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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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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次相遇,让顾昕慈的身影一点一滴走进云瑞空寂十几年的心房,他早已不是幼时那个锦衣玉食的孩童,如今带着重病的母亲混迹市井,即便是遇到如此让他心动的佳人,却也已经不敢唐突了。
  他欣赏这个能抗大半家业的女子,怜她辛苦,喜她坚韧,总觉她要有最好的将来,也自觉到如今也无法做到最好。
  如果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何苦把这样好一个姑娘求进家中,日日陪他辛苦?
  更何况,家里的情况如今又不太明朗,即便真的出了事,到时候也只他和母亲两个,不用再拖累别人。
  幼时遭逢劫难,颠沛流离辗转生活,云瑞总是努力给母亲最好生活,他不认为母亲是他的负担,相反,他总是为不能彻底根治母亲的疾病所困扰。
  这些年来,他已经从懵懂孩童长成青年,人长大了,话却越说越少。
  在他心里,一旦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便不能受半点委屈与辛苦,她要享尽荣华富贵,要金玉满头,要开心安乐,要平安顺遂。
  现在的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总是很难过,很彷徨,很无奈。
  云瑞干活很使力,他既然答应了来顾家做工,那就要做到最好。至少,尽其所能让顾昕慈少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他一边想着,一遍用力地用锤子碎着不子,顾长生在旁边瞧瞧看他动作,见他一点都不惜力,心里不由对他更欣赏几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干着活,突然一把轻柔的嗓音响起:“爹,今个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把脸。”
  是顾昕慈来了,顾长生脸上一喜,放下锤头就往那木板屋走去,云瑞犹豫片刻,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计。
  顾昕慈臂弯里挂着一个用蓝布盖着的竹篮,她正大咧咧地往窑坊里面走,却不料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顾昕慈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云瑞,一张清秀的脸猛地蹿红,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她不进去,云瑞也不知怎么地不好意思转身,于是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傻傻站了许久,直到顾长生从屋里出来,才看到他们两个在这僵持不语。
  顾长生虽说不如章安晴精明,却也对这个情况多少有些了然,他倒是不嫌弃云瑞家里贫困,见女儿的样子想必心里早就有些波动。他也不是个古板人,早就被章安晴念叨了好几次对女儿终生大事的打算,这会儿自然也就更豁达了些。
  如果云瑞能同意入赘他们家,那他们一大家子人守着这个窑坊,只要努力干活挣钱,日子会比以前更好。
  女儿也能放下背负在身上那么多年的重担,有另外一个更高大的身影替她操心,倒也是一举两得。
  顾长生想到这里,心里更是舒坦了些,忙招呼他们两个:“昕娘来的正巧,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顾昕慈见父亲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莫名脸上一红,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些,这才走进门去笑道:“云大哥来的真早,早起做的饭多,一块吃吧。”
  听到顾昕慈这样说了,云瑞忙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灰,转过身来冲顾昕慈点点头:“昕娘,你也早,我早上陪母亲用过饭了,你跟顾叔先吃着,我这很快就能做完了。”
  顾昕慈猛然见他转过身同自己讲话,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笑着愣神。
  之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很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昕慈看到他就回想起那那日大雪纷飞,这个高大的青年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镇里,那时她虽然病重,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宽厚结实的脊背。
  后来村里又开始有些碎嘴说他们的闲话,顾昕慈自己不觉得恼怒,只是担忧给云瑞带来不好的名声。
  那个时候她多少就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如今这样日日都要同云瑞一起做活,顾昕慈心里到底是高兴的。
  她名声不好,走街串巷不像个寻常人家的闺秀,又到了这样年纪,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有些自卑。在她眼中云瑞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他能年年如日地照顾重病的母亲,并且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撑起那个破败的家,还在这样环境下学会那么多手艺,确实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男儿。
  这些年她家里一直挣扎在贫穷病困之上,再看云瑞能把家里日子渐渐过得好起来,实在有些敬佩。
  这敬佩从他们每一次在村中擦肩而过就在她心里生了根,这些年下来逐渐转化成另一种感情,她自己慢慢长大,渐渐领悟,却从来不曾表露而出。
  有些事情,还是放在心中为好。
  顾昕慈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好似在发呆一般。
  顾长生第一次见女儿这个样子,见她好半天都不答话,便忙替她回:“瑞哥客气什么,待会儿去后山要忙活一天,下午回来得晚,你就当吃点心垫垫肚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招呼云瑞一同把放在墙角的矮桌摆到门边,窑坊的什物昨天顾昕慈就来打理过一遍了,倒也不用再擦。
  顾昕慈正回过神来,忙把竹筐放到矮桌上。
  因着算是这一年第一次开工,所以顾昕慈早饭准备的十分丰盛,最上面是一碟凉拌酸豆角,下面还有一碗蚕豆笋丁抄腊肉,周围摆了一圈两合面的贴饼子,金灿灿的颜色看着就十分好吃。
  虽说蚕豆腊肉里的腊肉并不多,但顾昕慈手艺很好,把腊肉的香味都爆炒出来,饭还热乎乎的,香气直往鼻子上扑。
  云瑞这些年不是在外面凑活吃个肉包饼子,就是回家自己随便煮点粥炒点简单的菜,要不是为了给母亲多温补食养,他一个人吃的就更简单了。
  如今突然看到顾昕慈摆出来这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他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他和母亲离开家后颠沛流离,现在早就不再想那荣华富贵的过往,但这充满温馨的家常菜却令他十分向往,觉得比那食楼酒馆的招牌菜更引他喜欢。
  顾昕慈见他不由自主盯着自己做的早饭发呆,心里无端高兴起来,她笑说:“云大哥多少吃些吧,粗茶淡饭的,可不要嫌弃。”
  云瑞摇了摇头,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把目光转到顾昕慈身上,他深吸口气,低声道:“这哪里是粗茶淡饭,我也有许多年没吃上这样好的早食了。”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柔和,顾昕慈却也不敢回看过去,只微微偏过头:“你们先吃饼子,一会儿小毅就把米汤端过来,云大哥不要客气,多吃些好干活呢。”
  云瑞见她虽然不好意思看自己,却还会说俏皮话,脸上不由扬起一抹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是周五哦~祝大家节日快乐!

☆、040云过往

  一顿饭吃的几个人都很尽兴,饭后云瑞和顾长生歇了会儿,便又开始碎不子。这活计并不累人,云瑞干活一惯麻利,日头正当午的时候就干完了。
  一上午的功夫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却足够顾长生更熟悉这个勤恳的年轻人。
  云瑞干活时话不多,却会认真下功夫。他也倒不是使力蛮干,做起活来井井有条,细致仔细,顾长生越看他,越觉得这小小的青叶村埋没了这样好的一个人才。
  顾长生想到他也并非青叶村土生土长的人,便小心问道:“瑞哥,你别嫌弃叔多事,以你的手艺,就算去了镇里也能讨到好工作,到时候也更好医治你母亲,何苦在青叶村守着破房子,每日两处奔波劳累。”
  云瑞用顾昕慈准备在隔间里的干净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跟顾长生一同坐到窑坊外面的竹凳上,仰头看向天际时隐时现的太阳:“顾叔,我不是这里人,村里人是都知道的。”
  他淡淡说着,似乎对于过去的事情并不是太在意:“其实我小时候家里也挺富裕的,那时候我还没现在这样会些手艺,一门心思只知道读书,现在想想,可真是傻。”
  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哪个不是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谁又会去学这平民老百姓讨生活的手艺。
  顾长生一愣,显然没想到云瑞以前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但云瑞的通神气派又做不得假,他只在稍作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云瑞见顾长生没有回话,淡淡笑笑:“顾叔,我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讲,其实啊,我和母亲是犯了事情被家里赶出来的。”
  顾长生皱起眉头,顾昕慈和顾弘毅当时年纪不大,记不清楚事情是理所应当对,不过顾长生却知道。当时云瑞带着母亲来到青叶村时,他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是老姚大夫上门诊治,兴许她也拖不了这些年。
  “你母亲,当年挨了打?”姚家满门仁心仁术,从来不会非议病人是非,所以当时无人知道蒋氏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挨了打?”云瑞笑笑,他声音很低,说出来的话却满含着恨意,“我母亲是中了毒,如果没有姚老大夫,当年她可熬不回来。”
  中毒?顾长生惊讶地倒吸一口气,他虽说浅浅读过几年书,年轻时也跟着父亲走街串巷讨生活,可他到底想象不到大户人家内里到底有多少腌渍。
  云瑞攥紧拳头,他深吸几口气,好半天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顾叔,实话同你讲,我母亲曾经是家里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身体不好,很多年都未曾诞育嫡子。后来她也是着急,便让我父亲纳了母亲,一年之后我就出生了,成为家里的庶长子。”
  顾长生没想到自己简单几句问话,却得来云瑞的这样复杂的过往,他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对于云瑞与自己女儿的事情却无端淡了几分。他并不介意云瑞贫穷,也不嫌弃他要照顾病重的母亲,却唯独对他有这样复杂的身世感到忧心。
  他们家就算以后日子好过,也不过是寻常农户,压根配不上云瑞这样的大户人家少爷。
  就算云瑞是庶长子,也到底是好人家的孩子,他们家的昕娘,还是找个普通农户的儿郎罢了。
  说实话,云瑞知道自己如果跟顾长生坦白过往,他对于自己是肯定会改观的,但他不想欺骗这个对他十分照顾的长辈,曾经的过往压在他心中许久,如今能和盘托出,也确实让他轻松许多。
  “瑞哥,你将来还想回去吗?”顾长生见他眉宇间不再那样压抑,叹了口气问。
  云瑞一愣,他低声讲:“当年为了赶我和我娘离开,夫人……我想她不会乐意我回去,我和我娘也压根就不想回去。可家里的事情,却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顾长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有着遗憾与惋惜:“瑞哥,你这样好的孩子,如果还在家里,那想必现在已经闯出一番成就,而不是窝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还在为生计奔波。”
  云瑞淡然笑笑,却显得并不在意:“顾叔,其实有钱人家过得日子并不比现在好多少,幼时我在家中锦衣玉食,却不能叫自己亲生母亲一声娘。在我们那样的家里,嫡庶之分犹如云泥,我说错一句话,夫人都要抓住错处惩罚我母亲,那些年我过得小心翼翼,母亲也跟着如履薄冰,后来虽然有了夫人亲生的弟弟,情况却也依旧没有好转。”
  确实,他幼时过得富足,有人伺候,有书可读。可人生并不都是如意,他不能说自己过得都是痛苦,如果后来夫人没有那样对待他和母亲,他想自己还会继续在那个家生活。
  他到底姓云,父亲也对他也还算不错,他和母亲吃穿不愁,并不用为衣食奔波。那时他整日读书,小心谨慎,说实话,脑袋有些迂腐,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下去。
  直到他父亲突然重病,他和母亲的生活才彻底变了样。
  在这世上,夫人就是夫人,下人也还是下人,就算他担着“少爷”的名号,恐怕在夫人眼中,他也不过是个下人的孩子,无论这个下人是不是她安排给自己老爷的,也到底上不了台面。
  父亲病了很长时间,他也在这段时间里迅速长大,除了读书之外,他也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
  那时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如果父亲不在了,他和母亲是肯定不会被允许留在家里的。他需要靠自己的努力让母亲过上好生活,而不是继续木然地靠着父亲和夫人的施舍。
  可是后来,事情突变,他到底没能把母亲健健康康带离家中。
  顾长生见他沉默下来,知道他在回忆过去的事情,他没有打扰云瑞,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揉着有些疼痛的膝盖。
  自从用了姚金堂的药之后,他的腿伤已经开始慢慢痊愈,即使将来他走路仍然会有些坡脚,但到底不用再拖累女儿。
  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能一味纠结于过去,努力过好未来才是实际的。
  “瑞哥,叔没读过什么书,也认识不了几个大字,但好歹多活这么些岁数。你年纪不大,还未及弱冠,心思却太深沉了一些。我知道你母亲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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