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留下来-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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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想做混混做一辈子,但是事实证明,他根本走岔了路。脱离了他们那群人后他才发现,他可以看的更清楚,静下心分辨是非对错。
一味地情绪化,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他不想象妈妈那样软弱,但是跟人打打杀杀并不代表坚强。他在家里受的委屈到外面发泄,可是那只是让自己受到更多伤害。
包括肉体和心灵。
年少轻狂的日子应该结束了,他想真正地、好好地做些事。回学校念书是第一步,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摄影,然后一边上学。
像裴擢说的,成绩好不好不要紧,重点是有没有学到东西。他抱着期望的心情,回学校申请夜间部,隔了一学期后,他回去重念高一。
他是真的很努力,不再用无谓的理由看轻自己,他也知道自己在改变。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但他一点都不厌倦。
他想,这就是长大的感觉。
日子一成不变,很快地升了年级,他的成绩虽算不上是最好,但每一科也都有及格,跟以往比起来,进步了很多很多。
岑姐高兴地请他吃饭,裴擢则送了一台新型的相机给他。他看到的时候整个人怔住了,他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而且关心他。
是感动吗?
遇上裴擢后,这种情绪好象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泛滥。
他说了谢谢,谢很多事,用尽他所有的诚恳。
裴擢还是维持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脱离荒唐的过往,脚踏实地的,慢慢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跨进。等存够了钱,他就要自己独立,他要搬出去,他要离开那个只带给他痛苦的父亲,这是他迫切想做的事。
因为他早上要打工,晚上又上学的关系,已很少跟父亲碰面,有时回家也都空荡荡地没有人,这个房子现在对他来说,充其量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他很快就可以搬离这里,很快,他就要可以自立自足了!
易陌谦换上衣服,看一下墙上的钟,已经接近打工时间。
他背起背包,打开房门,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望向主卧房。
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那个人。
虽然说以前也曾玩到夜不归营,但很少像这次一样,好几天都没回来过。
是他错过了吗?
易陌谦转回头,决定把这件事丢到脑后,那个人的事他不想知道。
蹲下身穿着球鞋,他绑紧鞋带,拉了拉肩上的带子,扭转门把就要打开门出去。
突地,门上的门铃也同时响起。
还真巧。易陌谦疑惑地拉开门,看到几个穿著蓝色制服的员警站在门口。
他心一跳,随即笑自己太敏感,他很久没有做坏事了。
「请问……」他启唇询问。
「我们是员警,有点事情想请教。」员警讲话很公制,但也十分客气。
易陌谦微愣。「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认识这个人吗!」员警拿出一张用塑料袋子装的驾照,证件上还沾染了一点暗褐色的痕迹。
是……血?
易陌谦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我认识。」
「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员警又问。
易陌谦皱眉,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我是他儿子。」虽然他根本不想承认。
两名员警互看一眼。「易先生,我们想请你去一趟医院。」
「……为什么?」那个人惹了什么事?
没预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冷淡,说话的员警一怔,难以启齿。
「这个……你父亲前几天发生车祸、已伤重不治,我们需要你前往认尸。」他们一度找不到罹难者家属。
认……尸?
易陌谦整个人僵住,脑中一片空白。
6。
他不是保母。
臭小子两天没去上班又怎样?他难得回一趟店里,本来想补个眠,晚上再去拍摄国庆烟火,结果,却被逼来「关心自己的员工」。
他充其量只是个给薪水的幽灵老板,为什么必须费神做这种事?
管店的人是岑姐,虽然店里忙走不开,那也别找其它人麻烦。
可能考试要到了,小鬼头要看书,或者学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影响,没办法上班,就算忘了打电话通知,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还叫他一定要找到人……他又不是他的保母!
裴擢停住车,将口中的水果软糖吞进胃里,他开门下车。
望着手中岑姐硬塞给他的地址,他抬头看向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公寓。
虽然相隔有点久远,但他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三楼的灯没开,不在吗?
他要是没弄错,印象当中,小子的家庭好象有点问题。
先不管这个。微微思考,裴擢决定先去按个门钤,若没有人,再去学校看看。
走上灯光昏暗的楼梯间,他皱着眉站在略旧的木门前。
怎么,现在居然还有人家里不装铁门,这么相信社会治安?
左右稍看了下,没发现任何像是「门铃」的按钮。怕吵吗?也没装门铃,他们家还真是「纯朴」。
修长的手指敲上木板门,响起低沉的轻击声,裴擢等了有两分钟,却不见响应。再次敲上门,仍是没人来应。
他试着伸手去转动门把,完全没预料的,门居然一下就被转开了。
这真的有点怪异了。
裴擢在视线不清的屋内往旁边墙壁摸,找到电灯开关后按下,室内霎时明亮起来,但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更加深了他不祥的预感。
窄小的客厅被翻的乱七八糟,椅子横躺在地上,柜子上的摆设也被扫翻,破碎的玻璃杯、被撕烂的书籍报纸,杂乱遍地,满目疮痍。
裴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遭小偷。
如果是家中被窃那就还好,若是找不到易陌谦跟这个有关,那就非常不妙。
他忆起易陌谦以前加入的帮派,或许是来寻仇?
「小鬼?」他开始希望看到他了。
他没有多想,直接走向最大的一间房,里面也跟外面一样,被翻的颇彻底。
棉被在地板上变「地毯」,床头的抽屉也被拉出,里头的东西洒的满地都是,旁边有很多扭成一团的纸,令人匪夷所思,有很多都是钞票。
那就不是遭窃了。钱掉的整地,还费心地揉成一团像垃圾,还没听说过哪一国的小偷会这样做。裴擢蹲下身察看那些纸团,然后在里面找到一张有别于旁边千元钞,而且被揉烂得最惨烈的白纸团。
他摊开看,是房契。
是这间房子的房契。
更怪了,事情不大对劲。
裴擢站起身,走出卧房,然后又找了厨房、厕所、后阳台,最后发现主卧房旁边还有间看起来像是放杂物的小房间。
「小鬼?」他推开半掩的门,透过身后照进的灯光,他看到这是唯一完好没有沦陷的疆土,整齐却也贫乏。
没有桌子,只有一个矮柜用来充当桌面,上面放了几本书,然后有一把靠背断掉的椅子,高度和矮柜不合,很难想象怎么有人能坐在那里念书。
旁边有张单人床,旧式的木板铁床架,上面只铺着一条薄被单。再移动视线,床尾的地方,有一个身影蹲坐在角落。
黑黑的,暗暗的,孤寂,冷漠。
裴擢一顿。上前两步,伸出手就要拉天花板垂下的绳子。
「不要开灯。」沉沉的嗓音低缓响起,空洞,没有感情。
是易陌谦的声音,却也不是。
裴擢站立在一旁。「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你管。」回绝,冰冷带刺。
裴擢凝眸他。「两天没上班,也不打个电话,很多人担心你。」
易陌谦没有抬起头,也没回话,只是沉默。
裴擢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地启唇:「发生什么事?」
他的声音里,有着最难以察觉的温柔。但是易陌谦听出来了,这个男人总是懂他,总是如此。
他环抱着自己身体,拚命地忍,忍住自己心底那一触碰就会碎裂的保护墙。
他告诉自己,他是坚强的,不需要安慰。
裴擢瞅着他,半晌后低语:「你们家的人……」进门到现在没看到半个,有蹊跷。
「你可不可以不要来烦我?!」易陌谦整个人突然像是被尖针贯穿,他猛地爆吼,双手紧握成拳,一向清澈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拜托……猜对了吗?裴擢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瞳。
「发生什么事?」他的问话很低,很柔,教人平静。
易陌谦僵直了背脊,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但是潜入意识里的低沉嗓音,几乎就要崩溃他的情绪。
裴擢无波的黑眸里,有很淡很淡的关心,但那一点点的心意,足以让易陌谦被卷入沉溺。
一股怒怨让他红了目眶,他气老天不长眼睛,气裴擢多管闲事,气这荒唐的一切,气没用的自己,但最气的,是那个他必须称作父亲的男人。
「……我……我才不会为他流泪。」他的语音颤抖,嘴唇抿得死紧。
裴擢微敛眼脸轻语:「为谁?」
「为那个男人……」那种人……那种人……他根本不配!易陌谦忽然乱了起来,他捶着地板大吼:「我不会为他哭的,绝对不会!妈妈死的时候我没流过一滴泪,所以我绝对不会因为他而哭泣!」
裴擢听出一点端倪。「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易陌谦倏地站起来,他抓着裴擢的衣领,愤怒地重复。「他以为这样一走了之很潇洒?他以为把房子和钱留给我就可以抵销他的罪恶上天堂?他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他?我才不会,」他紧扯着裴擢的衣衫,用力之大使青筋浮现。
他喘着气,把自己积压已久的愤怒、不满,甚至微弱的盼望,全部化为咆哮的言语爆出。
「我恨他!我恨他害死妈妈,我恨他生下我,我恨他不负责任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易陌谦死瞪着裴擢,愤恨的语气响彻室内。「他打我骂我,不认我这个儿子,每天带女人回家,当我不存在,死之前却将他仅有的东西遗留给我,这算什么!我本来想要恨他一辈子,我是真的那么想,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就没疼爱过我,你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他要这么做?!」他喊到后面,声音破了,眼眶湿了,连手指都失去力量。
裴擢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那代表他心底深处的矛盾和挣扎,那么样地强烈,他知道他需要发泄。
「……或许你父亲,并不如你想象中无情。」他低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一针见血的言词,捅入了易陌谦心里,他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你骗人!」他用力一推,把裴擢扳倒在身后的床上,自己坐在他身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恨他一辈子,我不承认他是我爸爸!我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房子,我不会为他流眼泪,我不会、不会!」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裴擢胸口上,像是要抹煞他绝对不肯承认的想法,他拒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封闭双眼和耳朵,只是捶着、喊着。
裴擢任他捶打在自己身上,让他哑着喉咙说自己多么恨那个男人,他没有喊疼,也没有叫他停手。
就这样躺在他身下默默承受。
直到他累了,嗓子出不了声了,裴擢才抬起手,轻轻地摸上他的后颈,将他压进自己肩窝当中。
起初易陌谦不停扭动身体拒绝,裴擢很有耐心地抚着他的脖子让他冷静。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挣扎到了后面,易陌谦反而张手紧紧地抱住了裴擢宽阔的双肩,像是在大海里溺水的人,需要活命的氧气,死命地抓着他不放。
他起伏着胸膛,身体和精神的疲惫都已经到了极限。
「累了就休息……我会陪你。」裴擢缓缓地喃语。
平静的语气宛若魔咒,催眠着他绷得几乎断裂的神智。
易陌谦将脸埋进他的颈项,汲取人体的温热和气息,他冰冷的身躯添了一些暖意。他觉得这两天过的好漫长。看到那个人的尸体后,他就没办法好好地睡觉,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可是每个人都弃他而去……「我好想问他……」他在裴擢耳边低诉着他最坦露的脆弱,「问他有没有爱过妈妈……问他有没有……把我当成家人……」一次也好,他好希望知道。
他想问,想了很久很久,但是,那个人却再也没办法回答他了。
裴擢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有节奏地给予他最贴近的安抚。
「嘘……没关系,我在这里。」
易陌谦埋在他颈中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