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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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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神跳鬼跳,越发骂得凶。道:“没廉耻养汉精,妳只偷□□□□□□(汉罢了,怎又来)偷我家物事?金冠儿好戴,怕没福;银子好用,怕用不消!”奶子不好应他。 
    
    不合骂了,来把奶子手一扯道:“奶阿姆,我记得妳前日手上破鱼伤了缚条白布条,我家箱里也有这样一条白布条。”奶子听他骂了半日,声声都拦绊着她,心中正恼。 
    
    听了这一句,不觉脸儿通红,一掌打去,道:“你这小贼种,在此骂来骂去,与我无干,我并不理你,怎说到我身上来?终不然我走熟路径,掏你家的?” 
    
    琴童捏住手道:“真赃实物现在,难道我家里做个箍儿冤妳?”奶子动气,两个打做一团。 
    
    两家主人与邻舍都出来看。一个道“冤人做贼”;一个道:“妳手上现现是个证见,再折不开。” 
    
    杜外郎道:“我这阿姆,她手脚极好。在我家一年,并不曾有一毫脚塌手歪。莫错冤了人。” 
    
    冯外郎道:“事值凑巧,怪不得我小厮疑心。”两下各自扯开自己的人。只是两边内里都破了脸。 
    
    杜家道:“他自在衙门,不晓法度?贼怎好冤人!这官司怕吃不起。” 
    
    冯家道:“没廉耻,纵人做贼,还要假强。”两边骂个不歇。杜家阿财也恼了,就赶出来相骂,渐渐成场。 
    
    众人都暗道冯家有理。连这两个男人,一个要捉贼,一个要洗清,起初还好,后来被这些妇人一说,都翻转面来。冯外郎告诉两□(廊),却道再没这凑巧的。张三也每日进衙门看些动静,看看卷箱,夹在人伙里道:“这指头便是‘此处无银’。” 
    
    两个外郎一齐拥到经历司,经历出来,两个各执一说,你又“老公祖”,我又“老公祖”。这经历官小,压不伏,对了冯外郎道:“这原有些形迹。” 
    
    对杜外郎道:“贼原是冤不得的。”分理不开,道:“这事大,我只呈堂罢了。”不敢伤及哪边。只将冯外郎原递失单并两家口词录呈。 
    
    早间知府升堂时,两边具状来告。一个告是窝盗;一个告是诬陷。知府先问冯外郎,道:“小的本府吏,前日举家去拜寿,有贼抉入公廨,盗去金冠、银两等物。箱内遗有带血布一条。小厮琴童见杜外郎家奶子常在小的家出入,她指上带有伤痕。去问她,两边争闹,激恼老爷。” 
    
    又问杜外郎,道:“小的也是本府吏,家里有奶子金氏,平日极守分,前日实在家中,并不曾到冯外郎家。遭他诬陷,不甘具告。” 
    
    知府道:“我这府里常告失盗,我想门上把守甚严,内外一清如水,谁敢进来作□(贼)?一定是我衙门人役。” 
    
    叫拿那布条来看,原是□□□(白布条)上,□□□□(带有血迹)的。知府看了,叫皂隶看奶子□□□□(手上可有)伤么?” 
    
    皂隶看了道:“有伤,似划开的,将好了。”叫拿了布条与她套。,皂隶走去扯过指头,只一揿,果然揿上,道:“套得上的。” 
    
    知府笑了一笑,道:“这明是平日往来,轻车熟路,前日乘他无人,盗他财物,慌忙把这物落在箱中,再不消讲得。不然,天下有这等凑巧的事?拶起来!” 
    
    一拶拶得杀猪般叫道:“实是不曾。” 
    
    知府道;“她一个女人也没胆,他家还有人么?” 
    
    冯外郎道:“他家还有个阿财。”叫拿来。捉到,要他招同盗。 
    
    阿财道:“前日金氏在家,并不曾出门。说她偷,真是冤枉!怎干连得小人?” 
    
    知府道:“你说得她干净,说你也干净,正是同谋。”一夹棍不招,再一夹棍,夹的阿财晕去,脚都夹折。那边奶子一夹棍当不得,早已招成盗了。问是与阿财同盗?他又招了。只有赃,指东话西,推阿财;阿财推奶娘,都得糊涂。知府问他两人家住哪里?一个是龙泉,一个是□(宣)平,都是外县。 
    
    知府道:“这不消说,赃还在杜外郎家。再夹起来。” 
    
    杜外郎道:“他两个胡打乱招,赃实是没有。” 
    
    知府道:“他两个没你做窝主,怎敢在我府中为盗?□□(决要)在你身上追赃,□□□(给王氏)搁上夹棍。” 
    
    一个杜外郎叹口气道:“这真是冤屈无伸,枉受刑罚。”只得认个赔赃。知府已将来打了二十,拟做“窝盗”,免剌发徒,前程不消说了。阿财窃盗,剌徒;金氏赎徒。把阿财监了,杜外郎、金氏召保。 
    
    一府书吏都道这事是真,杜外郎不该来争,惹火烧身。有怪他的道:“府里常常着贼,杜外郎坐地分赃,应该吐些出来。”又有怜他的道:“人是老实人,或者是这两个做贼,赃必是他两个人寄回家去,没奈何,只得认赔。”那刻毒的又道:“有在一家不知的?拿赃出来实搭搭是贼,赔赃还好解说,这是后来办复前程巧法。” 
    
    可怜一个杜外郎!本是清白的人,遭这冤枉,在府中出入,皂甲们都指搠道:“是个贼头。” 
    
    候缺典吏道他缘事,要夺他缺;各公廨道他窝家,要他移出府去。 
    
    (他)气不愤,写一张投词,开出金氏生年、月、日,在本府土谷并青面使者祠前表白心事。又有那恶薄的在投词后标一笔道:“窝贼为盗,本府太爷审确,无冤可伸,不必多说。” 
    
    事成弓影只生疑,众口寻声真是迷。 
    
    独恃寸心原不枉,冥冥好与老天知。 
    
    又粘几张招贴,写道:“冯家失物,有人获着,情愿谢银十两。”人都道胡说。还惹得一个奶娘在家枉耽了贼名,只要寻死觅活。亏得王氏道:“妳看我家无辜,担了一个窝家臭名,还在这里要赔赃。妳如今死了,有事在官,料诈他不得,人还说妳惧罪寻死。这都是天命,莫把性命错断送。天理昭彰,日久事明。”时刻只在家求神拜佛,要辨明冤枉。洗雪她一身行止。 
    
    审单已出,取供房一面做稿,申解守巡。只便宜了张三!今日这坊里赌,明日那家里嫖,每日只进来看一看卷箱。他自心照去了,哪里顾杜外郎为他负屈含冤,为他干受罪?只是没本心的银子偏不够用,随手来,随手去,不多几日弄得精完。如今要来思量金冠之类,只是几次进来时,或是撞着有人在那里书写,不好去翻动;自己不动笔,痴呆般在那里坐又不像,只得回去。 
    
    这日等得人散,连忙揭开卷箱,取出金冠,放在袖中。正要寻纸包,恰值本房一个周一官失落一把扇子,走来东张西望。扇在桌下,低头拾时,却见张三袖中突然(臌?)。 
    
    两个取笑惯的,便道:“张三老,你今日得彩,要做个东道请我。”伸手去捏他的。张三忙把袖子洒了开去,道:“捏不得的!” 
    
    周一道:“什么,纸糊的?” 
    
    道:“不是,是个亲眷要主银子用,把一顶金冠央我去兑换。若换得有茶钱,我请你。” 
    
    周一道:“我姑娘目下嫁女儿,他说要结金髻,供给费事,不如换了现成的省事。你多少重?要几换?我看一看,若用得着,等我拿去换了。”扯住定要看。 
    
    张三道:“是旧货,恐不中意,不要看它。” 
    
    周一道:“我姑娘原也不接财礼,聊且将就赔嫁。你但拿我一看。难道便抢了去?”只得把与周一看了。 
    
    道:“这个倒是土货,不是行货。怎口都揿扁了,梁上捏了两个凹,又破了一眼?” 
    
    张三道:“少不得要结鬏髻的盔洗,不妨得。” 
    
    周一道:“是,是。”又看了看,里边有个花押,是冯外郎的一般。因对张三道:“料你不肯相托,我问姑娘拿银子来,只是要让她些。” 
    
    张三道:“自然。”流水里去了。 
    
    周一是一个伶俐人,想道:“张三这赌贼,抓得上手就要赌。便是老婆的,也不肯把他,怎有这瞎眼亲眷拿与他?左右是送了。” 
    
    后边又想道:“既是央他换,怎的分量晓不得?只都弄扁了,其中必有跷蹊。” 
    
    正沉吟时,却见冯外郎带了个甲首来,道:“早间签下一张拨马的牌,你寻一寻与他。”寻与了甲首。 
    
    那周一忽然触起,道:“冯老官你前被盗去金冠,是五梁儿,半新,当面又破着一眼的么?” 
    
    冯外郎道:“破一眼我原不知,只是五梁暗云,在家里结的,不上戴得三四年。” 
    
    问;“里边有什花字么?” 
    
    冯外郎道:“是旧年我因争缺要用,将来当在府前当里,诚恐调换,曾打一花押在圈边,就与平日一样的。” 
    
    周一道:“我只为花押有些疑心,这人要换,不若你有银子拿十两来,我替你押来细看。” 
    
    冯外郎道:“是哪个?” 
    
    周一道:“若是说出这个人,不是,道我冤他。那人知道怪我。” 
    
    冯外郎道:“你莫哄我。” 
    
    周一道:“我你一房人,胳膊离不得腿,难道哄你这几两银子?只是寻着自己原物,须大大请我一个东道。”果然冯外郎去拿了一封四锭冲头,付与周一。 
    
    周一便来寻张三。不料张三又等不得,在大街上当铺内已是当了五两银子,赶去一个时辰都送了。周一到张三家,他妻子道:“早间府里去,未回。”周一只得走转。 
    
    不上走了十间门面,张三闷闷的恰好撞来。周一道:“方才已对姑娘说,拿十两银子押去一看。中意,公估兑换。” 
    
    张三道:“迟了些,他因会钱要紧,当了五两,票子在我身边。” 
    
    周一道:“既是当了,我替你同到当中抵去兑换。也免得后日出利钱。” 
    
    张三想道:“换得,又多五两,可以翻筹。”就同他去。 
    
    走到当里,道:“这冠不止十两。” 
    
    周一道:“你只要估值五两当头。”当中只得注了票了,将金冠付与周一。 
    
    周一道:“这事只在明日定夺,你明日在家等我。”两个别了。 
    
    周一竟到府前来寻冯外郎。冯外郎正在家里等回报,见了周一,道:“物来了么?” 
    
    周一道:“八分是你的,脚迹像。还是一张写坏的牌花包着。”递与冯外郎。 
    
    冯外郎看冠儿倒不大的确,见了花字,连声道:“是”。 
    
    周一道:“这不可造次,你且拿进里边一看。”进去,只见江氏认得的真,道:“正是我家的。面前是小女儿不晓得,把簪脚搠破一眼。” 
    
    冯外郎见了真赃,便留住周一吃酒,问:“是哪个?莫不是老杜?” 
    
    周一道:“不是。是本房赌贼张三。” 
    
    冯外郎道:“一定是老杜出不得手,央他兑换的了。” 
    
    周一道:“老杜与张三不熟。” 
    
    冯外郎道:“莫管他,明日捉了张三,便知分晓。”周一自去了。 
    
    金归箧底何从识,恕切论肌孰与伸? 
    
    谁料旁观饶冷眼,不教抱璞泣荆人。 
    
    此时杜外郎招成,只待起解。因要人赃起解,没有原赃,只得卖田得银八十两,急于脱手,折了一个“加三”。在家里叹息道;“有这样命运,人只破财不伤身罢了,如今打了又赔钱,还担了一个贼名,没了一个前程。后日解道,少则十五板,还添班里、门上杖钱,要今日设处。” 
    
    好生怨恨道:“有这样歪官!” 
    
    只见这厢冯外郎早堂竟禀府尊道:“前日盗赃,已蒙老爷判价八十两,批着杜外郎赔偿,见在候解。昨日适有吏员本房书手张三,拿金冠一顶,央同房书手周一兑换。吏员看见正是吏员的。伏乞老爷并究。” 
    
    知府道:“这就是杜外郎一伙了。叫张三!”房里回复不在。知府就差人去拿。 
    
    到他家里时,他正等老周,听得叫一声,便道:“周一哥么?” 
    
    走出来,却是一个皂隶,道:“老爷叫你。” 
    
    张三道:“没什事(么)?”便吩咐老婆道:“周一老来,叫他在这里等我。” 
    
    皂隶道:“□□□□(他在府前)等你哩!” 
    
    张三便往府前□□□□□□□□□,(知府还未退堂。皂隶道):“张三□□(带到)。” 
    
    知府道:“你是我这边书手么?□□□(你这金)冠是哪里来的?” 
    
    张三道:“是小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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