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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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不让自己想起这些。与他同在一间屋里的感觉已经令人难熬了。她身上还能感到一贯的电击般的感受,但是此刻她必须为了两个人的缘故不去理会它。他仿佛对她毫无感觉,这虽然令人沮丧,但她告诉过自己这样也许更好。这也是惟一可行的状态。
在他参观完自己的作品,了解了布置情况之后,她关上了灯。两人走出画廊时,惊讶地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她在画廊里为他的画展忙了一整天。
“你住在哪里?”她上好警铃锁好门后随口问道。他跟着她走出来,注意到她显得十分疲惫而且瘦削。望着他,想到和他一道出去的女人的年龄,她觉得自己像个百岁老人。他觉得她美丽动人但十分憔悴,希望她没有生病。
“我住在崔比卡朋友那里。”他故意含糊地说,不想和她过于私密。“下周在展览过后我去佛蒙特看望孩子。贝思将在新年前夜结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这些,但是再次见到她真好。虽然好却不自然,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很奇怪的现象,像他们一样曾经相爱的人,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只是一名艺术家与一名交易商而已。在这次画展之后,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见到他。
“孩子们怎么样?”在等出租车之时她问道。雪花附着在地面上,已经积到几英寸高了, 根本没有出租车开过来。终于来了一辆。
“孩子们不错,”他回答说,打算让她上车。他们俩的方向相反,不能让另外一个人顺路搭乘。任凭怎样,萨莎也不想和他同乘一辆车。与他靠那么近会太难熬的。不过接着她就意识到可能得再等一个小时才能等到另一辆出租车。等这辆车就花了他们俩将近二十分钟。
“你愿意让我在中途下车再接着走吗?你在这儿可能要等几个小时呢,”她大方地提出建议。雪越下越大,也越积越厚。如果不是这么湿冷,观赏雪景倒是不错。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就点点头。他觉得她的提议有道理,于是两人都上了车。
她把地址告诉司机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希望不会下暴风雪,不然来看画展的人就要遭殃了,”萨莎望着出租车窗外沉思。
“我喜欢这样的纽约,”他看着围绕他们旋转的雪花笑着说道,比任何时刻都像个孩子,这是他再正常不过的状态了。“感恩节过得怎么样?”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错。现在过节和以前不同了。不过,这次比去年和前年都要好,”她说,意思是说亚瑟。在其他方面又因为他而更糟糕。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她的寓所前,看门人为她打开车门,她下了车,感谢利安姆让她搭车。“明天见。以后你就是明星了,”她笑着对他说。接着又补充道:“你已经是明星了。明天好运。”
“谢谢,萨莎。”他对她充满感激,尽管他们的问题还没有进展。
出租车开走了,就在它开走之际,萨莎撞见了塔蒂安娜,她是为这周的派对来取萨莎答应借给她的那条裙子的。萨莎看见她往出租车里面扫了一眼并认出了里面的人。在乘电梯上楼时,塔蒂安娜什么也没说,但跟着母亲一走进房间,她就露出恼怒之色了。
“是谁?”塔蒂安娜用厌恶的语气问道,气得萨莎立刻咬紧了牙关。她拿定主意不理会也不接住塔蒂安娜扔过来的圈套。自从七月份以来,已经有五个月没有谈起过他了。
“你知道是谁,”她冷静地说。“他的画展明天开展。”
“你又回到他身边了?”塔蒂安娜批评地看着妈妈,似乎说如果当真如此,她在女儿的眼里就是输家,这愈发惹恼了萨莎。塔蒂安娜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她不允许她再造次了。
“没有,我没有。”但她希望不是这样。现在为时已晚了。
“跟他出去的女孩子可能还没你一半年纪大呢,”塔蒂安娜刻薄地说,萨莎猛然一怔。
“够了,”她母亲决绝地说,语调让塔蒂安娜吃了一惊。“他做什么和你和我都不相干。”
“你还爱着他,是吧?”塔蒂安娜谴责地说,这次萨莎直面相向。
“是的。”
“真令人悲哀。”
“惟一令人悲哀的事是你刻薄地说了刚才说的话,挑起我们的宿怨,还用你父亲的名义为之辩护。这件事与他无关,与你,甚至与我也无关。利安姆是个正派的人,塔蒂安娜。我们之间没能成功,我感到非常遗憾。不过,倘若你还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可以马上就走开。没有你来添乱,我的生活也已经够难过,够孤独,也够可怜的了。”萨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塔蒂安娜望着她,妈妈激烈的反应让她怔住了。塞维尔对她说过他们的母亲爱着那个男人,但她在当时不愿意相信。她认为只是性的问题。此刻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她也没预料到萨莎会对她如此开诚布公。
“对不起,妈妈,”她安静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他。”她突然理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母亲造成的伤害,并第一次感到了愧疚。
“我确实那么在意他,但如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萨莎老实地说,趁着脱掉外衣之际擦了擦眼睛。自从汉普顿那个致命的夜晚以来,塔蒂安娜第一次真正地觉得对不起母亲。她从未想到母亲有多么孤独。她想的只是自己多么思念父亲,而不是母亲有多么孤单多么不幸福。
“我只是想让你和与父亲更类似的人在一起,”塔蒂安娜轻声说,马上就感到自己的话不对头。她泪如泉涌,首次承认了事实。“那不是真话。”她纠正说,“除了父亲,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明白,”萨莎泪眼婆娑地说,并把塔蒂安娜拥入怀里。“我也想他,甜心,他死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我根本没想到会爱上利安姆。事情就发生了。我不想的,但事情就是发生了。”她闭上眼睛和女儿拥抱在一起。“现在没有关系了。结束了。”说着眼泪就顺着双颊滚滚而落。
“也许他会回来的,”塔蒂安娜说,为她难过,也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这一时刻的到来花费了很长很长时间。
“不会的。不可能了,”搂着在她怀里哭泣的塔蒂安娜,萨莎平静地说。“不是你造成的,塔蒂。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还会在这儿。不管怎样都会分手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你是对的。”萨莎苦笑着对她说。“我对于他来说年纪太大了。不管怎样,我需要的是成年人。”
“爸爸是成年人,”塔蒂安娜说,和妈妈一样感到难过。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发生的一切负责。
“是的,他是的。现在没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了。”她想起了玛尔西在夏天说的有关外面都是些不得意的怪人的话。她相信她的话。在过去两年的守寡生活中,她自己就遇见过几位这样的人。尽管利安姆不成熟、常常孩子似的,但他至少是真心实意地爱她的。不说别的,他起码行为正派而且待人和善。其他方面就不是她在意的了。她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有位不错的男士,但她再也没有精力或心情去找到他,信任他了。太难了。她现在谁也不想要。有两个男人需要她缅怀——亚瑟和利安姆。
不久之后,塔蒂安娜与她吻别道了晚安,带着向她借的裙子离开了,晚上,萨莎思索起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塔蒂安娜又对她提起了利安姆,这次,她向女儿摊了牌。这是利安姆在七月就想让她做的事情,而她在当时无法做到。正确的主意,错误的时机。她为此欠他的,现在终于做到了,但在当时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太着急了。对于她和利安姆来说不幸的是,现在为时过晚。不过,她还是为自己做到了而感到高兴。塔蒂安娜需要听到事实。她也需要述说。作为她给予他、也是给予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她终于做了了结。这在如今再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拖的太久了,把事情说出来、告诉塔蒂安娜她有多爱他,可以让她释怀。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第十八章
清晨,雪停了,道路也已被清扫过,在夜色还如水晶般清澈、冰冷刺骨的时候,萨莎为利安姆的开幕式穿好了衣服。和往常一样,她穿着深色简洁的服饰。这次是一件简朴的黑色鸡尾酒礼服,衣服上没有任何虚饰和褶裥。她想让人们把注意力放在作品而不是她的身上。
玛尔西让利安姆在五点三十分到场,接受一位艺术评论家的访谈。他们想拍摄一幅他与油画在一起的照片。应邀前来的客人们将在六点钟抵达。
萨莎让玛尔西接待利安姆和艺术评论家。当她走出办公室准时出现在开幕式上时,评论家和摄影师刚刚离开。利安姆正紧张地站在画廊里,他身着黑色西服白色衬衫,打着深红色领带,脚蹬系好鞋带的黑色皮鞋,头发编成马尾辫垂在身后,萨莎看见他穿着黑袜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修饰与装扮显得完美无瑕,不由自主的,萨莎的心跳了一下。她没有将自己的感觉露于言表。她是专业的艺术交易商,期待着引导他顺利完成首次重大的展出。
“你看上去棒极了,利安姆,”她礼貌地说,他的眼睛则捕捉到她简朴黑色丝衣里的身形。
“你也是。”他回敬说。侍者给他送来了一杯香槟,他接过来,又怯生生地看看她。“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我一点不担心。”她娴静地冲他一笑。
“希望今晚不会有干草马车游,”他说的是那次他喝得稀里糊涂在野餐会上胡闹一通的事。
“没有,”她眨了一下眼睛说。“我想在画展结束后我们可以去滑雪橇。”
他摇摇头,依稀想起了独立纪念日的事,于是咕哝道:“当心马。”
她笑了起来,没有接话就向他祝酒说:“祝首场苏文利画展成功。”
“谢谢你,萨莎。为我的交易商干杯!”在他祝酒之时,第一位客人到了。后来就是一片程式化的喧闹场面。上百位客人在画廊里徜徉观摩他的作品,他们边看边聊,谈笑风生,互相打着招呼。介绍、提问、标价单、评论家、好奇者、收藏家,方方面面的人混杂在一起欣赏他的才华。萨莎整晚都没有机会再和他说上话。她请玛尔西出面把他介绍给大家,让他开开心心的,同时也要确保他行为规矩,以防万一。
没有出问题,没有闯祸,也没有惊奇。惟一的惊喜并不是萨莎的,而是除了两幅作品外,他所有的油画都卖出去了。当萨莎把好消息告诉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只是站在那儿愣愣地盯着萨莎,几乎都要哭了。
“非常了不起,利安姆。除了是真正、真正的大画家,这样的结果几乎是史无前例的。这意味着人们理解而且欣赏你的作品。你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她又接着说道:“我为你骄傲。”
他一句话没说就拥抱住她,随即又露出难堪的神色。他狂喜得不知所措了。
“所以,你现在不仅是才华横溢的画家,而且很快会成为富有的画家。非常快。”她已经决定在画展结束后提高他的价码。“我想你现在应该在巴黎举办画展了。那里的市场不像纽约这么红火,但是一旦在纽约引起轰动,在那里也会火起来的。在你走之前我们再商量商量。”
在去鼓卢的路上,他依然不敢相信,看上去还没有缓过神来。萨莎请卡伦和玛尔西带他先去,她留下招呼其他人。在她邀请赴宴的客人当中有些是他的朋友,有些是她想介绍他认识的客户,还有那些在当晚购买了他的作品的客户。她预订了一张二十人的餐桌,让利安姆坐在桌首,她自己坐在对面的桌尾。他的朋友被安排在他旁边就座。对于萨莎来说,和他在一起令人尴尬。但她现在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不论自己对他感觉如何,也必须把工作做好。他请她代为邀请的艺术家当中有几位是女士,大部分她以前都见过,那时,他们至少还只是朋友。她不知道他现在和谁有染,也不想知道。在场就坐的和她年纪相仿的只有客户了。其他客人都比利安姆还要年轻许多。有些东西尚未改变。也没有理由让他们再改变了。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不再需要为她做出调整,甚至也无需规矩自己的行为。不过,当晚不知是因为他自己觉得应该,还是想表示出对她的尊重,他表现得倒是非常审慎。这个夜晚是一个重要的夜晚,是他取得巨大成功的夜晚。
萨莎在宴会上宣布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坐在她那边的一位客户刚刚决定买下剩下的两幅作品。在开幕的当晚,他展出的作品即全部售罄。萨莎站在她那头,与在座的各位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