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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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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梦觉道人 西湖浪子辑


注:□原本缺文,“□”后,括号内字为点校者据前后文意所补。


            目录

惊奇序
第一回 看得伦理真 写出奸徒幻 
第二回 千金苦不易 一死乐仲冤
第三回 情词无可逗 羞杀抱琵琶
第四回 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妇难
第五回 烈士殉君难 书生得女贞
第六回 冰心还独抱 恶计枉教施
第七回 生报华萼恩 死谢徐海义
第八回 义仆还自守 浪子宁不回 
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 侠士心当宥
第十回 千秋盟友谊 双璧返他乡
第十一回 捐金非有意 得地岂无心
第十二回 坐怀能不乱 秉正自无偏
第十三回 匿头计占红颜 发棺立苏呆婿
第十四回 郎材莫与匹 女识更无双
第十五回 劫库机虽巧 擒凶智倍神 
第十六回 见白镪失义 因雀引鸣冤 
第十七回 八两杀二命 一雷诛七凶 
第十八回 奇颠清俗累 仙术动朝廷
第十九回 血指害无辜 金冠雪枉法
第二十回 良缘狐作合 伉俪草能偕
第二十一回 夫妻还假合 朋友却真缘
第二十二回 藏珠符可护 贪色檄能诛
第二十三回 猴冠欺御史 皮相显真人
第二十四回 冤家原自结 儿女债须还
第二十五回 缘投波浪里 恩向小窗亲
第二十六回 院里花空忆 湖头计更奸
第二十七回 为传花月道 贯讲差使书 
第二十八回 修斋邀紫绶 说法骗红裙 
第二十九回 淫贪皆有报 僧俗总难逃 
第三十回 窃篆心虽巧 完璧计尤神 


惊奇序

 
    予尝读未见书,遂拍案叫□□(奇,始)悟古今事迹,非奇则怪。□□□(去岁复)游天台仙府,诣诸名胜,凭吊陈迹,愈觉山河变幻。今春卜室孤山之麓,时梅影横瘦,竹阴展新,斜阳映水,峰际流云。掩关无审,简点废帙,得一、二野史,烦倦之顷,偶抽阅之,多忠孝侠烈之事。间有贪淫奸宄数条,观□□□(其含垢)蒙耻,败露情状,亦足发人深醒。总之,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理道,宜认得真;贵贱、穷达、酒、色、财、气之情景,须看得幻。当场热哄,瞬息成虚,止留一善善恶恶影子,为世人所喧传,好事者之敷演。后世或因芳躅而敬之,或因丑戾而愤之,惊惊愕愕,□(奇)乎不奇乎?今特撮其最奇者数条授梓,非无谓也。


    客有过而责予曰:“方今四海多故,非苦旱潦,即罹干戈,何不画一策以苏沟壑,建一功以全覆军,而徒哓哓于稗官野史,作不急之务耶?”予不觉叹曰:“子非特不知余,并不知天下事者也!天下之乱,皆从贪生好利,背君亲,负德义;所至变幻如此,焉有兵不讧于内,而刃不横于外者乎?今人孰不以为师旅当息,凶荒宜拯,究不得一济焉。悲夫! 既无所济,又何烦余之饶舌也? 余策在以此救之,使人睹之,可以理顺,可以正情,可以悟真;觉君父师友自有定分,富贵利达自有大义。今者叙说古人,虽属影响,以之喻俗,实获我心;孰谓无补于世哉!”时□□□(崇祯癸)未仲夏,孤山梦觉道人漫书。
 




第一回 看得伦理真 写出奸徒幻存目



 
     冷眼笑人世,戈矛起同气。试问天合亲,伦中能有几?泣树有田真,让肥有赵礼;先哲典型存,历历可比教。胡为急相煎?纷纷室中阋。池草徒萦梦,枤杜实可倚。愿坚不替心,莫冷旁人齿! 

    四海之内皆兄弟,实是宽解之词。若论孩雅相携,一堂色笑,侬依栖栖,只得同胞这几个兄弟。但其中或有衅隙,多起于父母爱憎,只因父母妄有重轻,遂至兄弟渐生离异。又或是妯娌骶忤,枕边之言遂潜毁,毕竟同气大相乖违。还又有友人之离间,婢仆之挑逗,尝见兄弟,起初嫌隙,继而争兢,渐成构讼,甚而仇害,反不如陌路之人,这也是奇怪事。本是父母一气生来,到做了冰炭不相入。试问人,这弟兄难道不是同胞,难道不同是父母遗下的骨肉,为何颠倒若此?故我常道:弟兄处平时,当似司马温公兄弟,都都老年,问兄的饥,问兄的寒,煦煦似小儿相恤。处变当似赵礼兄弟,汉更始时,年饥盗起,拿住他哥子要杀,他知道赶去,道:“哥子瘦,我肥,情愿我替兄。”贼也怜他义气,放了。至于感紫荆树枯,分而复合,这是田家三弟兄,我犹道他不是汉子,人怎不能自作主张,直待草木来感动?即一时间性分或有知愚,做兄的当似牛弘,弟射杀驾了车的牛,竟置之不问;做弟的当似孙虫儿,任兄惑邪人,将他凌辱不怨。不然王祥、王览同父异母兄弟,王祥卧冰之孝,必能爱弟。那王览当母亲要药死王祥时,他夺酒自吃,母菜只得倾了。凡把疑难的事与他做,他都替做。不同母的也如此,况同父母的弟兄。我朝最重孝友,洪武初,旌表浦江郑义门——坐事解京,圣旨原宥,还擢zhuo他族长郑琏为福建参政。——以后凡有数世同居的,都蒙优异。今摘所同一事,事虽未曾旌表,其友爱自是出奇。 
    
    话说浙江台州府太平县,宣德间有个姚氏弟兄,长名居仁,次名利仁,生得仪容丰丽,器度温雅,意气又激烈,见义敢为,不惟性格相同,抑且容貌如一。未冠时,从一个方方城先生。这先生无子,只得妻马氏,生得一个女儿慧娘,家事贫寒。在门(馆?)还有个胡行古,他资质明敏,勤于学问。一个富尔谷,年纪虽大,一来倚恃家事充足,无心读书,又新娶一妻,一发眷恋不肯到馆。一个夏学,学得一身奸狡,到书上甚是懵懂,与富尔谷极其相合,先生累次诫谕他□(们),他两人略不在意。五人虽是同门,意气犹如水火。后来两姚连丧父母,家事肃条,把这书似读不成。只有胡行古进了学。夏学做了富尔谷帮闲。 
    
    一日方方城先生殁mò了,众门生约齐送殓,两姚与胡行古先刭,富尔谷与夏学后来。那富尔谷原先看得先生女儿标致,如今知她已长成,两眼只顾向孝堂里看。那女儿又因家下无人;不住在里边来往,或时一影,依稀见个头,或时见双脚。至哭时,嘤嘤似鹂声轻啭。弄得个富尔谷耳忙眼忙,心里火热,两只眼直射似螃蟹,一个身子酥软似蜒蝣。这三人原与他不合;不去睬他。只有夏学,时与他掗怀说话,他也不大接谈。事完散酒;只见夏学搭了富尔谷肩头走,道:“老富,你今日为什么出神?” 
    
    富尔谷道:“我有一句心腹对你说,方先生女儿,我见时尚未蓄发,那时我已看上她,只是小,今日我筭(算?)她已年十六了。我今日见她孝堂里一双脚,着着白鞋子,真是笋尖儿,又亏得风吹开布帏,那一影真是个素娥仙子,把我神魂都摄去了!老夏怎弄个计议,□(使)我得到手,你便是个活古押衙!” 
    
    夏学道“这有何难,你只日日去帮丧,去嗅她便了!” 
    
    富尔谷道:“只今日己是几乎嗅杀,若再去,身子一定回来不成了!你只怎么为我设法弄来作妾。” 
    
    夏学道:“罢了,我还要在你家走动,若做这样事,再来不成了,作成别个罢!” 
    
    富尔谷道:“房下极贤。” 
    
    夏学道:“我日日在你家,说进活,你尊脸为什么破的?昨日这样热,怎不赤剥?” 
    
    富尔谷把(打)夏学一拳,道:“狗獃!妇人们性气,不占些强不歇。我们着了气,到外消遣罢了;她□□□□□(不得发泄,毕)竟在肚中,若还成病,又要赎药,你道该让不该让?” 
    
    夏学道:“是!是!只是如今再添个如夫人,足下须搬到北边去,终日好带眼罩儿,遮着这脸嘴。”两个笑了一回,夏学道:“这且待小弟缓图。” 
    
    次日,夏学就借帮丧名色,来到方家。师母出来相谢,夏学道:“先生做了一生老学究,真是一穷彻骨,亏了师母这等断送,也是女中丈夫。” 
    
    师母道:“正是。目下虽然暂支,后边还要出丧营葬,亳忽无抵。” 
    
    夏学道:“这何难!在门学生,除学生贫寒,胡行古提不起个穷字;两姚虽是过得,悭吝异常;只有富尔谷极其挥洒。师母若说一声,必肯资助。” 
    
    师母道:“他师生素不相投,恐他不肯。” 
    
    麦学道:“只因先生酸腐,与他豪爽的不同。不知他极肯周济,便借他十来两,只当牯牛身上拔根毛。他如今日下因他娘子弱症,不能起床,没人管家,肯出几百金寻填房的,岂是个不肯舍钱人?只是师母不肯开口,若师母肯下气,学生当得效芳。” 
    
    师母道:“若肯借三、五两也够了。” 
    
    夏学别了,来见富尔谷道:“老官,我今把这悭鬼,竟抬做了大豪侠了!我想她是孤儿寡妇,可以生做。不若择一个日,拿五十两银子、几个缎子,只说借她。她若感恩,一说便成,这就罢了;若她不肯,就扭做财礼;只凭我这张口何如?” 
    
    富尔谷道:“三十两罢!” 
    
    夏学道:“须说不做财札,毕竟要依我,我这强媒,也还该谢个五十两哩!” 
    
    富尔谷只得依说,拿了五十两银子、两个缎子、两个纱与他。他落了十两,叫小厮一拜匣捧定,来见师母,道:“师母!我说他是大手段人,去时恰好有人还他本银四十两,把四个尺头作利钱,我一谈起,他便将此宗付我。我叫他留下四个尺头,他道:‘一发将去,怕不够用。’学生特特送来。” 
    
    师母道:“我只要三、五两,多余的劳大哥送还。” 
    
    夏学道:“先生腐了一生,又有师母,物自来而取之,落得用的,师母务直收了。” 
    
    这边马氏犹豫未决,夏学一边就作了个揖,辞了师母,一径出门去。 
    
    只是慧娘道:“母亲,富家在此读书!极其鄙吝,怎助这许多?宁可清贫,母亲只该还他的是。” 
    
    马民便央人去请夏学,夏学只是不来,马民也只得因循着。 
    
    不一日,举殡日子到了,众人斗分祭奠。富尔谷不与份子,自做一通祭文来祭,道: 
    
    鸣呼,先生!我之丈人。半生教书,极其苦辛。早起晏匿眠,读书讲经。腐皮篮衫,石衣头巾。芋头须绦,俭朴是真。不能高中,金捞题名。一朝得病,鸣呼命倾。念我小子,日久在门。若论今日,女婿之称。情关骨肉,汪汪泪零。谨具薄祭,表我微情。鸟猪白羊,代以白银。鸣呼哀哉,尚饗! 
    
    夏学看了,道:“妙,妙:说得痛快!” 
    
    富尔谷道:“信笔扫来,叶韵而己。” 
    
    姚居仁道:“只不知如何做了先生之婿?” 
    
    姚利仁道:“富兄!你久已有妻,岂有把先生的女儿作妾之理!” 
    
    夏学道:“尧以二女与舜,一个做正妻,一个也是妾,这也何妨。” 
    
    姚居仁道:“胡说!这事怎行得通!” 
    
    只见里边马氏听得,便出来道:“富尔谷!先生才死得,你不要就轻薄我女儿!先生临终时,已说定要招胡行古为婿,因在丧中,我不题起,你怎么就这等轻薄?” 
    
    姚居仁道:“不惟辱先生之女,又占友人之妻,一发不通!” 
    
    富尔谷道:“姚居仁,关你什事?” 
    
    姚利仁道:“你作事无知,怎禁得人说?” 
    
    富尔谷道:“我也用财礼聘的,怎么是占?” 
    
    马氏道:“这一发胡说了,谁见你聘礼?” 
    
    夏学道:“这是有因的。前日我拿来那四十两银子、四个尺头,师母说是借他的,他道却是聘礼。” 
    
    马氏道:“你这两个畜生,这样设局欺我孤寡!”便向里边取出银、缎,撒个满地。 
    
    富尔容道:“如今悔,迟了,迟了!”与夏学两个跳起身便走,被姚利仁一把扯转。 
    
    夏学瘦小些,被姚利仁一扯,扯得猛,扯个翻觔斗,道“这□(在)哪个家里,敢放刁?好好收去,给胡兄行礼。若不收去,有我们在这里,学生的银子,师母落得用的,过几时,我们公共偿还。” 
    
    夏学见不是头,道:“富兄原不是,怕哪里没处娶妾,做这样歪事。” 
    
    拾起银、缎来,细细合数,比原来时少了五两一锭。 
    
    夏学道:“师母既是要干净与胡兄,这五两须胡兄招承,他如今如何肯折这五两!” 
    
    胡行古自揣身边没钞,不敢做声。 
    
    又是姚居仁道:“我代还!” 
    
    夏学道:“这等,兄兑一兑出,省得挂欠。” 
    
    姚居仁道:“怎这样慌?五日内我还他罢了!” 
    
    夏学道:“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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