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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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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正是舍弟弱冠时的笔墨。”袁谭温和地笑了一笑,他看上去与他的那两位弟弟皆然不同,似是和善、通情之人。虽负勇武英气,却不像是心狠手辣之辈。只是不知绿绮之死,何以会同他扯上关联,“记得当年我还曾嗤笑过他,说尘世之间哪会有这般貌美若仙的女子,谁知时隔多年,今个儿却真叫我遇着了。”袁谭的奉承里并未夹杂丝毫的恶意。我心中一动、应声问道:“袁熙大人、令弟当日有说过了什么吗?”
  “记得那时他说、他的朝妹就是生得这副模样儿。也不知这朝妹究竟是为何人。”朝妹?袁熙说他的朝妹生得这副模样儿、和我相像?我听了顿时心头大震、立在原地动弹不得:莫非袁熙所谓的“朝妹”就是困龙大阵的阵主、前朝留侯之妻朝氏?但他又是孰人,为何能知朝氏的样貌?……隐隐忆起来袁谭的脸庞、身形。一颦一笑间,皆与那郭嘉极为神似。我不觉暗自恍神。谁料就在此时,帐外突然骚动迭起、人声鼎沸,只见张郃一个纵身,气势汹汹地提枪直入,大喝一声,道:“袁谭,纳命来!”

  ☆、绿绮之死

  突临变故、猝不及防,行止不便的袁谭略一失神、竟被突然冲入的张郃一把拽住衣襟,以枪尖顶了喉口。利刃晃晃,寒气逼人。张郃那原本姣好恬淡,宛若女子般的面容上,此刻现着几分狰狞、暴戾,可怖骇人。约摸自个儿也没有料到如此发难竟会得手,张郃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几分怔忡。双手微颤、神色阴晴,似在犹豫、似是权衡。袁谭的侍卫、仆从们紧跟其后,如猛虎般冲撞了进来。顿时帐里人头挤挤,塞了整整一屋。那些甲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持握着兵刃。步步紧迫,游走在袁谭、与张郃的身边,却不敢轻易上前、近身。不过张郃毕竟还是没有立时补上一枪,要了袁谭的性命。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泄愤似地一把扯去了袁谭身上配着的薄纱,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事到如今,你有何面目为女公子服丧!”女公子?他说的莫非是绿绮?我顿时一愣。身为韩馥的旧部,张郃这一声“女公子”倒是还能够叫得。
  “儁乂,原是你来了。”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袁谭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吐露的言辞里竟含着几分哽咽,他沉声道,“此事,你果是知晓了。”他居然闭口不向张郃乞命。
  “说!女公子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张郃说着用力一扯,手中的枪刃又往前递上了一分,毫不留情地在袁谭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周旁的甲士们皆是面色大凛,作势待发。我也跟着心中一紧,慢慢摸到两人的身边,暗忖着想要觅隙将那张郃拉开。但袁谭这时却突然失声大笑了起来。夹杂着几分哭腔,竟似笑得悲凉、怆然。煞眼微润,像是笑得蕴了泪。
  “儁乂,亏我俩主从多年,极为相得。想不到竟连你也认为是我杀了她?”袁谭仿佛听到了一桩无比可笑之事,不停地痴笑、笑得岔了气,断断续续地念叨,“想不到竟连你、连你也会这么以为……” 他沉吟了半晌,突然换上了一副大将般的肃穆、镇定之色。挥手之间,从容不迫,重整衣襟、屏退了周遭的侍从。顿时,偌大的军帐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直到这时,袁谭才咧了咧嘴,开口述道:“沉寂了那么多年,我也没料到她竟会突然现身,邀我独占冀州,抗衡二弟、三弟。”说起旧事,他的煞眼里忽然多了几许渺茫、和浑浊,“凭心而论,虽然我对二弟不满已久,怒其逆道、弑父,不念礼德,但又岂会全无自知之明,敢以卵击石、与他和三弟一争短长?若不是蝉儿执意如此,硬要我替她从二弟手里抢回兰儿、青儿,我大抵也不会选在这种时机兴兵、厉马,与二弟、三弟决裂。唯有对她,我最是没辙。”袁谭说着冲张郃露出了一抹苦笑。
  “儁乂你其实也知道她与元才之间的纠葛。虽说近年来听闻元才在并凉之地很有作为,但她心高气傲,又岂会低声下气求助元才?心思回转,趁我与二弟芥蒂横生之际,寻我资力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也知晓她生性淡然,城府不深,这番举动定是受了什么别有用心之人的唆使。但是念及了蝉儿那一片慈母苦心,我实是不忍拂逆其意。便趁着二弟北顾之机,突然发难,端了他在黎阳的几处据点,终于将兰儿、青儿夺了还来。”
  咀嚼着袁谭话中的深意,我不觉一时恍神,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这位袁氏的大公子。虽说他野心昭然,召集韩馥旧党、占据冀州,抗衡袁熙、袁尚,不可能没有私心在内。但若说这番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挚、实情,我倒也很难尽信。只因相书有云:桃花煞气,乃是因红颜而得祸之象。
  “照你的这般说辞,那女公子为何会突然殒命?”张郃的口气似乎软下了不少。对于袁谭之言,他大抵也信了七七八八,“莫非是两位小公子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不,他俩没事。此刻就在不远开外的大营之中。蝉儿临终遗书要他们拜曹公帐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先生为师。习人伦、天理,孔孟之道。虽不知她究竟心存何念,但我无论如何也要成全她的遗愿。”袁谭说着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我,眼里竟含着几分希求。我心中一酸,不由得点了点头。要知在这世间,除却高幹之外,绿绮大抵是举目无亲了。否则她也不会托身乐师、在许地郭府上呆了这许多年。撇去袁谭不提,她所能依赖、托孤的,怕真只有郭嘉一人了。
  见我颔首,袁谭心中一定,又转向了身边的张郃,黯然道:“她是自绝的。”
  “自绝?”张郃的眼里漏出几分不信。袁谭莫名地叹了口气,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片帛书,小心翼翼地递交到了张郃的手中。一眼望去,那帛书血迹斑驳、字体娟秀,和她送予我的琴谱上的笔墨如出一辙,确是出自绿绮之手。张郃齐了铁枪,恭恭敬敬地伸手接过,随即一脸肃穆地翻阅了起来。我识字不多,自忖无能读顺,便也没有凑前观望。
  “那时蝉儿允诺我一旦起兵抗衡二弟,夺回兰儿、青儿,即嫁予我为妻。你也知我倾心她多年,一时鬼迷心窍竟颔首同意了。谁知她贞烈如斯,新婚当夜,竟、竟吞金自绝……”袁谭长吁短叹着,言语之间愈发哽咽了。似有沧桑在眼角不停攀爬、蔓延。像他这般的堂堂武人竟会漏出如此表情,我不由得心酸阵阵、难以言喻。也不知这婚约当真像他所说,是绿绮自个儿应诺的,还是为孰逼迫的。总之,绿绮因此而亡,袁谭、高幹、郭嘉诸人,皆逃不出干系。不过,她的亡故也总算是了结了这段孽缘。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明了了经年前她临别时与高幹合奏一曲后,为何要将那瑶琴一摔为二了: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当日的她是在决志,亦是诀别。
  张郃阅毕默然不语。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那遗书递还了袁谭,紧接着冲着袁谭深深地行了一礼,随即二话不说,提着铁枪径自出了大帐。想来那帛书上的内容,已然令他信服了。我知道,以绿绮的性子,即便身入绝境,亦不会对任何人恶言相加。
  “儁乂他也是个重情重义、至情至性之人。”见我出神,袁谭有些尴尬地立直了身子,喃喃自语般对我解释道,“早年他受过韩馥、和蝉儿的救命、知遇大恩,是故至今一直念念不忘、深铭在心。适才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举。”
  “士为知己者死。张郃将军,是个值得交心之人。”我微微颔首,透过那起伏不定的帷幕、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坚毅如铁、矫健如飞,确是一员悍将。
  “那么兰儿、青儿之事,还请夫人代显思在郭先生面前美言一、二。”见他言语真切、似有告辞之意,我赶忙还礼道:“还请袁将军宽心。妾身定将此事如实转告,劝说再三。想必郭先生虽重疾在身,但也不会轻易推托。”他息了息,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几声客套。留下了一堆金玉、重礼,便转身离开了。从他行径的方向看来,大抵是径追张郃而去的。他们主从多年,虽敌我未明、各投其主,但毕竟还是尚有情意存着的。官渡那时,张郃临阵投报曹公,乃是为形势所迫,为袁熙算计,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这一茬,他人纵是不知,我却是深明的。
  当回过神时,郭嘉不知何时已悠然地立在了我的身后。一身青袍、飞袂临风,深色的眼眸里噙着些慑人的恼意。断眉、印堂处隐隐着了几缕病气,不过人的气色倒是不错,举手投足间丝毫不像是个久病不治之人。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适才是你特意令张郃将军寻来这边的罢?”他扬了扬眉,并未否认。
  “不欲令我见着袁谭?”我问道。
  “此人说话口无遮拦,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启口了,“可惜张郃将军还是晚到了一步。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晓得这么早的。”想不到适才我与袁谭的对话,竟全叫他听去了。
  “袁熙说那画中之人,是他的、朝妹?”我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欺瞒于我?袁熙他为何会语出此言?”郭嘉不知觉地规避了我的视线。他沉吟了良久,忽而淡淡地说道:“留侯,并非只有一人。”
  “什么?”此话一出,我不由得怔在了原处。郭嘉却只是幽幽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补上了一言,道:“当年辅佐高祖、匡扶天下、功成身退去寻仙问道的那位留侯,与而后再回庙堂、布设困龙大阵的留侯……并非是同一个人。只因他俩样貌神似、互为表里,是故当世之人皆分辨不清罢了。”
  “他俩是孪生兄弟?”我幡然醒悟,怎也料不到竟会是这般的因由。郭嘉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他面上的表情仿佛笼了一层迷雾,淡然悠远,令人捉摸不透。我突然想起了那时袁熙看我的眼神,苍茫、眷恋,不着声色……想来这些事,他和郭嘉一样,早就已经知晓的了罢。只可惜这一世,我和他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也不知那些残破的记忆里,反复出现的人,究竟是他,还是郭嘉。念及于处,我不觉一阵惘然:“那么前朝的你,又是其中的哪一位?”
  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缓缓将视线投向了遥远的天际:“……或许是亏欠朝氏最多的那一位罢?若非如此,我又为何如此依恋于你?”
  断眉赫赫,远处似有一群鸦鸟凭空掠过。
  作者有话要说:爆料了。

  ☆、兰儿、青儿

  次日晌午、班师在即。大营各处络绎纷纷,热火朝天。士卒们正忙着拔寨、卸帐,装运行囊、填喂牲畜,断木残刃散了一地。周遭凌乱,一片狼藉。就在此时张郃突然带着一干随侍,引着绿绮的那双儿女,来到了我暂时落脚、刚被拆下主梁的帐子跟前。仓猝无备之下,我只得躬身拖来了几块梁木,匆忙铺上帘布后,招呼他们坐定。这俩孩儿倒也乖巧,对望了一眼,手牵着手,一声不吭从了我的指示,径往上头一坐,便不再动弹。两人皆是八、九岁的模样儿,一身胡服,几根小辫,粉雕玉琢、装扮得像是羌族的后裔。他俩年岁相仿,身高近抵,样貌、神情更是如出一辙,一望便知定是一对孪生双子:幼小的脸庞上眉宇狭长,光华内蕴,一双明眸像极了高幹。但肤色白皙,身形纤弱,却大抵是承自绿绮。女孩双手放在膝上,警惕、安静地瞪着我。她紧咬着嘴唇,琢磨不定的模样儿颇有几分其父的神韵。相较之下,男孩却显得怯懦、内敛,缩在姊妹的身后,一只小手拽住她的指尖不放,另一只却死命地挽着一头巴掌大小、尚未开眼的幼獒,将它紧紧护在怀里,好似生怕会被我劫去一般。
  “就是他们两个?” 见张郃从驴马上拆下行囊,整整齐齐地往地上堆砌时,我忍不住随口问道。
  “对,就是他们两个。这兰儿是阿姊,青儿是阿弟。” 张郃伸手在他们的头上分别指了一指,冲我介绍道,“他俩的衣物、行装一并令人捎来了,都在此处。不过随侍的佣人、侍婢皆被大公子、不、是袁谭将军遣散、归乡了,并未跟来。想来袁将军是为规避无谓的猜忌、和疑虑罢?毕竟敌我有别、形势不朗,要是被人说成是袁氏处心积虑在军里安插斥候、探子,可就棘手了。不仅会累及你、我,恐怕就是郭先生也难逃其咎。不过这么一来……”他似乎有些为难,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这么一来,我着实腾不出人手来干这照料小儿的活计。我们攻城营的本就俸数有限、壮丁不足,早已容不下闲杂、懒散了。”我知他这话不是推诿。事实上,我这儿同样寻不出专人,能时时照看这俩孩儿。
  “不过话虽如此,但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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