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短篇集-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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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这蒙太古家小子,你跑这里来是想污辱尸体吧?把两家之怨发泄到骸骨上,这是下地狱的畜牲干的。不能放过你,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决不能让你活下去!〃
〃正因为我活下来了所以才来到墓地。请不要惹我生气,让我罪上加罪!〃
自杀之前的罗密欧,已经不管什么蒙太古家或者凯普莱特家了,只求对方快快离开此地,但是帕里斯不听他说:
〃我得抓住你这个犯了重罪的家伙!〃
〃你是决心让我发火啦?那你就别想活!〃两人拔剑交手之中帕里斯渐渐支持不住了。
〃如果通情达理,请打开家庙,把我和朱丽叶埋在一起吧!〃他痛苦地说着话就断气了。
〃噢,当然知道!〃罗密欧哀怜对方,仔细看看对方的脸,这才知道原来是帕里斯。从曼多亚出来,纵马飞驰的路上就听说是帕里斯和朱丽叶举行婚礼。现在总得埋了他才是。
〃你也和我一样,应该并列在时运很差者的名单上。现在就把你埋在这崇高的坟墓里。〃他边说边把他抱进朱丽叶的墓里。他看到整个墓穴像一座充满光明的欢宴的华堂。他为朱丽叶光彩照人不禁大吃一惊。
〃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啊,把你气息之蜜吸尽了的死神也赶不上你艳丽多姿。你根本没有苍白之色,有的却是堪称美的标志的鲜艳红唇和双颊。噢,提伯尔特,你也血染此地。你的敌人我这个人哪,现在就用我自己的手杀了我自己而向你谢罪。噢!我亲爱的朱丽叶呀,你依然那么美丽,那个只剩骨头的死神可能仅仅迷恋你的色香,甚至于想把你美艳的身姿藏匿于这黑暗之中。眼睛啊,最后一次瞧瞧你的恋人吧。手臂呀,最后拥抱一下你的恋人吧。可怕的毒药啊,让在命运的惊涛骇浪中疲于奔命的小船赶快撞碎在chuan岩巨石下面吧。〃他说罢一仰脖把毒药喝下去,跌倒在朱丽叶身旁。
啊,晚了。劳伦斯神父为了从墓中救出朱丽叶,拿着鹤嘴镐和锹跑来。此时的朱丽叶从假死状态中醒了过来。
〃由于不可知的力量,我们的计划完全失败了。〃确实如老神父哀叹的一样,罗密欧死了之后,劳伦斯神父以为声音即使漏了出去,朱丽叶反而会以为生是临时的生命,死才是永恒的生命,他并不想从墓里出来。朱丽叶看了看罗密欧喝了毒药之后的那只杯子,她说:〃全喝光了,不给追随于后的我留下一滴,是不友好的人哪,既然如此,我就吸你嘴唇吧,那是沾着毒药的嘴唇哪!〃她要吸那尚有余温的嘴唇时,众多的人声越来越近,她想必须赶快自己处理自己,便用罗密欧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前胸,从刚刚醒来又回到永久的长眠了。
因为帕里斯的传童跑回去报告,不论是领主,也不伦凯普莱特大人夫妇,蒙太古大人,都带领许多随从,番卒赶来,他们无不悲痛地呼叫。经过领主一番审讯,劳伦斯神父全都如实陈述,人们这才知道这是两个仇家发生的恋爱故事。朱丽叶奇妙的假死,是为了把她从和帕里斯二次结婚救下来,劳伦斯神父给了她安眠药的结果。同帕里斯结婚的前夜,朱丽叶喝了药以后被当作死人安葬,42个小时之后苏醒过来。罗密欧再到墓地来迎接。两人逃走。然后神父和领主再为两家调停。罗密欧因没有得到神父的这个计划,就来到了墓地时,悲剧发生了。领主从帕里斯的侍童和罗密欧的仆人得到证实神父说的不错,就对凯普莱特和蒙太古二位大人说:
〃看一看你们两家结怨所得到的惩罚吧。天让你们的子女相爱,好像因为相爱却夺走了你们的喜悦。我也因为没有注意你们之间的争执,失去了两个亲戚。〃
凯普莱特深深地低着头,想握蒙太古的手说这就是给他女儿的聘礼了。被他紧紧握住手的蒙太古说:
〃用纯金给她铸一座像,只要维洛那存在下去,作为忠贞的标志,朱丽叶的像比任何金像都该受到尊崇。〃
〃也要造一座罗密欧金像,和我女儿的像放在一起。它象征着我们之间因仇恨造成的牺牲。〃
领主目睹两家的和解,非常高兴地说:
〃在这凄凉的早晨,太阳也愁绪万端不愿露面。大家都回去吧,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无穷的叹息。尽管悲恋的故事很多,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恋爱故事,因为它特别动人心魄,必然流传久远。〃
□ 作者:川端康成
和狗说话
在镰仓,每年有一次有趣的活动,那就是狗的展览会。
说起狗的展览会,大体是这样的:按体形和训练的好坏,决定一等、二等。就像接受程度高深的考试一样,狗的主人也非常认真。
不过镰仓的展览会非常悠闲和有趣。比如,分成〃最大的狗〃、〃最小的狗〃、〃长相最奇特的狗〃、〃站立时间最长的狗〃。〃给东西暂时不吃,看守的时间最长的狗〃、〃叫得最好、时间最长的狗〃、〃尾巴摇得最好的狗〃、〃会耍什么杂技的狗〃……据此决定一等、二等,给予奖赏,所以是一种很有趣的游乐。评选〃最大的狗〃和〃最小的狗〃时,评选人都带尺。〃最大的狗〃之中,波尔佐·格列特·典、皮列奈山的狗都是一等的。〃最小的狗〃里,基本上日本的特里亚·波美拉尼安种都是一等。〃长相最奇特的狗〃那就由参观者决定了。发给大家纸,请大家投票。
能够站立,守着东西不吃,这都是极普通的表演项目,前一项的评判标准就是看哪家的狗站立持续的时间长。有的狗能站三分钟甚至五分钟。守着东西不吃的比赛方法是饲养主到场陪着,十来头大狗排成一列,然后是规规矩矩地坐下。这是〃准备〃命令。主人把大饼干放在狗的面前,然后立刻解下牵狗绳,退到狗的后面站着。裁判看着表测时间。狗都斜眼瞧着饼干,但是只能守着它,不能吃。
时间一长,有的忍不住了,张开大嘴就吃,看热闹的哈哈大笑。这个狗立刻被淘汰,带出行列。一条狗吃了,渐渐地有忍不住的狗开吃了。不过有的狗训练有素,耐性特好,过了三分钟,过了五分钟,看热闹的之中就有人说话了:
〃怪可怜的,三十七号的口水都流出来啦!〃
〃四十三号扭过脸去看也不看了。〃
因为参加的狗全是选手,脖子上一概都挂号码牌。那四十三号的狗大概想到眼睛不瞧那饼也无所谓,满不在乎地扭过脸去。这条狗得了二等。它扭过脸瞧别处的时间里,大概把饼干忘了,慢慢腾腾地站起来了。得了一等的狗是最后剩下的一个,它坚决守着不动那饼干,时间太长,甚至影响下面一拨的比赛。
〃好,已经好啦,决定一等!打破记录!〃裁判这样宣布比赛结果。
〃叫得好的狗〃和〃尾巴摇得好的狗〃这两项比赛,我让两条特里亚狗参加。〃叫得好的狗〃比赛方法是让一个人扮演坏蛋,吓唬狗,逗它叫。穿上训练狼狗时加棉花的衣服,被它咬一口也不要紧。敲打着竹筒一类的东西靠近它。这时它一定叫,有的狗卷起尾巴。我的特里亚不怕坏蛋,但是别的狗叫了它却大为恼火,只对它后边的狗叫个不停,实在不像话。
〃尾巴摇得好的狗〃比赛方法是喊它主人的名字,或者给它看吃的东西,使它摇尾。长尾、短尾、毛蓬蓬的尾,各种各样的尾,摇得十分高兴。摇的形式也多种多样,有摇得挺有趣的,有摇得快的,有摇得慢的,有摇的时间最长的,裁判一直注意看着,然后给分。我那特里亚不论怎么喊它:
〃卡罗,卡罗,卡罗……〃它就是不摇。在家里摇得很好。在这里,参观的人很多,而且还来了许多狗,大概因此就怯场了。慢慢腾腾地摇了几摇,便有人喊:
〃摇啦,摇啦!〃裁判也笑了,可它却不摇了。
下一个节目是〃会耍什么杂技的狗〃比赛,会耍什么都行。一说〃给手〃,就把左右两个前爪轮流递给你,一说〃睡觉〃,立刻就躺下,一说〃跳舞〃,立刻小跑绕圈子,一说〃退着走〃,立刻就一步步退着走,一说〃买东西〃,立刻叼上一只篮子,如此等等,花样不少。在养主的口琴伴奏之下大唱其歌的狗,得到大家一致的赞赏。它仰头远吠一般的声音拉得悠长而且悠远,声音亦高亦低,卑亢起伏,很有味道。
继唱歌的狗之后,是一身雪白、细毛蓬蓬的德国种丝毛尖嘴狗出场。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带着它。
〃它会什么?〃裁判这么问。那女孩子说:
〃说话!〃
〃说话?……和狗说话么?真稀奇呀。怎么个说法?……〃
那个女孩子蹲在狗的面前说:
〃阿柯,说话吧。〃她这么一说,那老狗就规规矩矩地坐下来,注视着女孩子的面孔。
〃阿柯,喜欢我吗?……〃
那狗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阿柯,讨厌我么?……〃
阿柯摇了两次头。参观的人无不惊奇,纷纷鼓掌。女孩子很高兴,眼睛也特别有神,她问:
〃阿柯,散步去么?〃
阿柯点了两次头。
〃阿柯,你阿柯以为干坏事不要紧么?〃
阿何明确地摇了两次头。参观的人再次鼓掌。
〃…等,…等!〃有人这么喊。
这时,从参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叫花子一般的老太太来,她面对面地站在狗的前面,沙哑的声音说:
〃阿柯,你喜欢我么?〃
阿柯深深地点头。
〃是啊,是啊。谁都不喜欢我,可是这阿柯却喜欢我。〃这老太太非常高兴地问:
〃阿柯,讨厌我么?〃
阿柯摇了两次头。
〃啊,是啊。人们都讨厌我,可是阿柯却不讨厌我么?〃
老太太用她那颤抖的手摸着狗头说:〃阿柯,我脏么?〃
因为狗的头被老太太用手抚摸着,不能回答。
〃阿柯,你因为我脏就以为我会作坏事么?〃这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着狗。
阿柯明确地摇摇头。
〃阿柯,谢谢。你真聪明。〃老太太低一低她那白发的头向那女孩子致意。参观者们鸦雀无声。
阿柯获得〃会耍什么杂技的狗〃一等奖。
□ 作者:川端康成
本村选手
一
最早的牺牲者是本村最美的姑娘阿芳。到大阪当女佣的阿芳,得了肺病回到村来。那是五月中旬的事。
7月,也是出嫁到大阪某澡堂的加代,分娩之后得了心脏病,回到村里。
此后过了不到半个月,到大阪某造船厂劳动的清吉,因为脚气病恶化,被用门板抬回村来。
仅仅不足3个月的时间,这三个人因为在城市得病而不得不逃到故乡的山林。而且去年造纸公司的女工就有两个人患了严重肺病,被送回老家,和她们俩一起出去的女工后来不知去了哪里。所以,50户也许还不足50户的小小山村,开始对城市产生了恐怖。
动不动就说〃瞧瞧她们吧〃的老人们,告诫那些憧憬城市的青年们的时候就有了新的说法了。
不仅到城市去战斗的人大败而归,而且城市还向这个贫穷的山村发动了进攻。
今天就是一帮有心人为了防备这个可怕的敌人,到阿芳家聚齐,商量对策。从山上下来的阵雨带来的夏季之风,仿佛把蝉声吹得干干净净,如今只有村后的树林里叫得十分热闹。阿芳瘦得皮包骨头,一阵大风可能把她刮走。所以她住的屋了,即使天这么热,那纸窗也关得严严实实来此商量对策的人们,每次从隔壁房间传来阿芳好像口气上不来就要憋死的咳嗽声,以及被高烧折磨得谵语连连时,大家只能痛心地彼此看着对方。
一辆自行车顶着风七歪八扭地顺着大街往南而去
正在阿芳家里的一位村民看见他时说:
〃那不是咱们老宅子的糊涂当家人么?这么大风去哪儿呢?〃
〃准是去大阪。穿着羊驼细毛闪光料子西服,到不了车站就让雨给浇个精湿,真叫活该。〃
〃大概又是去借钱吧。不过,大阪的高利贷也不往外借了。听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得有两三倍的抵押才行呢。〃
〃不过呀,当家的最近也够让人同情的。不论怎么说吧,据说光少当家的学费就等于居家过日子的两倍,没有钱寄给他,所以才这里那里到处跑,千方百计张罗钱哪。〃
〃嗯,上医学校要花那么多钱么?〃
〃反正啊,也受了城市女人的骗。当家的想法是少当家的只要出了校门,他就能养活爹妈吧。所以怎么能够知道,像他儿子那样没出息的家伙,不管上多少年学,他也毕不了业。〃
〃说到这里,还得说这儿的新太郎让人佩服呀。人是不是有出息,不是靠钱或者靠家世,门第,靠的是本人的志气!〃
〃就是嘛。前不久去看阿芳,回来的时候见到他,的确了不起。他爹妈只供他小学毕业,可是后来竟然当了中学老师。从那以后过了十年,现在是大学的老师啦。〃
〃第一是咱老宅子的少当家的和新太郎这俩人,从孩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