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时代的爱情-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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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法律吧!〃我说。
苏如沉默了一下说:〃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这种时候你不宜离开。〃我说。
〃不。〃她说。
〃你要到哪里去?〃我问。
她说:〃我想到法国去。他们发出了邀请。〃
〃是和你有过合作的转基因植物生产企业吗?〃
〃是的。〃她轻轻地揉着、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那个怪异的卡通玩具,仿佛那就是她。
〃可是,〃我说,〃你现在不宜出去。据高院透露,这个案子可能不久会发还到中院重审。 你一走,检察院就可能认定你有其它企图,他们可能就采取一些极端措施。〃
〃法院既然已经认定了无罪,我就是一个自由的公民。〃
〃你是想重新振作一次吗?〃
〃我不知道。虽然我心态苍凉。〃她说。
然后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你相信是我指使他去杀人的吗?如果没有这个判决 ,你会相信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但检察院为什么还要指控我?还要抗诉。〃
〃前两天,你的代理律师在我们的节目里谈另一个案子时,我顺便问了一下你的事,况律师 说,主要原因是在案发前你和疑犯突然过往密切,案发的当晚疑犯打出的惟一一个电话号码 是你的。而你在法庭上说的电话内容没有人能证明那是事实。〃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判我有罪呢?让他们判我有罪好啦!〃
〃法律上有一条原则:谁主诉谁就要负责举证,而检察院也没有你指使疑犯的确切证据,所 以法院就判你无罪。〃
〃这些,况律师都跟我说过了。〃她显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最终还是沉默着。
〃其实,你是可以找到当晚通话内容的证据的,对吧!当时另一个人就在你身边。〃
苏如吃惊地望着我,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太熟悉你了,我们在一起生活过。〃
苏如坐在那儿,她的目光越过几乎是一个整体墙面的玻璃窗,望着校墙外的远处的郊外。
〃为什么你不让他出庭作证?我很费解。〃
〃我不愿意。〃
〃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我突然觉得女人有时是不可思议的,她们常常会把一些东 西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从你那儿走后,我就开始了另一种生活。〃苏如茫然地望着窗外,不仅是茫然还有一点痴 迷。然后她就漫无边际地说着自己以及她身边的人。
那天下午,我和苏如一直呆到深夜,在这段时间里,她自始至终很少提到陈浩,我为陈浩感 到悲哀,甚至觉得他有些不值。在这起耐人寻味的案件里,陈浩做了一件苏如一直想做的事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苏如深入骨髓的爱,但是苏如却对此视而不见。
第一章第八节
闻小勇进入新世界娱乐有限公司任总经理时,苏如和台湾人的合作已经结束。在此之前,闻 小勇是市公安局治安处的副处长。他与苏如真正相识是他带着民警到新世界调查三陪小姐李 艳被害案开始的。李艳是被人杀死在出租房里的。与她同住的另一名小姐提供的情况是当天 夜里李艳从新世界坐台回来后带回来两个年轻人。闻小勇很快就把案子给破了。这起凶案是 河西黄沙州村的两个青年农民干的。因为这起案子,闻小勇和苏如认识了,在此之前闻小勇 也曾作为客人身着便装常常出入新世界,这里的领班、大堂经理对他都不陌生。但他从来没 有见过苏如。
事实上,苏如基本上是不在夜里到新世界露面的。在与台湾人林百祥合作的两年时间里,她 除了开张那段时间偶尔晚上去一两次以外,大多数日子,她都是在酒店后楼自己的办公室里 。总的来说,她和台湾人林百祥的合作是成功的。两年的时间基本上让林百祥收回了当初投 下的七百万人民币。就是说,林百祥两年时间赚下来一个新世界。但是后来发生的绑架案 使林百祥来不及多做什么,就心有余悸地逃回台湾了。绑架是市里一个流氓团伙实施的。这 伙人当然没有张子强那批人那样贪婪。他们只勒索了台湾人一百万赎金。苏如让人把一百万 赎金交给绑匪后告诉他们,钱你拿去,但人你一定要放出来,你们不要指望杀人灭口。 你们是谁我早就知道,如果你敢动他一根胡子,我就立即报警把你们抓起来。绑匪也只想要 钱就把林百祥放了。不过还是把人质打得不成人样。后来,林百祥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绑匪 是谁的。苏如说,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如果我不这么说,他们就会杀人灭口的。林百祥深 受感动,但他已经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对苏如说,新世界就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有 钱什么时候给我。就这样,新世界作价三百万全部转让给苏如。按当时林百祥拥有百分之八 十 的股份,苏如要给他二百四十万。苏如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台湾人说钱你随便什么时候给 都 行。苏如写了一张二百四十万欠条交给台湾人。充满留恋地看着那个一脸泪光的小伙子进入 机场的安检门,然后直到她看不见。
闻小勇的出现让苏如产生了一个设想。她知道这个大型的娱乐场所如果没有一张能把得住的 网,想要一直开下去是十分困难的。所以有一次她开玩笑地提出来,让闻小勇辞职到这里来 当她的总经理。闻小勇出生于公安世家,他的爷爷是最早一位市局刑侦队长,他的父亲是在 河东区公安分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闻小勇原在刑侦支队作为一队的队长,提拔后就到治 安处作副处长。按照级别,这个副处长实际上是正科级,闻小勇在这个副处长位置上干了五 年时间,他的下属都已经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了。局里人说闻小勇上不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太黑 了点。闻小勇说,我就是在办案子里面得罪了某些人。闻小勇说的某些人既有市里的某个领 导,又有局里和政法委的某一两个人,但是闻小勇却有着很好的群众基础,他的底下有一帮 小兄弟警察,各区和派出所的人对他熟悉的程度也远远超过其他人。
闻小勇对苏如的话不置可否,他笑着说:〃你出得起价我就来。〃
苏如说,我一个月给你二万,然后给你百分之十的干股,但是你必须保证我这里不出事。闻 小 勇说,给我的条件当然可以,但是你要罩得住这么大一个场子,还得照顾一下我的几个兄弟 。苏如问你还要多少呢?闻小勇说,每个月再加五千。另外如果我到你这里我的交通工 具就得交上去。苏如说,林百祥还有一辆丰田留下来,你就先用着。这次谈判很愉快。闻小 勇大约在一个月以后就辞职到这里来上班了。正是这百分之十的所谓干股,为后来发生的事 埋下了伏笔。这百分之十就像是一包炸药的引信一样在点燃以后,很快就爆炸了。
当然点燃引信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闻小勇到新世界以后,新世界的客人比原来更多了。KTV的包房基本上要预订。桑拿房 的小姐一批又一批地来了。激烈的竞争按照市场法则使那些小姐们一个比一个漂亮。这期间 ,市局组织过全市的统一行动,新世界自然安然无恙。警车刚从指挥中心出来,闻小勇就知 道了他们的行动路线。苏如看到闻小勇那种处世不惊的样子,脸上洋溢着某种幸福。应该说 ,闻小勇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人。尤其他那高大威猛的块头和眼睛里透出的寒光,不仅让新世 界的员工有点发怵,就是社会上那些屡次进过宫的小罗汉们也生出畏惧。闻小勇在刚进新世 界不久,曾有一次把他认为想犯点事的一些人找过来,在桑拿室洗过一阵之后全部集中到休 息厅里,他站在大投影的巨型液晶屏前,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来,对着那些人说,你们 都是我的朋友,今天让你们给外面的人传个话,谁到这里来惹事,我就崩了他。
闻小勇在深夜下班前,常常会到后楼苏如那儿去说说话。开始的时候是谈新世界的一些营业 情况。几次下来,苏如说,你也不要跟我说,你是总经理,你觉得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用 人不疑嘛。
也有一两次,闻小勇就在苏如那个办公室兼卧室的套房里过夜。
在此后的不久,苏如用准备给林百祥的二百万连同一百万的营业收入在河西区靠近黄沙 洲村的地方买了一百亩地,每亩价格是三万元。
闻小勇说,你现在投资房地产已经太晚了,这三百万不如再开个娱乐城。苏如说,我有我 的想法。闻小勇笑了。
现在想来,苏如所谓的想法确实有过人之处。当时她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闻小勇,据她后来 说:是因为她不想让闻小勇知道她的另外一些事情。当时,促使她下决心买下那块地的原因 是当时市里正在酝酿的某项决策。这项决策在苏如和黄沙洲的村党支部书记黄水苟签
约之前 ,才刚刚从市里送到省里有关部门讨论。这个决策的知情人,也可能就在十人左右。半个月 以后,当黄沙村的黄水苟书记在报上看到这个决策及有关方案后,后悔不迭地骂了一句非常 难听的话,说:〃这个女人了不起!〃
闻小勇躺在苏如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把一只脚举得高高的。那擦得锃亮的老头皮鞋 在白炽灯的照映下发着幽蓝色的光。一个派出所的兄弟收了几张A级片,看看吧。他坐起, 走到了苏如的身边抱着她说,老看卡通有什么意思。
〃新到的《猫和老鼠》。〃苏如说。
第一章第九节
那个叫唐湘育的孩子到苏如他们村的时候,他的父亲一个拉车的男人已经在那村子拉了 二年的枕木了。唐湘育那一年十二岁,苏如只有八岁。那个男孩子从外地来到这里时,他的 身上带着一种异域的气息。他跟着他的父亲和一群车夫们住在村子外面油榨房里。当他第一 次走进村子里那个只有十几名学生的小学校时,他显得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在村头的那个祠 堂里,他像一只迷途的小鹿站在祠堂的天井边找不到教室。老师走过来用俚语问他是不是新 来的那个车夫的崽。他迷惑地对老师说,你说么子?然后被老师不由分说地领进了三年级的 教室。唐湘育说,我在家里读五年级。教师说,一至五年级都在一块上课,不想读到外面去 读吧!唐湘育当然没法到外面去读,他要替他的父亲和另外的六七名车夫做家务、洗菜、烧 火和收拾一些捆绑枕木的绳索。然后在饭烧好以后,站在榨油房前面那块小小的空地上,望 着远处青翠的山岭,等着他的父亲和六七个人的车队像一只虫子一样从犹如一只青苹果的山 里冒出来。
苏如那时候刚刚上一年级,她除在上课的时候看到他外,在每天下午到水坝一带的地方去牵 牛回家时常常能看见那个仿佛有想不完心事的男孩子,站在榨油房前那块空地上的情景。那 个男孩在学校时显得沉默寡言,但是当他和那群光着膀子的男子们在一起边吃饭边用陌生语 言交谈的时候,他就显得异常兴奋,而且常常开怀大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很清脆,露着 两个略显大一点的很洁净很耀眼的门牙。苏如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常常会放慢脚步,或者故 意地吆喝一声,甚至有时候,她会让牛在不远处的灌溉渠下面的草地上吃一点草。但是,那 孩子,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倒是有几次,一个不是他父亲的矮小壮实的男子,笑嘻嘻地 招呼她,叫她过来,然后跟唐湘育的父亲说,她是村里陈春梅的女儿。接着问她,你妈妈呢 ?周围的人轰地笑起来。非常亲热地看着她。她开始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后来另外一些 男人也开始问关于她妈妈的事情。问她有没有看见过她的妈妈和她的爸爸光着身子在床上打 架。他们也知道了她的妈妈和爸爸常常吵嘴打架了,她想。不过他们是穿着衣服打的,在 厅堂里或者晒谷场上。她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就觉得能在周围的空气里听到妈妈那压在心里 很久才冒出来的哭声,她的眼眶就盈满了泪水。车夫们以为是他们的话让这个小女孩子受了 委屈,就不再笑她了。他们对站在一旁的男孩子说,你还不快过去帮小妹妹擦眼泪?那个男 孩子黑黑的眼睛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夏天到了,天黑得很晚。太阳像一个不肯入睡的婴儿那样睁着眼睛。放学以后,他们都有很 多需要打发的时光。苏如去牵牛的时候,太阳还在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