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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尘世的爱神 作者:[德]汉斯-乌尔里希·特莱希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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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溜进了男厕所。他站在一面镜子前,仔细看自己微微鼓起的左额角。一定会肿起个大包。他刚想俯下身去,用冷水洗洗额角,进来了一群学生。
  阿尔伯特躲进一个小间,想在这里等他们离去。可是世上的人好像一下子都尿急起来,于是阿尔伯特在马桶上坐下,欣赏着墙上的下流画,回想着他这一生,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加强烈地感到,他是多么离不开埃琳娜。他非给她打电话不可。
  第九章
  拖了好几天,阿尔伯特才做好准备。今天他准备好了,然而无巧不巧,就在今天,他发现信箱里有一封埃琳娜的信。没有写寄信人地址,但阿尔伯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字体。他一进家门就撕开了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卡片,上面潦草地写着,她想见他,就这么一句话。然而阿尔伯特谢天谢地,恨不能马上跑出家门,跑到蒙特斯特拉去。但是他按捺住心情,没有这样做,而是放了一张意大利流行歌曲的唱片,打开了一瓶在冰箱里放了好几个星期的里奥雅。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红酒。不过这没有关系。唱片的第一首歌是一个叫德鲁比的歌手唱的,歌名是《小而脆》,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太想庆祝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怀疑自己心理上有问题,但现在他知道了:他很健康,一切正常。健康得没有在当天给埃琳娜打电话,而是又拖了三天。幸福的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享受着恋爱中人的感觉,而不是对美色的垂涎。一个他至爱的女人在等着他,他,而他能够让她等待。到了第四天上,他给她打了电话,傍晚,他们就在埃琳娜家见面了。
  她显得苍白了些,从她的面色看来,仿佛天然的棕色皮肤闪着一层象牙色的光。跟以前相比,她对阿尔伯特的态度似乎也多了几分尊重。她没有叫他“小可怜儿”,也没有以那种黑手党的方式拧拧他的面颊,尽管这只是在开玩笑,但她一定只跟他开这种玩笑,而不会对那个波斯人这样做。这次她也没有像以前常见的那样嘲笑他的吻和柔情。
  对他问候时的吻,她便热情地回应,弄得他真想马上就跟她做爱。但是他忍住了,他不想破坏自己眼前拥有的地位。现在他是强者。因此他并没太留意,大概只过了一秒钟,她就从他已经变得热烈的拥抱中脱出身来,然后请他坐下,因为她有话要跟他说。
  他们坐下来,埃琳娜点燃一支柔和七星,抽了一口,说道,她喜欢他阿尔伯特。然后又抽了一口,就不说话了。阿尔伯特则说他想喝点什么,问她有没有葡萄酒?她没有葡萄酒,不过还有点儿喝剩下的阿维那,倒进一个威士忌杯子里。
  他啜了一口这有点像利口酒的饮品,不知道她是否在期待他的回答。很显然,她这是在向他表白爱慕。干脆利落,阿尔伯特想。埃琳娜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马上说:“这话我从来没跟男人说过。”
  阿尔伯特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他觉得埃琳娜的表白不那么让他不知所措了。阿尔伯特也向一些女孩和女人说过他喜欢她们,尽管并不是多喜欢。在他想追逐某个女人的时候,几乎每次的开场白都是他非常喜欢她。可以说成了惯例。但是埃琳娜不一样。对她而言,说出“我很喜欢你”这句话是实实在在的对勇气的考验。她弃甲投降了。然而阿尔伯特总觉得她还没有真正解除武装,还没有完全向他敞开心扉。于是他的嘴唇哆嗦着,略微提高了声音,问道:“那个卖地毯的呢?”看来埃琳娜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毫不犹豫地回答:“再不会有了。”这时阿尔伯特本来应该高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他想知道详情。埃琳娜告诉他,那个波斯人的小女儿得了骨病,因此他决定今后一心一意只顾家庭。
  “所以他离开了你,”阿尔伯特说。“是的,”埃琳娜回答,“他离开了我,我也离开了他。”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阿尔伯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也不想看见她哭,至少现在不要。她并没哭,而是打开手袋,拿出一管唇膏,抹起嘴唇来,抹完以后,她又照着小镜子,重新涂了眼影。阿尔伯特注视着她,惊愕,还有点气恼。她总算将这一堆零七八碎都塞回手袋里,眼光转向他。她脸上没有一点哭泣的痕迹。连一丝感伤都看不出来。她的面色忽然变得坚毅而拒人千里。
  阿尔伯特感觉到,他们的地位又慢慢地颠倒了,刚才他还沉浸在幻想中,以为他是被追求者,而她是追求者,此时心中却又升腾起一阵慌乱,怕她会远远地离开他。因此他不敢再盘问她跟那个波斯人分手的事,只说她能喜欢他让他很高兴,她拥抱了他,温柔地轻搂着他,好像他是世界上受伤害最深、最需要安慰的生物。
  后来他们就做爱了,对阿尔伯特来说,这就好比她允许他参加一场庆典,而在一般情况下,他这样的人只会被拒之门外。这次她很乐意地满足了他的愿望,而且无休无歇,也不愿停歇,用各种姿势抗拒他想帮自己达到高潮的努力。他更加强烈地感到,他在享受一种特权,在他入睡前,他下定决心,永远也不放弃这种特权。
  第二天早晨,当他醒来的时候,埃琳娜已经起了床,正在准备早餐,他像新婚之夜后的丈夫招呼妻子那样招呼她:深情款款,渴求着爱,并且为了这种渴求随时能得到满足而快乐。不过他还是先满足自己对早餐的渴求,他的渴求显然比埃琳娜的强烈,她吃得很少,而且在吃饭时话也越来越少,一会儿就点起了头一支烟。阿尔伯特舀酸奶吃的时候,她抽着烟,开门见山地向他宣布,她已经辞去了蒙特斯特拉的工作,决定回撒丁岛去。她有足够的钱在家乡卡波尼亚买一处小房子,独自开业。她已经付了第一笔房款,可以入住,开她的美容院。“另外,”
  她说,“我想让你一起去。”
  如果埃琳娜不是紧接着提出这个建议,阿尔伯特一定会被她的话吓一大跳。
  但他没有吓一大跳,而是喜出望外。撒丁岛!他当然要跟她一起去。他可以在撒丁岛写他的毕业论文。他的意大利语将学得更好,他要到萨萨里或者卡利亚里大学去寻找关于卡拉瓦乔的意大利语文献。他还可以时常到罗马去。在撒丁岛写论文,到罗马的图书馆去查资料,这对他的学业是多么好啊。德尔布吕克也会高兴的,他自然知道,阿尔伯特在罗马的求学经历是失败的。也许在撒丁岛也有卡拉瓦乔的信徒,本来他是不想与卡拉瓦乔的信徒有什么瓜葛的,但是在特殊情况下,也许他的想法也是可以改变的。总的来说,他要在撒丁岛绘画艺术上多下功夫。
  他可以成为重点研究撒丁岛的意大利艺术专家呢。德尔布吕克的助教那个职位是不是已经到期了?在撒丁岛生活,在柏林教书。德尔布吕克的助教会意大利语吗?
  他懂得拉丁语,这他炫耀过,可他也许就这么点本事吧。想着想着,他笑出了声,埃琳娜问他什么事那么好笑,阿尔伯特跟她说,一切都会顺利的。想象着在地中海的岛上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他欣喜若狂。他看到自己身穿白色亚麻布的裤子,头戴草帽,坐在露台上,写着关于卡拉瓦乔的《怀疑的圣多马》的文章。因为他现在拿定主意,不写《胜利的爱神》,而要写《怀疑的圣多马》。就向德尔布吕克让步吧。主要是为了向德尔布吕克让步。
  阿尔伯特兴高采烈的劲头让埃琳娜高兴。她自己好像并不怎么乐观。“我们先试几个星期,”她说,“以后再看。‘’而且她不知道能否负担得起与她的德国男友共同生活的费用。”我继承了遗产,“阿尔伯特赶忙说,而且,他在完成硕士论文后,很有希望得到助教的位置。再说他也并不是以她的男友的身份跟她去,而是未婚夫。即便这不算是阿尔伯特向埃琳娜提出结婚的要求,也算是提出了订婚的要求,让她很高兴,给了他一个吻,还叫他作她的”小未婚夫“。
  现在他们要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埃琳娜马上回她的家乡安排一下,阿尔伯特等这个学期结束后再去,在撒丁岛度夏。以后再看。阿尔伯特同意了。尽管埃琳娜总说这句“以后再看”让他不高兴。她不相信他吗?他能相信她吗?但是,她肯答应把他带回家乡,他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了。他当然可以相信她。自然,她也可以相信他。只除了那个小小的谎话,就是助教职位的事。不过,他原本可以说他们的前途渺茫,同时也让她有个准备,他在大学毕业后很有可能失业。
  三个星期以后,埃琳娜走了。过不了多久阿尔伯特也会跟着去。他把她送到机场,在机场,她落了几滴眼泪。之后,阿尔伯特跟德尔布吕克约定了时间,准备跟他商量一下,将论文选题换成《怀疑的圣多马》。德尔布吕克会同意的,也许还会很高兴,因为他不必再跟“爱神”纠缠不清了。在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到了德尔布吕克的假期辅导时间,他想去和他谈,却发现门上贴了一张通知,说德尔布吕克因病告假,时间不确定,所有授课及考试事宜由莱克教授代理。论文选题也跟莱克教授去谈。假期辅导时间每两周一次,周二下午四点至五点。
  阿尔伯特看看表。刚好下午四点。也是星期二。莱克——那个雇佣兵队长。
  阿尔伯特想起了期中考试,又想起在期中考试后的一段时间,他不去学校,光往威尔莫斯多夫游泳场跑。他想了想,要不要推迟谈话。可是他不能浪费时间。他不再是一个混混沌沌的年轻大学生,可以在游泳场游手好闲地虚度时光。他要拿硕士学位,他有责任。在国外的责任。他要把这些告诉莱克。他可以说他在意大利有老婆孩子,必须顺利完成学业,以便今后得到莱克的助手的位置。不过他当然不会提这个。
  他敲了敲门,立刻就被叫了进去。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莱克站起身来,向阿尔伯特打招呼:“啊哈,平图里乔专家。”看来莱克还记得期中考试的事,尽管有点记错了。“是的,”阿尔伯特说,“还行。”同时觉得自己脸红了。阿尔伯特很想将自己脑袋的温度降到不引人注意的程度,可是怎么把自己的体温降下来呢?
  他不知道,只好尽量平稳地深呼吸,弄得自己喘起来了。“您不舒服吗?”莱克问,阿尔伯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摇头,在莱克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您坐吧,”莱克说,这时阿尔伯特已经坐下了。“我能为您做什么?”
  阿尔伯特将自己对毕业论文的计划讲给他听,还跟他说,德尔布吕克劝他不要写“爱神”。阿尔伯特没有告诉他,德尔布吕克劝他压根儿不要研究卡拉瓦乔,而是让莱克误以为,德尔伯吕克跟他的意见一致,写“圣多马”。莱克一言不发地听完了阿尔伯特的陈述,往后一靠,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说了一句话,与其说是对阿尔伯特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L ‘Incredulita di San Tommaso”。
  阿尔伯特很吃惊,不是因为莱克知道这幅画的意大利文名字,这个阿尔伯特也会。
  让他吃惊的是,莱克说“Incredulita ”这个词的“R ”时的卷舌音。完全像个意大利人。比意大利人说得还好。比阿尔伯特用北德人的舌头说出来的强多了。
  毫无疑问:这雇佣兵队长会意大利语。不是外国人容易学会的佩鲁贾口音的意大利语,而是纯正的罗马口音。在鲜花广场,人们就是这样发卷舌音的。
  莱克坐正身子,问阿尔伯特知不知道丢勒、托斯卡尼、穆齐阿诺和帕瑟利画的圣多马。这次阿尔伯特很走运。他看过丢勒的画,也看过托斯卡尼的画。至于穆齐阿诺和帕瑟利的他一定会去看看。他在佛罗伦萨看过托斯卡尼的原作。看来莱克很满意,又往后一靠,向阿尔伯特解释道,卡拉瓦乔的作品之所以与其他人画的多马不同,就在于卡拉瓦乔的多马不是将手指放在耶稣肋旁的伤口上,而是探了进去,几乎钻进了伤口。卡拉瓦乔严格遵循《圣经》上的文字,是这样说的:“伸出你的手来,探人我的肋旁。”这就是这幅画引起轰动的原因,也可以说,就是这里体现了它的现代性和淫猥的意义。对多马黑乎乎的指甲完全可以撇开不谈。说到淫猥时,莱克又像期中考试时那样转动着眼睛,先转转眼珠,在眼球几乎完全看不见时,慢慢合上眼皮,盖住只剩下眼白的眼睛。
  在莱克闭着眼睛的时候,阿尔伯特有一点时间来更仔细地观察他。他还留着宫廷侍童的发型,长了一点,向里的发卷更显眼了,他的脸简直被发卷遮住了。
  阿尔伯特琢磨着,莱克是不是狂热崇拜安托内洛,故意把自己装扮成那幅有名的肖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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