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虎斗-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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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一怔忙道:“怎么了,说什么呀?”
“大哥,你受的委屈我全知道。”
金刚眉梢儿一扬,转望马标:“准是你多嘴。”
马标激动地道:“大哥,你受得了,可是我替你受不了,正好小妹今儿个来了,我当然要让她知道一下。”
“知道了又怎么样?”
马标道:“我为你不平,我替你叫屈,你出生入死,冒险犯难,结果却换来这种不谅解,这种事儿。”
“那只是我爹跟翠姑,国家对我并不薄。”
“我指的就是老人家跟翠姑娘。”
“这也不能怪他们,是我没让他们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
大姑娘道:“可是你……”
“小妹,我说过,我是个情报人员,我必须对我的身份保密,而且,我绝不愿让他们为我揪一点心,我不愿意让他们为我一天到晚吃不好,睡不好,那情形比现在的生气、不谅解更糟。”
“可是你总不能长此这么受委屈下去……”
“不要紧,身为一个情报人员,就该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好在也没多少日子了,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了。”
马标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大哥,我是不能再让你受一天委屈了,我这就见老人家去。”
说完话,他转身要走。
金刚疾快探掌,一把抓住了马标,道:“马标,忠孝难两全,这道理你不是不懂。”
“可是……”
金刚沉声道:“别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话我说在这儿,你要是敢不听我的,咱们现在就划地绝交。”
马标悲叫:“大哥,你……”
“别怪我,马标,要是换作是你,你也会跟我一样。”
马标一拳击上椅背,低下了头。
金刚两手抚上了马标跟大姑娘的肩头,道:“你们两个的好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了——”
“不,大哥,”大姑娘娇靥上满是乞求色:“让我多待会儿!”
金刚道:“小妹,这儿不是江湖上……”
马标抬头道:“大哥,您的心并不是铁打的,就让小妹多待会儿吧,我到外头等她去。”
他转身往屋门行去。
金刚抬手要叫,可是抬起的手又垂了下来。
马标出去了,还随手带上了门。
金刚坐回了床上,道:“小妹,要不要喝杯热茶?”
“不用,”大姑娘悲愤地看了金刚一眼:“只要你别让我觉得冷就行了。”
“小妹,别这么说,你还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知道,要是不知道,我也不会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了。”
“小妹,又来了,别忘了咱们是磕头的兄妹。”
“可是你不能让我日久不生情啊!”
“小妹,我不适合你……”
“谁说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你以为我是个怎么样的姑娘家……”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小妹,我太了解你了。”
“这不就是了么,那……”
“小妹。”
“大哥,你还有什么理由?”
“小妹,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订了亲的人……”
“我知道,我既不聋,又不瞎,怎么会不知道?”
“翠姑太贤慧了,我怎么忍心……”
“谁让你对翠姑怎么样了?这么一位好姑娘,你要是把她舍了,我还不愿意呢!”
金刚听得一怔:“小妹,那你是……”
大姑娘羞涩地半挽螓首:“让我跟翠姑姐做个伴儿,不是很好么?”
金刚又一怔:“这,这怎么行!”
大姑娘猛抬头:“怎么,这样你都不愿意?”
“小妹,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我都不在乎,你又在乎什么?”
金刚道:“小妹,现在不是从前了,现行的婚姻是一夫一妻……”
“谁说的,难道你就没见过三妻四妾的,还不是多的是。”
“那是在民间。”
“官家就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我不能那么做。”
大姑娘霍地站了起来:“什么不能那么做,分明你是漠视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心……”
金刚忙拉住了她:“小妹,别动气,现在咱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不,我就要现在谈,只有现在我才有勇气,以前老在一块儿还不觉得,现在一旦分在两地,我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你,今儿晚上我非谈出个结果来不可,要不然我就不走。”
“小妹,你……”
“大哥,你就忍心。”
金刚还真不忍心,沉默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道:“小妹,我只能这样答复你,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能等,就算等到白了头发掉了牙,我也愿意。”
“还有,我得先跟翠姑商量……”
“行,我愿意自己找翠姑姐说去。”
“小妹,你要知道,最难过的一关,还在我隶属的机关……”
“不要紧,必要的时候我出面去求,就是磕破了头,我也非求到他们破例成全不可。”
金刚为之一阵感动,道:“小妹,你这是何苦。”
“那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知道对你的这番心就行了。”
“小妹,我感激。”
“没人让你感激,只要你对我像我对你这样,有一半,我就知足了。”
“那么你以为我对你有多少?”
“好起来倒真不错,只是凶起来太怕人了。”
“我是大哥,大哥总得有点儿威严,是不?”
“讨厌。”
大姑娘发了嗔,这嗔,带着多少的满足,带着多少的喜悦。
金刚轻轻拉过她来,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大姑娘既惊又喜,更带着三分娇羞:“哎哟,你……”
金刚道:“不是我赶你走,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别让马标老在外头站岗。”
大姑娘道:“你,现在我听你的了。”
说完话,大姑娘像只燕子似的,轻盈灵巧地,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走了。
金刚站在原地没动,他望着屋门口,一动没动……
□ □ □
金刚醒了,醒来已日上三竿了,阳光已经射进了雕花的窗棂。
睁开眼,头一眼他就看见了翠姑。
翠姑正在给他弄洗脸水,收拾屋子。
金刚心里泛起了一阵歉疚,轻轻叫了一声:“翠姑。”
翠姑转过了身,两眼红红的,脸上挂着勉强而令人心酸的笑意:“醒了。”
“别老这样照顾我,我心里很不安。”
“这是我应该的,对这,我不认为你该有什么不安。”
那么,对什么金刚该有不安?
金刚心里明白,可是他只有装听不懂,欠身坐了起来。
翠姑过来把上衣递了过来。
“谢谢。”
金刚谢一声接过披上,道:“爹……昨儿晚上怎么样?”
“想也想得到,大爷很生气。”
金刚沉默了一下,道:“爹的话已经说完了,我的话也说尽了,我不再说什么了,总有一天他老人家跟你会明白的。”
翠姑香唇启动,欲言又止,低下了头,旋即她又抬起了头,讶异地望着金刚:“二哥,你希望大爷跟我明白些什么?”
“明白我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人。”
“那么你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我早出晚归是没错,在外头荒唐也是实情,可是……”
“可是什么?”
“将来你们会明白的,翠姑,我知道我亏欠你,现在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好好劝劝爹,好好照顾他老人家,别让他气坏了身子,将来我会补偿你的。”
翠姑睁大了一双美目:“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什么都别问,行么?翠姑,请你相信我,我会对得起你的,爹那儿不必多解释,只请你好好照顾他老人家,能瞒多少就帮我瞒多少,别的什么也别说,行么,翠姑?”
翠姑凝视着金刚,没说话。
“翠姑,我不求爹现在的谅解,我只求你现在的相信。”
翠姑突然点了头:“好吧,我现在什么都不问,我相信你。”
金刚激动地伸手抓过了翠姑的柔荑:“谢谢你,翠姑!”
翠姑脸一红,忙把手抽了回来,垂下螓首道:“别这样,待会儿让人看见。”
这就是翠姑娘和大姑娘的不同处,也就是闺阁红装与江湖女儿的不同处。
翠姑是含蓄的,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即便有火样的热情,也是深藏在心里。
大姑娘是热情奔放的,心里想到什么,就毫不保留的表达了出来。
如果拿花来作比喻,翠姑像一株清奇孤傲的寒梅,大姑娘则像朵美艳照人,芳香四溢,令人目眩神摇的牡丹。
金刚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不能不为他同时拥有这两位红粉知己感到满足与骄傲。
他收回了手,道:“我该起来了。”
翠姑道:“你洗脸吧,我去给你端早饭去。”
她低头转身往外行去。
金刚望着她出了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的沉重感似乎陡然间减轻了不少,他轻快地掀被穿衣裳下了地。
他这里穿好了衣裳,洗好脸,翠姑端着他的早饭进来了,往桌上一放,道:“趁热过来吃吧!”
金刚答应一声走了过来,他往桌上一看,只见早饭是一碗小米稀饭,两个白面馒头,两样小菜,不但精致,而且一看就知道可口。
金刚心里着实感动,深情地看了翠姑一眼,道:“翠姑,谢谢你。”
翠姑瞟了他一眼,道:“干吗这么客气,谁还能不吃饭!”
“你吃了没有?”
“还没有,你先吃吧,等大爷醒了,我跟大爷一块儿吃。”
金刚没让她跟他一块儿吃,他知道,让了也是白让,当即坐了下去,道:“爹怎么样了,好点儿了没有?”
翠姑神情微黯,道:“刚见好了一点儿,可是……”
余话她没说出口,可是金刚明白,他沉默了一下道:“早知道这样儿,昨儿晚上我就不该去。”
“倒不是不该去,而是不该不输嘴,不该不认错。”
“翠姑,你不知道,我不能输嘴,不能认错。”
“不能输嘴,不能认错,为什么?”
“爹所以气我,是气我整天往外跑,整天不着家,我怎么输嘴,怎么认错,一旦输嘴认了错,往后我还出去不出去了,我要是再往外跑,那情形岂不是更糟。”
“那你不往外跑不就行了么,难道你非往外跑不可么?”
翠姑皱了皱眉,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金刚又道:“要不我也不会让你代我多掩着点儿,瞒着点儿了,翠姑,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非往外跑不可了。”
翠姑螓首半挽,沉默了一下,道:“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金刚没再说话,端起了碗……
□ □ □
十点正,金碧辉到了静园,今天她没带秋子,是一个人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祁继忠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了进去。
“皇上呢?”
金碧辉含笑问。
“刚吃过早饭,在暖阁喝茶呢!”
由祁继忠陪着,金碧辉去了暖阁。
暖阁里静静的,似乎只有溥仪一个人在。
金碧辉进暖阁一看,可不只有溥仪一个人,他会享受,人在靠椅上躺着,闭着眼养精神,身旁一个茶几,放着把细瓷小茶壶。
祁继忠就要过去奏禀。
金碧辉拦住了祁继忠,冲他摆了摆手。
祁继忠会意,欠个身退出了暖阁。
金碧辉等到听不见祁继忠的步履声了,方始蹑手蹑脚轻轻地走向溥仪。
到了茶几旁,她端起了那把细瓷小茶壶,一蹲身把茶壶高举过顶,轻声道:“请皇上用茶。”
溥仪微微睁开了眼,含混地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那把小茶壶,嘴对嘴地就要喝,一眼瞥见了身边人,一怔停手,叫道:“东珍……”
金碧辉接道:“东珍给您请安来了。”
溥仪忙放下茶壶,伸手去扶金碧辉:“起来,起来,快起来。”
金碧辉没等溥仪的手碰着,就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没站稳,娇躯为之一晃。
溥仪忙又伸手扶,正抓住了金碧辉的柔荑。
金碧辉一怔凝神。
溥仪也为之一震凝目。
两下里几秒钟间的凝望,然后金碧辉轻轻抽回了手,螓首半挽,低声道:“谢谢您。”
这动人的娇模样,看得溥仪又为之一震,他站了起来,道:“坐,坐。”
亲自转身搬过了一把椅子。
金碧辉抬螓首凝睇:“皇上,这叫东珍怎么敢当。”
溥仪含笑道:“好了,别客气了,坐吧。”
两个人落了座,溥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下了。”
“这些混帐东西,”溥仪转眼外望,道:“都跑哪儿去了,怎么不知道叫我一声。”
金碧辉道:“您可别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