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撰组总司岁三]闻樱一笑 作者:冲田樱-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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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们……
黑暗中刀刃翻卷,就像我的神经,我的理智,我的心……
蓦然间,笑容如春风。
你的笑容,能救我多久,能改变我多久……
无法忘记,黑色的幕布鲜红的血,无法忘记……
刀掉落在地上。手腕一阵麻酥酥的痛感。
我愕然,看着我面前的男人。
他没有笑。
我头一次看到握刀的冲田总司,的确,是完全不同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笑容,他握着刀,寒气凛凛。刀即是他,他即是刀!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他说,轻轻还刀入鞘,抬起头,微笑又在他脸上了,仿佛刚才他只是看着一个影子用一招击掉我的刀,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办。”他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因此如果以后我再也没来,请不要挂念。”
说罢,他转身走了。月光下,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潇洒,也——很单薄。
“总司……”我轻轻唤他,他没有听见。
“总司!”我重重唤他,他停住脚步。
“总司!!”我痛痛一呼,他终于,转过头来。
“我有话和你说。”
总司坐在我身边,我们看着河里的水,水静静流走,时间默默溜走。
“我的哥哥叫做中原峰。”我说,“绯衣和素衣的哥哥叫做小林翔一,我的哥哥是剑士,小林哥哥曾经是京都最好的医生。”
“去年秋天,我哥哥陪小林哥哥去大阪买药材。你知道那时候时局很乱,大家都认为,有我哥哥陪着,会安全些。”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总司静静地听着,连问也没有问。也许他很懂人失去生命并不奇怪,他懂得这是一个乱世,经常有人会死。
“听说是遇上强盗。”我把一个草叶儿抛进小溪,“我看到哥哥的尸体后,很长一段时间要强迫自己不去报仇,不去恨。因为如果那样做了,就再也没有余力保护身边的人。人谁无死,每个人都只是在这个乱世求生存而已,而生永远比死更加重要……我是这样想的……但是……”
“我没有办法忘记那种悲伤,那种悲伤让我不会笑,总是无法笑。可是看到你,我慢慢的会笑了,这是绯衣和素衣告诉我的。”我抬起头,望着总司的眼睛,“我不想再次听见噩耗,不想,再次回到那种悲伤之中,不想,再次忘记笑是什麼样子。所以……所以……”
“总司,请你一定要回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总司临走时的微笑,还在我的心里。
我说绯衣喜欢你啊,素衣也喜欢你,因此你一定要回来啊,不然的话,她们两个会伤心死的。他笑着说我那麼受欢迎啊,好吧说定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想吃八幡屋的寿司吗,我回来之后,买点带来。我说好啊,你可别忘了啊。
总司,你不要忘了啊。
不要忘了啊。
骄阳似火,我在木盆边洗衣服。头也不抬的洗着,仿佛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水静静流走,时间默默溜走。
六月五日,池田屋事变。
10 雨
那天晚上,是下着很大的雨吧?
本来还是静悄悄的夜,突然,雨声就像不期而来的访客,簌簌的响彻耳边。
睡得很轻,雨声一响,便醒了。
拉开纸门,寒气悄没声的钻进来,打一个寒颤。这雨……蓦然间有个感觉,这雨,好像血。
本来还是平淡淡的心,突然,悲伤就像不期而来的访客,阴阴的透入骨髓。
次日,一切好像都不同了。
在街上,到处看到浅葱色的羽織,骄傲的,兴奋的,不可一世的表情。
可是,却没有那张微笑的脸。
我摘下了竹笠,任烈日和目光焦灼着我的面容。猛可里,我听见人说——
喂,你知道那件事了吧?昨晚上的事。
啊,是池田屋的事啊。新選组赢了哦。
死了好多人喔。真可怕,那血流的……啧啧啧。
谈论的人们,那天也许会看见一个少年突然在路上开始奔跑,他的手里紧紧攥着竹笠,烈日炎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那如女子一般的面容。那面容上有什麼样的神情,却没有人来得及看到。
“小子,找死啊。”两个浅葱色把我拦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后退一步,翘首期望,未清理的残血,触目惊心。一摊连着一摊,新血压着旧血。可能是凄艳的红已经翻作深浓的褐色。
这里,也有你的血吗?
我默默地转身离去,街上,到处有胜利的人在买醉。
我一步步走着,直到倒下……
醒来的时候,额上清凉凉的,伸手一摸,是一块布巾。比布巾更清凉的,是素衣的眼。
“小樱是中暑了。”她说,“这样热的天,怎麼不戴好竹笠。”
因为戴上竹笠,我就看不远了啊。
看不远,我就找不到你了啊。
我转过头,闭上眼睛,泪水慢慢的渗透而出。身后,是素衣起身离开的声音。
总司,请你一定要回来啊
你不要忘了啊
不要忘了啊
……
五日后。高烧方退。全身还是疲软的,时不时陷入昏睡。无色的昏睡,好歹,不再有鲜艳的黑与惊悚的红,也不再有雨声。
从榻榻米上坐起来,头还是晕的,这是,一个下午吧。外面是艳艳的阳光。
我的目光慢慢移到身边,那里,在我要吃的药旁边,那个红色的小小盒子是什麼?
我的手在颤抖,打开的盒盖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胖胖的饭团。转过盒子,上面印着黑漆的标记——八幡。
心,仿佛一下子不在地面,也不在我的胸腔里。
轻轻地把纸门拉开一条缝,我看到那张清俊的面容,在廊下,绯衣和素衣围着他高兴的谈天,在她们中间,他的微笑,就好像一道淡白色的阳光。
轻轻的合上纸门,我倒在榻榻米上,深陷在棉被中间。脸上,浮上从未有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那是一种如在云端的幸福的笑意。这是我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在深深的笑。
但却从没想过,竟也是最后一次。
11 变
那一天,是地狱吗?
这人间,还和地狱有甚麼分别?
我带着竹篮回到家里,而家,已是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
如血的夕阳落下去,如血的朝阳又升起来。
我就这样站在只剩一半的木门门口,无法再站的时候,就跪在地上。无法再跪的时候,就躺下来。
直到,那一双手轻轻把我扶起。
总司,帮我到里面去看一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说,我不敢去。
我看到青布的鞋子迟疑一下,跨过了焦黑的门槛。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那双鞋子才出来了。
樱君……他说。他的声音好高好高,如在云端,他说,樱君……
我沉默。然后,我站起来向里面走,向里面冲,向里面……
他的手紧紧抓住我,他说小樱你不要看。我说总司你放开我,他大声咳了起来说你不要去看……
他咳着咳着,一口鲜血染在我的白衣上。
我惊讶,回望,战栗。
总司,这是地狱吗?
人生即是地狱。
我穿着青布的简单和服,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微微跳动的烛光下,有许多人在看着我。
眼神,压得我快要窒息。但我不能动,我不能说话,不能。
“咦,冲田也会带回女人来吗?”有人笑道,“蛮标致的。”
“她是我的……”笑嘻嘻的回音,尾音悠长,像是在考虑——
“从今后我是冲田先生的小姓。”
我跪了下去——头几乎触到地面。
“我叫中原樱,今后请多多关照。”
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的面容。只有保持自己清冷的声音,如冰,如雪。
四方形的卧室,纤尘不染。一面雨过天晴的屏风,一张古雅的案,案上有笔,壁上有刀。
紧紧地结束腰带,紧紧地,紧到喘不过气来。
“走吧。”他摘下壁上的刀。他说那刀的名字叫加州住清光。
我没有问,只是紧随其后。他没有回头,可是我知道,他的脸上已没有了笑容。因为他的身上有着令人胆寒的杀气。这种杀气,感觉到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恰如正在伤秋之际,却见寒风一刀斩下残叶。那一刻,悚然,惶然。
黑夜,茫茫一片。楼台的窗子里传出轻歌曼语,红灯从水边挂下来,可是却好像什麼也看不见。我紧紧跟随他的脚步,如同幽灵。直到我们停下了来站在一座桥边。
对桥有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闪着寒光。
“你们是前日在小林诊所放火的人吗?”我只听见总司问了这一句,这一句,便够了。
他们进攻只有一瞬间,倒下去也只有一瞬间。
这就是你杀人的时候吗?
我看到总司的刀直直的插进人的身体里,鲜血飞溅,溅到他的脸上,而他大睁着眼,注视着扑面而来的血,仿佛那一切都无所谓。那眼神中笑意全无,有的,只是我不认识的某种火焰——专注,无情,寒冷。
快到无法看清的刀影,他的眼,宛如修罗鬼魅。仿佛只是眼神一闪,人已倒地。
刀刃轻轻一挥,残血飞溅。加州住清光如水的锋刃上,竟然连一丝殷红也没有。
他轻轻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轻轻一笑。攫住他的鬼不复踪影,他的笑容好像抖掉鲜血的刀锋一样显得纯洁。可是,血还在,尸体还在……
“好受了点吗?”
我直直的注视着他。腰带太紧了,我真的无法喘过气来。
原本想紧紧结束自己的悲伤的,原本想把泪水紧紧压在胸膛里的。原本只有那麼一点点一点点的愿望,别的,均不想要也不想看到……
他说樱君你怎麼了,我说总司……你过来一下好吗?
抓住他的衣襟我开始哭泣。我说总司,我真的只想和她们好好生活下去而已,我真的只想,如此而已……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说那为什麼,为什麼……
他没有说话,开始咳,咳得惊天动地,咳得最后是他抓住我的衣襟。我的眼睛由于惊异而张大,泪水蒙在瞳仁上,却没有余力去擦一擦。
他的身上血太多了,我分不出来哪个是他吐的血。
12 土方先生
我轻轻地敲一下门,我说总司你在吗?
进来吧。他在里面说。
吃早饭吧。我轻轻放下托盘,你今天要出去巡查吗?吃完饭后我会把干净的羽織拿过来。
他笑笑,靠在窗棂上,我说樱君你还真的要做我的小姓啊。不觉得别扭吗?
我说我从来不寄居在人家屋檐下面。而且——你还是叫我小樱吧,我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而且,樱君这样的尊称别人听了会不习惯。
他又笑笑,那你总司总司的叫别人就会习惯吗?
我说在外面我是尊称你冲田先生的啊。
他笑,说好吧小樱,我饿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把早饭吃完。
也许你不知道,现在我感觉自己还有生命的唯一标志,也许就是在早晨问你一声——
总司,你在吗?
他出去了。我在厨房洗早饭的碗,别的人在好奇地看着我,但是我视而不见。
我换下花瓶里的花,小小的白色花朵,迎着阳光,很纯洁干净。
我抹拭一尘不染的桌面,手指拂过架上的笔,感受些许的温度。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内,一针一针织补他的衣衫,又见衣衫上面有好几条裂痕,这裂痕,曾经亲吻过他的伤口吗?翻过白色的布的前襟,我的手猛然一震!
外面有脚步声,我把前襟的部分折在下面,然后放下针,把带着血滴的手指含进嘴里。
有人拉开我的门。我放下手中的衣衫,转身跪坐,深深鞠躬。
“是土方先生。”我的声音恭谨平静,“请稍坐。”
土方先生轻轻啜一口我端上来的碧绿的热茶,氤氲的蒸汽后,他审视着我的脸。
我低垂眼眉,目不斜视。
“土方先生对茶还满意吗?”
“还好。”他放下茶杯,“你其实是冲田的朋友吧,为什麼要自称是他的小姓呢?”
“我无家可归,是冲田先生收留了我。”我回答。
“你的哥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