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茶韵-第2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吗?回想那天宫徵羽急匆匆冲进茶时的模样,一个老板对手下煎茶的小娘子好像付出的太多了,尤其竟让她在这优雅的云林居养病。有些事实并不会和说出口的话一致,没那么简单。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吗?这个宫徵羽对茗儿的经历知道多少,会怎么看她?觉察到自己的疑问多起来,难道自己是在担心什么吗?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端王,他要茗儿走,茗儿必得跟随,这是不能选择的。
想到此,他心中平静了,又微微靠到竹椅上。
第三天,来得不巧,秋月说她刚睡过去。
但是宫徵羽在,干脆他也不进去了,在外面的竹椅上坐下,宫徵羽站在一边,他摆摆手:“你也坐罢,茗儿在江南多亏了你照顾。”
两个男人的眼光没有交流,但感觉得到对方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
“秋月进去看看娘子。”秋月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找了借口躲了。
“殿下可要喝茶?”宫徵羽微笑着问。
“不必了,”李遇说“坐坐就好。”不想给他一个离开的借口,同时不喜欢他煎煮的忘忧汤。
“殿下不用劳心,茗儿就快复原了。”宫徵羽轻声说。
李遇点点头,意有所指的说:“这就好。我想尽快带她回长安。”
宫徵羽平静地问:“茗儿也想随殿下回去吗?”
李遇觉得好笑:“随我回去是无需问的。”
“那就可惜了。”宫徵羽好似十分惋惜。
“这是何意?”李遇眉一挑,问他。
“离开了茶,不知道茗儿还能做什么。”宫徵羽说这话时竟头也不抬。
“难道天下就只你江南有茶么?”李遇觉得这宫徵羽和茗儿之间真的不简单。
“殿下,”宫徵羽谦恭的笑了“这茶不单指茶叶茶水。这江南有茶境,茶境给了茗儿灵气。”
李遇明白,煎茶的茗儿是美的,恍惚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用梅花蕊上的雪水煎茶,平凡的脸上飞扬着灵动,每一个指尖都流露出优雅。李玉的手拂过她的手指,李遇的心却被她所触动。
“茗儿的热可以退,心里的伤一时却好不了的。”宫徵羽说话时小心翼翼看着李遇的脸色,在慢慢迂回。
说起伤,就想到她的锁骨,想起她忍痛承受的沉默,像极了自己在战场上的麻木。一个没了知觉,没了魂魄的茗儿,回去能做什么呢?
李遇竟久久无法开口。茗儿,你心里想的是走,还是留?
附言:感谢暗香的长评,偶耐你!
清风茶韵 正文 第四十章 心结(三)
章节字数:2326 更新时间:09…01…01 18:28
秋月说她昏睡了好几天。自她醒来以后到现在,宫徵羽虽然在竹屋进进出出,却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吧?也好,心里没有负担,要怎么做,就随他吧。
她慢慢起身下床,拿起一条白绢,开始细细地擦拭茶器。
“已经很干净了,不用擦了。”
她听到宫徵羽的声音,抬头看去,他朝着窗口站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茗儿叨扰公子多日,药味把满屋的茶香都盖没了,还是擦擦吧。”她继续擦着一只茶匙。
“也罢,你认为它干净,它就是干净的;你认为它脏,它就一直都是脏的。”宫徵羽又是那种无所谓的语气。
她没有停手,但这话里的含义太明显,不容她躲闪,她说:“茗儿知道令公子失望了。”
“是的,当我把你从泉水里拉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失望了。”口气淡淡的。
她一怔,手停了一下,放下茶匙,拿过一只茶盏,继续擦。
“茗儿心思太重,还做不成真心爱茶的人。”那语气里流露的是失望么?她听到这里,喉头一紧,手上更用力。
“煮茶品茶,在于追求性之真,在这个过程中,真正放松自己,去放飞自己的心灵,放牧自己的天性,达到“全性葆真”。让自己的身心都更畅适,让自己过得更真实,可是茗儿却揣着沉沉的秘密,又怎么与茶的真、洁相得益彰呢?”他的语气是少有的凝重,听得她的手也慢了下来。
“痛切于过去的种种,又能改变什么呢?茶本可散闷气,可雅心,但对一个不能放开怀抱的心胸,茶性却不得门而入,如何扫除心中尘埃,使心灵明澈如镜呢?”
听着他的话,赵茗儿看着手中茶盏,已经擦得锃亮,在手中泛着微光。
宫徵羽对着窗外,继续说:“茗儿承受过恶,吃过苦,但这恶要由自己去净化,苦要由自己去解除。”
“我要怎么去做?面对家门之外种种的意外波折,我只有满心的惶恐和无能为力。”
“茗儿,你还有茶。你曾说茶是你的魂魄。所压之苦,所受之恶如果统统都挤轧和堆垒在一起,你那内心世界哪里还有虚空的余地呢。不如在煎茶品茶时,把心中的那些挤轧之物、堆垒之物,尽量排解开去。你排解得愈快、愈多,内心世界的空间便愈大,从而你才堪得以静下神来,定下心来,开始走进茶的虚静之美,它定能荡涤内心,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看到心中真实所想。”
“茗儿直到现在,都寻不到真实的自己,在出嫁那一刻,仿佛丢失不见了。”心里又涌起浓浓的哀伤。
“茗儿,找回你自己,你心中可有过这渴望?”他终于肯转过身来,面对她,两眼是无比的清澈。
她低下头,把茶盏缓缓放好,强笑着说:“这命运可容我有渴望?”她的手伸向另一只茶盏,手指有些颤抖:“自我嫁人离家以来,每一步都不是我想走的,可每一步,我都不得不走。”手继续擦拭,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那,如果这次端王要带你走,你又如何?”
“当然是随他走。”她眨去眼角的泪花。
他轻轻叹息着出了声:“连挣扎都不曾有。”
她尽力控制住手的颤抖,看着手中的茶盏说:“没有了双亲的保护,也没有了秋月的相助,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这种没有依赖的日子。当他还是家仆李玉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如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我记得饿肚子的时候,他给我带来胡饼;我被老妈妈痛打后,他送给我清凉好用的七香膏;我学习茶艺,他为我一件件买回茶器。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总是及时出现,我贪恋那份温暖,我需要那样的依靠。所以,他把簪子给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我甚至那时真的有过渴望,从此就跟着他,让他保护着我,永远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茶盏如果再薄一些,或许会让她擦破了。吸口气,把涌上的泪水又逼回眼眶,接着说:“没想到,从来就没有李玉这个人。而我,将成为端王李遇的一个小妾。这就是老天对我自私和软弱的惩罚吧,因为我竟试图隐瞒自己不清白的过去,这心已不洁了。如果真的有李玉,这对他该是多么的不公平。”
泪水还是没有忍住,无声淌下来:“茗儿的确想如公子所说,留在这江南茶乡,寻回真实的自己和快乐,可现在的茗儿,亏欠了端王,不再有着自由之身。”说完,觉得心已碎成千片万片的无奈。
“你,亏欠他什么?”宫徵羽的话里已经含着怜惜。
“茗儿愚笨,不曾读过多少书,也不懂那规矩,竟任性退簪伤了端王的自尊,他毕竟曾宽厚待我,我不思报答,反而又再伤他,茗儿一无所有,如今只能拿命去偿还。”
“你不用偿还,”竹门开了,李遇出现在门口,“不想偷听,但这竹门实在太薄。”宫徵羽想起来了,这端王是每天都来看茗儿的。
“殿下……”赵茗儿怯怯看着他。
他站在门口,不再上前,平静地说:“没有家仆李玉,王府的茗儿也不是真正的赵茗儿,所以,没有退簪子这回事。更无所谓背弃。”
“殿下?”赵茗儿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到这江南,我才开始认识你,赵茗儿。”他笑着,眼中是一片深沉。
“一路走来你都是身不由己,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看着赵茗儿,慢慢地说,“说出你真正想去的地方吧。”
宫徵羽热切的目光看着她。她看到了,感觉到了一份鼓励和期待,再看向李遇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她开不了口。李遇转开自己的目光,淡淡说道:“在门外我听到了,如今只想请茗儿当面再说一遍,不骗我,就好。”
她迟疑着,终于缓缓说出:“我想……留下来。”
李遇眼神一黯,嘴角却笑了,眼睛又涌起层层的暗潮,说:“你不再是王府的奴婢了,赵茗儿,这次是我要放你离开。公子,”他转向宫徵羽说,“这就告辞了。”
一转身,竹门前空了。
清风茶韵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解语
章节字数:3075 更新时间:09…01…01 18:29
奏折已经写好,交快马送往长安去了,一切就等皇兄去定夺了。李遇却不急着回去,他想去建州。日日喝着建州茶,趁这次出来,亲自去建州看看也好,那里可是不错的茶产地。
马车正经过一段不太平坦的路,颠簸得厉害,李遇皱皱眉,又换了个姿势坐好。这心情如同这路,起伏得厉害。那样洒脱地放走了她,可这心里却未必真的洒脱。
想起她颤声说出的话:“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贪恋那份温暖,我需要那样的依靠。”想依靠,算不算爱?李遇不知道。自小长在王室,他的印象中不缺少别人来爱,自己倒是不曾想要去爱过谁,更不知如何做才是爱。扮作李玉的时候,也只是一味地去抓、去控制。握出汗来也不放开的手,未必是执子之手的肯定,更像是喜欢占有不愿失去的偏执。
竹门外,听到她真正的心意是留下的时候,心里是失望的。早该知道的,只要遇到茶,在她心里什么都会淡化。一下子变得意兴阑珊,带她回去又能如何?当初李玉那般强势的控制,还是被她逃了,抓不住她的心,她的魂。情,无论李遇,还是李玉,终究不懂的。而她选择留下,对李玉终究也不是情深吧?学着放手吧,既然抓不住,就放开,或许在如水般的日子里一天天过下去,这不甘心或有一天可以淡去,终于释怀。
马车一路不停,离那江南越来越远了。
现在可算是恢复自由之身了?浅蓝的褥衫,月白的长裙,绣着缠枝纹的翘圆头鞋,赵茗儿看着自己的女儿装,还有点怔仲。她如今上街不必着男装戴幞头纱帽,在茶楼里大方的进出,在茶客眼里,她是清茗轩煮茶的小娘子之一,无甚特别之处。
可她总感觉少了点真切,心中还有一点点怅然所失,也许是一切来得太快了点。
这几日都是艳阳高照,把那初夏的风都熏暖了,宫徵羽更是懒懒的偎在矮几旁,不想动弹。而赵茗儿却想念起那云林居,那山、那泉、那竹屋,现在依旧是营造着清凉的吧。
“天气慢慢热了,茗儿,又想云林居了吧?”宫徵羽看着窗外发话了。
“嗯?”赵茗儿略略惊讶得看着他,只听他又说:“茗儿自己不知道,你的脸从来都藏不住情绪的。”
赵茗儿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悟地说:“哦。”
“但就是这样,你才让人觉得放心哪。”宫徵羽边说边慢慢起身,踱到她跟前,一双温和的眼睛好似泛着流光,说:“今天客人不多,走吧,我也想去云林居呢。”
赵茗儿笑着点点头。
她终于以女儿身走在杭州城里,尽管按照宫徵羽的吩咐,头戴一顶垂及肩膀的纱帽,仍觉得阳光一直照进了心里。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赵茗儿试了几次,终于开口说:“那云林居本是公子为自己建的,可我却多番去打扰,心中觉得不安。”
“那茗儿想怎样呢?”宫徵羽摇着扇子,侧过头看看她,轻笑了一声说:“都说君子应成人之美,茗儿如此喜欢云林居,小生是否干脆就将它赠与茗儿呢?”
“不,不。”赵茗儿连声说:“公子,茗儿不是这个意思。”
“莫非茗儿想买下它?”他唇边的笑纹深了。
赵茗儿摇摇头说:“茗儿目前难有这财力。”心情有些低落了。
宫徵羽停了下来,面向她说道:“茗儿,如果先把它给你,再从你的工钱里一点一点扣,你觉得如何?”
“啊?”尽管隔着面纱,宫徵羽仍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惊讶,“那要多少年才可以买下呢?”宫徵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转而皱起了眉头:“怎么?茗儿不想在我的茶楼里做了?”
“不不,”赵茗儿忙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