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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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肯让他逃走,忙把手里的枪一紧,韩保正只得勉力架格。不料史延德头一枪着实,
第二枪却取虚,只一点,便收回手去。韩保正不知他枪法已变,仍用刀猛力一格,
竟架了个空,身躯不由得往前面一扑。史延德叫一声:“还是我来擒尔吧!”便把
韩保正又活擒过去。蜀军正副两个招讨使,不够一顿饭工夫,就先后做了被擒之囚。
蜀军阵里哪里还有斗志,便一齐四散奔溃。史延德把枪杆一招,全部士卒争先
恐后冲杀过来。可怜五千蜀兵被宋军刀砍枪刺,杀得片甲不回;还有三十万石粮米
也作了军前大赠品,尽归宋军得去。
王昭远得到败信,不再遣兵上前,只就罗川严阵以待宋军,心想这一回以逸待
劳,定必杀退宋军无疑了。那史延德虽然一阵大得优胜,张立奇功,他却能临事而
惧,听蓝旗探明王昭远大军在罗川,便不轻进,且屯驻三泉寨等待后军。过不两日,
崔彦进领军到来,才合兵一同前进。进行至罗川,只见蜀军依江靠水,扎下无数营
寨,旌旗招展,很觉十分威武。江上有一浮桥,并未拆断,只用重兵守护着。崔彦
进看着,谓史延德道:“这王昭远倒不是个胆怯之徒,却未可轻敌!”史延德道:
“或者是个自大的,故意不肯折桥断渡,以示矜张,也未可知呢。”崔彦进帐下骁
将张万友道:“管他胆怯不胆怯,自大不自大,我军既已至此,自不能停军不战的。
愿请将令,拨健卒千人,待末将先夺此桥。”崔彦进听说,也只得如此,以觑王昭
远究竟能耐如何,即拨兵一千,传令张万友率领夺取浮桥。张万友得了将令,领着
军兵,一马当先驰上浮桥,举起大刀奋勇杀砍。
蜀军那些守兵好比是一群犬豕,怎当猛虎,只见左边右边,上面下面,纷纷坠
落水中。一泓清澄澄的江水顿时变作红色。宋军一千健卒随着齐上,刀挥槊击,锐
不可当。须臾间宋军便夺得浮桥,进逼西岸蜀军。王昭远见了,大惊失色,忙传令
退兵漫天寨。三军得令,好像待死鬼得了救生符,争先抢前,惟恐落后,齐奔漫天
寨而去。等到张万友全部登岸追击,已走得留存没有几人了。当下张万友大获全胜,
收军到崔彦进帐前报功。
那时候崔彦进大军也过江来了,就蜀军营址,依样扎营下寨。
张万友进到帐中,崔彦进嘉奖几句,记下功劳,便命回营休息。
张万友领兵退出。
越日,崔彦进传命分三路进攻漫天寨:自己与史延德为中路,攻击漫天寨正面
;前军指挥康延泽为左路,攻击漫天寨左面;张万友为右路,攻击漫天寨右面。指
拨已定,分路进兵。
王昭远退到漫天寨即分布众兵,守住险要,一面飞调各处精锐,合力保守此寨。
崔彦进与史延德抵漫天寨下,在离寨五里地扎住营寨。二人亲率十数轻骑,直至寨
下观看地势,只见寨在山上,居高临下,地势极是险峻。史延德道:“此寨仰攻不
易,必须引他出战,用奇兵攻取,才可奏功。”崔彦进道:“正是。”当下回营,
领兵复至寨下,令众兵在山前做出耀武扬威的模样,并向山上高声辱骂。王昭远按
不住心头火起,仗着兵多,即倾寨出战。崔彦进接着王昭远战了几合,把十分气力
只使三分,故作力怯,回马败退。王昭远却认以为真,即麾军力追。
追了有三五里地,又闪出史延德,让过崔彦进,挡住王昭远,辱骂道:“败军
之将,尚不伏剑自杀,又跑出来逞什么威风!
难道说你这一颗含愧带羞的头颅,还值得咱大将军费神给你去掉吗?好!尔既
然亲自送来教我代劳,我就为尔砍下吧。“说着,把手中枪往马上一横,转用左手
执着,换空右手,向腰间拔出三尺宝剑,招呼王昭远道:”来,来,来!“王昭远
生平哪里受过这等的侮辱,只几句话直气得十七八佛出世,暴躁如雷,也不答话,
跃马直取史延德。战了约有二十个回合,史延德把手中剑向王昭远一掷道:”尔自
己费神吧!我没工夫,去了!“就拨转马头,连击三鞭向原路飞跑。王昭远怒喝一
声道:”尔想逃走吗?与我留下首级者!“麾军又追。不觉又赶了八九里路,王昭
远才觉得离寨太远了,忙勒马想要收兵回去。猛听人闹马嘶,宋军右有康延泽,左
有张万友,两路杀到;崔彦进、史延德也引兵杀回,二面夹击蜀军。这时日已西斜,
将近入暮,晚风四起,草木皆兵,王昭远失机,陷入重围,只吓得三魂走了二魂,
七魄掉了六魄,也顾不得大队儿郎,匹马往乱山中便逃。幸喜他原是蜀人,深知山
川地理,窜出小径,竟得从容脱出重围而去。最可怜一众蜀兵,被宋军三路一阵冲
击,强半都作了刀下之鬼。宋军遂乘胜进占漫天寨,获军粮器械无算。
次日,王全斌督领后军驰到,便命崔彦进等再往前进。崔彦进等奉令,即一同
拔队向前。那王昭远昨日逃得生命,收合溃散,更调军兵复来迎战。崔彦进等今日
接仗,便不似昨日诱敌式的战斗了,鼓起勇气,努力直前,威猛如虎。王昭远哪里
是对手,几个回合便招拦不住,只得依照老法门拨马又逃。如此三战三北,王昭远
勇气全消,蜀军精锐尽失,乃西渡桔柏江,焚毁桥梁,退保剑门。这剑门乃是蜀中
一个最险要的地方,不是等闲可以攻取的。王全斌便传令暂且扎驻,待刘光义等那
一路军情报到,再定进止。
那刘光义与曹彬等自归州出兵,大队向夔州进攻。夔州地扼三峡,为蜀西江防
头一重门户,乃兵事上必争之地。当时蜀宁江制使高彦俦与监军武守谦,听得宋军
到来,一同率兵扼守锁江。蜀军于江上作浮桥,桥上设敌棚三重,又夹江布列巨炮,
守备得十分周密。当刘光义等出兵的时候,太祖曾把地图给他们看过,并指示锁江
道:“我军溯流到了此处,慎勿用水军争胜!当先用步骑从陆上袭击,待他军势稍
却,然后用兵船夹攻。
这样攻战,定操必胜的!“至是刘光义等引兵攻取夔州,离锁江三十里即舍舟
登陆,深夜袭击蜀军江防军。蜀军却只管江防,对于陆上防御毫未提备,骤被宋军
由陆路攻入,登时溃散。高彦俦与武守谦即退守夔州城内。刘光义等即夺取浮桥便
进薄夔州城。武守谦见宋军大至,便要开城迎战。高彦俦出阻道:”宋军远涉而来,
利在速战,现在大军骤集,正是勇气百倍,未可轻当。不如坚壁固守,休与接战,
先消沉其勇气。正是千里运粮,士有饥色,必定不能持久。待他师老粮尽,士无斗
志,然后开城出战,那时彼竭我盈,自可一战破敌!“武守谦奋然道:”我生平最
不取前人此种的计策。殊不知战阵之事,须要占先为强。现在彼军初到,安营未定,
地势未悉,既自忙乱,复多疑惑。趁此时迎头一击,彼必立脚不住。后至的军兵见
前军失利,必然心慌胆落,不战自破。然后你我再分兵击之,纵不能使他片甲不回,
也当溃乱散亡,不复能成军了。若待彼安营已定,地势已悉,择我弱点,全力来攻,
那时弄到应战不能,守御难坚,岂不进退不得,束手待擒。所谓以逸待劳的说话,
只是怯懦者解嘲的饰辞,坐以待毙的下策,制使怎么亦为此言呢?“高彦俦道:”
依我愚见,还是以逸待劳的好!“
武守谦不听,独自率领所部千余骑,大开城门,跃马出战。
刘光义正待亲自接战,骑将张廷翰早一骑马冲出,直取武守谦。
张廷翰愈战愈勇,武守谦便不免越战越怯,战有百余个回合,竟抵敌不住了,
拨回战马,往城里便跑。张廷翰骤马便追,武守谦驰入城门,张廷翰随着也抢进去
了,竟形成个蜀将宋将并马入城。守城兵卒忙上前拦阻,张廷翰把大刀几拨,十几
个便不见了头脑,只是热血直冒,躺倒在地上。其余的一见,一声“啊呀”,四散
逃走。张廷翰略一住马,把刀往后面一招,宋军就像黄蜂入洞般齐拥进来。刘光义、
曹彬看着,同声喝道:“杀上去!”督率大队人马尽数冲杀入城。高彦俦一骑飞到,
放过武守谦,独立挡住。刘光义、曹彬、张廷翰三人同上,刀枪齐举,围住高彦俦
厮杀。高彦俦毫无惧色,挥戈力战;斗了半个时晨,身被数十创,自知万不能取胜
了,怒吼一声,撇了三人,奔归府第,整肃衣冠,望西北再拜毕,举火自焚而死。
刘光义等遂克夔州。过了数日,刘光义在灰烬中收拾高彦俦骸骨,以礼埋葬,
表彰他的忠勇;然后整饬部伍,向前再进,所过披靡,连拔万、施、开、忠四州。
遂州知州陈愈哪还敢拒战,即奉城迎降。至是峡中郡县悉定。
刘光义即将攻取经过情形,驰报王全斌。王全斌得报,晓得东路军事大胜利,
即进次益光。王全斌询问蜀军降卒前进路径。降卒说道:“从益光江东面,越大山
数重,有狭径名做来苏,本地人在江西置立栅寨,对岸可渡。再从来苏出剑门二十
里,至青疆,即与官道并合了。若是打此路进兵,那么剑门便不足恃了!”王全斌
听了大喜,重赏降卒。即进兵至来苏,在江上作浮桥而渡;蜀人见了,弃寨而遁。
遂进次青疆,一面分兵命史延德潜师往袭剑门。果然王昭远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惧,
即留偏将守住剑门,自己引领部众退屯汉源坡以遏制宋军。
王全斌大军还未进到汉源,剑门已经被史延德袭破了。王昭远听报,吓得股栗
失次,只听炮声连天,王全斌已从青疆杀到。
王昭远此时竟僵卧胡床,不能起来。赵崇韬乃布阵出战。蜀军已是惊弓之鸟,
见宋军声势浩大,一个个心碎胆裂,哪里还敢对仗,见宋军冲杀过来,未曾交手,
就一哄儿奔溃了。王全斌驱兵砍杀,斩首万余级,俘虏无算。赵崇韬支持不得,奔
回寨中,将王昭远掖在马上,加鞭飞逃至东川,下马避匿仓舍里面。
王昭远悲嗟流涕,两目尽肿了。一会宋军追骑四至,入仓舍搜寻,便把个自比
诸葛亮的王昭远,连同赵崇韬,绳绑索缚,活捉去了。
这个全军败绩、都统都监一齐被执的警报传达后主,所以就把他吓得死去活来,
只有着急,毫无主张。还是花蕊夫人具着丈夫气,有点英雄胆,当下劝住后主,看
明警报,就奏陈意见道:“陛下,事已至此,着急是徒然的。而今宋军已紧迫而来,
时间危急,真是间不可容发啦!陛下须赶快发散金帛,征募精壮,选命能将,刻日
统率前去,一面阻御敌兵,一面应援守御诸将。愿陛下作速定计!”后主听奏,心
神略定,即依花蕊夫人主见,出金帛募兵,令太子孟玄哲为统帅,李廷珪、张惠安
为副将,率领赴剑门,援应前军,遏止敌军。这正是:只为无臣保国家,遂教太子
临疆场。
要知蜀太子孟玄哲领兵前去,胜败如何,西蜀得保与否,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修降表李家成世业 受国俘宋主害相思
蜀太子孟玄哲与李廷珪、张惠安,奉着后主旨命,不敢迟慢,即日编定募兵,
率领开赴前敌。一路但闻笙箫管笛、锣鼓弦索,歌舞不辍。这种从容整暇的情状,
真个是千古行军所仅见,可谓是别开生面了。你道西蜀已危急万分,亡在旦夕,这
位太子领兵赴援,怎能一无惧怯,且这等欢娱?莫非他此行早操着胜算吗?可怜这
位太子乃是个素不习武而专好声色的,声色之外,简直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哩!恰又搭配着这两员副将,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对无独有偶的庸懦无识蠢
才,所以凑在一处,竟把军事当作了儿戏,出兵之日,就把姬妾乐器及伶人数十辈,
一并携带在军中,不管军政,只是晨夕嬉戏娱乐。闲言少叙。孟玄哲进兵至锦州,
听说剑门已经失守了,便不敢复前,连夜遁还东川而去。经过的地方,把庐舍仓廪
悉行举火焚毁无存。
后主听了,更是吓得惶骇莫名,急忙召集朝臣,询问救国的计策。有个老将石
斌因奏对道:“宋军远来,其势当然不能持久。请陛下聚兵固守,以老其师。待他
粮运不继,军生怠心,那时开城一战,便可破敌了。愿陛下圣裁!”后主叹道:
“朕父子推衣解食,养士四十年;及至遇敌,竟不能为朕东向发一矢。今想深沟高
垒以谋固守,有哪一个能为朕效命呢?”石斌没得对答了,这个建议遂成空话。忽
又有警报到来,说是宋帅王全斌已到魏城,不日便要到成都了。后主不禁失声流涕
道:“这怎么好呢?”李昊前奏道:“宋军入国,所向无敌;现在内无守将,外无
拒兵,成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