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出刀-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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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豪夺在震骇中回身,看见这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错!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买命庄大员外的真面目,但是一个人的神态和气势永远是模依不来的。
“大……员……外?”
“你还记得我?”邝寒四在笑,道:“我也记得你左腰上的一块肉,是我教你短肘搏击时,不慎被我挑下来的……”
这件事甚至连武管命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大员外?”阴豪夺注意到邝寒四背后四名黑袍道人悠闲的走出来。
他们的剑都有血,滴在白透了的雪地上。
好似玫瑰落瓣垂飘在雪白的布绢。
红骷髅黑道士都已经认定的人,不是大员外是谁?
这一刹那阴豪夺竟然有股热血上冲的冲动。
他觉得一种无比的舒畅,纵使眼眶模糊了起来,那种心情绝对不是别人能了解。
“我们能明,就好像重生一样……”
“因为这三年我们杀了一些不该杀的,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有时候在三更半夜时,良心会来敲门,我到底在做什么?原先买命庄的原则并不是这样。”
“这都是一个人造成的……”
“所以我们要杀了她!”
谁?唐菱儿?
“她是用什么方法骗了你们相信?”
“因为二员外和三员外都证明她就是大员外的继承人。”
“你又为什么相信她是我的继承人?”
“因为……她知道买命庄的一切,甚至所有联络的方法,还有……”
“还有什么?”邝寒四问的时候脸已经惨白。
“还有,她有大员外手稿!”阴豪夺颤声道:“我们不认得大员外人,却认得大员外的字……”
邝寒四站在雪地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冰冻着,他每个字都说得很吃力,道:
“字怎么写?”
他喘了一口气,自己答着:“是不是:买命庄继承,天下第一女;见字如见谕,权掌论生死!”
阴豪夺看着邝寒四痛苦的表情,点头。
也有着一丝讶异,道:“真的是大员外的字?”
“是……”邝寒四在喃喃,好奇特的表情。
每个人都发觉了这点,却都不敢问。
这里头是不是有别的秘密?
“你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那里?”
“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邝寒四的眼在苦笑,声音也在苦笑,道:“买命庄剩下的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她是谁?
每个人都知道了,她叫唐菱儿。
但是现在想起来唐菱儿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没有意义的。
真正有意义的是唐菱儿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邝寒四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看着眼前五个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终于缓缓说出三个字。
很低的声音,已被雪风的声音压住。
每个听到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震异,恍如大雪将这个神情封冻在他们的脸上。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只剩下我跟她的事了?”
“是……”回答的声音充满无奈。
邝寒四仰起头,喃喃着道:“大风雪就要来了……”
“邝小子的人呢?”王王石在问。
“不晓得……睡了什觉起来就不见人了。”杜三剑推开窗,好冷一道冰凉灌进了屋内。
“冷!”他关回了窗牖,皱眉道:“这么大的风雪,他会跑到那里去?”
是啊!大风大雪的会去那儿?
谈笑进来的时候,脸色很奇怪。
“干啥?走路摔倒了?还是让鸟屎掉到了头顶?”
“不是……”谈笑的表情很奇怪,道:“华山在一个下午死了不少人。”
“什么?这么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杀人?”杜三剑很愤怒,道:“是那个龟孙子下的手?”
“不知道!”谈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苦笑:“我只知道死的人中有一个是鹤仙人……”
“啥?他也会死?”王王石叫道:“像他武功这么好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不容易,确实是发生了。
杜三剑也在叹气,道:“还有那些人?”
“买命庄……”尹小月从屋外边掸着雪,边道着:“那位『双箭天机』的沈闹花也是其中之一……”
那个人曾经让谈笑吃过苦头。
今天午膳的时候,邝寒四还特别问起过这件事。
当然包括了谈笑对沈闹花箭技的判断,以及下回照面时用什么方法还回去。
邝寒四的人呢?
谈笑的心往下沉!
“难道他一个人要把买命庄铲掉?”他叫了起来,道:“铲掉现在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买命庄?”
每个人都在苦笑。
现在他们明白了邝寒四千里迢迢跑来煮那锅啥锅的意思。
是一种告别。
一种对珍贵的友谊,用一种珍贵的方法告别。
普天下有谁值得让寒四公子,买命庄的大员外放下杀人的匕首,而进入厨房煮一锅东西出来?
“他把我们当成朋友,我们不能不把他当成朋友。”谈笑说出每个人心里的话,道:
“就算华山叫风叫雪盖得不见天不见地……”
他用力的说了最后一句话,道:“我们还是要把他找出来!”
“这四个年轻人都很可爱!”忘刀先生趴在窗口,看着四道身影消失于风雪间。
“他们有他们的热情。”另一个窗口杜乘风看起来很高兴,拉长脖子在窗外看着另外两颗探出来的脑袋,道:“我们好像有点老了?”
“呸!长老不言老……”王悬唐在最那边的窗口叫了过来,道:“我王哥哥还不服老,你小老弟称什么大?”
“哎哟……哥字是你叫的?”忘刀、乘风双双转着一颗脑袋大叫道:“哥哥我看你是年幼无知……”
“啥?什么世界?”王悬唐哼着道:“有种大伙儿再到深山里,另外建一处秘屋,看谁顶着大风雪先建好谁就是老大?”
“好……”
三颗脑袋缩了回来,也不管头顶上的落雪,兴致勃勃的凑上了忘刀先生的床上。
“这儿就留给他们四个年轻人吧!”
“是啊!是啊……咱们三个在他们后辈面前,总得装模作样一番好难过。”
“可不是……好想出去玩雪球,要不是这三个混小子和一位姑娘在,咱们可玩着乐了。”
“好!就这么说定!”忘刀先生笑得合不拢嘴,道:“到时建好了房子,哥哥我就要到中原做一件大事……”
“啥屁事儿?”
“找俞傲。”
“什么?”杜乘风大叫,道:“忘刀老弟,你没问题吧?”
“什么老弟?”忘刀瞪了一眼,哼哼道:“哥哥我找俞傲又怎样?卧刀一击和俞傲快刀不是天下最精彩的刀战?哈……”
卧刀和快刀是不是会决斗?
天下除了忘刀先生的卧刀之外,还有谁能让俞傲再度出手?没有!
谁都知道,没有!
布香浓很少看到她的父亲脸色如此的难看!
布楚天并没有皱眉,只是他的眸子在看着眼前那具棺木的时候,表情非常严厉。
雪,不断落着。
一刹那就满父亲的头顶、双肩!
布香浓很想伸手帮父亲把雪掸掉!
但是她没有,没有动。
这里是楚天会设在外围的小庄院,人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汉。
前后不过是半天,这里三十二条人命消逝于风雪中。
是不是天地也在哭泣?
没有人动,所有的心、的血、的牙全紧紧奔着、腾着、咬着。
这是宣战,在初雪的第一天。
布香浓知道鹤仙人对父亲的重要。
多少年浴血、谈笑、哭泣,布楚天的身旁一定站着这个人,一定。
鹤仙人说过一句话:“我还没倒下去以前,谁也不能碰布先生一根寒毛。”
现在他已经死了,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布香浓的心紧紧缩了起来。
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她必需保护父亲。
就算她自己不行,也得去找一个行的人来。
她在颤抖,轻轻的一只温暖的手掌搂住自己的肩膀,道:“我们没有时间哭泣,也没有时间恐惧……”
每个人都在听着。
用着他们全部的生命听着。
“他们只要做一件事……”布楚天的声音听起来比风雪还要冷,每个字宛如利锋,道:
“血债血还……”
这四个字猛然间风雪哭号了起来。
是因为天地知道在华山有一场血腥而哭泣?
或者是风雪的哭泣而引起了血腥?
黑修罗带着镜子双方、大葫芦翁、吃人鬼婆第一波走。他们的目标是萧怪翁和布好玩。
苞在他们后面,楚天会六十名剑手全部脱下了外袍。
因为他们的血是热的,赛过风雪。
“东方、欧阳两个世家大约来了六十个人……”布楚天判断,也问着道:“你们每一个人能提一个首级回来?”
“能!”每一个剑手回答的时候,握剑的手都浮上了青筋,道:“不能的就拿我们的首级代替。”
剑手跟着黑修罗之后走了。
秦妙弃是独自一个人离去。
“因冷无心也是一个而已。”
他说着的时候,布香浓可以强烈的感觉到杀机。
他们曾经在洛阳游云楼见面,布香浓知道那时和现在却有巨大的差别。
因为血已染红了雪。
叶叶城和潘说剑离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道:“我们一定回来。”
很有力,很自信的一句话。
虽然他们知道“狼穴一主”伍旧狂最少带了四十个以上的人来,但是他们说句话的时候,就如同眼前已经摆了四十具体。
不,四十一具。
包括伍旧狂在内。
布楚天望着他们一波波的离去,风和雪正不断的要遮住自己的视线。
他轻轻一叹,身旁还有不少的好手。
不过,他想亲自对付沈九醉。
沈九醉不止是一梅姑娘的贴身保镖,更是要的是,他是六府道里绿林总寨的总护法。
这个比谁都要可怕。
九醉十指,翻乾倒坤。
布楚天看了看自已的一双手,他笑了。
因为他打算用自己这双手,让一个人的十指指尖永远变成废物。
布香浓不敢哭,也不敢叫。
案亲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她知道,父亲非这么做不可。
不仅仅是对鹤仙人的情感,还有对楚天会的交代,是的,身为楚天会的会主就要让每一个手下心甘情愿的卖命。
因为他们相信一定有人会替自己报仇,一定会照顾自己的家人。
当父亲跨出第一步时,布香浓强烈的感觉到身周每一个楚天会的份子都热血沸腾,而且充满感激。
谁能为自己的兄弟卖命,谁就能领导他们。
布楚天就是这样一个人。
风雪送走了每一个离去的人,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布香浓正想转身。
这时风雪中有人来。
一个昂首冷傲的身影,虽然还隔着老远,布香浓却感觉到对方的眼睛在说话。
布香浓,我是来杀你的。
慕容春风走到布香浓面前,他很讶异这个时候谈笑和尹小月正好也到这里。
不但是他们两人,后面还有王王石和杜三剑。
气氛一下子变得得很微妙。
“你来做什么?”布香浓问,只问谈笑。
所以她用“你”而不用“你们”。
“我来找一个人……”谈笑淡淡的说着,他可以感觉到楚天会里已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江湖上找人通常和搏命有相同的意思。
“他并不是楚天会的人……”谈笑淡淡道:“可是……他一定会来找一个也不是楚天会的人……”
布香浓还是不太明白。
“唐菱儿并不是楚天会的人……”王王石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向布大小姐解释,道:“但是邝寒四知道她在你们总坛里,所以一定会来找她……”
轻轻一哼,布香浓看向了慕容春风。
好冷的声音道:“你是来杀我的?”
“是!”慕容春风有些讶异于女人的敏锐,他淡淡的道:“我是来杀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右两臂忽然去掸肩头、衣袖口的雪花。
慕容春风挥的姿势很小心,很温柔。
温柔的宛如黄花闺女在轻言细语。
尤其十指的动作是如此的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