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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情断西藏-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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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橙多好吗?”阿由知道我一向最喜欢鲜橙多。
  “不,从今以后我只喝“第五季”。”我孩子气的坚持。
  阿由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门去,再回来时,买了整整十瓶“第五季”。
  “谢谢你,阿由。”我紧紧的抱住一瓶橙黄色的“第五季”时,却再没有力气打开。
  
  (5)
  要回程了,阿由带我回到机场,在候机厅里满是纪念品的柜台前,我突然开始寻找。
  “你在找什么?”阿由问我。
  “我想找一种挂坠,最好是象牙的那种。”
  “喜欢吗?我买给你。”耳畔边又响起散兵的声音。
  “听着散兵,这个东西太贵重,我无法接受,而且我不想让你为我花钱。”我认真地告诉散兵,他赚钱并不容易,我不想浪费一分一毫。
  “是这种吗?”阿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转过头望去,他手中拿着一个细小的象牙挂坠。
  “多少钱?”我不假思索便将象牙挂坠一把抓在手里。
  “怎么你会突然喜欢上这种饰物?”阿由从未见过我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件饰物。
  “我只觉得,人有些信念也有了坚强。”这一次,我用自己的钱买下了那枚象牙挂坠。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再去一次西藏,在那间和散兵有过一点争执的饰品店里将那枚象牙挂坠买下,希望我去的时候,它还在。
  
  (6)
  
  我联系到了散兵的表妹磊。出发前我曾打电话给她,希望可以拿到散兵火化前最后一张照片,磊答应了,我们约好机场一楼西餐厅里等。
  阿由把我扶到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后,再把我的双拐放在座位边,离去时他拍拍我的手:“答应我,等一下见到磊和散兵的照片不要哭好吗?”我用力地点头,不哭,我保证。
  当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妇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和我必定有着某种更深的关系。果然,磊的到来证实了我的猜测。她说:摩卡姐,这位是散兵的妈妈……
  我没有丝毫的准备去面对散兵的妈妈,她的泪眼婆娑更令我有些方寸大乱,一直不肯去看她的脸,只是找些毫无边际的话题与磊闲聊。
  直到散兵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告诉我就在散兵离去的前一天还打电话给她,希望带我一起回家时,我再也忍不住含泪望着散兵妈妈,一字一句的对她讲:“阿姨,咱不哭,咱谁也别哭,他在天堂看着我们,他一定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不知磊犹豫了多久,她终于将皮包里的一个信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那里面装着兵散兵最后的照片,当我要打开来看时,磊按住了我的手:“摩卡姐答应我,请你上了飞机以后再看好吗?”这是磊对我惟一的要求。
  我无语,反过来轻拍她的手说谢谢。
  磊又交给我一本藏地牛皮书,我记得当初在游览布达拉宫的时候散兵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本书。翻开书的内页,在封底找到了散兵的一些文字,其中有一篇这样写着:
  “突然很想出去走走,离开城市的喧嚣去那片神秘的西域土地,我到底想要寻找和感受些什么?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实践?至始至终,到底需要事先在内心深处设定什么样的原则和目标?一切都是未知的。”
  临别时,我犹豫再三终于将随身带着的墨镜交给散兵的妈妈,这是他生前的遗物,一个孩子的母亲应该拥有所属权。
  “这个眼镜是你带来的?”散兵妈妈问我。
  “是,我一直戴着。”我低下头去,当墨镜送到散兵妈妈的手中时,我的内心升起一阵离别的悲凉,从此,我又少了一件怀念他的物件。
  “我替他把这个送给你吧。”散兵妈妈将墨镜又推了回来,我感动得马上双手接过。
  磊和散兵的妈妈把我送进机场安检入口,挥动着手臂与我和阿由作别,我低头在阿由的搀扶下一步步向里走,脑海中回响着散兵妈妈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摩卡,你以后会再来贵阳吗?”
  “当然会,我们的生日只差一天,而且我答应过他要一起过生日的。”我相信散兵在天堂一定听得到我的声音。
  
  (7)
  
  飞机起飞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装有照片的信封,然后我看到他车祸后的样子,心痛到无语。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哭,静静地把照片装入信封后,请空姐拿来纸笔,我趴在航空座椅小桌前慢慢的写下:
  “时间如水一般从指尖流走,老去了年轻的容颜,爱情和思念就像皱纹一样越来越深,然而沧海桑田,谁又能完整重现昨日之恋,你我之间是挽不回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散兵,你曾经告诉过我,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是完全相同的,而如今,当飞机飞向三万英尺的高空时,我也想告诉你,天空中还有一种云,是缠绵交织在一起的,一眼望去看不到边,而这样的云,就是我的思念……”
  
  (8)
  时间匆匆前行,谁也无法阻挡。
  一切的一切都有开始与结束,我却不知道怎样结束。
  呆在北广寂静的校园里,高高的白桦树郁郁葱葱,绿油油的草地铺满每一个角落,它们都是如此的生机盎然。树与树紧挨着,枝桠相互交叉,犹如携手的恋人,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携手,从晨昏到日落;草与草拥着,一片一片地,微风一过,它们齐刷刷晃动着脑袋,像是在一起欢歌。
  如果有来世,我宁愿自己是一棵树,一颗草。
  我提笔给散兵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散兵:
  朋友很抱歉的告诉我,说他们跑遍了所在城市,都找不到那种第五季饮品的包装,然后又给我一线希望:别急,再帮你问问别的朋友,于是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为我寻找第五季。
  每听到此,我便淡淡一笑,只说了句: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找不到就算了。
  一直以来习惯了这种无望,如同对你离去的事实,失望,绝望,到最后的无望。
  我不管你在朋友,同学,亲人心中是什么样子,怎么称呼,在我记忆中,你永远是那个跑得满头大汗,手举着两瓶第五季,告诉我这种饮料很好喝的帅男孩儿,散兵。
  还记得我告诉你,一个朋友遗忘在我家的一瓶鲜橙多打开我灵感之门,于是我保留那瓶未开启鲜橙多,写下文字无数,后来又一位朋友来家里做客,无意中将其打开,随后我灵感尽失。所以要保存下来你送的这两瓶第五季,带回深圳将那种感觉再度拾起。
  你如同听个故事般等我讲完,再很认真的告诉我,如果有一天能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你每天都去买第五季,然后坐在旁边看着我写字。
  还记得那两瓶随着你我跌落山崖的第五季,橙子味,橙黄色的包装和日本明星漂亮的滨崎步。回到沈阳,来到北京,我一直不停的寻找,可是一夜间第五季换了包装,漫山遍野的各种口味,却再没有滨崎步的影子。
  我打电话去健力宝公司,他们很残酷的告诉我这个事实,那种包装已于去年八月停产,也就是就属于我和你之间的第五季在最后一批。
  四月,去贵阳看你,我坐在餐馆里任性的只要第五季,当服务员再三抱歉并无这种饮品时,陪我同行的阿由走出门去,十分钟后再回来,怀里抱着整整十瓶第五季,我哭了,不是被阿由感动,而是眼前的十个瓶子依旧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包装。
  我将十瓶第五季带回北京,打开每一瓶喝光后却不扔瓶子,一瓶瓶摆在桌子上,只为每一眼的相望必会想起你来。
  阿由经常来北京,每次见面都会递给我整整十瓶第五季,我接过,喝光,留下瓶子,再一一摆好。慢慢地,小桌子摆满时,我再换大书架。
  阿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再找第五季,我回答,等我忘记散兵的时候。他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忘记他。我再答,等每年他过生日我不去贵阳的时候。阿由不死心再追问,什么时候才不去陪他过生日。我苦笑,等我夜里想起他不再哭时。阿由依旧问,什么时候才会不哭。我骂他,去你大爷的,那是我的事。
  我知道阿由对我好,可是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让步,唯独爱不行。你留在我记忆里种种的好将别人所给予的心成功拦截,我却仍然要感谢,至少留在人世间触摸记忆中的你也是种幸福。
  朋友失恋了,她要去旅行却又走得不甘心,问我,如何才能义无反顾的离去?我告诉朋友,离开之前要去找他,不停的哭,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认错,不停的乞求,不停的让步,不停的容忍,当一个女人的眼泪和她所能做到的一切都换不回那男子的爱时,她除了忘记已别无选择。
  朋友听后却问我,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忘记散兵。
  我笑她,生离怎等同于死别,生离的结果是至少你还可以看到他的以后,祝福或诅咒他的生活好与不好,而死别才代表永远的失去,这世上爱最大,比爱更霸道的却是死亡。
  一直以来,我过着天马行空般的生活,脚步下的方向只是凭一时的心情。只你的离去才使我认识到,去哪里都有往返票,而死亡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来的生命之旅。
  爱与恨总要有个理由,总要有个极限,而当有一天最爱的人死去时,我竟然会天真的想,原来这世上最珍贵,最奢侈的不是爱情,是生命。所以我说,如果你活着,我宁愿选择从未有遇见过你,那样就还有机会祝福你的健康与快乐,我也曾幻想用身体的残疾去换取你生命的延续,可这世上没有第八号当铺,命运的掠夺和给予,除了接受,我已别无选择。
  当岁月无情地将暖春,盛夏,凉秋,寒冬,这一年四季的美统统掩盖时,我对你的爱飘在第五季。
  请原谅,我在这里用了一个飘字,生与死,天与地之间,我对你爱,只能也永远的飘在半空。
  
  你的摩卡





后   记



 
  “我有一度变成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人,于是我走了,走到沙漠里去,也不是去找爱情,我想大概是去寻找一种前世的乡愁吧。”多年前三毛在电台里流淌的这句话对我的触动颇深,于是多年后我去了西藏。
  这一场经历让我更加相信西藏是块神秘的土地,而我所遭遇的事更是多得数不清。比如为什么散兵生命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倒影;为什么我天葬台拍摄的秃鹫还没等冲洗出来便不翼而飞;为什么他的眼镜会出现在我的口袋中;为什么我们会在十几亿分之一的人群中相遇;为什么他在拉萨网吧发给我的两篇游记会注定成为我捕捉他进藏前身影的主要依据;为什么我会问他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后他会怎么办,为什么突然离去的那个人不是我是散兵,我要忘记他的时间不是十年,而是,漫长的一生。太多的为什么,我找不到答案。
  最早的《情断西藏》笔记贴在天涯社区,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关注,并很快被转载到几十个网站,那段时间里我经常会收到一些并不相识的网友来信,他们关心我身体的同时,也希望我能早日站起来。
  “散兵在天堂看着我,他也一定希望你坚强地活下去。”网友们告诉我。
  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这段经历写成一本完整的小说呢?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的故事。所以几经修改后我再将它整理,写成一本完全真实版的小说。
  五月海涛回北京时来看我,八个月未见他瘦了很多,人更精神。我们漫不经心的闲聊,都忍着不去提起那段伤心往事,海涛带我去吃饭,我们以茶代酒,我竟然说出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话音刚落自己便愣住了。
  沉默了许久,海涛说:摩卡,其实我挺怕见你,就是不想你见我之后又会想起散兵。我笑着回他:其实我更怕见你,总是觉得你出现时我们身边少了一个人。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失去了散兵,我的生命变成了一种简单的色彩,而我的父母,亲人,朋友,网友,太多人给予的爱支撑着我从死亡、痛苦边缘走过,扶着我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去,亲情、友情、爱情我拥有的都是最好。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快一年。这一年里我有五个多月的时间躺在床上,每天对着电脑打字成为我生活的全部。当今年三月底第一次站起来时,整个人的身体是扁平的,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的悉心照料才让我如此迅速的康复起来,感谢他们,使以一个姿势躺了半年的我身上没长一粒痱子,没生一处疮。
  现在我正以平和的心态等待着2004年年底的第二次手术,希望手术成功扔掉双拐走路,做一个健康的人已成为我的期望。因为我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最珍贵的人生理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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