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茶韵-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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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的诏书很快颁布下来,各地开始征收茶税了。
时值夏茶收获的茶季,各地商人云集茶叶产地,纷纷收购茶叶。那刘仝也许久没来茶楼,赶回建州收茶叶去了。
这日,赵茗儿正在房中仔细看那夏茶,想与春茶作个比较,宫徵羽来了。
一看她摩挲着手中的茶叶,便说:“茗儿看出什么来了?”
赵茗儿摇摇头:“也没什么,觉得春茶和夏茶的样子差别不大,但是价钱却差了许多,心里诧异呢。”
宫徵羽一听,饶有兴趣地说:“茗儿说来听听,这春茶和夏茶的区别在哪里呢?”
说着,拿过茶叶,在两手间换了换,那样子便是要赵茗儿辨一辨茶叶了。
赵茗儿看了看,便指着宫徵羽左手的茶叶说:“这手里的是春茶。”
“何以见得?”
“这茶叶色绿而鲜活。富有光泽。而且闻一闻,香气馥郁,一定是因为经过一个冬天修养生息,雾霭重重环绕,而春天雨水充足,气候适中,所以一看就觉得叶片肥润鲜活,有春天气息。”
“哦?”宫徵羽不置可否,又问“那另一种为何是夏茶呢?”
“这颜色看来显得黯淡些,无甚光泽,而且香气也淡,想来就是因为夏季炎热,茶树生长过于迅速,又少了雾气缭绕,叶片显得有点粗老。”
宫徵羽听了,赞叹的点头:“你来江南不过一年,就能如此了解春茶和夏茶的差别,茗儿于茶果然有特别的悟性。”
赵茗儿含羞说道:“公子过奖了,茗儿自小长在茶行,见得多了,虽不曾留心,无意间总是得了茶香的熏陶吧?”
“那你可知春茶和夏茶冲泡之后,滋味有何不同呢?”宫徵羽好奇赵茗儿对江南龙井还能知道多少。
赵茗儿一听,摇摇头说:“这下被公子考到了,茗儿一直在茶楼烹煮的春茶,还不曾煮过夏茶呢。而且发现本地茶客,都不用夏茶煮来喝的。”
宫徵羽说:“是呀,本地人喜欢喝嫩茶,夏茶显老,多数是不喝的。但是收夏茶的商人还是不少的,何况茗儿如此爱茶,怎能不知道夏茶的滋味呢?”
“不用去看那制好的成茶了,要把夏茶看个分明的话,就去新鲜茶树上看个仔细。”
赵茗儿好奇地问:“公子有什么建议?
“茗儿,随我去狮峰吧,趁着茶季,我们也去向茶农买点新鲜夏茶回来。”他懒懒靠着门口说。
“好。”
戴上纱帽,赵茗儿跟宫徵羽出了门。
才进入狮峰,就看见山道上、茶园间好似多了些人,和当地茶农一边交谈、一边捻着茶叶,左看右看,看来就是茶商了。
赵茗儿问:“公子,怎么觉得现在来的茶商比春茶时还多呢?不是说春茶好过夏茶吗?”
宫徵羽看着那些穿梭来往的人群,笑着说:“如今朝廷要征收茶税,十税其一,茶商们需得比过去多收,才能维持过去的收益呀。”
“噢,”赵茗儿点头,“看来那刘公子去建州也要多待些日子,多收些茶叶才好。”
“对呀,茗儿,我们也可趁现在茶商买完,再以他们的价格买点零散的茶叶回去,”不过需得偷偷的。”说到这里,笑得很神秘。
赵茗儿更疑惑了:“公子,为什么得偷偷的?”
“因为我们不是茶行的商人,没有官府派发的茶引,只能偷偷找茶农少买点啦。”
“那,公子会不会有麻烦?”赵茗儿有点担心。
宫徵羽听了,忽然皱起了眉,说:“茗儿,若我被官府拿了去,你该怎么办那?”
“啊?”赵茗儿一听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忙说:“公子,我们不要茶了,还是等茶行收了茶,我们再去买吧!可别为这吃了官司,茗儿怎么救得了公子?”说完,真是急了,就去扯宫徵羽的袖子,要回转去。
宫徵羽哈哈笑起来,反是拉住赵茗儿的手,说道:“茗儿,莫怕莫怕。我说笑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买些回去尝尝鲜,相较茶行而言,太少太少了,不碍事的。”
赵茗儿明白过来:“公子唬我?”心里有些恼了,抽回手,别过脸兀自生气。
“茗儿,”宫徵羽讨好地凑过来,还是那副油滑摸样,“把心放宽些,可好?总觉得你很容易紧张。”
“你说的事情让人能不紧张吗?要是你真被官府拿了去,茗儿该去找谁救你出来?这江南我只认得一个你。”说这话,眉头仍是皱着,但又像下了决心,语气变得肯定,“若真有那事情发生,茗儿只有随公子一起进牢里,救不得你,便是陪着你也好。”
说者无心,听者却又意。宫徵羽觉得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以他淡泊的心性固然知道赵茗儿这话多是出于感恩图报,却仍是为这份坦然的维护而起了阵阵悸动,果真是心思纯净的茗儿啊!
宫徵羽压下心头的阵阵潮涌,平静地说道:“茗儿放心,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不为自己,也绝不能让茗儿陪我去吃那苦头,茗儿过去已经够苦了,是该开始尝尝茶中回甘的味道了。”
虽然没回头,赵茗儿却听出了宫徵羽的几分认真,几分怜惜,心里也就不气了。
转过身来,宫徵羽便又来拉她继续往前走,她迟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还是要买夏茶?少买点吧!”
宫徵羽看着赵茗儿担忧的神情,拍拍她的肩说:“茗儿,我会适可而止。我虽淡泊功名,却不愿放弃茶利,茶楼有收益,我才可不觉愧对家族,不入仕途,对家人已是不孝,断不可再成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败家了。茗儿能理解吗?”
赵茗儿终于明白了,欣然笑了:“当然了,公子是要在个人的心性和家族的期望间寻一个两全的法子吧。”
宫徵羽点点头,仿佛笑得更开心:“茗儿不怪就好。放心,我们这么做,不会被官府拿了去的。”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一茶农家。宫徵羽上前与那茶农谈话,赵茗儿就在旁边看茶农收茶叶。
清风茶韵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茶思(三)
章节字数:1778 更新时间:09…01…01 18:31
房前的空地上立着一个木制的架子,上面放有一个蒸笼,底下是一个炭炉,炉上有一只盛了水的釜。赵茗儿取下纱帽,走上前,仔细端详,原来那蒸笼里面还有一层竹皮做成的?,正在纳闷有何用途。这时从旁边一间矮小的房子里出来一个老婆婆,手里端一个竹匾,上面摊放着一些碧绿的新鲜茶叶,那老婆婆见到她,也只是友善一笑,想必见多了买茶之人,一点也不意外的走上前,把竹匾放下,就将那茶叶一片片平摊在蒸笼里的?上,然后盖上蒸笼,用扇子扇着底下的炉火。一会儿,釜中的水沸了,冒出腾腾的蒸气。赵茗儿看明白了,这是在蒸茶呢。
过了一阵,婆婆停了手,便揭开蒸笼盖子,端起那?,走到房后。赵茗儿跟过去一看,哟,这后面还有一番天地呢。可能是一家大小吧,都在各做各的事情。
只见老婆婆正在将?上的茶叶趁热放入一个石臼中,然后一个年轻人,可能是老人的孙子,便拿起一根木杵使劲捣那茶叶,要将那茶叶捣得极细才罢休。背上已全是汗迹,必是疲累了,但那少年脸上却一片平静神色,仿佛觉得天生就该如此,浑然不觉辛劳。
在年轻人的后面,一个中年女子正将已经捣细的茶泥装入一个茶模中。只见她顾了手中的茶泥,没注意茶模上的白绸布已被风拂开,双手已托了茶泥,分身乏术,赵茗儿赶忙上前,说:“婶婶,我来帮你。”便去旁边洗了手,然后蹲到茶模前,把那细纹白绸布仔细地铺好,那中年妇人方把茶泥放进去。
她原本看着突然出现的赵茗儿,满脸诧异,现在却浮起了笑容:“小娘子,身上带着茶香呢,必是种茶之人吧?”
赵茗儿笑着说:“小女子在城中茶楼煎茶,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如何做团茶呢。”
那中年妇人点点头:“煎茶也是离不了茶的,难怪见你净手上前,小娘子也是爱茶的人罗。”
赵茗儿说:“嗯,婶婶,可愿让茗儿也来做这团茶?”
“好呀!”中年妇人爽快地答应了,“来,我们一起拍茶。”
茶泥已经装入铁铸的茶模,她们二人小心的用手拍那茶泥,使茶泥紧密坚实,不留有缝隙,等茶完全凝固,再拉起绸布,便轻易取出一块制好的团茶。然后那中年妇人唤一声:“锦儿!”应声跑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笑嘻嘻接过那茶,跑到旁边,将茶放置在一个竹篓上,“这是在将团茶中的水份透干。”妇人给她解释。赵茗儿一下子就喜欢上那小女孩,觉得她好像就是那茶树上端最嫩黄清新的茶芽。
再看那活泼的小女儿,已经从竹篓上取下一个透干的团茶,然后坐在一边先用?(锥刀)挖洞,再用竹扑将已干的茶穴打通,最后用一根细竹棒将一块块的团茶串起来,再递给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将团茶放在架子的下层。
赵茗儿伸长了脖子望着,中年妇人说:“我女儿是将团茶交给我夫君,要将那半干的团茶完全焙干。”
赵茗儿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为何有的团茶放在上面一层架子上呢?”
妇人回答:“那是全焙干的团茶。团茶水份若未干,易发霉败坏,难以存藏,故须焙干以利收藏。”
“茗儿,你果然在这里。”循声看过去,宫徵羽来了,旁边还有一个老者,看来就是这一家之主了。
赵茗儿忙向旁边的中年妇人介绍说:“这就是我们茶楼的老板,今日是来买茶叶的。”
说话间,宫徵羽已到身边,“茗儿,这一阵在做什么呢?”
赵茗儿笑着指着中年妇人:“我在听婶婶说如何做这团茶呢。”
中年妇人朝宫徵羽施个礼说:“公子,慢慢看吧,我家做团茶许多年,茶香保存得很完好的。”
宫徵羽点点头,叫上赵茗儿一起走到那焙茶的架子旁边,看那制好的成茶。随宫徵羽一同过来的老者拿起一块团茶,用线贯穿,然后将其放入一个竹制的育器。
赵茗儿又开口:“这是要做什么呢?”
宫徵羽回答说:“要把团茶贮藏起来。这竹篓里面有夹层,中间设有埋藏热灰的装置,可常保温热,在梅雨季节时可燃烧加温,防止湿气霉坏团茶。”
赵茗儿看那竹篓的团茶形状有圆有方,有的状似铜钱,不由得轻笑出声,“这团茶还能做的形状各异,煞是讨人喜欢。”
宫徵羽也笑了:“不同形状,也是讨爱好不同的茶商喜欢了。”
临走,赵茗儿去向那中年妇人告辞:“婶婶,以后茗儿还可再来么?”
“小娘子,若想来随时来便是,我也觉得与你十分投缘呢。”
清风茶韵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茶思(四)
章节字数:1162 更新时间:09…01…01 18:32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茗儿,又在想什么了?”宫徵羽问。
“公子,今日见了制作团茶的过程,明白我们日日煎煮的茶叶,当真得来不易,”
“是呀,今日茗儿所见茶叶,是那园中栽培,采摘容易。而真正上等的好茶,是长在悬崖峭壁、人迹难至的地方,需得茶农身背茶篓,涉险攀登,才能采摘,极其不易。”
赵茗儿听了,赞同的点头:“那高山之茶树,相较平地生长的,更多经受冷、湿和阴暗,却反而长得更好,制成茶饼条索更紧实,煮过香味更持久。若人如这茶树,多些磨砺,会不会反倒收敛奢欲,添了振作向上的生气呢?”
继而更像是自言自语:“新鲜的茶叶,还需经过晾、蒸、捣、拍、焙诸多工序,才算初成茶形。最后在盏中与茶水相融,才算走完茶的一生。”
宫徵羽听了,不由得略带惊讶的看向赵茗儿,她,今天仿佛又添灵气,说出这样带有禅意的话来。他不出声,期待赵茗儿继续说下去。
“茗儿从今天起不必再自怨自艾了,原来我经过这种种,就如同团茶所必经的一样,需得历经磨砺,才可成人。”她的脑中浮现出那流汗的少年,那娇俏的小女儿,那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那气定神闲的老婆婆,仿佛就看完了一生。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缓向前走着,喃喃说道:“师傅曾说,茶禅一味,茶佛一心,茗儿今日觉得茶如人生呢。愿我这一生如那茶叶,历经掐、压、烘、揉,也无怨无悔,火烹水煎里,舒展娥眉,短短一瞬?全部的生命尽情释放在水里,含笑死去,心也甘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