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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新星-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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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这些年我眼界很窄,了解情况很少。”朱泉山连连解释道。    
    “那些看来在上面忙得闹哄哄的人,不一定能把事看清看透。你十年受迫害,上上下下,这两年,据说又被我排挤到一个小小水库,这种曲折的遭遇其实会使头脑最清醒。古陵的形势啦,各派力量的关系啦,看得最清楚。”    
    “顾书记,我……”朱泉山额头汗水淋漓了。    
    顾荣略仰身一笑:“这是规律。我也有过这样的体会。在台上不一定什么都看得清,在台下反而看得清。看戏的人明白,唱戏的人糊涂。旁观者清嘛。”    
    “顾书记……”


第九部分感到一种人生的虚无

    顾荣淡倦地摆了摆手:“不要多心,也不要有别的想法。我是想和你坦率交谈一下古陵的形势。咱们明白人之间不说含糊话。其实,你很多事情比谁都看得明白。”    
    朱泉山不停地擦着汗。    
    顾荣站起来踱了两步,又慢慢坐下:“现在,李向南和我在古陵算是两派力量,你是这样看的吧?”    
    “不不……”    
    “别人不这样看还可能,你还能看不明白?”顾荣摆了摆手,“这次,他到黄庄水库唱了一出戏,说是抓养鱼,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我来的吧?”    
    “不不……”    
    “让你管全县渔业,又帮龙金生照管农业,这第一步,实际上是要拿你挤掉龙金生,是吧?”    
    “这……”    
    “第二步,就是让你来取代我啰?”    
    “李书记没这个意思。”    
    “这不是明摆的?把全县农业、渔业都管起来,这就是让你慢慢把全县生产都抓起来,那不就是县长的主要任务?先有实,后定名,先抓工作,再明确职称,这是提拔亲信、改组领导班子最自然而然的手段嘛。你当过县委书记,这一点不会不懂。”    
    朱泉山吃力地睁着他那怕光的眯缝眼,汗流浃背地想解释什么。    
    顾荣平和地笑了笑。“这样挑明了,你是个什么态度啊?”他温和地问道。    
    “……”    
    “还有,泉山,你可能对李向南的根底、情况,也有了个判断;对我的根底、上上下下的情况也早清楚。”    
    “顾书记,您……”    
    “你现在感觉,我和他之间,谁更适应古陵实际,或者再说明白点,谁更能在古陵实际中站住脚啊?”    
    “我没这样想过。”    
    “你现在的行动,说明你已经有了判断——是李向南看着更有力量,是吗?”    
    “我……”    
    “泉山,”顾荣慢慢弹了弹烟灰,眼睛在烟灰缸上停了一会儿,又慢慢抬起来,打量地看着朱泉山,“我是和你诚恳谈谈。你是有一二十年经验教训的人。对事情的起落、变化最看得清的,应该是头脑清醒的,眼光长远的。我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上上下下各方面的情况,从长远一点的时间——不是眼下这一两个月——半年呐,一年呐,两年呐,再长些时间呐,我和李向南谁更能在古陵站住脚啊?”    
    “顾书记……”    
    “然后,咱们再来一块分析分析,合计合计,你朱泉山采取什么态度更合适一些、妥当一些,更能使你在古陵一点点取得上上下下干部群众的理解和信任,取得立足之地,慢慢发挥你的作用。你看好吗?”    
    “顾书记,我没那样想过……”    
    “即使没想过,现在也可以想想嘛。”顾荣注视着对方,“一个人总是分析清了周围环境,才抉择自己的态度的吧。”他说着仰身笑了笑,“我很愿意听你坦率谈谈,泉山。我也希望能跟你一起商议着形成一个明确的印象,过两天,好到地区、省里走走,汇报汇报这个印象。”    
    朱泉山用手绢慢慢擦着脸上的汗,沉默着。    
    “好了,你既然还没想好,等你想好了,咱们再好好谈吧。咱们先不谈这些了。”顾荣仰在沙发上东一句西一句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送朱泉山出门了。临分别,还伸出手和朱泉山关切地握了握:“你想找我谈,随时可以来。啊?”他看着朱泉山说道。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门檐挂下的流水瀑布一样在水泥门阶上激溅着。    
    顾荣一个人在客厅里踱起来。他面对这些复杂的政治矛盾,哪一件不处理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就是省一级、地区一级,又有几个干部能比自己有经验?凭什么要他退出历史舞台?可笑。他突然站住了,里间屋隐隐传来桂贞的哭声和小莉的劝慰声。他叹了一口气,又烦闷起来,在沙发上坐下了,把头慢慢枕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刚才,面对着朱泉山,他感到自己巨大的体积和重量。自己像座铸铁的大山俯视着古陵。这个重量和体积想必把朱泉山压得喘不过气来。可现在呢?他又感到一种人生的虚无。


第九部分要搞政治就要有骨头挺住

    他恍惚地仰坐着,不知道在黑夜的大雨中,一个湿淋淋的人戴着破草帽,正两脚泥泞地走到他家门口,怯巴巴地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而后又卑怯地一步步走上水泥台阶,哈着腰在门外站住了。门檐垂泻下的雨水在他脚下飞溅着。他迟疑着不敢敲门。    
    他是潘苟世。    
    今天上午,他被撤销了公社书记,他当时就像失了魂一样,完全垮了。当他从公社大院走回家时,他觉得整个横岭峪的地面都倾斜了。他不知道怎样落脚,他不会走路了。这再也不是他能甩着袖子趿拉着步子,随随便便走来走去的地方了。他躲在家里不敢再在公社大院露面,也不敢再在横岭峪街上露面。    
    他有什么脸见人?    
    老婆怜悯地看他,让他恼怒,老婆数落他,也让他恼怒。他想瞪眼,想吼,可他有什么脸还冲老婆厉害?    
    油漆匠大老张来家里坐,随随便便地谈起给藩苟世油漆家具的工钱、料钱。潘苟世愣怔了:这原本是不要钱的事啊,可原本也没说明,他只能应承下来。现在,天地变了,要钱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他有什么脸再给别人颜色看?    
    下午,给爹过忌辰三周年时,他趴在坟头上痛哭了一场。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悲痛过。他冒雨顶着天黑赶到县城,他要找给他撑腰的顾书记。    
    还没进“贵宾院”,招待所的女服务员就把他拦住了:“你要找谁?黑灯瞎火的,不吭气就往里闯。”    
    “我……找顾、顾书记。”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找他干啥?”    
    “我……我不、干啥。”    
    “不干啥你还找他?你是哪儿来的?”    
    “我,我……”他在女服务员的训斥下,可怜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知道顾荣不在“贵宾院”,他又找到家里。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顾荣仰躺在沙发上,他不敢敲门。他怎么能打扰顾书记休息呢?一刻钟过去了,又一刻钟过去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风潲着雨从背后一阵阵浇在他身上,他早已衣服湿透,全身冰凉了。他像个可怜虫一样站在黑暗中。一阵阵打着冷战。终于,看见顾荣在沙发上慢慢睁开了眼。他伸手想去敲门,手在剧烈颤抖,门没敲响,却把门无声地碰开了。顾荣皱了下眉,看了看开开的门,以为是风吹的,走上来想关上。“谁啊?”他发现了站在门外黑暗中的人影。    
    “顾书记……是,是,是我。”潘苟世牙齿打战,结结巴巴地说。    
    “是苟世?”顾荣把门又开大点,“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干啥?”    
    潘苟世眼泪一下涌上来,他又难过又感动,差点哭出来。他萎萎缩缩地进来了,摘下水淋淋的草帽,低着头站在那儿;衣服湿透沾身,往下淌着水;两脚泥泞,在地下印着泥水脚印;牙齿得得得地抖着。从头到脚一副垮相。    
    顾荣又怜悯又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摘下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摸着黑就赶来了?”    
    潘苟世接过毛巾,低头擦着脸上的雨水,“顾……书记……”他眼泪一下淌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嘛。一个公社书记哭鼻子抹泪,像个什么样子。”顾荣背着手站着,倒转头看着他,不耐烦地训斥道。    
    “我……”    
    “你有什么啊?遇到多大的事就悚成这样?不就是个撤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概是这训斥让潘苟世感到了巨大的温暖,他一下把脸埋在毛巾里恸哭起来。    
    顾荣勃然冒火了,“你像个搞政治的吗?窝窝囊囊,简直废物。”    
    潘苟世不哭了。政治上的敬畏和服从有时比任何感情都更有力。    
    “把头抬起来。”顾荣看着潘苟世说。    
    潘苟世微微扬了一下头,还是低垂着。    
    “把腰也直起来。”    
    潘苟世动了一下,依然弯曲着腰。    
    “没骨头了?都垮了?”    
    潘苟世筛糠一样打着冷战,他半抬起头来。    
    “你记住,要搞政治就要有骨头挺住。要骨头硬,要心硬。心硬才有韬略。自己软了,垮了,顶不住了,就全完了。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古陵的不正常局势很快就要扭转过来了。你听懂了吗?”顾荣严厉地说道。    
    潘苟世一下抬起头,看着顾荣。“听、听、听懂了。”    
    顾荣转过头,看见里屋门打开着。桂贞和小莉站在门口,以各自不同的复杂目光看着他。    
    


第九部分小莉对人有足够的警惕

    夕阳照进窗来,火红的,给人以夏日的闷热。小莉一伸手唰地拉上窗帘,但蓝色的窗帘上仍然透过来烤人的烘热。简直憋死人。她白天就不能在关窗拉帘的房间里呆着,看不见外面天地,她就如坐笼子。她站起身,一伸手拉开了窗帘,太阳又热烘烘地对着她。    
    她丢下笔,推开正在写的小说稿,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独自在县委机关的小院里住的一间房,靠墙一床,靠窗一桌,一个书架,三个漂亮的大皮箱,简简单单,应该说是整洁干净的。可她这会儿看着满眼就是乱。    
    她赌气地坐下了。铺开信纸,打算给父亲写封信。写什么呢?她想写写有关李向南的事情。她希望爸爸了解下情,不要轻率地处置下面干部。她写了几次抬头,揉了几张信纸还开不了头。写自己对叔叔的看法?她有什么看法呢?她并不愿意说叔叔的坏话。写她对李向南的评价?她和李向南又是什么关系呢?她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心不在焉地在信纸上乱画着。横七竖八的写了许多“李向南”的名字,最后画的是一条凌乱的、毫无规则的噪音曲线。    
    信是写不成了。干脆给爸爸挂个长途。她一下站起来,看了看小院斜对面的电话总机室,又犹豫了。现在值班的那个姑娘,是个专门爱窥探小莉机密的“多心眼”,她会窃听的。小莉对人有足够的警惕。    
    电话不能打,干脆回省城一趟吧。当面对爸爸说是最合适的。她最能影响爸爸的看法。她知道和不同人讲话的智慧。可她说什么呢?李向南需要不需要自己帮忙呢?    
    去找找李向南。可他会怎么对待自己?还像前天在凤凰岭那样?    
    “你怎么来了?”李向南转过头,含着一丝批评地问道。    
    “我给你送信来了。”小莉迅速瞥了一下站在李向南身旁的黄平平,说道。    
    “急什么?”李向南略皱了皱眉,接过了信,“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这信里的事可能挺急的。”    
    李向南看了一下信封就把信随手塞到了口袋里。    
    “你现在看看吧。”李向南对她骑车几十里送信之举的冷淡刺伤了她,她有些委屈地看着李向南,小心地说道。    
    “呆会儿吧,现在顾不上。”李向南脸色阴沉地说了一句,就又领着常委们慢慢往前走。小莉咬着嘴唇站在那儿,看着人群的背影差点流出泪来。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从小有谁这样冷淡过她?    
    她放下拉着门柄的手,又在床上坐下了。床头墙上的挂历往右歪了,一个女演员歪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她生气地伸手往左拨拉了一下,它又往左歪了。她又使劲地往右拨拉了一下,它又往右歪了。她赌气地两手左一下右一下使劲拨拉着,挂历像个钟摆一下一下左右摆起来,而且越摆越高。她越拨拉越生气,越拨拉越用劲,心中涌上来一股凶狠的好斗情绪。挂历摆得像快上天的秋千一样了,那个女演员被荡得一会儿头朝下,一会儿头朝上。小莉心中满意了。她使劲拨拉了最后一下,挂历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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