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不忆当年 作者:冉陌零(晋江2014-08-04完结)-第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欢迎大家
书名:如今已不忆当年
作者:冉陌零
☆、起·故年月
天子陈晗偷偷溜出了皇宫。
陈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长成了英挺俊秀的少年。
他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他的父皇就死去了。然后作为父皇的独子,他登上了皇位。
他的母亲是承韵皇后。可是帝陵之中,葬的只是承韵皇后的衣冠。
当时,承韵皇后没有死。他的娘亲杀了他的父皇。
陈晗来到京郊,一弯惨白的月亮照着荒草蔓生的田野。
他来祭拜他八年前死去的娘亲。
陈晗跌跌撞撞地在田野里走着,就着寒凉的月光摸到一块歪斜在草丛中的碑石。
碑石上只刻着一个字“南”。
陈晗跪在坟前,泪如雨下。
他的出生是个错误。他的成长也是个错误。
因为他自己,他的父母亲人,都离他而去……
父皇,娘亲,顾叔叔,晚茗,我对不起你们!
是我害了你们……
陈晗只是一个脆弱的少年,在多年未曾祭拜过的娘亲坟头,泣不成声。
而那些往事,早已掩埋于坟上的荒草之间。
只有那凄然的月亮,照着今日,也照着故年。
十二年前的月。
十二年前的人。
十二年前的故事,却已无人知晓……
☆、壹·尘缘尽
旧户庭院旧时节,
泪落更在花落前。
独坐雨袖南亭轩,
如今已不忆当年。
————————————————————
已经入夜了,月满香楼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月满香楼,是全东岚最大的,青楼。而今日之所以比往常更加热闹,是因为月满香醒来的雨袖姑娘,正式挂牌接客了。
传闻说,雨袖姑娘是一个月前来投靠月满香的,说是要卖身葬父。月满香的主人月娘见她楚楚可怜,便收留了她。雨袖姑娘美丽善良,无以报答月娘的恩情,便承着当初的请求,正式挂了牌子……
以上,不过说者与听者有意,真正的当事人却晓得,这全非真事。雨袖心头冷笑,那些人不过是想要羞辱她。而卖身葬父,只是月娘博取众人同情心来赚钱的幌子罢了。此刻,雨袖缓缓地拨动手中的琵琶,凄婉的唱词从她口中逸出。重重帘幔挡在她身前,她看不见台下人,台下之人亦不见她。
众人听着那珠玉般流泻出的曲词,不由赞叹,同时也好奇,那重重帘幕后的雨袖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妙人儿?恰在此时,两个白衣女子登上舞台,将那重重帘幕层层拉开。宛如莲花盛开一般,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浮现出来,像莲花娇嫩的花蕊。
雨袖身着一件桃红色月牙纹的薄衫,下身系着淡粉色的丝褶裙。她如瀑的青丝迤地,只用一根珊瑚红的丝带绾扎起。她轻启朱唇,优美的歌声便飘散开来,众人都被她吸引的移不开眼。雨袖心中暗叹,人的本性,不过如此,这样轻易便被美色引诱了。这时,她睫羽轻颤,像是清晨的露珠。
宛若出水芙蓉,这样清雅高洁的女子,怎会自甘沦落风尘?一曲终了,满座如痴如醉,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热烈的喝彩。雨袖抱起琵琶,轻轻鞠了一躬谢幕,就转身回了房间。月娘掩着香帕,施施然走到台前,笑吟吟地道:“各位公子,方才那位便是雨袖姑娘了。雨袖姑娘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的。各位公子若是有意,开始出价可好?”
话音未落,便有几位纨绔子弟跳起来喊道:“五百两!”“我出六百两!”“我出一千!”月娘见他们都是月满香的常客,便也不插话,随他们竞价去。出价者是京城首富冯家的四少爷冯左乔,看他模样,是誓要抱得美人归的了。冯左乔正暗自得意无人再敢与他竞价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一万两。”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与冯四少一较高下?而那人似是察觉不到其他人惊讶的神情,轻描淡写地补上两个字:“黄金。”
这可真是真正的一掷万金!
冯左乔不悦地望向那人,却也不由得暗自惊奇。那人坐在大厅的一角,缭乱的灯火掩不去他身上清冷疏离的气息。如此出尘之人,怎会在月满香出现?再细细打量,这不是新任的大将军吗?
————————————————————
将军其人,姓顾,名卿然,字以安。
话说这片土地,几个月前才刚刚易主。如今的皇帝是前朝大闵的异姓王靖宁王陈晋轩。靖宁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明目张胆地造反,但这一系列宫变却是顺风顺水,大闵国最后一位皇帝南钟灵未作什么抵抗,便将这南氏三百年江山拱手让给了姓陈的。而这位顾大将军,原只是靖宁王的一个手下,看似弱质彬彬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以铁腕手段取得了边关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一路开到京城。守城将领未及抵抗,城破。
新帝陈晋轩于九月二十二登基,国号东岚,年号新成。而顾卿然被封为护国大将军,统领五十万大军。新帝政策开明,大赦天下,百姓未伤分毫,只有原闵国皇族尽被屠杀。是以这一次不流血的和平的迅速的改朝换代,在百姓的赞誉声中终止,史书翻过了新的一页。
而顾将军也清闲下来,朝中安定,国内太平,可他一位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以清冷淡漠杀伐果决而闻名的顾将军,竟然会逛青楼?为了一位姑娘一掷千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站在顾卿然背后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新登基的皇帝。
————————————————————
冯左乔灰溜溜地耷下脑袋,他家是有钱,他也的确是个纨绔,可是,他还没有胆大妄为到敢于和护国大将军、和皇上做对的地步。
顾将军站起身,穿过众人走向月娘:“想来应该没有人再出价了吧。既然如此,那烦请月娘为本将引见雨袖姑娘吧。”
月娘早已回过神来,面上笑道:“顾将军,请。”
顾将军走了,也带走了大厅里的一丝温度。月娘又让几个姑娘登台献艺,众人却明显提不出先前的兴致了。
————————————————————
雨袖正在擦拭琵琶,门被推开了。她并未抬头,只是觉得厌。
顾卿然静立在门口,凝望她的侧影,长长地叹息。
他说:“毓儿,是我。”
雨袖抬起头,上下打量他,最后开口:“顾卿然。”她似笑非笑:“毓儿是谁呢?南毓秀早已死了。”
顾卿然反问:“那你是谁?”
“月满香,雨袖姑娘。”雨袖倔强地仰起脸。故人相见,心,还是会痛。
顾卿然蹲下身,视线与坐在榻上的她齐平:“毓儿,你何苦这般作践自己?我……”
雨袖冷笑:“我作践自己?将军何出此言呢?月娘收留我,我便报恩,这不是你们早就编排好的剧本?呵,笑话!我若愿自轻自贱,还何必等到今天!将军,你们,还觉得伤我不够吗!”
顾卿然被她一连串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那你,如今却是——”他何曾忍心伤她!他只想问她,为何向月娘妥协?明知会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为何她还在笑?为何她笑得义无反顾?她的笑像刀,在他的心上凌迟。
雨袖玲珑心思,何不知他未及开口的半截意思?“将军莫再取笑奴家了。雨袖一届青楼女子,幸得大人垂怜——”
顾卿然暴怒,打断了她:“够了!毓儿,你,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毓儿,是星辰,是明珠,是雀翎,她骄傲地笑;可如今,她的心思,他猜不透!
雨袖唇畔依旧挂有浅淡的笑意,隐有嘲讽,目光不躲不闪:“世上早已没有毓儿,如今只有雨袖。大人恐是认错了吧?——眼下,让奴家服侍大人您,可好?”
她媚眼如丝,浑然天成的妖娆。她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缭绕,她微凉的指尖拂过面颊。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自己在那幽深的潭水之中沉沦;他亦不忍心推开她投怀的身子,已经伤过她的心,已经伤过自己的心,何必再伤一次?
战场之上的冷酷屠夫,朝堂之上的睿智将军。他无法在她面前祭出冷漠疏离的伪装。他悲哀地想,为什么一切都错过了,一切都回不到当年了?他沉默良久,开口却是意外的低哑:“毓儿,让我抱一抱你吧。”就这样抱着你,我已满足。
感受到怀中人儿轻微颤动,一个带着鼻音的细小声音响起:“顾卿然。”声音闷闷的,“你真要脸。”
雨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哭。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感情,放下一切,没想到她如此脆弱。她的心是一座空城。城门紧闭,却无人看守。一粒细小的石砾,便能激起千层浪花。她并非不知顾卿然对她的感情,只是,他们不可能。从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毓儿死了,便没有什么将来了。她,没有将来了。
她满心凄楚。她早已被安排好的一生,却和她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那些人,那些事,她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泪眼婆娑看不见他莫名的神色。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压抑低沉:“毓儿,跟我走吧。”
她意外地顺从,伏在他肩上:“去哪儿?”
他沉默。他该如何告诉她,是那人命她回到身边?作为臣子,他什么也不能做。那人伤她毁她弃她,又想重新占有她,他何忍心?六年的爱,他默默付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那人堕入无尽的深渊。他怨,可他却无能为力。让他违抵君令,他做不到。他的心钝痛,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之色。
“是圣旨,”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让你进宫。”
“啊!”她惊恐地尖叫,指尖在他颈间抓出长长的血痕,然后又猛地推开他,自己蜷缩在床榻的一角,“顾卿然,你这个疯子!”
是,我的确疯了,我怎么会又将你推向他!顾卿然,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苦笑,一边痛恨自己,一边还要若无其事,小心翼翼地摘去她身上的刺:“毓儿,你也知道,他今非昔比,这是圣旨,我……不能违抗。”
她颓然:“我知道。这是命。他不过想折磨我。”
他怔住,这便是她的命吗?他疼惜地抚过她的发丝,淡淡地开口,却刻意别过眼中的痛楚:“毓儿,你爱他吗?你恨他吗?”
她“呵”的一笑,那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目光遥遥望向花窗后的屋墙酒肆,还有远处绵亘的山峦。她的声音虚无缥缈:
“他是我未婚夫,他救过我两命,是以我爱他;他亡我国,灭我族,杀我子,是以我恨他。”
顾卿然正注好两盏清茶,手中茶盏“啪”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不知自己是怀着何等心态开口:“你有孩子了?”
风吹过珠帘,吹灭了几上燃着的红烛,吹不散袅袅的茶香,吹不尽他惊愕的目光,却吹动了那前尘往事的书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贰·思不知
那年春天桃花开的真好,宫墙内外是红云一般绚烂的桃花,沁人的甜香弥散在空气的各个角落。
那年她还是南毓秀,还是千娇百媚金枝玉叶的公主。
那年南毓秀十二岁,陈晋轩十五岁,顾卿然十四岁。
————————————————————
顾卿然还记得,十四岁那年,陈晋轩是靖宁王世子,他还是默默无闻的陪读书童。那一年她与他第一次相见,她仰起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饱含倾慕之色,望的却是他的主子陈晋轩。她的声音如掷珠玉般清脆:“世子,我是南毓秀,钟灵毓秀的毓秀。”
她稚气未脱,一身绫罗,却并不显骄横。顾卿然知道,她是公主,她是陈晋轩的未婚妻,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南钟灵,是太子。而他顾卿然,默默无闻,只能远远地望着她与陈晋轩交谈。
她是天上的云,被太阳照耀,被繁星环绕;他是地上的泥,被呼来喝去,被践踏在脚底。什么是云泥之别?这就是了。
————————————————————
他一直生活在陈晋轩的影子里。
他自小便是孤儿,被一个姓顾的老乞丐收养。四岁那年,姓顾的老乞丐以一两银钱将他卖进了靖宁王府。进府时,靖宁王五岁的世子正在习剑,他痴痴的望着,情不自禁地捡起地上的树枝跟着一起舞动。府上的老嬷嬷揪住他的衣领,劈头盖脸地痛骂:“小兔崽子,谁让你跑这儿来的!打扰了世子练剑,就滚出府继续当你的乞丐去!”
他在不知所措时被推搡在地上,新换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