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烈焰-第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自己去抵命!
当他躲在屋子里,从门缝里看到韩银娟已无力反抗的时刻,杨正奎破门而入,也不言语,握起刀子,照着赖连长的后脖子作力刺去。因为赖兵痞正和银娟扭打在一起,他又怕误伤了被压在下面的银娟,那刀子却刺在赖兵痞的肩上了。
杨正奎身负重伤,没跑出多远便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汩汩地从胸前流出来。他长叹一声,没能救出娟子,没能杀了那兵痞,反而要死在那帮坏东西手里了。我杨正奎于心不甘啊!便晕了过去。
这时屋子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一阵枪响过,还有人在喊话:“团防局的兵痞们,你们被我们包围了,我们是工农革命军,你们跑不了啦!”喊声未停,又一阵暴风雨似的枪声。听过枪声的乡亲们知道,枪声里那种瓮声瓮气的重响,一定是机关枪,能打连发的,百发百中。好啊,肯定是革命军从天而降了,他们打回来了!堂屋里的百姓们全身的血液奔涌,他们表面上装做无动于衷的样子,实际上都在想,等革命军打过来,他们一定要加入革命队伍,将这些坏东西一个个用刀劈了,方解心头之恨!
枪声一响,团防局一下子慌了手脚。他们吃过革命军的亏,赖连长立即下令:“赶紧集合,突围!要不然,我们一个都保不住!”他端起枪,命令兵士们朝枪声稀的地方冲,自己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往后开枪。
十几个团防局的兵痞口里喊冲锋,实际上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之夭夭……
团防兵逃跑了,乡亲们却没看到革命队伍到来。
有人打着火把,大声喊:“请问你们是工农革命军吗?我们是这里的老百姓,我们盼着你们来啊!”
树墩子粗着嗓子叫喊:“革命军同志,你们倒是说话啊!我要参加你们的队伍,打土豪,打劣绅,打挨户团啊!”
乡亲们齐声高喊:“革命军同志,你们进屋啊,你们赶跑了团防局,就不来了吗,你们难道又要开走?”
韩习明两夫妻站在阶基上,向老天爷作揖:“保佑革命军连打胜仗,将这些吃人的魔鬼都杀光!让老百姓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第三章 血泪看禾酒(14)
山林依然静寂。只有响枪的地方,被微风吹过来缕缕硝烟。
大家面面相觑,感到很是奇怪。工农革命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莫非他们是怀疑我们,不与我们相见吗?
几个胆大的后生子这时点燃了火把,说:“我们去寻找工农革命军,他们不要我们,我们也可以为他们带一带路!”
“是呀,革命军难道是从天而降,就打了这一阵枪,还得去执行新任务吧,要不怎么连踪影都没见呢?”
树墩子一边举起火把往地坪里走,一边高喊着口号:“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反动军阀!工农革命万岁!……”树墩子喊得热泪盈眶,喊得全身血液沸腾。他多么希望工农革命军这时出现在面前。
这时,在火把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是丁七老汉!他全身汗透,一身泥土,走到了地坪里。大家不由吃了一惊。
丁七说:“树墩子哎,莫喊哒。哪有工农革命军,没有啊!”
树墩子说:“七叔你都跑到哪去了,出了事就不见你的人影子。看禾酒是你领头的,出了事就不领头了!”
丁七笑着说:“树墩子你也有权说我吗?老丁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吃的盐比你吃的白米饭多!要不是我,今天这场祸能够就这样收场吗?别打空腔了,来几个后生哥,带几只杉木皮火把,帮我把杨正奎弄进屋来再说,那山坡上的茶树下还有几只洋铁桶,你们也去几个人给我弄回来,还要将地上的爆竹屑子弄干净了。”
人们这才知道,丁七老倌眼看来蛮的对付不了团防局的兵痞,求他们更是空文章,就来了一个诸葛亮的疑兵之计。正在危急关头,丁七先是点燃几只大爆竹,接着将洋铁桶里的爆竹点燃。站在山坡上大声喊“工农革命军来了!”果然就将这些兵痞子吓跑了。
大伙一听,对丁七确实怀有一份敬意。
丁七说:“年轻人以后也得学着点,做事要动动脑筋。不过呢,我倒没看得出,奎伢子平时是一只闷葫芦,到了劫难之时却敢于挺身而出。是他摸进屋去救娟妹子时,被赖连长一枪打中了。他跑进了山沟,还不知道留着那条命没有啊!”我找了一阵没找到,我实在走不动了,这件事由你们后生子去吧!”
树墩子一听丁七这样说,好像是在说自己一没脑子,二没勇气,不由得脸发红了。他立即拿来一只杉木火把,说:“我去找,我要把正奎找回来。我力气大,背也要将他背回来!……”说着,树墩子就和两三个后生往山坡上走了。
丁七接着说:“今天这一场祸惹得可不小,明天团防局肯定会派军队来搜山,清乡也会更加残酷。我们都进屋里去,商量对付的办法才行。免得吃了大亏!”
大伙一听,果然心中发颤。总感到更大的灾祸将要降临……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1)
一、
赖连长带着十多人的队伍,回到团防局。将大门关得紧紧的,不敢出头。他召集属下,交代说:“谁也不要将今晚喝看禾酒的事说出去!只说在巡逻的时候发现有隐藏的农民武装,他们手中还有枪!”
狡猾的赖连长经过分析,一看农军没有追击,心想一定是少股人。要是他们人多,肯定会一追到底的。于是他的胆量又大了起来。
第二天,他派人去团防总局报告,希望驻军来一次大搜山。还说农民协会没有杀尽,还在偷偷活动,鼓动佃户要减租减息,对抗政府。但他对自己去喝农家看禾酒发酒疯差点丧命的事却只字未提。
赖连长将仇恨加倍地藏在心里。想起那天晚上眼看到手的娟妹子,被别人打了屎罐,还受了伤,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次要利用清乡反共的风潮,狠狠地报复他们。一想起自己受到的惊吓,他就睡不着觉。尤其想起娟妹子那细皮嫩肉的胴体,那丰满诱人的乳房,他全身就不自在。总有一天,要将她弄到手。这一辈子不将娟妹子弄到手,简直是枉为连长了!
所以在清乡反共的活动中,赖连长表现得特别卖力。一个一个鬼点子都由他脑子里出来。他要利用地头蛇彭大恶霸,设下一个周密的圈套,先将娟妹子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将她作为小妾娶回去……
团防总局收到白沙镇赖连长的情报,一时紧张起来,于是从县城立即抽调来了两个营的正规军队,分别驻扎在达浒、官渡、白沙和东门。
在浏阳所有的村庄前,团防局又张贴起白色的布告,赫然写着“十杀令”:
本人参加“共党”不自首者杀。
窝藏“共匪”者杀。
知道“共匪”去向不明者杀。
与“共匪”通风报信者杀。
见“共匪”不捕者杀。
私随“共匪”逃跑者杀。
家有参加“共匪”不捕回交案者杀。
私藏梭镖武器不报者杀。
参加农会暴动者杀。
……
他们一发现有风吹草动,就将这吓人的“十杀令”张贴出来。
这天下午,彭大恶霸正在厅堂里抽水烟,蔡管家来见他。
蔡管家说,“昨天团防局来巡视,请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招待得还不错。”
彭大恶霸翻着眼睛说:“在哪家办的酒席,我刚才怎么听说团防局和农民武装开了火?你说说,这农民武装莫非是从天而降不成?”
蔡管家想了想,说,“接火倒没有,只是听见树林里有枪声。团防局的人听到枪声,就撤回镇上不见了踪影。”
彭大恶霸说:“这山里一定藏有小股的‘共匪’,不然,怎么又重提减租减息的事呢?这些泥腿子,你给他一点好处,他就得寸进尺;你给他一巴掌,他就啥都不要了。你给我传话,今年的租谷一律不减。禾也不用看,看禾酒也不用请,就按老规矩办。还有,去年由农民协会强迫我们少收的租谷,给我一一算一下,每家每户用今年的新谷补上!”
蔡管家喏喏连声,心想,今年这些农家也真算倒了霉了,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只是,今年天旱,禾穗子结得不好,还要补交去年短的租,只怕……”
彭大恶霸眼睛又一翻说:“你蔡管家的屁股没有坐正。你想一想,你到底是在为谁做事。谁给你每年的工钱,你靠的谁养家呢?怎么老是为那些泥腿子说话。今年交得起也得交,交不起也得交。交完租谷,就立即退佃。凡是参加过农会的人家,一律退佃!十天之内,退佃的人家,都得离开庄屋,让外地的新佃户来住!要不就让它们空着,在屋里可以关牛羊。”说着,彭大恶霸便拿出一张名单。
那名单上头一名就是韩习明,还有胡九公,杨满仓等十多户。这些都是有人闹过农会的人家。
蔡管家本不是一个凶神恶煞之人,但他吃的就是这碗饭,为人做事,替人消灾,他只能照着办。他不会耕作,吃不起苦,哪里舍得丢掉这碗松活饭。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2)
正当白沙镇的佃户们想方设法,不惜倾家荡产地办看禾酒,请那些老爷来赏脸,本希望他们吃了看禾酒,就能多多少少减免一点租谷;哪晓得不仅没有减租谷,还得将去年农会作主减掉的租谷补回来。那些有人参加过农会的人家,更没想到他们即将连落脚的地方都会没有了。一场危及生存的灾难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的出路就只能拖儿带女出门逃荒。但从此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了!
韩习明坐在田边。望着那些在火南风中摇晃着的稻禾,苦着脸,不断地唉声叹气。请了看禾酒,没想到一场看禾酒砸了锅,还差点儿将自己的女儿娟妹子搭进去。得罪了赖兵痞,他决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彭大恶霸,去年志高带头闹农会,曾将他绑了游街,他不记恨才怪呢!这些事情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他的心里,缠得他扯不开,拉不动,只感到心里阵阵发痛。老天爷你睁一睁眼,为什么不给百姓一条生路!他们杀死了我的儿子,还要抢占我的女儿,还要补交去年短的租谷,老天爷,您就不能给我韩习明一条生路吗?
但眼下的难题韩习明根本无法解决。女儿既然被赖连长看中,那天又憋了气,不知怎样才能逃出他的掌控之中。让女儿逃走吗?一个女孩子,往哪里去逃?他一直在冥思苦想这件事,但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山嘴上出现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来人是树墩子。
树墩子看见韩习明,警觉地朝四周望望,附到耳边说;“韩大叔,杨正奎的伤口化脓了,得去请郎中,买火疮药……”
韩习明心里一沉。这是刻不容缓的事,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杨正奎是为救娟子受伤的,这医药费他得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韩习明目前束手无策,要请郎中就得花钱,他全家一屋罄空,到哪去弄来买药看病的钱呢?
韩习明硬着头皮说:“树墩子,请你好好帮助照顾一下杨正奎,我马上就去准备钱,就去请郎中,买药为他治伤……”
二、
韩习明老倌急忙回到家里,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身上的汗一个劲地流。他搓着手,跺着脚,最后下了一个决心,只能把那条架子猪送到集市上去卖掉,别无他法。
树墩子是一个热心人,他帮着韩习明三下五除二地将架子猪绑在土车子上。那架子猪在车上蹬着腿,一时尖叫一时哼哼,韩习明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起就往路上走。
韩婶子站在阶基上落泪。一家人所有的经济来源就靠这条猪了,而眼下唯一的一条猪也要卖掉。田里的谷还没有收割,米桶已见了底。这日子还不知能不能接着熬下去。她望着韩习明推着车子远去的身影,擦着眼泪,转身进了屋里。
树墩子自己拿着一只碗倒了一碗冷开水,咕嘟咕嘟几下子喝光,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
韩婶子说:“那天多亏了杨正奎,要不然,我家娟妹子肯定被糟蹋!——正奎现在哪里?”
树墩子说:“正奎还躲在山洞里不敢露面。要是团防局查出那天晚上是杨正奎去刺杀赖连长,那还了得。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出来。”
“他的伤口好些了吗?”
“没有啊,因为是枪伤,这几天团防局清乡清得恶,不敢去请郎中,就让丁七叔寻些草药敷上。哪晓得两天过去,不但没见好,那伤口又红又肿,里面还化了脓,痛得正奎直冒汗。没办法了,只有去买些消炎的药来才行。”
韩婶子听了,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