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间神捕 by 堕天-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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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强行撕破肌肤的闷响。这一声响过后,便是一片沉寂。
如死一般的沉寂。
别说外间不再能听到倪红棠的声音,就连怪兽们嘶鸣吼叫的声音也一并全无。
突地反应起一个可能,俞湘君与海千帆对望了一眼,齐齐抢到门边,轻轻一拉,那门就开了,门外,静静地安憩着一角残破的红衣,满洞穴的怪物好像突然间全部中了邪法一样,保持着奇怪的形态倒了一地。
“血煞阴罗!”
除了这种瞬间将全身血肉炸裂,在空气里散布毒蛊的霸道蛊术外,还有什么可以使得这些穷凶极恶的怪物们在一瞬间全部毙命?
“红棠……”
上前一步拾起代表他来过,也代表他最后依恋的衣角,海千帆神智呆然,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了,又掏空了。
“快走,不能让红棠的牺牲白费。”
他到底还是尽教主的职责做了献祭,没有死在追杀中原仇人的武家,却死在了拯救武家最后一缕血脉上。
俞湘君顾不上感慨造化弄人,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赶紧拉着还在怔怔出神的海千帆向外疾奔。
“我一定要杀了他!”
全身似乎已经绽裂出无色怒焰的海千帆双拳紧握,自从被曲逢春囚入石室后,头一次产生了积极作战的反抗。
“唔!千帆,你不要这么激动,注意那个链子。”
真是逃跑的大累赘!尤其是还得轻拿轻放,有一点点让它绷紧或是剧烈颤动的举动,都是苦着他们自己。
不过唯今之计,还是先逃离这里再说吧。他们又累又饿,就连逃“跑”这个动作都只能是逃“走”了,等曲逢春回来,倪红棠的牺牲就完全白费。
俞湘君把沉重的铁链收卷起来抱在怀里,一手拉着海千帆费力地向上爬出斜长的甬道,出口处,推开虚掩的竹帘,外面是海千帆熟悉的那个草堂,他就是在这里毫无防备地着了曲逢春的道儿,生生被折磨了这许久。
推开门,久违的阳光射了进来,一瞬间叫刺目到叫人睁不开眼。
可是,就在这片光芒之中,一个倏然出现的阴影却叫他们倒吸了一口气,刚刚才重新感受到自由的喜悦瞬间消退无踪。
曲逢春,那张枯瘦的老脸背了光,阴沉而黑暗,看不清面目,也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团浓重的黑影却深深嵌入观者的心中。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红棠呢?”
显然很快地想起唯一的可能,看了一眼还紧攥在在海千帆手上的红衣一角,曲逢春枯瘦的脸曲扭着,狰狞宛如来自地狱的魔神。
一声喝呼,一向只用蛊或是医药对敌的曲逢春竟然抢先出手了,恨不得手刃这害自己心爱侄儿丧命的两人。
“唔。”
如果是平时,十个曲逢春也不是对手,可是在这种他们两个人又累又饿,行动间还有一条碍事的锁链制造困难的情况下,想打倒他再逃生的可能,似乎也变得难以说清了。
“千帆,你把链子拉到药镰那边,斩断我的手先走!”
不借助冲力,恐怕连举刀自断一臂的力气也没留下。又是一阵因情蛊而带来的剧烈疼痛过后,俞湘君大惊失色地把海千帆拖开——那个白痴,居然打算斩断他的手臂,好让自己拖着链子先逃么?
两人在这时间竟然转着一般的心思,只是……
“你们谁也别想逃!哼,抓到你们后,别以为可以这么容易死掉。我一直还想试试把人的脑袋活接到兽身上试试,是不是能创出比这一批孩子更好的品种。你们想不想试试变成这样的怪物的滋味?”
挡回了俞湘君凌空踢出一记飞腿,重重跌回原地的俞湘君不止是肩背落地时受力处疼痛,手上也瞬间因链子绷紧,而产生的刺痛。并影响了正想向曲逢春扑出的海千帆。
“要先从哪一个下手呢?哈哈!”
眼中露出疯狂的光芒,曲逢春走向两个都跌回原地滚做一团的人,阴沉的脸上皮肉颤动的笑容,使得室外的阳光变冷。
“着!”
等他走近,俞湘君与海千帆各持一端链子的双手互抵,上身不动,四只脚连环踢出,想以二人合力消除掉那锁链产生的麻烦,一击以奏效奇功。
“哼,这点雕虫小技也敢到我面前献丑。”
不料,曲逢春只是挥了一挥手,明明联系两人之间的链子没有再受到震动,可刺骨的疼痛依旧传来,又重重倒回原地的两人痛得浑身抽搐,一时半会提不起力气来继续攻击。
“好心告诉你们一件事,那蛊是我下在你们身上的,宿主是我。只要我高兴让它们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有没有链子都一样。用链子拴住你们,不过是因为我想看看你们合不合适成为我听话的两条狗。”
曲逢春得意而嚣张,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们敢让倪红棠送命,一定不能让他们轻松就死了,留下来,慢慢地折磨,这才可消他的心头之恨。
对了,就把他们养成两条狗吧,让他们吃骨头,吃屎,还可以让他们在野地里交媾娱乐主人,这个方式也不错……
“这么说,是完全没有胜算了。”
那个人已经完全疯狂,阴霾的表情更不难了解他正在想要怎么活着折磨自己的念头。
对望一眼的两人心意相通:就算死也不能让这个疯狂的神医留在世上,祸及后世了。
擦净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向两边分开,在曲逢春步步逼近时候,向前疾冲而出的两人同时绕过他的身子向平台的高崖跳落……
“想一起殉情?有我鬼神医在,我不允许,谁也死不了的。我现在就叫那些孩子循着情蛊的味道去找你们,看你们死也死不成的样子会有多么可笑……嗯?”
嚣张而得意的笑声中途被扼止,高举起来的手停在半空中。
曲逢春不敢置信地看着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腰间的锁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因为冲坠的强大力量而瞬间收紧的链子拖向悬崖,在他还来不及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稳住自己之前,脚下已经踏空,向下飞坠的狂风堵住了他的嘴——那两个人拼着已死的决心,却用了这样的方法把他拖下水。更可笑的是,联系他们两人之间的链子却还是自己系上去的。
撕心裂肺的惨呼在山谷间久久不绝。
“哗啦”在空中向上抛起的锁链在粗糙不平的悬崖断面上磨擦着,一路向下催枯拉朽地刮倒不少巨石、树木,最后,强大的下坠力终于被抵消至弥散无形,岌岌可危地悬挂在一棵小树上,兀自颤动不已锁链上下抖动,连带被坠在下方的两个人也挂在半空中摇晃俶停。
“唔!”
好痛!好像整条手臂都快要被从身体撕裂,身上、脸上,也多了多处伤口。
不过,痛?
有痛觉就说明……偷偷睁开一线的眼睛瞬间睁大,向上看到那本来是要命现在却成为救命的锁链时,俞湘君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既然没死,那么海千帆也应该还活着?
忐忑不安地看向另一边的锁链尽头,对上了一双明亮而充满了笑意的眼睛。
“千帆!”
在岩壁上一蹬,借力荡了过去,同一时间伸出手的两人只能以紧紧的拥抱来表达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不过,视线相对中,似乎那么有一种古怪而又熟悉的感觉滋生。
想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可能,俞湘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试探着轻唤道:“千帆?”
“是,我是擎阳,也是千帆。但……仍旧还不是你的泉哦。”
那双莹然有神的眼睛,淡定的表情,带着笑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脸容较以前不同,而感觉也有一点不一样了,但怀里温暖的躯体是真实的存在,这就足够叫他感谢上天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害怕有一天怀里拥抱着的又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全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人像擎阳,更像千帆,微妙如他们两个打乱后重新组合的混合体,有着擎阳的真挚与纯朴,也有着千帆的狡猾与算计。
“嗯,在红棠死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他代表我希望的过去,过去既然以这种壮烈的方式终结了,活着的人自然要想到未来。”
当时对脑部过大的刺激又一次起了作用,其实,在他作为武擎阳的时候,是一直希望红棠陪着自己一起跳下去的,让他至少还抱着最后的幸福,而不是完全的欺骗。
低下头看了看下方被摔成一团肉泥的曲逢春,海千帆吁了一口长气,淡淡地笑道:“我以前从来没感觉到活着是这么的美好,如果现在一切还能从头再来,也许这次我会成熟一点,不怨恨红棠抛弃我独自活了下来。”
他以前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因由倪红棠的死而解开了,但也怅然若失。
“是啊,现在的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带替死去的人活得更好,更幸福。”
泉和红棠,他们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前不敢去爱,不相信爱的人终都各自解开了心结,承载着不只自己一个人的生命要延续下去,代替生命里所记载的人延续下去,并找到之前他们所未获得的幸福。
那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活着,并且相爱。
灼热的唇也不知道是谁的先找到谁的,比起在这绝壁上找到出路,比起尽快解决快吊到酸软的手臂,对恋人们来说,随时随地都注重确认彼此的心意是更重要的事……
数月后,江湖、朝廷与商界都为着一则旧闻而震动了一阵子:X月X日,被朝廷追缉的要犯海千帆坠崖身死,同时,朝廷也因此次追捕行动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捕快。
望海楼商行旗下各大店铺不日后纷纷易主,至此,海天一色阁在南方的势力完全消除。 又是雪花满天。
终年积雪的罗浮山山顶上,玉树琼枝是这里千年不变的美景。
风吹得洁白的雪片纷扬如白蝶,一轮明月照上水晶似的冰镜,于是月亮也落在这山上了,一切朦胧得如梦境般不真实。
不过,给这梦境微微增添了点现实感觉的存在,是在雪地上并列着的两座小小坟茔。
无独有偶,这两座供人以寄哀思的坟墓,都只是衣冠冢。
一座,里头埋着一角红衣。
一座,里头埋着一套公服。
每年都会有两个男子上山来拜祭。两个人都很年轻,一个爱穿青衣,一个爱着白裳。
他们每次来总是手挽着手,然后,沽了酒,分别跟坟里的人诉说一年来自己的经历。
有时候,说他们放舟大海,结果传说中的仙山住了一群可爱又可恶、只比他们提早半年去寻找仙山的老人。
有时候,说寻访秦皇古迹,感慨于长城的威武雄壮,但都不想长生,觉得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才能更珍惜现在。
有时候,只是说又看到什么绝品海棠,不过这里太过严寒,种子埋在土里怕生不了芽,所以只带了妙笔丹青一幅,与雪月诸君赏。
有时候,也会坏心眼地描述某个长得高高大大的捕快却偏被自己娇小的蠢笨情人给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糗样。
平平淡淡的生活被他们说得有滋有味,不是不幸福的。
或者他们咀嚼尽了人间百味之后,也只想让幸福的味道余韵犹长。
对于曾经爱过自己的人,对于骨肉至亲的亲人,忘却、或是痛苦地活着都不是他们的希望,只有活着,并且幸福,才是报答他们的唯一方式。
这本就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后记
也许读者会说,堕小天这一篇文写得跟与往的轻松喜剧风格又有所不同,也是“六扇门”系列里气氛最凝重的一本。
但我想,文的文风走向,多数还是得由里面的主角来决定,这一部里的两只一个是端着寒冰冷雪当饭吃的冷面桃花恋弟狂;一个是背负沉重过
去,曾经家庭事业爱情全失败的幻灭伤心失忆人(多么对仗的身份RZ),你觉得他们有可能说说笑笑,挥一挥手轻松地让心跟爱一起走吗?(
不准因为只想看谐趣文而昧着良心回答)
不过负责本书的责任编辑有说过我这次下手太狠了。小千千一出场就失忆毁容还断了半截小JJ,命运从温柔攻变腹黑受……(汗),几乎是人
生黑到最高点的悲情人物,而且老实说,像他那样,的确不必想起过去过得更快乐些。
俞湘君嘛,倒是个又一执着型的酷哥,还有一点点S的倾向(汗)。不过我想这种平时极度自律的人,破冰时会出现疯狂会是不可避免的(其实
在第一部,他想把我们可爱的福宝宝踹下山去就已经很明显了),约束得越紧,就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