办法改善牢房,天天骂着捕役找搜证,看状纸公文推敲案情设陷阱,得罪了满京达官贵人到三更不能睡觉,才让刑部有点样子。这下好了,居然各州道都有人上门击鼓申冤,还有人送万民伞,搞了个什么「石青天」的封号给她!
当当刑部尚书就算了吧。瞒一瞒,过几年弄把假胡子,大概可以熬到辞官,要不然满门抄斩不是好玩的。哪知道这女人越玩她越过瘾,干脆拔擢她起来当宰相,乐得朝政不管,一丢就四出巡边剿匪追邪教。
她怎么那么倒霉?每天批公文的时候百思不解。木兰借着皇太后赏她免死金牌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等发布了解除女子从军为官的禁令,她更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的女儿身那么巧的被「撞见」--还是被不知名的绑匪绑去,在刑部捕役面前被发现--闹得沸沸扬扬,人还关在大牢里,各州道的百姓携老扶幼的上来哭灵…不是,咳,求情。弄得朝廷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出面力保,顺便以「殿试失当」这种鸟罪名,陪她挨了两百杖示惩,停职一个月。
妈的,就是叫她把伤养好,继续卖命就对了!
被打了两百杖--虽然是垫着丝绸打的--她还是几乎被打死,扶回宰相府,她气得从床帐里丢出白瓷枕,想砸死同样挨了两百杖却像没事人的木兰公主。
赶紧赐死我吧!被这恐怖的女人玩下去,累死不如白绫三尺。
偏偏监国只是笑了笑,「保重。石君,汝乃国之栋梁。」
「栋梁个屁!东霖木兰!我一定会通敌叛国,赶紧给我个痛快!」她索性豁出去。
「妳太有趣了,我舍不得。」她的坦白让石中钰张大了嘴。「私下叫我木兰也成。妳只要当好宰相,不要让我劳神出战的时候还顾虑朝中。不过,殿堂之上,礼不可废。想来妳也知道的,满门抄斩妳也不愿吧?」
我被她足足玩了四年,四年欸!被发现女儿身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居然没人弹劾她成功。让我辞官吧!天天埋在奏折里她都欲哭无泪,偏偏一碰到公事她又忘记要辞官了。
我这个苦命要到什么时候…
「…所以,太上教跟外藩是有关系的啰?」木兰审视了奏折,「锁国禁港?尽逐外族,确保东霖天朝血缘?」她摇摇头,「太上教趁着这几年各国交战,倒是传了些天朝自大的想法给愚夫愚妇。」
「不只是愚夫愚妇,连王族贵冑,达官显贵也有人在家设神坛。」一遇到公事,她的自怨自艾全拋到九霄云外,「锁国禁港当然有好处。太上教以天命归于有德。这个『有德之人』就随他们选去,哪个外藩不想当皇帝?连节度使也有份的。若是禁港,外来商品这下子就可以靠『特殊管道』成百千倍暴利,何等上算!刚好这几年百姓也被战争吓怕了,要恨起邻国易如反掌。这个背后有大金主的太上教,正好用『禁港止战』,什么『护国菩萨』当掩护…」
「这两年收成又不好,涝旱不定,太上教赈粮施棺,又设恩养堂,百姓哪有不感激的?饥民流匪鼓噪一下,虽不成气候,放任不管会酿大灾的。」剑麟深思了一下,「这些流寇教徒看来似乎是两回事,仔细想想似乎殊途同归,总是百姓饿着肚子,谁给饭吃听谁的。要彻底解决,还是得从赈灾治水下手。」剑麟蘸了笔墨,随意的画起河道,和木兰石中钰讨论了起来。
讨论得浑忘了病痛,一抬头看到段莫言笑嘻嘻的走进来,她秀眼大睁,「你又来干嘛?!来也不用送拜帖,这会子宰相府真成了大马路了!」她指着段莫言的手指微微发抖。
「哎呀,阿钰,」段莫言一脸的委屈,「难道不是妳差人八百里加急文书把我召回来的?人家好不容易回京里,妳也不理人家一理。」眨巴着眼,嘴角还一扁。
「三十天的路程,你要二十天赶完,怪谁呀~就算回京,也用不着跳我窗户吧?现在你又来?!」
就是这家伙!跟她同殿为臣以后,像是她命里另一个魔星一样!「我不叫你回来,难道还等刑部差人锁你回来?你知不知道死活啊?居然和赤罕人做起买卖…」她气得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人家没有嘛~」他往石中钰一扑,很高兴她像是见到鬼一样跳起来。「离我远一点!你这个瘟神!皮绷紧一点,不要等御史弹劾了才蹲在万年牢里哭…」
「别闹了,莫言。」剑麟一把拖过他,「倒是修筑长城,稍晚我们该从长计议。」
「棒打鸳鸯呀~阿钰~」
「鸳鸯个鸟~」石中钰咬牙安抚胳臂上的鸡皮疙瘩,「你静静等我们议完事行不行?」
他幽怨的望着石中钰,还拿帕角按了按眼睛,只好不看他,省得有掐死他的冲动。
「说到赈灾,」治水议定了人选和开销,剑麟又想起黑风岭,「这赈灾令若不彻底,等于无用。现在细想想,陈州节度使压下赈灾令,底下恐怕不是贪赃枉法这么单纯。倒是要拔擢几个清廉有能的人到处看看,查查帐目。御史…」
「御史只会瞪大眼睛看我几时篡位,好赶着写进东霖史。」木兰不耐烦,「别指望那些书蠹虫了,倒是另想些人选。阿钰,妳有没有人选?」
段莫言闲坐无聊,「找个贪官去翻,保证榨出几百斤的油来!」他眼睛发亮,「我去吧?虽然我不是贪官,我可很会藏私房钱…」
「闭嘴!」这次三个人一起吼他,他又瑟缩在角落绞手帕。
为什么这种人守边关居然东霖没亡?三个人心里都有差不多的想法,决意将他撇一边,继续讨论。
「吏部和户部有几个管钱粮的倒不错。」石中钰偏着头想了想,「居然有人让我查不着污起来的钱藏哪儿去,真是天才!善藏的人就善抓,顺便整顿一下财政,税赋收得太不成样子!进了贪官口袋,十之四五,倒是养了一堆只会收税的废物!」
「也不要太严了,」剑麟嘱咐着,「国力初复,水至清则无鱼。会贪污的能吏可比不办事的清官好太多了。」
「要你提醒?」她没好气,「我自有分寸。哼,御史会写史,我就不会?我也写了东霖别史,保证比他们好看一百倍!顺便写写御史的嘴脸!听说又有参本到皇上那里了?几本了?」
「两本。」木兰专心的看水道图,一面忖度着赈灾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什么闺阃不严,妇德不修,难堪为天下闺秀表率,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已经驳回了。」
「呸,我还跟他们什么严不严的!表率?怎不要我母仪天下?」石中钰自己笑了一会儿,发现木兰和剑麟居然神情异样,「怎么不说话?喂,我说了什么?」
木兰回神过来,「没事。倒是有件事得委托妳。」
她马上警觉起来,「我先说,如果是我的婚事,一概免谈!」
「阿钰是我的!」段莫言也紧张起来。
「闭嘴!」三个人又一起吼他,决心不被他那种小媳妇模样影响讨论气氛。
「不是妳的。叫妳嫁人又不是要妳杀头,怕什么?更何况不是要妳嫁。妳帮我看看,京里的闺秀有什么文武双全的,留意留意。皇上十六岁了,也该立后了。」
石中钰怪叫起来,「我向来不跟那些闺秀有什么瓜葛,这关我什么事情?再说,现在的闺秀会写两笔歪诗就叫才女,背口剑就叫侠女,哪有文武双全的?要硬说有,我倒认识一个,只是人家不肯嫁。」
一听有人选,木兰涌起希望,「哪家闺秀?」
「这人妳也认识的…」她邪恶的笑笑,「东霖木兰。这可文武全才的紧。文呢,我连她的侍读都得甘拜下风,武呢,段莫言那家伙连一丝丝都比不上人家。」连段莫言都忘了假哭,噗嗤一声。
木兰沉了脸,「胡闹。」
「我是胡闹。」她又苦起脸来,「折腾了大半夜,让我去睡一下成不成?明天还要早朝呢,妳好歹也让我这病人睡睡。现在我的腰像是要断了…顺便把那家伙拖走~刚刚他的校尉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和精神才拖走他…」
虽然还有许多朝政要议,想想明日一样可以到御书房和皇上一起合计,也就罢了。段莫言不肯走,却让剑麟一路拖回将军府,再三交代要严加看守。
告辞回来,心里却还是让石中钰的话刺得紧。
她早搬出皇城,住进将军府。即使这样恭谨的表示为臣的决心,内侍外戚和御史,还是对她疑心重重。
也顾不得旁人评价。她呆呆的想起今天小皇帝的异常,心里不住的惶恐起来。
「公主,擦把脸好吗?」侍女习惯把水盆毛巾放下就出去,她的内堂只有剑麟和石中钰可以进来。
看着剑麟关怀的神情,那道血痕已经干了,心里不禁懊悔自己的孟浪。她走过去拧了把手巾,「坐下。」
剑麟顺从的坐下来,她专注仔细的帮他擦去血污,从银瓶里挑出金创药敷上。
「…我能信任的人居然一只手都数不满。」她轻轻叹了一声。
木兰的手长年拉弓射箭,长了许多小茧。这样纤长有力的手,指腹还是温软的。轻轻推匀金创药,清凉混着刺痛,还有柔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