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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一笑饮砒霜[东南亚神话]-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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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哥哥没有回答。我问哥哥,因为我们是兄弟,所以你不可以爱我?
  我们不是亲兄弟,在那场出卖、杀戮之后,整个家族只剩我们俩。他是皇室的血脉,而我,只是一个下人的孩子。我本应该冻死在那场大雪里,是他刨烂了双手,从瓦砾中将我救出来。
  你给了我名字,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温暖的童年,给了我平等的尊重关爱……如此大恩大德,我还能向你索要什么?
  哥哥说,雪狐只剩我和你,影狐部族势力强大,我背负血海深仇,除此之外,还要发展壮大我们的部族。你长大了,这些事情我本应该告诉你,如果你希望到外面的世界去修行,我会在这里等你。千万年之后,我们的子嗣,将会率领新的军队和人民,回到故土。
  那天之后,他不再是我的哥哥,他叫阜须,他是帕尔瓦蒂的丈夫,影狐部族新的首领。
  婚礼、子嗣、幸福。新郎新娘面朝东方站立,中间生着一堆火,视火为神,以火为证。新郎用芭蕉叶沾着朱砂涂在新娘头发分缝处,水状的朱砂流到新娘的额头,祭师用古老的梵文歌颂着男女的结合,祝福他们相爱到老。
  我如拉玛神一样值得称颂,
  你如同梨俱吠陀一样值得赞扬,
  你犹如大地,我好似太阳。
  我俩欢欢喜喜地结婚,
  早生貴子,儿孙滿堂,
  各个长大成龙成凤,
  我们自己也长寿健康。
  我发了疯一般冲出毡房,那日残阳似血,像哭泣的半张脸,匍匐在喜马拉雅的山峦。
  
  漫无目的游走在六道之中,我做过很多事情。酒肆旅店的杂役、农忙时的雇佣工、帮死者写悼文的先生等等,一如我的长相,没有强壮体魄的我做着最底层最平凡的工作,渺小、不起眼。
  看着繁华街头亭台楼阁中的美艳歌姬,看着西霍耶尼港口七层宝船上的翩翩公子,我能想象到,如果站在那里的人是他,一定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在南瞻部洲的荒漠里,我从偶遇的老者口中听到了一个传说。
  恶鬼道的深宫中,有一册上古时书写的典籍,其中的一章记载着异域的邪神如何在自己的身体里孕育出生命,不需要异性之间的交合,凝聚来自黑暗本身的生命……
  老者已经对无数旅人说起,人们皆一笑了之,赏些碎钱作罢。
  我去了恶鬼道。
  那时的恶鬼道有三个鬼王,铎卡伽、尼空波、法拉度。
  法拉度继承了先祖的美貌、宫殿、子民、土地。
  我在恶鬼道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法拉度的后宫清理尸体。法拉度是个荒淫无道的君王,他在那些男男女女的身体上用尽各种手段和器具,他厌恶腐烂的味道,往往在那些人咽气之后,便会立即处理掉。或许,正是法拉度的残暴和荒诞,说明了他身体里流淌着最纯正的血统,恶鬼道历史上统治时期最长的是他的祖父。
  恶鬼道的土地上,没有哪座宫殿会比法拉度居住的更加古老。依山而建的宫殿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山顶的火山口,宫人说,那火山口的冰层下,岩浆火海中有一个孤岛,岛上有一座血琉璃祭坛,掏出鬼王的心脏放入祭坛上的血碗,焚烧七天七夜,就能打开祭坛下通往阴尸林海的甬道。
  阴尸林海里,有一把斩佛灭莲的刀。
  我不想杀人,我只想要一个孩子。
  白天,我是后宫里不起眼的杂役,深夜,我是深宫中跳跃穿梭的黑影。一日又一日,我寻找着传说的卷轴,直到被人抓住的那天。
  抓住我的人是法拉度,那个外表优雅美丽,骨子里却无处不透着腐烂气息的国王。他像看着一个新奇的宠物一般打量着我,从他身后的书墙上抽出一块石板,石板里夹着的皮革卷轴上,镶嵌着浮雕各种图案的晶石,那上面正举行着一场场惊心动魄的仪式……无需要异性之间的交合,凝聚来自黑暗本身的生命。
  法拉度冰凉的手抚摸着我凌乱的长发,他问我想不想活着,我说想。
  我成了深宫中第一个触犯国王,而没有被处死的宫人。我成了法拉度的试验品,一场又一场胜过死亡的折磨,没有止境的□,与任何人任何动物任何器具……我的身体在腐烂,即使它看上去只是鲜血淋漓,在酒池肉林的帷帐中,透过浓烈的熏香和浑浊的□,我闻到了腐烂的气息,它在吞噬我的灵魂,就像它吞噬法拉度那样,一点点,在黑暗的深处,开出恶之花。
  法拉度停止了微笑,终结他颓靡盛宴般的一生的人,是他的儿子…戈罗。
  新的鬼王,新的朝代,像洪流一般冲刷了整个王国,包括这座腐烂不堪的宫殿。我与那些自己曾经收拾过的尸体一样,被丢弃在迷楼山脉中的沼泽里,像那些人一样毫无意义的死去吧……本就平凡的我,做了一场令人耻笑的梦。
  我没有如愿以偿的死去,一如那些从来不曾实现过的愿望。
  迷楼山脉,绿色沼泽中的尸体成了我的食物,忍着呕吐的欲望,一口一口,将他们吞下去。沼泽里躺着其他一些人,那些人是远古战争中死去的战士,他们的肉身已经浸泡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软得像虚幻的影像,一碰就散了。
  偶尔,会有人来这打捞奇怪的东西,我听说过,阿修罗的迷楼山脉中,有绿水的沼泽里出产一种琥珀,那些沉淀在水底的琥珀曾是天神的眼睛。
  很长一段时间,我成了人们口中沼泽里出没的阴森怪物,白天躲藏在遍布荆棘的浓雾中,夜晚在绿水里爬行寻找新的尸体。爬行,是的,我只能爬行,□已经废了,腹部像充气的球体肿胀起来,脓液四溢。
  沼泽里的水不会带来太大的伤害,我匍匐在烂泥上用双手去感受水里的东西,陪伴我的只有各种各样的虫子,有时它们吃我翻起来的东西,有时它们享用从我身体里流出的脓液。
  直到有天,我遇到了一群晚上来捞琥珀的人,其中有一个不发光的幽鬼,他指着我躲藏的岩石,恐惧的尖叫着……
  我听不懂幽鬼的语言,但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我的肚子里孕育出了一个生命,它来自黑暗本身。
  从感受到它的那一刻起,我全心全意的活着,为了它。可它不再生长,一直处于混沌的灵质状态。我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卷轴上最后一幅图画上的场景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那是一口深井,它吞噬一切光明与黑暗,它建造在无间地狱的死亡之都…阿鼻。
  几千年后,我离开了绿水沼泽,走出迷楼山脉,去往地狱道。
  我无法行走,但我可以飞行。我用绿水里捡到的琥珀在黑市换了钱币,在裁缝店做了新衣服,黑色的长袍,盖过脚尖,在腹部绣上酣睡的婴儿。
  我不是女子,但我仍然模糊的体会到一种快乐,孕育生命,成为母亲的快乐。它来自黑暗,但它是我的孩子,九尾七眼的雪狐,血统纯正,它是伽刺和阜须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在地狱里遇到了一个修行僧人,他有着一双妖族的宝蓝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怜悯,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世上最古老的邪魔……他说它不应该存在,它是贪、嗔、痴三毒,它是一切罪恶的源泉亦是一切罪恶的载体,它永远不会被爱!
  我说你错了,我爱它。
  那把金灿灿的佛杵穿透了我的身躯,他的手伸进我的肚子,他的嘴唇里流淌出刺耳的经文,天旋地转,锥痛钻心……我感受到它的逝去,一点点,一点点,带着我的心,带着我卑微的爱情……恍惚间,我无力的攀上僧人的手,我乞求他,放过我的孩子……望着僧人悲悯庄严的神情,我的意识被绝提的仇恨淹没……
  我爱它,它就值得被爱。
  我死咬着最后一口气,爬上死亡之城的阶梯,跪倒在KALI MA的面前。伟大的黑色母亲,我请求您的帮助,救救我的孩子,我会倾尽所有报答您的恩情。
  大地女神KALI MA,答应了我的乞求。挖尽了我肚子里最后一滴脓液,她将那些液体放入了噬阴井,最后一幅图画,最后一个仪式,我等待了万年之久。远古传说中的生命,无需阴阳交合,从黑暗中凝结的种子。
  KALI MA拯救了我的孩子,我成了她手下最忠心的奴仆。我以无比忠心的姿态和残忍决绝的手段,回报她的恩情。
  我可以冲锋陷阵、我可以深入敌后、我可以伤痕累累、我可以落败而逃,但,我一定不能死在战场上。因为我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它沉睡在黑暗里,我还没有听见它的啼哭,我还没有带陪它玩耍,我还没有亲手为它穿上新的衣裳,我还没有交它读书画画,我还没有在它生日的时候让它在拆开礼物之前许一个愿望……
  我还没有带它去见你,阜须。
  影狐部族和雪狐一样消失了,因为叛变和剿杀。KALI MA的大军不过是胁迫另外一个部族合伙围剿的强硬后台,我没有亲眼看到那场惨绝人寰的厮杀,一如当年雪狐部族的消亡,在我睡梦中,好似一声不经意的叹息,就那样消散了。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被摧毁的村落、毡房,远远的雪白山峦映衬着刺目的鲜血,哥哥早就不在了……你的儿子,你引以为傲的与帕尔瓦蒂繁育的儿子亲手结束了你的生命,除了父亲的,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幸存的影狐,全都为你陪葬。留下一个,他的眉眼像你,但他更加像我,不起眼,平凡的书生气。我留下了那个孩子,把他带回畜生道,那是狐狸起源的地方。让他背负影狐部族所有的仇恨与希望活下去吧,还有我的情感,爱与恨……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阜须。
  庆功的毡房里,我捧起叛徒的脸,深深的,深深的亲吻着,我说,九尾七眼的雪狐只剩我们俩,伽刺和阜须。
  叛徒,不够资格给你陪葬,即使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脉。我将他送进了华丽的宫殿,里面有成群的少女,她们以处女之身孕育你的子嗣,一个接着一个,我当着他的面生吞活剥,品嚐同族血肉的滋味令他发狂,我唯有冷笑,屠杀血亲时,这等热血忠心抛到了哪里?!
  现在,九尾七眼的雪狐只剩一个,伽刺。
  我成了一只很老很老的狐狸,六道之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我一点都不在乎,没有愤怒、没有高兴,我的情绪只为井底里的孩子而存在。
  终于等到了可以称之为高兴的那一天。KALI MA说我的孩子在噬阴井里凝结出了灵质,她还为我的孩子找到了一个优秀的母体,那是一个凡人,她住在西霍耶尼的宫殿里。她的丈夫是天界最伟大的战士,战神…迦希吉夜,而她正是那位被预言选中的女子,她将孕育佛陀之母。
  那是一颗看似普通的樱果,KALI MA亲自操控的傀儡尸将它放入妇人的嘴里,她每日都来寺庙祭拜,祈求腹中孩子平安幸福。
  我的孩子将获得同等的生命的权利,分享佛陀的业力和血液,它将是一个男孩,有着佛陀之母一样的容貌……
  '本章完'
  浓浓的黑雾,占据了整个屋子,就像那人低缓的声音,令人窒息的诉说。
  与黄泉岸边一样的场景,还没来得及挣扎,卫兵已系数在浓雾中化成了灰烬,这是一种可怕的无名的毒,它存活在伽刺的躯体里,它糅合在伽刺的灵魂中,或许,可以叫它…执怨。
  银度抱着我,他的脚下升起安明之尘透明的火焰,火焰形成的气墙将我们包裹在安全的空气中。安明之尘是用阿修罗先祖的遗骨碾磨出的圣物,它能抚平因世人的贪婪欲念而燃烧的三届冥王火海,它同样具有无与伦比的炙热,无明无情,一如极致的寒冷也能将人灼伤。
  “把他交给我吧……安明之尘也有燃尽的一刻,我是他的母亲,是我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黑雾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伽刺挂着泪痕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只有我能救他。”
  我朝伽刺抬起手,唤出'潮音',玉色的钟罩将我和银度盖住,外层是尖锐的长针。
  我握了握银度的手臂 “别听他的……”
  “你无法否认,我的孩子。” 伽刺说 “即使之前我没有认出你,即使你身上沾了太多腥臭的气味,可你身体里流着迦希吉夜的血,就在刚才,他划破你胸前的衣服的时候,刀尖带出那一丝金色的花瓣,虽然只是一霎那……你无法否认,无论是那金色的血液,还是你内心深处黑暗激流的涌动,你杀人的时候性情大变,嗜血如狂、杀人如麻,你以为那是错觉是梦幻,错了!那就是你,那是你还没有洞察到的内心,与黑暗相连的内心,那是我赐予你的生命本源……”
  “胡说……你胡说!!!” 反手握住腰间的利刺,那一刻,胸腔中的愤怒超过痛觉,刺啦!我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贯穿身躯的兵器……
  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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