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作者:意迟迟(起点首页封推vip2015-01-13正文完结)-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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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事情一出,两家反目成仇,乃是必然之事。
小万氏拔脚便要往外走。
管妈妈在后头哑声恳求:“夫人,若真这般做了,燕家可也就被毁了呀!”
“燕家?”小万氏已跨出了门,迎着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刺骨的冬日寒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儿子都要死了,我还留着燕家做什么,索性,便让这燕家为霖儿陪葬才是!”
这偌大的老宅,这漫天的细碎梅花香气,都是属于她的儿子的。
小万氏一头冲进了冷风里。
管妈妈在后头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头一阵惴惴,抹了抹眼角跟了上去。
几个丫鬟听见响动,都聚了过来,窃窃私语着,“该不该跟上去?”
夫人出门,身边却连一个婢女也未带,说起来可不像话。
这时候,打头的一个年纪大些,穿着墨绿的比甲的丫鬟低声道:“都没事可做了,聚在这说闲话!夫人既未说让我等跟着,自然就是不必跟的意思。”
一群人互相看看,应声四散而去。
燕淮做了成国公,燕霖也跟着从二公子变成了二爷。
小万氏如今,其实已经该是老夫人了。
府里没了主事的男人,下头小的,便升了辈分。
小万氏陡然间,似也苍老了许多。
管妈妈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生怕自己被大风迷住了眼,走错了地方。
这一回,小万氏竟连她也给一道瞒了。
两人前行之处,不见人影。
一路雕栏画栋,映入二人眼中,却只如枯黄落叶,毫无值得一观之处。
小万氏尤是,目视前方,脚下步履匆忙。迎面一股大风,她鬓边的发丝被吹散了几缕,在风中扬起又落下,垂在身后的披风,亦被大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像里头还藏着一个人。
管妈妈边追边觉得心惊肉跳。
短短数日,自家夫人,竟就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过去不论是遇到何种境遇,管妈妈也从未见她这般冲动不计后果过。即便是当年还是世子的燕淮忽然间从府里消失无踪,她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失态过。可见燕霖在她心中,真真是重过一切。
管妈妈还记得燕霖出生的那一日,小万氏抱着皮肤还皱巴巴的婴儿,带着骄傲又矜持的语气道,“这才是燕家的儿子,瞧瞧同景郎生得多像。”
新生的婴儿,哪里看得出像谁不像谁。
但小万氏那般说了,她自然也就附和着说了几句。
时至今日。管妈妈不由觉得,小万氏当初的那一声声景郎真是讽刺。
她爱极了故去的成国公燕景,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恨毒了他。
所以。即便到了后头,她依旧一声声唤他景郎,而非国公爷。
说到底,那股子执拗,至死怕都不会变。
管妈妈暗自长叹了一声,迎风而上。
不多时,两人走至了一条羊肠小道。
管妈妈吃了一惊。
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间已经半荒废了的院子,原先是大万氏住过的。
大万氏身怀六甲时,说不喜正房。嫌这嫌那。一会说窗外的那俩株树看着心烦,一会又说帷幕颜色不好。结果,百年的大树,砍了……屋子里的一应陈设器具,也都随着她的意思给换了。
但大万氏仍不高兴。后头更是干脆搬到了这里住。
也不知是不是风水缘故,自那之后,她倒是平静了,不再闹腾。
后来她搬离了这间院子, 地方便也一直空着,无人再入住。小万氏曾动过心思要修葺,燕景却不允。只日日叫人收拾着清扫着。
燕淮也是在这间院子里,出生的。
管妈妈记忆犹新,大万氏生燕淮时,胎位不正,生了许久。
产婆一盆盆让人往外端着血水,年轻的燕景。就一直站在门外,抿着薄唇,眉眼间有厉色浮现。
那时,小万氏也来了。
只是未婚女子,不可进产房。因而也只是铁青着脸候在外头。
管妈妈回忆着,悄悄觑了小万氏一眼。
当年,还是大万氏在哭天喊地闹着疼得快死了的时候,央人特地去请自家妹妹来的。
在娘家时,她们自小关系很好。
大万氏至死都像是夏日灿烂明媚的花朵,看着热烈,其实骨子里透着与生俱来的柔弱,娇怯怯的,惹人怜惜。
小万氏则稳重,大方,懂事。
真比起来,反倒是做妹妹的小万氏,更像是姐姐。
一晃眼,已仿若黄粱美梦,无影无踪。
管妈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三五不时还会梦到故去多年的大万氏。
梦里的大万氏还是少女时娇俏的模样,迈着血淋淋的两条腿,追着她一边跑一边问,“迎秋,二妹妹呢,二妹妹在哪里?”
管妈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将那些个阴森森的念头从脑子里摒弃出去。
“夫人,实在不行,下些药毒杀了吧。”管妈妈知道自己劝不得小万氏,只得压低了声音狠劝。
小万氏头也不回,迈上了台矶,“送个霖儿的贺礼,我还是亲自动手为好。”
谢家的那个小姑娘,她并不十分欢喜,但燕景在时,不论究竟为了什么,曾识图同谢家结亲。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乐得不必再另寻他人。
听说,前些年郊外的坟场被人刨开了许多,尸体都被挖出来洗净卖去给人结了阴亲。
她思来想去,霖儿既然活不成了,一个人在下头也委实寂寞,倒不如让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一道下去。
说话间,小万氏已推门而入。
管妈妈迟疑了下,也跟了上去。
旋即,她便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的身子软塌塌地在她眼前,倒了下来,“嘭”一声,摔在了她脚上。暗色的披风像是逶迤的流水,撒了一地……
正文、第229章 没料到(粉150+)
管妈妈大惊失色,慌忙唤着“夫人”俯下身去,要搀她起来。
然而她的一双手,还未触及小万氏的肩头,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只手,将她正喊着小万氏的嘴给严严实实捂了起来。
管妈妈大力挣扎,双手齐用,要去将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给掰开。但她用劲了气力,那只手仍是纹丝不动,甚至愈发用力了。这般大的力气!管妈妈骇然垂眸,眼见只宽厚的手掌上伤痕累累,带着经年的风霜侵蚀痕迹。
她无声地尖叫起来。
这样的手,可不是男人的手嘛!
内宅里,又怎么会有个大男人,莫不是夫人安排下的?
她又惊又怕,浑身颤栗,呜咽着求饶。一低头又见小万氏死了般躺在地上,连眼睫也不动一下,不由更慌了,再定睛一看,小万氏脖子上的那道红痕,怎地像是被人给砍了下手刀留下的痕迹?她登时面色煞白。
这人,不是夫人之前就安排妥当的!
有贼人闯进来了!
挣扎着一扭头,却见墙角处,竟还窝着两个昏过去了的婆子。这二人,想必是先前夫人留下看守谢家八小姐跟温家小姐的。
管妈妈只觉眼前发黑,腿软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被拗着手臂转了个身。
管妈妈瞪大了双眼,磨着牙想要去咬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但这只手捂得太紧,紧到她连嘴也张不开,更罔论要去咬。
惊魂未定间,她忽然被人擒着胳膊捂着嘴,推进了里头。小万氏就在她脚下躺着,堵住了路,管妈妈手忙脚乱,一不留神踉跄着踩上了小万氏的手背,顿时面若金纸。哭出泪来。
这可怎么好……
她被推搡着跨过了小万氏横在地上的身体,走进了内室。
这间屋子她还记得,是大万氏去世之前,最喜欢的一间。大万氏曾说过。坐在窗边,便能瞧见广阔的蓝天,叫人心生欢喜。万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到死都没有任何变化。
也算是本事了,世上竟会有那般天真不知事的人。
眼前蓦地出现了两个昏迷中的姑娘,管妈妈骤然回过神来。
空气里还有些微香气,已经极淡,但仍有残存。
管妈妈顾忌着自己身后似乎身形高大的贼人。一时间不敢肯定谢姝宁跟温雪萝究竟是被药给迷倒的,还是同小万氏一样在不备之中被个贼人给打晕了的。
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道:“你们给我家小姐用了什么东西?”
声音又快又沉,但管妈妈教过多少年的丫鬟,见过多少女人。当下醒悟过来,原来擒住了自己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男人,而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粗的手?
便是成国公府上劈柴的婆子,手也不见得有这么粗糙!
管妈妈悚然,又不知背后这人口中说的小姐究竟是哪个。迟疑着一声也不敢发出来。
怔愣中,她倒是终于肯定了一件事。
这人既管谢姝宁跟温雪萝中的一个为小姐,那么这二人就必定不是被她给打晕的。由此可见,她们的确是被小万氏的药给迷倒的才是。她方才也的确没有嗅错气味。
“说话!”
身后的人又催促了一句,声音严厉。
管妈妈无声大哭,她嘴上还被手掌给牢牢捂着呢。她便是想说话,也得有口子能出声啊!
耳听着身后的人似要发怒了,她急急忙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来,示意对方自己没嘴能说话。
也不知究竟哼哼了多久,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才终于松开了。
管妈妈心中一松。大口喘息着。
膝盖却忽然被人给踢了一脚,她一个前倾,差点迎面摔在了地上。镜面似的坚硬地砖,这一摔上去,还不得将鼻子给摔断了!管妈妈艰难站稳了身子,朝着晕在一块的谢姝宁,温雪萝走了过去。
这一回,身后的人倒没揍她了。
走到近处,身后擒着她手腕的手,也猛地一松。
管妈妈立即将手收到身前来,一脸惊慌失措。
她这时才看清楚了,原来自己身后的人,是谢姝宁的身边的大丫鬟图兰,那个生着异族人的面孔,高大的年轻姑娘。
个把时辰前,她们才见过面,管妈妈的忘性还没那么大,她认清楚了人,又想着小万氏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打晕了,谢姝宁还好好地活着,这事还没出大问题呢,她的胆色便不由大了些。
“你是哑巴?”图兰虎着脸警惕地站在她跟前。
明明方才听到了几声“夫人”。
管妈妈眼瞧着她比自己高了一个人,又见她面色冷峻,只得继续壮着胆子轻声说道:“图兰姑娘,这事,都是误会……”
图兰勃然大怒:“误会?我家小姐身体好得很,好端端地怎么会晕了过去?是不是你们给下了毒?”
这里头百分之百有着猫腻,图兰要居上风,便随口胡诌着。
谢姝宁的身子,风筝似的人,指不定何时真的晕过去了也并非全无可能。但边上的温家小姐也晕了,这总不至于巧到二人一道都是病秧子吧?图兰自认不聪明,但也没到要笨死的地步,哪里肯听管妈妈说什么误会,当即发着火又道:“你再不说清楚,我立马出门把你们家夫人给杀了!”
她手劲重,一记手刀下去,小万氏那模样,必能晕上好久。
图兰一点也不担心人跑了。
管妈妈却想着刚才看到的小万氏,直挺挺地躺在那,跟没气了似的,听见图兰说杀人,只觉耳边“轰”地一下,似炸开了个炮仗。
她连忙摇头,说起了真话:“不是毒,绝不是毒!只是迷药而已,至多晕上一个时辰!”
图兰松了一口气。随即忽然扬手,一把卡主了管妈妈的脖子,恨恨道:“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要不是她是头一次来燕家。谁也不知道她会武,想必她这时候也已经被放倒了,不知藏去了哪里。先前那燕家的圆脸丫鬟一脸笑吟吟的,瞧着就不像是个好东西,果不其然,笑里藏刀,坏得很。
图兰一想起来就恼恨不已。
她同温家小姐的丫鬟一道出了门,说是被领着去迎一迎取衣裳的几个,谁知她们被领着绕啊绕,也不知走去了何处。半响也没见着人。
她不爱说话,温家小姐的丫鬟则直接就问起了领路的人,说怎么还不见人?
旋即又说,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照料,她转身就要回去。
图兰是早就想要回去的。闻言当即也跟着一齐转了身。
谁曾想,二人还未迈开步子。
身后便有人用帕子来捂她们的口鼻。
图兰动作机敏,一下子避开去,但她边上温家小姐的丫鬟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会便被弄晕了。图兰盯着帕子,脑海里浮现出了玉紫同她说过的拍花子的事,眼睛一瞪。难道她们也是要拍晕了自己好卖钱不成?
她胡乱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未停。
燕家的几个下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被她给放倒了。
一群娘们,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