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烈焰-第4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六、
这个余洒度,原先并不归湖南省委领导,只是秋收暴动前他所在的部队来到湘赣边界,才参加了起义。卢德铭活着的时候,他也只是背后发牢骚,对毛泽东不敢当面怠慢,因为卢德铭一再强调,必须服从毛委员指挥。现在卢德铭不在了,他却当面表现出了对毛泽东的不尊重。
毛泽东到了会场,与到会的军事干部们打了招呼,接着就问:
“刚才抓住的那个县保安队长呢?”
因为在来会场的路上,他听到几个士兵在议论说:“好不容易抓了个县保安队长,却又将他放了。要是他去报信,我们又得吃哑巴亏……”毛泽东一进会场,立即想证实一下。
没想到士兵们议论的真有其事,余洒度满不在乎地回答说:“已经将他放了。”
听到这话,毛泽东立即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严厉地对这个当时的最高军事长官说:“县保安队离城里只有几公里,我们这些人的生命都交在你手上了,你还开的什么会?”
余洒度听了后,反而轻蔑地回敬道:“什么!你怕死吗?我可以担保,你若死了,我抵你的命。”
毛泽东禁不住发火了,他马上下令说;“不能再停留,部队准备撤出城去。”
余洒度则表示不服,针锋相对地顶撞说:“怕啥子,不是刚打完嘛,我就不信这个邪,敌人还会再来个伏击。”
“一千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呀!”毛泽东急了,“开会有什么用,应该撤。”
“出了事我负责!”余洒度想起自己受制于毛泽东,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说,“老子用脑壳担保你毛委员的安全,行不行?”
毛泽东毫不退让,义正词严地说:“那你有几个脑壳,担保部队的安全?我命令你,必须撤离!”
第十二章 碧血罗霄(7)
这一番争吵,使得当天晚上军事会议也未开成。
本来,余洒度和一些军事干部准备在城里休整几天,经过这一批评,只得布置部队于第二天一早出发。
走出会场时,苏先骏满脸不高兴地对余洒度说:“师长,你说句心里话,我们都是黄埔出来的人,干么一定要听他的?”
余洒度板着脸,盯了苏先骏一会,气呼呼地说:“我还是啥子师长,这里还有一个师吗!”说着转身就走,也不再和苏先骏说话。
苏先骏望着余洒度的背影,跺了一下脚,也气冲冲地回驻地去了。
毛泽东的心中极为焦虑,回到驻地,两只握着的拳头里,全是汗。
队伍越来越不好带,疾病,疲劳,敌人的狙击,不断逃跑的现象,几个主要军事将领不听指挥……无不威胁着这支起义部队的存在。
卢德铭的牺牲,毛泽东感到了一种揪心的疼痛。这一切困难和障碍,全压到了他的肩头。他深知,如果遇上哪怕是一支小小的敌人的阻击,部队都会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毛泽东摊开地图,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但他坚信,避开城市强敌,进入深山,是这支为数已不多的革命力量能得以保存的唯一出路。当务之急,队伍必须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这时,朱建胜深夜来找毛泽东,说有情况要汇报。
朱建胜的身后,还跟来了一个年轻人。
朱建胜进门就说:“毛委员,这是我的老熟人宋任穷。他特来寻找起义队伍,送来中共江西省委的一封密信!”
宋任穷是湖南浏阳县人,上一年加入共青团并转党,在家乡从事农民运动。这次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毛泽东。一见面,就将自己如何未追赶上浏阳义勇军、如何与江西省委接上头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取出一封密信,郑重地交给毛泽东。
毛泽东急忙将信摊在放着水的木盆里,快速地看起来。立即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信,果然是中共江西省委汪泽楷所写,他对宋任穷说:“汪书记还跟你说过什么?”
宋任穷说:“汪书记说,你们现在正往罗霄山进发。汪书记是要告诉你们,宁冈有党领导的农民武装,要你们和他们联系上,汪书记不在信里都写了嘛!”
“宁冈真的有一支共产党领导的农民武装吗?”毛泽东问道。
宋任穷肯定地回答:“是啊,这支队伍有几十条枪,一直活跃在宁冈,其他的事,信里都写了的!”
毛泽东接着追问道:“军阀就不会派兵去围剿他们?”
宋任穷说:“那里山势险峻得没法子说,方圆好几百里的深山密林,军阀即使去,就好比是瞎子去摸鱼,人还在岸上,那些鱼早游到深水中去了。弄得不好自己栽进了水里啦!”
宋任穷的回答,使毛泽东笑起来;“说得好,说得真好呀!”
连朱建胜也忍不住笑起来。
毛泽东听后,显得非常高兴,一面握住宋任穷的手连道辛苦,一面说道:“现在我们不愁没有落脚之地了。”
从9月初安源军事会议上听王新亚介绍有井冈山王佐、袁文才这两个人,到文家市会议决定向萍乡以南转移,毛泽东的头脑中逐渐确定了在罗霄山脉中段落脚的观念。此时,中共江西省委正式介绍当地有自己的组织,奔向那里的目标,在毛泽东心中便明确起来,与余洒度冲突带来的不快和焦虑,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
9月27日上午,在莲花县城南门外的大草坪上,莲花县革命群众依依不舍地赶来,欢送准备继续向永新进发的工农革命军。
毛泽东对着欢送的人群扬了扬手,大声说道:“乡亲们,不用难过,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越往前走,路就越难走。毛泽东在被捕脱险那天留下的脚伤,此时更厉害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时,有些战士看到了这一情景,扎起担架送到毛泽东面前。
第十二章 碧血罗霄(8)
一位战士高兴地对毛泽东说:“毛委员,人家抬‘轿子’来了,你赶快坐吧!”
毛泽东摇摇头,笑着说:“革命的路是靠脚板走出来的,不是坐出来的,还是双脚走路好。”接着,他指指后面,说:“请你们把‘轿子’抬给伤病员坐吧,他们的腿确实走不碍。”接着,他拄着棍子继续向前走去。
有个叫做谭希林的战士,一看毛泽东的脚伤这么严重,坚持要毛泽东坐上轿子,他说:“这怎么能走,脚都发烂了,坐上去吧!”
毛泽东坚决地说: “大家走我也要走,大家休息我也休息,我走不赢就慢
慢跟着走。不要再说了,将轿子让那些伤病员坐。”
他忍着疼痛,一边走一边同战士们亲切交谈。
七、
瑟瑟秋风染黄了路边的树叶,衣衫破烂的工农革命军在继续向罗霄山脉中段行进。
不仅路途越来越艰难,部队也越来越不好带。
连日来,不断的爬山越岭,一次又一次地与前堵后追的敌人战斗,与日俱增的疟疾、痢疾病号,使这支队伍越来越疲惫不堪。
坎坷的路,崎岖的路,漫长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队伍越走越显得稀稀拉拉,有的人干脆跑到队列外,一屁股坐在路旁休息;有的人跑去采摘树上的野果子;有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咬着耳朵瞎嘀咕。
有的班长和军官管教士兵,士兵不听,就动起拳头。这时的士兵也火气不小,举手回打,路边出现了官兵扭打在一起的情景。
这一切,毛泽东都看在眼里。部队里出现的一些不良现象和情绪,使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自从芦溪遭到朱培德部特务营和保安团的伏击,总指挥卢德铭不幸牺牲,部队受到重大损失后,部队便始终被一种失败主义的悲观情绪所笼罩。虽然在9月26日部队取得攻打莲花县城的胜利,这种悲观主义情绪有所减弱,但并未因此烟消云散,而是继续笼罩着部队。
此时带队的最高军事领导余洒度,更是牢骚满腹。从莲花出发向永新前进,走了一天后准备宿营,因为天色还不黑,毛泽东提议再走10里然后宿营。余洒度私下十分不满地嘟囔道:“我当什么师长,连10里路的指挥权都没有了。”
此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北伐时军官那种“五皮主义”的外貌一一皮靴、皮包、皮绑腿、皮腰带、皮马鞭,一副旧军官的派头不改。
这支起义部队的成员,大都是武昌国府警卫团的官兵,其中多数是各地工农运动中的骨干分子,他们当中还有许多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在蒋介石、汪精卫疯狂屠杀革命群众后,他们都怀着对阶级敌人的刻骨仇恨,脱离了家庭,参加了革命队伍。到部队后,经受艰苦战斗环境的考验,受到革命思想教育,斗志更坚定了,成为革命军队的骨干力量,这是部队的主流。但在部队中也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是旧军官出身的人,则是抱着当官拿薪水的雇佣观念而来,在战斗失利和环境艰苦时自然出现悲观动摇。有些军官还存有随意打骂、侮辱士兵的军阀主义恶劣作风,严重影响官兵的团结。另外士兵中也有一些人是在革命高潮中来的投机分子,还有些是为了挣一个月10块银元的兵饷,抱着当兵吃粮的观念而来。此时发不了饷,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情绪低落,时常有人开小差。
经过几次激战后,部队的人员枪支结构都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编制仍继续保持着起义前的状况,所以便出现了官多兵少、枪多人少的情况。很显然,这样的组织结构,不利于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面对这些情况,毛泽东一直在思索,怎么办?怎样建设这支军队?建设什么样的军队?
“砰!——”忽然,前面响起了枪声。
“哪里打枪?”毛泽东赶忙问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营长张子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毛泽东报告:“又有8个人开了小差,我已派人去追。刚才那一枪估计是追赶的战士打的,吓吓逃兵。”
第十二章 碧血罗霄(9)
毛泽东异常严峻地说道:“不要追!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不要开枪吓他们。”停了一会,毛泽东又说,“我不相信都会走光,总还会有要继续革命的。有句俗话说得好:‘宁要鲜桃一个,不要烂桃一筐。’革命也是这样,部队光人多不行,还要有坚定的信念。要是东摇西摆的,留下来也没用。”
张子清听了毛泽东的话,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理是这样,可目前队伍老是这种状况,倒是有点叫人心焦。”
士兵大量逃亡,在当时真成了头等严重的问题。
不光是当兵的跑,军官中也有不少人动摇乃至逃跑。当时的干部大多是投笔从戎的知识分子,其中有些人在一连串的挫折和危险艰苦的斗争面前,已经开始惊慌失措,灰心动摇起来。听说还要继续到罗霄山脉中段去开辟新的根据地,少数人便不辞而别了。此时,部队还剩下八百余人。这样走下去,再不整顿显然是不行了。
毛泽东想起这些,心里沉旬旬的。
八、
9月29日,部队终于到达了江西省永新县境内的三湾村。
这里地处湘赣边界的九陇山脚下,是茶陵、莲花、永新、宁冈四县交界的地方。村子由陈家、钟家、上李家、下李家和三湾街组成,合称三湾村。四周群山环抱,郁郁葱葱,是一个美丽、幽静的小山村。全村大约有50多户人家,在山区算是较大的村庄。
这一天上午,三湾村几个去高陇逢圩的村民,突然心急火燎地跑回村,站在街上大喊大叫:“从高溪那边过来了好多的兵,大家快逃吧!”
一听说又有大批官兵开了过来,村里的人顿时乱作一团。那些正在地里干活和在街上摆摊的老表赶紧跑回各自屋里,收拾起几样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牵儿带女,躲进山里。
一直等到下午,仍不见有官兵进村。躲在山上的村民们有些呆不住了,于是派人回村子附近去看看动静。只见队伍前头打着一面好高的红旗,队伍里的人背着枪,在后头还押着几十个垂头丧气的土豪。
几个胆大一点的后生一直躲在前山观看动静,见这些兵进村后一没放枪,二没放火,三没抢东西,还和留下的老头子有说有笑,于是又上山去把乡亲们喊了回来。
三湾村在大革命时期也建有共产党的组织,党支部书记李立一听说是毛委员的队伍来了,也赶紧从别的村赶了回来。这里的老百姓受过革命宣传的影响,有一定的觉悟,得知是共产党的部队来了,便拉着战士们的手,让他们到家里去休息。战士们坚持不进屋,老乡们便赶紧跑回各自家中下了门板,送来稻草,让战士们休息。
战士们便各自在屋墙找个地方,放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