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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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被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法幸免。”
这时,房内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欲待扑出。
柳无情用手一栏,眸中精芒逼射,冷笑道:“这点微末火器尚难吓倒姑娘。”说着以目示意,命三女老妪退入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入房内,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庞雨生,我去啦,后会有期。”将身一闪而入。
屋面上捷逾飞鸟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面目怪异狰狞短装老者。
庞雨生惊疑满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藏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被这贱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
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入,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禁不住心底泛上一阵奇寒。
左侧一老者叭的煽开火折,一道熊熊火光生起。
突闻一声娇叱,流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折重又压熄。
那一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倒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入房。
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
室内沉寂如水,杳无回音。
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内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老者身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露出一点粟米小孔。
钱百涵目光四巡,欲找出柳无情从何处逃去。
突然——
钱百涵一脚踢木床,床下显露一洞穴,道:“这贱婢是由此处逃走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入十数人,拾级下穴。
这洞穴宽敞笔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穴后,只见存身在一座小小庭院中却阗无一人。
钱百涵持剑窜入屋内,须臾现身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室空,已走远了。”
蓦闻一声阴冷笑声道:“只怕末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逼射精芒,怒喝道:“朋友是何来历,愿求现身一见。”
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武林知名高人,老朽语音怎尚未听真?”
冷面秀士目露迷茫之色,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白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
白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不能同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后舌。”说后戛然无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施展蚁语传声道,“少侠,真的无人么?”
钱百涵点点首道:“搜觅殆尽,毫无可疑之处,怎可说是有人?”
突闻白眉叟传声道:“不用商议了,时刻无多,如不允携手,老朽立时就走。”
冷面秀士皱了皱眉,道:“好,在下恭听高明。”
白眉叟道:“此院西南角隅,有三小楼并列,柳无情这丫头胸罗奇学,能为甚高,在此设下奇门禁制,她们便潜藏在内。”
冷面秀士不胜惊疑,目光落向西南去,果然三株常青树高不过二丈,寒月清蒙下随风曳舞,绿叶婆娑,并无何可疑之处。
只听白眉叟又道:“庞老师施展烈火猛攻,使柳无情无法隐藏,逼之现身。”
冷面秀士传声道:“阁下为何相助?”
白眉叟道:“老朽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冷面秀士遂右手一挥,随来十数人纷纷取出火器,呼呼喷出烈焰,火光烛照如同白日,焚热逼人,枝叶立时焦枯,哔哔出声燃烧起来。
钱百涵立即凑近冷面秀士身侧,低声道:“人烟稠密之处,如祝融为灾,恐惊动官府,我等将置身不利,白眉老怪歹毒阴险隔岸观火,成败与他无干,我等何能为老怪利用。”
冷面秀士憬然而悟,立时挥手止攻。
忽闻一声荡人魂魄银铃娇笑声,只见柳无情率三女由火光中掠出,三女合攻冷面秀士及钱百涵,柳无情身法怪快,剑挥流芒万点,袭向那十数人。
柳无情仅攻出一招即飞身而退,但见那十数人个个面色苍白,目露悸容,双臂要穴均滴下殷红鲜血。
烈火焚及之处突立时熄灭,冒出阵阵浓烟。
场外忽掠入白眉老怪及八蒙面黑衣人。
柳无情喝道:“住手!”
三女疾飘身而退。
白眉老怪道:“姑娘,老朽等别无他求,只求带我等前往贵帮总坛,取得藏珍图,老朽应允不伤害姑娘就是。”
柳无情冷笑道:“老怪,你未免一厢情愿,姑娘找你不是一天了。”
白眉叟两道白眉一皱,冷冷笑道:“看来你我无须枉费唇舌,非动手一争高下不可。”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一挽剑诀,幻出一抹寒星,接道:“那位愿与姑娘印证?”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武功高强,一对一恐取胜无望。”说着一双黑衣蒙面人如飞跃出,前后来攻,掌刃齐出。
其余二蒙面人亦是二对一抢攻三女,掌风如山,寒飙漫天,拼搏激烈,冷面秀士适时救治那十数同道。
白眉叟目注冷面秀士钱百涵二人微笑道:“老朽言而有信,绝不坐视,只要擒住了柳无情,此事可算办成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尚要偏劳二位了。”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这话何解?”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且待擒住了柳无情再作计议。”
冷面秀士暗暗骂道:“这老怪物委实阴狡如狐,还会卖关子。”遂微微一笑,假咳一声道:“阁下此次是胜算在握,一无差错了。”
白眉叟嘿嘿冷笑道:“老朽已改弦易辙,惟以智胜,无万全把握老朽决不伸手。”
蓦地——
三女弃剑倒地不起。
六蒙面人倏地飘身而退,一人向白眉叟道:“她们俱已被制,点住穴道。”
柳无情瞥见三女倒地,杀机陡萌,剑势一变,身随剑起,剑化九天风雷,势如巨瀑奔泻,寒虹电奔。
一双蒙面人大惊,剑掌疾扬,仰面倒窜,大喝道:“走。”
虽仗着身法奇快,却也被剑芒扫及,冷哼出声,身形落下,一点而起。
白眉叟见状忙与六蒙面人穿空拔起翻出墙外。
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人最是狡猾,已先白眉叟等纷纷掠出逸去。
柳无情疾收剑招,面色苍白如纸,胸脯起伏不停,显然这一剑已耗尽真力。
忽闻一声朗笑道:“姑娘此招用得及时,稍迟必难幸免。”
柳无情不禁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冷月清辉下,只见墙下立看一身着青衫,丰神俊逸少年,认出是豁蒙楼上所见之严晓星,冷笑道:“你来此何为?”
严晓星露齿微笑道:“姑娘无须疾言厉色,在下并无乘人之危之意,但在下来意姑娘明知故问。”
柳无情道:“你可是为了相救杜翠云?看来你们两人情谊不浅。”
严晓星轻笑一声道:“姑娘言之差矣,在下与杜翠云本是武林同道,岂可见危不救。”
柳无情冷笑道:“可惜杜翠云末在此处。”
严晓星面现耐人寻味笑容,道:“姑娘暂别提此事,那一双蒙面人实乃武林绝顶高手,临去之时发出歹毒暗器,姑娘定为所伤……”
柳无情叱道:“微末暗器焉能伤得了我。”
严晓星忽轻叹一声道:“再过片刻便已无救,姑娘既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在下何必自讨无趣,杜翠云在下已救出,但愿能与姑娘再见,恕在下告辞。”说着双拳一抱。
柳无情面色一变,喝道:“且慢!”
严晓星诧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柳无情道:“杜翠云被救出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从姑娘所设的奇门禁制中救出怎么不真。”
“那么萧婆婆呢?”
“点了穴道!”严晓星道:“天明前必可醒转。”
柳无情身形忽微晃了晃,却强行定住。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伤势便要发作,倘能捐弃片刻敌视之心,在下当愿一治。”
柳无情秀眉一皱,目蕴怒光,右手挥了挥道:“你走吧,我不愿受人涓滴之恩。”
说时,严晓星忽身法奇快如电落在柳无情身前,右臂疾伸,圈指如风向柳无情胸前点去。
柳无情喝道:“你敢!”五指疾弧,一式“怒龙翻江”抓向严晓星腕脉穴。
她快,严晓星更快,圈指疾弹,一缕指风飒然射出。
柳无情胸前一麻,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真力松散,软慵无力,花容失色,眸中含着两颗晶莹泪珠,咬牙狠声骂道:“你敢污辱姑娘,我身化厉鬼也不饶你。”
严晓星不出一声,与柳无情解开短袄褪下,露出亵衣。
柳无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珠泪断线般顺颊淌下。
严晓星宛如铁石心肠,寒着一张脸,从肩部撕落亵衣,只见双肩紫肿坟起,毒伤部份约莫两块手掌大小,余外一片羊脂白玉般,令人心笙猛摇,血脉贲张。
但严晓星心无旁骛,目注伤处须臾,伸手入怀在囊中取出一块吸铁石般贴熨伤处,不停地移动着。
约莫盏茶时分过去,严晓星取开吸铁石,只见石上黏附着二十余根,细如发丝靛蓝色燕尾追魂针,针端尚附有青黑血丝。
严晓星取出一张白纸,将燕尾追魂针平铺在纸上包起,收存吸铁石后,拿出一柄犀利小刀割破伤处微许,却不见一丝毒血流出,太息道:“不料燕尾追魂针毒性如此厉害,再迟片刻姑娘便无可救治了。”
柳无情渐感严晓星是个守礼君子,并无心存丝毫邪念,一种从未曾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滋生。
严晓星右掌紧抵着姑娘命门穴,一股奇热如焚纯阳真力循穴攻入。
柳无情不禁嘤咛出声,酥痒舒透已极。
只见伤处沁出两丝紫黑毒血,严晓星以一方绢帕不停地拭除毒血,良久伤处平复,长吁一声。
柳无情只觉严晓星手指抚摸伤处,似是涂敷药膏,清凉舒适。
移时,受晓星与柳无情穿好短袄,并救治其余三女。
三女一跃而起,眸中露惊讶之色。
只见严晓星解开柳无情穴道,将一纸包递在柳无情纤纤玉手中,一鹤冲天拔起,身如流星杳射,穿屋如电,转眼杳失无踪。
柳无情如梦方醒,玉颜酡红,慢慢解开那纸包,只见显露眼前仅是廿余根燕尾追魂针,柔声道:“莲花!”
一红衣俏丽少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无情道:“你去瞧瞧萧婆婆。”
红衣少女一跃入得奇门禁制内,抱出那发鬓斑白老妪,道:“姑娘,萧婆婆被严少侠制住穴道。”
柳无情皱了皱眉道:“一着之错,满盘皆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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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交四鼓,秦淮河尚是弦歌不辍,画舫来往如梭,严晓星独自一人招来一艘画舫,登舟入舱,只见一貌美歌妓盈盈含笑裣衽一福,莺声轻吐道:“公子请坐!”
严晓星目中有色,心中无声,唤来九样下酒精致小菜,与这貌美歌妓浅酌倾谈。
朦鹿曙色,秦淮河像是寂静的许多,严晓星推说疲倦不堪,命歌妓独自去睡后,又吩咐将画舫在河中来回驶行,曲肱侧睡榻上。
他欲获片刻之宁静,回忆往昔也思索未来,权衡全盘局势筹定方针,他认定柳无情性清强傲,必不吐露为自己所救,如此才可稳操胜券。
严晓星想了很久,将全盘局势细心研思后,才朦胧睡去。
秦淮河只剩下一艘画舫缓缓飘浮着,一切均悄然沉寂,这现象仅不过是短暂的宁静,但此刻却极为可贵。
河岸上蹲着五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地面上摊着酱鸡、酱牛肉、大碗酒,低声谈论著。
一个独目獐头鼠目汉子忽望了河内飘浮前行的画舫一眼,冷笑道:“我看这船有点邪门,天到了这般时分,还有什么心情在水上荡魂。”
另一人道:“老四,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咧,这两日金陵城来了甚多三头六臂人物,取我等性命不费吹灰之力,耐住点吧,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闲事。”
独目汉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定老大方才交我等办的事,就与这艘画舫大有关系。”忽高声唤道:“船上有人么?”
摇船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坐在船舷上假寐任舟飘行,闻声蓦然一惊,道:“严公子睡着啦!请别高声。”
五个壮汉闻言面色大变,匆匆奔离河岸。
片刻后,只见三锦衣人疾如闪电奔来,倏地腾起,身法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