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铢香 作者:壁上尘(晋江2013.12.31正文完结)-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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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韩管家,如今可有意中人了?”
老实说,我原本以为的回答自然是他说没有,然后就好引开话题,喜滋滋地打小话说府里有几个暗恋他的小丫头也挺不错的。
谁料想,他先是谨慎地望了我一眼,让我的小心肝疼了半天之后,遂轻描淡写道:
“有了。”
什么
他说他有心上人了。
我自然是大大地吃了一惊,顿时来了兴致。“那是何方人氏,哪戶人家的姑娘”
韩菹文虽依旧硬邦邦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却十分可疑地隐隐闪过一丝温柔。
“那人,夫人原也认识的,她叫苏喜。”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五雷轰顶?
我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苏喜果然强悍,难怪世人都说好郎怕女缠什么的,这样看来竟有几分道理了。我哆哆嗦嗦地望着韩菹文一脸平静下的样子,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谁古怪些,只得继续干巴巴问道:
“这,你可曾向她表白心意”
到底是自家人,若他真有心,苏喜这丫头虽然是疯魔了点,可也是个好姑娘。
我可以帮上一二,出点主意的。
韩菹文侧过头来,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夫人当真不知道么 ”
“我已经,同苏喜姑娘订亲了! ”
严格来说,
我受到惊吓了,我乘坐的那匹马儿也受到惊吓了!
方才忘形之下,竟然狠狠地拍了下这马儿的屁股,自然紧接着,我生平顶顶不愿意碰见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马一惊之下,竟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风呼呼地从我耳边刮过,我吓得紧紧的闭上眼睛,只顾连连尖叫。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一旁大声嚷嚷着什么,这声音耳熟得紧。
“拉紧缰绳,放松,别夹马肚子!”
我在慌乱中扭过头,便看见了卫子玄的脸。
然后,我就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的情形,同现在何其相似。
我努力依他说的那般,将自己的身子放松下来,紧紧贴在马背上,任凭马儿翻颠折腾也不敢松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旁风声果然渐渐轻了下来,本来躁动的马儿像是感觉到我的安静,速度慢下来了不说,最后大约看到一片肥美的草丛,竟然停下自顾自地嚼了起来。
我哭笑不得地从马背上滑下来,精疲力尽地往地上一躺。
卫子玄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要冲我发火的。这么一折腾,耽误了押运的行程不说,关键是,被马这么一乱跑,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而卫子玄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处,估计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却只是先瞪了瞪我,忽又一脸好笑的样子:“你骑马的姿势,谁教的?真是难看!”
我一愣神,怔怔地望着他呆呆道:“自然是,哥哥教的,有什么不妥么?”
他略略点点头,淡淡回我“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的心,就像是忽然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
我想说点什么,却透不过气了,只得攥紧了拳头:“那,你那位故人现在何处?”
他用那黑沉沉的毫无波澜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看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平静地理了理黑泺的鬃毛。
“死了!”
“一场意外,她掉下了山崖。”
第 32 章
第一位找到我们的人,居然不是那位衷心耿耿的韩管家。
回去的途中,看上去很能搅乱一潭少女春心的陵公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喋喋不休地朝我邀了许久的功。
他说能及早发现我们的踪迹,是多亏了他那绝品的香料。
我的马车离他不远,虽只沾染了那么一些些,却也足够沿途找到我们的位置。
这种香料闻风而动,数日之久都不能消散。
我恶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裳,果断决定一会儿回去要将包裹里的那几套换洗通通丢掉。难怪前些日子我明明沐浴了许多遍,却总也不能找回清爽。那陵公子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法子不行,此香能透入肌理,这才是它被奉为珍品的原因所在。”
我呆了呆,顿时无言以对了。
闹上这么一出,在天黑前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到预定的客栈休息。卫子玄寻思了片刻,探问道“菹文,你打小在南恒国长大,可知这附近有什么近路到荻郡的?”
那韩菹文似乎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没有,朝东边的这条路虽然窄了点,倒也安全。只不过……”他吞吞吐吐道,“这半路上,并没有什么客栈可以歇脚。”
往常安营扎寨子,韩菹文挑的地方通常是离镇区不远,以便我同那位娇贵的陵公子可以找个舒适的休息之处 。
这有何难?我大度地点点头表示赞许:“韩管家自不必顾虑我的。”
岂料,那韩菹文听了此话反应平平不说,还将脸转向了陵公子那边。我这才猛地幡然醒悟,人家顾虑的对象当中,根本就没有我嘛。
那陵公子直摇着头:“这可不行,本王是要每日沐浴方能入睡的。再者,”他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我那马车上,如今还有两位小女子呢。”
我咬了咬牙,拼命忍住想上前就是一口的冲动。
韩菹文低头沉默半响:“如此也罢,还有一处可安置的地方,不过是一位远亲的祖宅,有些简陋,还望陵公子不要嫌弃。”
那厮显然倒也无可奈何,只得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表示接受了。
我们一行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虽然看不甚明眼前这座宅子的全貌,我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连陵公子这打小在金丝窝里长大的人,也不免意外地看了韩菹文一眼。
这宅子,何止是不简陋,简直是太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韩菹文本人看不出有多出彩,一个偏僻小城的管家,平日小气到连只树上的鸟儿啄了口粮仓里的粟米都要皱眉的人,这远亲什么的,可真真拿得出手。
我见他神情自若地走进那座也不知占地多少亩的庞大宅子,简直就像那故事书中,挥挥手就能变幻出满地金银的妖怪。
卫子玄一脸泰然自若,大大方方地嘱咐起下人赶紧生火做饭。
晚膳过后,我便偷偷提了个花灯,在宅子里逛了起来。
良久,感觉依旧是一个字,大。
然后,便觉得是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宅子,后面还连着一个天然的湖泊,青山绿水凉亭壁画,看得出当初建造的时候主人很是费了一番苦心,如今却没有一丝人烟。
虽看得出平日有仔细打扫的痕迹,可惜,到底教人嗅出了荒凉的气息。
我一面感叹着,一面又真心实意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居然会在一座宅子里面迷了路,好在如今是夜里了,否则这脸丢得有些大了。我想了想,决定朝刚才那个有光亮散出的院子走去。
之前那韩菹文刚一入宅,就让我们指天指地发誓说不会在这宅子里乱闯,定早早回屋歇息云云。这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他明明知道我向来是好奇心旺盛,凡事喜欢反着来的性子,他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直接暗示我这宅子另有玄机,叫我在屋里如何耐得住。
果不其然,一脚刚踏入园子,便看见了一位老人正掌了盏莲灯,坐在凉亭里喝茶。
一身黑色的衣裳,清清瘦瘦,我就说嘛,这座宅子必定是大大有来历的,连个管事模样的人都这般气质过人。
我大喜过望,赶紧走了过去;“老人家,我是初借贵府歇脚,不小心迷了方向,能否指点一二?”
那老人缓缓地转过头,怔怔地将我打量了一番,忽面露喜色对我道:“你终于来了,怎么净站着?快坐啊!”
我不由愣了一下。
那老人继续殷殷切切,用手指了指桌面“看,今日我泡了香片。”
我懵懵懂懂地走过去坐了下来,着实有点弄不清状况。
那老人复对我道:“你呀,总是迷路,教人拿你如何是好?宅子里那些特意做的标记,你都不看么?”
难道,韩菹文做事竟如此有效率,我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正好刚才逛园子有些渴了,我便端起石桌上的茶饮了一口,不曾料想,却苦得我几乎立即吐了出了。
这,这里头得搁多少茶叶,水才能涩成这般味道。
面前的老人却浑然不觉,继续兴致盎然:“如何,味道不错吧?知道你要来,我便叫人特意将香片给送了过来。”他朝我一笑,竟有些宠溺的意味,“你知道的,我不爱喝这些。”
我将杯子慢慢放回桌面,不动神色地站了起来。
到如今还看不出来,我又不是傻子。
我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后移动。
那老人则迷惑不解地往着我,“箐箐,你要去哪里?”我一面暗暗叫苦,一面划手划脚地试图解释:“那个,老人家,我不是箐箐。”
他愣在原地,喃喃道“你不是,箐箐,那她去哪里了?
我哪里能理他这许多,拔腿就往后跑去。
我的时运,果然不是一般般的差。
那老人,竟然是会武功的。我的身形刚动,他便点足一个腾空,拦在我的面前。他定定地凝视我,眼睛里竟然满是惶恐,教人看了几乎不忍起来:
“箐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让我等你的,这么多年,我哪里也没敢去,就怕你回来找不到我。”
他说着说桌,突然出手来抓我的肩膀。
我实在被吓得不轻,这时哪顾得上什么丢不丢脸的,只管扯着嗓子开始喊叫起来。夜很静,衬得我的声音越发渗人。那奇怪的老人却只是死死拉着我,嘴里还一个劲慌慌张张道:
“你怎么了,谁,谁欺负你了?”
我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在这一来一去的拉扯间,颈间本来好好的坠链猛地啪嗒一声,倒霉地断了。
这坠子,我一直小心藏在衣内,从未示人。
连每日沐浴的时候都不曾摘下来。
老人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坠子,仔仔细细地查看,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复又看了看坠子,忽地神色暴怒起来:
“你不是箐箐,你到底是谁?”
他伸出大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说,你同这坠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力气奇大,掐得我立刻就喘不过气,我赶忙用手拼命去推他,却哪里使得上劲。
那老人一身武艺,如今情绪暴怒下,越发没有轻重,我渐渐只觉得眼前开始一片发黑。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当意识渐渐飘忽起来的时候,掐在脖子上的力道猛然一松,我顿时瘫在地上,无力咳了几声之后,才犹感大难不死地睁开了眼睛。
韩菹文黑着脸站在我面前,沉声到:“夫人,不该来此处的。”
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他此刻满脸的不满,连滚带爬地躲在他的身后,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哆哆嗦嗦道:“他,他,是个疯子。”
“不,他不是疯子,” 韩菹文镇定道,“他是我爹。”
“你爹?”我几乎是马上叫了起来,“你不是父母双亡么?”
韩菹文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第 33 章
这个时辰,卫子玄早已经回驻扎的营地。
韩菹文命人安置好刚才被了点了昏穴的老人,接着径直领了惊魂未定的我去厢房休息,还难得好心地叫人给我端上了一壶好酒压惊。
几杯黄汤下肚,我的胆量也跟着肥了不少,不怕死地拉住他问起了缘由。
原来这韩卫两家家,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与其说是远亲,倒不如说是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兄弟。
卫家军当年名动天下,无人不晓,连最最无知的妇孺,都曾听说西邶朝里有位百战百胜的昌平将军。自然,这昌平将军,也就是卫子玄他爹。但却没有多少人说得上来,一直追随昌平将屡退蛮夷,立下赫赫战功的军师姓甚名谁。这位军师,在当时被一些仰慕之士称为鬼道子。
其实,他的真名叫韩尧羽。
韩尧羽自幼跟随天下第一名师研习兵法,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是位近百年来难得的智士。可为人处事极为低调,就生恐在外树大招风,给家眷带来什么不测灾祸。
那时,他同自家夫人的感情之好,简直人人称羡。
韩尧羽花了许多心血在南恒国修了一处宅院,原本打算等长邒的战事了结之后,就此退隐山田,带着夫人和孩子平静度过余生。
他穿上战袍出发前,他的夫人告诉他,她会在那座新宅子里等着他。
让他一定要平安归来。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一战打得异常艰险和漫长。
长邒地处险要,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其他的各路驻军都将陷入水火之中。
那东蠡国有备来犯,连粮草兵器的储备都花了十年之久的时间。骁勇的卫家军死守在长邒,一场战役竟然打了半年之久。东蠡兵久拿不下,还损了不少元气之后,终于老羞成怒了,竟想法子烧了卫家军的粮草。
那场大火,足足一天一夜。
屋漏偏逢急行雨。这年收成也不好,百姓都快没有东西吃了,朝廷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