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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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意明珠入掌来,轰轰鼍鼓响如雷,
谁知一战功难奏,败北几同垓下灾。
这边,蚬蛤之类腾身似炮石弹子般一齐打去。打得那些龟鼋缩颈、鳅鳝蜿蜒,金甲神只得带了逃去。
地方早起看附近田中禾稼,却被风雹打坏了好些,这珠究竟不能取去。这方百姓都抱怨这些龙,道这蚌招灾揽祸,却是没法处置它。
其时永乐元年,因浙直、嘉、湖、苏、松常有水灾,屡旨着有司浚治,都没有功绩。朝旨着夏维喆以户部尚书,来江南督理治水。他在各处相看,条陈道:“嘉、湖、苏、松四府其地极低,为众水所聚,幸有太湖,绵延五百里,杭州、宣、歙各处溪洞都归其中,以次散注在淀山湖,又分入三泖入海。今为港浦雍辏鄱簧ⅲ蝗牒#岳>觯潦芎Α4笫埔枷ⅲ肟N怃聊媳绷桨叮捕ǜ髌帧R继宦反蛹味ㄏ亓跫腋鄢龊#灰宦烦J煜匕酌└鄣浇I狭饔刑梢匀萘簦铝鞯媒R晕樗蓿匀豢梢悦饣肌!狈钪甲潘谡阒闭倌济穹蚩!O纳惺楸闶背Q怖母喽人疲娇喂こ獭!
一日出巡到湖州,就宿在《慈感寺》中。询问风俗,内有父老说起这桥下有蚌蛛,常因蛟龙来取,疾风暴雨,损禾坏稼。夏尚书寻思,却也无计。
到晚,只见钟磬寂然,一斋萧瑟,夏尚书便脱衣就枕,却见一个妇人走来:
发覆乌云肌露雪,双眉蹙翠疑愁绝。
缁衣冉冉□(逐)轻风,司空见也应伤绝。
后边随着一个女子,肌理莹然,烨烨有光:
灿灿光华欲映人,莹然鲜洁绝纤尘。
莫教按剑惊投暗,自是蛟宫最出群。
夏尚书正待问她何人,只见那前边妇人,愁眉惨目,敛袂长跪道:
妾名方诸。祖应月而生,曰蚬、曰蛤、曰希⒃或谩⒃或溃云渥迨簦⒋μ煜隆f蚣矣诩茫月鼗宓粒叙稚呃淳穑粗V词掠闷淅沽奖醒桑蛏畈赜凇酰ū蹋┨丁N艉何涞塾魏由希寮嬉蚨剿废着亲优喙庖病<雀醇矣诖耍崛纷猿郑昕谏畋眨怯心晁Nㄓ幸慌ㄈ蛔运妫萆唤啵愿丛沧庋嫠纳洌庆潜迫耍鹌搿⒛灸训辈皇枪P哂谧造牛共乇苁溃ǹ植簧睿灰饨乔苛冢涮耙裕酒涔涎乐枧松坑荩牌鸱绮ǎ嵯嗫窒拧f哉洌挥魅送缗f蚓苤捎糖晌鸲帷f1涔蹋质撇恢В傅霉惶梢陨宸苛冢鼓缸拥弥绽涎已ǎ缸由钤福 薄
尚书道:“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倘其人可托终身,何必固拒?”
妇人泣曰: “氏胎此女,原与相依,宁其沉沦,不愿入人之手。”
后面女子也垂着泣道:“蛟郎贪淫,聚我辈无限,犹自网罗不已。妾宁自湛深渊,以俟象冈之求,不能暗投,遭人按剑,唯大人怜之。”
夏尚书梦中悟是蚌珠,因援笔作诗一首与之:
偷闲暂尔憩祇林,铃铎琳琅和苦吟。
我老欲从猿作伴,抒恍却有蚌倾心。
九重已见敷新泽,薄海须教奉德音。
寄语妖蛟莫相攫,试看剖腹笑贪淫。
书罢付与妇人道:“以此为妳母子护身符验。”
妇人与女子再拜,谢道:“氏母子得此,可以无患,与人无争矣!”
悠然而去。
夏尚书醒来,却是一梦,但见明日在窗,竹影动摇,一灯欲烬,四壁悄然。自笑道:“蠢然之物,也晓我夏尚书。倘从此妖邪不敢为祸,使此地永无风雨之惊,乃是地方一幸。”想得蛟龙畏铁,把铁牌写了些诗,投在桥下潭中。自此地方可少宁息。不知几次来争的,不是个龙神,却是一条前溪里久修炼的大蛟。它也能嘘气成云,吸气成雨,得水一飞可数里。又能变成幻相,累次要取蚌珠。来争不得,后边又听得蚌珠在夏尚书那厢求有一诗道“妖蛟莫相攫”。“夏公正人,我若仍旧兴云吐雨,扰害那方,毕竟得罪。若就不去,反为老蚌所笑。它去赚得夏公诗,我亦可去赚得夏公诗,若有了夏公的手迹,这蚌珠不动干戈,入我手中了。”
此时夏尚书巡历各府,自苏州到松江,要□□(相度)禹王治水时,三江入海故道。这夜宿在邮亭里边,听得卧房外,簌簌似有人行的一般。
只见有一个鱼头的介士禀道:“前溪溪神见。”夏尚书着了冠带出来相见。只见这神人:
烈焰周身喷火光,鱼鳞金甲耀寒芒。
豹头环眼多英猛,电舌雷声意气强。
他走向前一躬道:“某,溪神也。族类繁多,各长川渎。某侍罪前溪,曾礼聘邻女。不意此女奸诡异常,向尚书朦胧乞一手札。即欲亲迎,借此相拒,乞赐改判,以遂宿心。”
夏尚书道:“所聘非湖州《慈感寺》畔女人乎?她既不愿,则不得强矣!岂可身为明神,贪色强求?”
金甲神道:“聘娶姬侍,不特予一人为然。予于此女,誓必得之!如尚书固执,不唯此女不保,还恐祸及池鱼。尚书不闻钱塘君怒乎?神尧之时,一怒而九年洪水。泾水之战,一怒而坏稼八百里,大陆成池,沧田作海。只恐尚书,党异类而贻百姓之忧耳。”
他意在恐吓。只见尚书张目道:“圣明在上,□□□(百神奉)令,尔何物妖神,敢尔无状!昔澹台灭明,斩蛟汉水;赵昱诛蛟于嘉陵;周处杀蛟于桥下,其难脯尔乎?吾且止尔湖州荼毒之罪,当行天诛,以靖地方,以培此女。还不速退!”大叱。妖神愤愤而去。
夏尚书倏忽惊醒道:“适来是个龙神,它若必欲蚌珠,毕竟复为地方之扰,不得不除。”遂草檄道:
张官置吏,职有别于崇卑;抑暴惩贪,理无分于显晦。故显于国纪,即阴犯天刑,势所必诛,人宜共殛。唯兹狡虺,敢肆贪婪。革面不思革心,黩货兼之黩武。兴风雷于瞬息,岂必暴姬公之诬;毒禾稼于须臾,自尔冒泾河之罚。霅苕饮其腥秽,黎庶畏其爪牙。咸思豫且网罗,共忆刘累驯狎。唯神东洋作镇,奉职恭王,见无礼者必诛,宜作鹰鸇逐兔。倘有犯者不赦,毋令鲸鲵漏诛。一清毒秽,庶溥王仁,伫看风霆,以将威武。右檄东海龙神。准此!
□□(写毕),差一员听事官打点一副猪羊,在海口祭献,把这檄焚在海边。是夜,也不知是海神有灵,也不知是上天降鉴。先是海口的人听得波涛奋击,如军马骤驰,风雷震荡,似战鼓大起,倏忽而去。前溪地方住的但听:
霹雳交加,风雨并骤。响琅琅雷驰铁马,声吼吼风振鼓鼙。扬沙拔木,如兴睢水之师;振瓦轰雷,似合昆阳之战。怒战九天之上,难逃九地之踪。铦牙到此失雄锋,利爪也疑输锐气。正是:
残鳞逐雨飞,玄血随风洒。
贪淫干天诛,竟殪轰雷下。
风雷之声,自远而近。溪中波涛上射,云雾上腾,似有战伐之声。一会儿,霹雳一声,众声都息,其风雨向海口而去。
这些村民道:“这一个霹雳,不知打了些什么?”到得早间,只听得人沸反道:“好一条大蛇!”又道:“好一条大龙!”又道:“是昨夜天雷打死的。”
蜿蜒三十丈,覆压二、三亩。鳞摇奇色,熠耀与日色争光;爪□□(挺刚)钩,□(犀)科与戈锋竞锐。双角峥嵘而卧水,一身伏蹇而横波。空思锐气嘘云,只见横尸压浪。
仔细看来,有角有爪,其色青,其形龙,实是一条大蛟。
众人道:“这蛟不知有什罪过?被天打死。”有些道:“每年四、五月间,它在这里发水,淹坏田禾,都是它罪过。今日天开眼,为民除害。”不知它也只贪这蚌珠,以致丧身,死在夏公一檄。
里递申报县官,县官转申,也申到夏尚书处。夏尚书查它死之一日,正夏尚书发檄之夜。尚书深喜海神效命,不日诛殛妖蛟。这妖蛟,它气候便将成龙,只该静守,怎贪这蚌珠,累行争夺,竟招杀身之祸。叹息道:“今之做官的,贪赃不已,干犯天诛的,这就是个样子!”又喜蚌珠可以无患,湖民可以不惊,自己精忱,可以感格鬼神。
后来因为治水,又到湖州。恍惚之中,又见前妇人携前女子,还有一个小女子,向公敛衽再拜道: “前得公手札,已自缩强邻之舌。后犹呶呶不已,公投檄海神,海神率其族属大战前溪,震泽君后行助阵。妖蛟无援势孤,竟死雷斧之下。借一儆百,他人断不复垂涎矣!但我母子得公锄强助弱,免至相离,无以为报,兹有幼女郎如,光艳圆洁,虽不及莹然,然亦稀世之珍,愿侍左右。”
夏尚书道:“妖蛟以贪丧身,我复利子次女,是我为妖蛟之续耳,为断不可!”
妇人道:“妾有二女,留一自卫,留一事公。脱当日非公诛锄,将妾躯壳亦不能自保,况二女乎?实以公得全,故女亦输心,愿佐公玩。”
公曰:“据子之言,似感我德。今必欲以女相污,是浼我、非报我了。且夺子之女不仁,以杀蛟得报不义。”却之再三。
妇人见公意甚坚,乃与二女再拜泣谢:“公有孟尝之德,妾不能为隋侯之报,妾愧死矣。唯有江枯石烂,铭德不休耳!”荏苒而去。
公又叹息:“一物之微,尤思报德。今世多昧心之人,又物类不若了。”
在浙、直三年,精心水利,果然上有所归,下有所泄。水患尽去,田禾大登。功已将竣,朝中工部尚书郁新又卒。圣旨召公掌部事。公驰驿回京。
此时,圣上常差校尉采房民情吏治,已将□(公)事上奏。公回,召对便殿。
圣上慰劳公,又问:“前在□□□□(湖州,能使)老蚌归心,在吴淞檄杀妖蛟,卿精忱格于□(异)类,竟至如此。”
公顿首道:“圣上威灵,无远不招,此诸神奉将天威,臣何力之有?”
侍臣又请此事宣付史馆。公又道:“此事是真而怪,不足取信于后,不可传。”圣上从之,赐宴赏劳。
所至浙、直诸处,皆为立祠。后公掌部事,本年圣驾北巡顺天,掌吏、礼、兵、都察院事;北征沙漠,总理九卿事;十九年谏征北虏,囚于内官监;洪熙元年,升户部尚书,阶少保;宣德元年,力赞亲征,生擒汉王。三年,圣上三赐、银、图书:曰:“含弘贞静”;曰:“谦谦斋”;曰:“后天下乐”。生日,圣上为绘寿星图。
第二十三回 猴冠欺御史 皮相显真人
藏奸笑沐猴,预兆炫陈侯。
巧泄先天秘,潜行掩日谋。
镜悬妖已露,雷动魄应愁。
何似安泉石,遨游溪水头。
尝读《晋书》张茂先事:冀北有狐,已千岁。知茂先博物,要去难他,道他耳闻千载之事,不若他目击千年之事。
路过燕昭王墓,墓前华表,也是千年之物,也成了妖。与它相辞,要往洛阳见张茂先。
华表道:“张公博物,恐误老表。”这狐不听。
却到洛阳,化一书生,与张公谈千载之下历历如见;千载之上含糊未明。张公疑它是妖物,与道士雷焕计议,道:“千年妖物,唯千年之木可焚而照之”。
张茂先道:“这等,只有燕昭王墓前华表木已有千年。”因着往取之。
华表忽然流涕道:“老狐不听吾言,果误我!”伐来照他,现身是一老狐,身死。
又孙吴时,武康一人入山伐木,得一大龟,带回要献与吴王。宿于桑林,夜闻桑树与龟对语道:“元绪,元绪!乃罹此祸。”
龟道:“纵尽南山之薪,其如我何?”
桑树道:“诸葛君博物,恐不能免。”进献,命烹之,不死。
问诸葛恪。诸葛恪道:“当以桑树煮之,即死。”献龟的因道夜间桑树对语之事。吴王便伐那桑烹煮,龟即溃烂。我想这狐若不思逞材,犹可苟活;这龟不恃世之不能烹它,也可曳尾涂中,只因两个有挟而逞,遂致杀身。
我朝也有个猢狲,它生在凤阳府寿州八公山。此地峰峦层叠,林木深邃,饥餐木实,渴饮溪流,或时地上闲行,或时枝头长啸。这件物儿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