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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闺宁 作者:意迟迟(起点首页封推vip2015-01-13正文完结)-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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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却从来都不是她的。”
    她说这话时,脑海里翻来覆去冒出许多人的面孔来,一张又一张,重重叠叠,像盛开了的花朵。
    人总是自以为是的,总以为自己心中所想便也是旁人心中所思,全不知这乃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唯有真的问过了对方,你才能真正知道对方的心思。
    “你若连问也不问过她一声,绝不是为了她好。”谢姝宁说到后头,语气渐舒,“没有人能够代替另外一个人做任何决策,即便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也不成。”
    吉祥闻言。蓦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大抵从来也没有料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谢姝宁说教。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身影冲了进来。正是眼角还犹自挂着泪珠的图兰。
    吉祥怔了怔,霍然望向谢姝宁,面上神色变幻。
    谢姝宁老实不客气地点头道:“是我将她唤来的,你我说话时,她便躲在那听着。你既有事相瞒,定然不管我说上多少好话,哪怕就是将嘴皮子也磨破了,想必你也不会照我的话去做。所以我在来时的半路上,便反悔让人去把图兰直接唤了来。”
    “八小姐!”吉祥咬牙。
    谢姝宁微笑,安抚地道:“好了。如今这里左右不必我了,你有话便同图兰说吧。”
    她施施然转身离去,神态放松。
    身后传来图兰一边抽泣着一边骂吉祥的声音,“你不配个屁!”
    谢姝宁渐行渐远,远远听见这话。轻叹了声,低低呢喃了句:“精神头可算是好了。”
    她认识的那个图兰,绝对不是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图兰只是一时,被个“情”字蒙蔽了双目,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看穿,更不必说要去看透别人的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来都是如此。
    谢姝宁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片刻后,她便已经回了后头去见母亲,商议着何时动身启程回延陵去。延陵宋宅一直有人照料着,他们过去连仆从都不必重新置办,只消将京里几个用惯了的熟手带上就可。
    她仔仔细细,一条条问过宋氏的意思。
    需几辆马车。带哪些人走,京里的产业如何是好,皆详细询问了一番。
    宋氏拣了几样先说了,忽然问她:“先不必紧张那些宅子田地,倒是你的那些私产。该如何安置?”
    “……”谢姝宁愣了下,讪讪道,“我还以为您并不知道呢。”
    宋氏望着眼前依旧还有些重影的女儿,笑着伸手去点了下她的额,道:“我不说你是因为你素来小心谨慎,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我也就不管着你了。”说完,微微一顿,她又道,“况且你比为娘的聪明能干,管家也好,这女红针凿、诗书礼仪,没一样比旁人差的,我就算有心拘着你,也无甚用处。”
    这倒是大实话。
    谢姝宁就笑着道:“那些个铺子店面,眼下一时半会想要脱手并不容易,不如就先这般留着,各家指了人过去专门照料着,每年咱们再打发个人上京专门来查账收钱便是。”
    真正叫她紧张的,应该是平郊的那处金脉。
    她拿下了那座金矿,但近几年,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而今她已决意回南下延陵,远离京都,这金矿便势必要想个万全之策处置妥当了才可。
    平郊的那处庄子,她也已经同宋氏商量过,照着原样留下,仍旧供云詹先生师徒居住。今年伊始,谢姝宁去云詹先生的次数便少了许多。云詹先生授课方式古怪,日渐随意,只丢了几本书于她,让她自己带回去背熟了下回再见面时,他便专拣了更深一层的东西来问。
    谢姝宁头一回被问的哑口无言,直到来回反复了三四回,她才渐渐掌握了其中的关窍,能应对他几句。
    到上回见面时,她已能对答如流,叫师兄归鹤都忍不住用微微惊讶的眼神朝她看了几眼。
    云詹先生懂的极多,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各种各样的事物,他都能信口而来,侃侃而谈。
    谢姝宁跟着他学习,其实收获的是眼界。
    她身为女子,能够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机会鲜少。许多姑娘,终此一生,从妙龄少女变成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也始终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连二门都不大出,更不用说外头。
    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幸运很多。
    稚龄之年,她便协同兄长跟着母亲一道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从延陵赶来京都。再长大些,她又途经漫漫黄沙,骑在驼背上听着清脆悠长的驼铃声,一路到了敦煌。
    但这两处地方。兴许便是她这辈子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行千里路,方知天地究竟有多广阔。她无法背上行囊远赴天涯海角,便只能一点一滴从云詹先生话中拼凑画面。
    虽然她从未踏足那些遥远的地方,却知道关于那些地方的风景、民风、传说……
    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轻易不会忘记。
    云詹先生便道,他已没多少东西能再继续教她。
    她去的次数便渐渐少了,到了后来,府上接二连三出的事,叫她分身乏术,更是极少再往平郊的庄子上去。
    这次,她同母亲回延陵后,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来京都。她问过云詹先生,可有意迁居延陵。但云詹先生婉拒了。故而今次一别,日后便不一定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谢姝宁便想着索性将云詹师徒请到府里一道过年。
    她兴冲冲地同宋氏一提,宋氏听了就立即道好,忙让她着手准备起来。
    虽说不是正经西席,但云詹先生的确是谢姝宁的老师。教授了她许多东西。他平素轻易不肯离开田庄,但这次也算是为宋氏一行人践行,既请了他,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谢姝宁遂同宋氏商量起了该添些什么菜色,并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
    气氛和乐安详,母女俩人相偎着,亲昵地商量着琐事。
    处在石井胡同里的谢宅。却连过年的气氛也不见丝毫。
    三夫人蒋氏费了大力气,终究还是不能风风光光地过好这个年,叫她堵着气心口疼了好几日。
    宋氏母女离开的那日,她便领着人将三房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可莫说值钱的玩意,就连床像样的帐子也不见。间间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摆设没有任何物件,干净的几乎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蒋氏正缺银子,满心想着到三房搜罗点值钱玩意来应急,却连半枚铜板也没瞧见,直叫她气得揉碎了帕子也不解恨。
    大老太太却还让她拨了人手去三房。用来照料谢元茂。
    蒋氏对自己这位行六的小叔子充满了厌憎,却又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
    府上的风向,日日都在变,唯独不变的便是,谢元茂是真傻了,不是装的。
    蒋氏暗自猜测着,认定谢元茂会变成这样,是受不住宋氏同他和离之事。但大老太太却道,“老六是被人给害糊涂的!”
    在她的话里,隐含着的凶手,不外乎是宋氏或者谢翊兄妹二人。
    可事已至此,老太太当然也没有任何法子来证明一切,于是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谢元茂能恢复神识的渺茫机会上。
    蒋氏无奈,日复一日忙着将一分银子掰成两半花,借此维系住谢家的日子。
    大太太王氏的身子早就好了很多,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大太太是不论怎么装病都装不过瘾的。
    蒋氏觉得自己生生要被累倒了。
    夜里,她禁不住同谢三爷轻声抱怨了几句,谢三爷就道:“你去求求大嫂,大嫂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蒋氏原本只想从他嘴里听到几句体贴的话,聊以安慰,谁知他却让她去求大太太。
    她气得一夜不曾睡好,翌日醒来,精神不济,眼下一片黛色。
    正梳着头,大丫鬟之一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信递了过来。蒋氏掩嘴打了个哈欠,接过拆开来看,一瞧之下不由得花容失色。
  

正文、第340章 恳求

这封信,是从谢六姑娘谢芷若寄身的那间庵堂里送出来的。
    信是住持静言师太亲笔所书,上头说,谢六姑娘谢芷若身染怪病,庵中医妇束手无策,若长此以往,只怕命不久矣,因而只得提笔写信知会谢家。这是去,还是留,皆悉听尊便。
    蒋氏面色惊变,身子蓦地颤抖了下。
    正在为她梳头的丫鬟一时不察,象牙小梳正卡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被这么一扯,立时疼得蒋氏痛叫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丫鬟攥着梳子慌忙跪倒,连声告罪。
    蒋氏却理也不曾理会她,只重新将视线落在那封信上,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字都反复看了几遍。信封一晃,里头忽然又掉出一张纸来,薄薄的一张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她裙上。
    蒋氏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去将那纸拾起打开来看。
    只一眼,便叫她心神不宁地又丢开了。
    这纸上的字,原是谢芷若亲笔所书。
    她久未见过女儿,却到底还记得女儿的笔迹,一看便慌了。然而慌张过后,她重归镇定还是照旧将那纸给捡了起来,置于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透过满页的墨字,蒋氏似是看到了女儿平素娇俏的模样。信上个别地方,墨字模糊,像是被水珠给晕开了一般,叫人难以看清上头写的究竟是什么话。蒋氏伸指摩挲着那几行字,忽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被什么水给泅开的字,这分明是被写信之人的泪珠一粒粒打湿之后,才成的模样。
    蒋氏那颗孤苦无依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年岁不小了,这几年谢三爷更是几乎连她的房也不入,偶尔歇下,也推说困倦疲乏,吹灯盖被,只大睡过去,连话也鲜少说上几句。
    这般一算,她竟也是旷了许久。
    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再次怀孕生下另一个孩子的心愿极其渺茫,近乎不存在。
    长女已故,她白发人送了一回黑发人,难道如今还要送第二回?
    她长叹了一声,将谢芷若亲手所书的这封短信贴在了心口处,微微红了眼角。
    饶是那般不争气的女儿,到了这等时候,也还是心心念念不忘母亲,盼望母亲今后能够长命安康,幸福美满。
    她先看了静言师太的信,再看谢芷若的,只当小女儿这信是写来同她求助哭诉的,可谁知打开来一瞧,却根本不是她预料的那样。谢芷若信中只字不曾提起要蒋氏来解救她的话,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写的是她的遗言。
    这封信,是她留给母亲的遗书。
    她只怕,是真的病的就要死了。
    蒋氏看完那封信,再在心中一揣测,面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伤心之色来,哪里还有心思讲究今儿个梳什么发式,穿什么衣裳。她意兴阑珊地将屋子里伺候着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两封信,难过不已。
    当初谢三爷便扬言要让谢芷若去死,好一了百了。
    但她舍不得,大老太太也觉得不忍心,到底也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多年,结果就这样将其送去庵里。
    这一去就到了今时,蒋氏再未见过女儿。
    那庵中的日子不好过,她多少也曾耳闻过,又知女儿这辈子想必都无法再出来,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论如何,女儿那条小命总还是在的。
    可今天,她却收到了女儿的遗书。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无法承受如此打击。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跟鬓角隐隐的几丝银光,不由得黯然神伤,愈发思念起了女儿。
    谢家的女儿,即便是死,也该落叶归根死在谢宅里才是。长女已经落得了那样的下场,同李家一道死在了路上,小女儿难道也要死在旁地,永身永世进不了谢家的坟?
    她还没出嫁呢!
    她始终都还是谢家的闺女!
    蒋氏一边伤心着一边想着,咬咬牙站直了身子,抓起那信就要往梅花坞去。走了两步,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衣衫未换,头发未梳,又暗暗沉了眼,扬声将人唤了进来,再为自己梳头上妆。
    大老太太这些个日子,心情也不大好。
    同样的,她也是为了儿子。
    谢元茂成了那副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如何能痛快。
    连带着她也不愿意见到谢七爷谢元庭的身影,双生子,一个为人不够谨慎,听媳妇的话,没有大出息,却身强体健吃好喝好。另一个致力于仕途,也的确有几分本身,只是缺了机遇而已,如今却毁在了个妇人手中,叫人心痛不已。
    大老太太至始至终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是宋氏之错,她的儿子品性高洁,为人敦厚,绝不会做下错事。
    他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娶了宋氏。
    她忘了,宋家于谢元茂有救命之恩。
    又或者,她根本没忘,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份恩情究竟有多重。泰山之恩,同举手之劳,在她眼中已没有区别。
    她恨毒了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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