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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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很难再走进他们的生活,很难在跌倒的地方再爬起来。”一天深夜他给萨莎打电话说。“一切都变了,他们都不一样了,”他抱怨说。然而,他们依然是他的孩子。无论他何时来电话,她都会尽量给他出主意。他十分感激她的支持,在周五深夜回到她的寓所时,他疲惫不堪但是一脸幸福的模样。他刚刚下了火车,见到她显得十分开心。他的棒球帽朝后戴着,牛仔裤的膝头处也坏了,而且一个星期都没有修面。要不是胡子拉碴的,他就像个野营归来的男孩。
她为他准备好洗澡水,给他弄了点东西吃,还递给他一碗冰淇淋,他躺在床上像看着刚从天上下凡的天使似的打量着她。
“真不容易,萨莎,”他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对她承认说。
“我知道会这样的,”她冷静地说,很高兴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想我对自己说过在见到孩子们时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的。不一样。他们有变化了。一开始我们就感觉像陌生人。他们真的生我的气。”惟一让人吃惊的是他事先不知道这一切。他一直在否认,希望时间没有改变一切。不过,据他所说,在同他们相聚了四天之后,他打开了愈合之门,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一趟旅行非常好,他的孩子都很了不起。
“你应该经常回去看看他们。你不去是不公平的。”倘若需要,她会替他买票。即便他想不到,她也知道这有多么重要。不过,她觉得他在见过孩子之后该懂得这一点了。他们在生活中爱戴他也需要他。他是他们的父亲。即使将来的继父可以给他们更好的条件,他们还是爱戴而且需要利安姆的,他也明白了。四天之后他就舍不得离开他们了。
上床后,她揉揉他的后背为他做按摩,他接着与她做爱。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张床上与她做爱。不过,这再也不是她和亚瑟的床了。现在像她和利安姆的了。他们刚刚缠绵完,利安姆就睡着了,睡得像个漂亮的大男孩,她躺在他身边,在月光下摩挲着他的头发,亲吻他。
第十二章
在利安姆从佛蒙特回来后的星期六早上,萨莎待他醒来后,提议去南汉普敦度周末。一周以来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没有跟他提起,因为她想确定自己真的感到可以这么做。然而,在为他做早餐之时,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利安姆为此兴奋不已。在炎炎的夏日,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到海滩更好的事情了。
十一点刚过,他们动身离开了纽约的寓所,一点半就到了那里。一路上,萨莎一直很安静。利安姆开车,他显得很放松,不时地和她说说话,聊的大多是他孩子以及与他们一起在佛蒙特的事情。他的大儿子汤姆还是有点让人牵挂,他发现他变成了十足的愤青。他获得了奖学金,将在秋季去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书,未来的继父帮助他解决了住宿问题。有好几次汤姆向利安姆指出,这半年来,母亲的未婚夫为他做的事情比利安姆做过的所有事都要多。利安姆解释说自己是个穷得要死的艺术家,汤姆说他根本不在乎,还喊利安姆是个怪人,是个可恶的父亲。汤姆也当面质问了他与同胞姨妈一夜情的事。利安姆还在为贝思把这事告诉儿子而生气。
“这不公平,”萨莎皱着眉头说。“你前妻不应该告诉他的。”这让利安姆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的形象很糟糕,她为他感到遗憾,尽管他做了傻事。人总是先犯错误,然后为之后悔。利安姆显然是这样的。萨莎觉得他背叛婚姻的事还横亘在他和贝思之间。
“她没有保留多少。”贝思把他们父亲的罪过都告诉汤姆了,二十年以来他的一次通奸,以及经济上的不负责任。
“你见到她时,她怎么样?”萨莎问,想知道她的情况。
“我没见到她。我接他们的时候,她出去了。他们的外婆在那儿,没和我说几个字。我把他们带走时,贝基和贝思的新男人一起在房子里。我希望她没再和他耍同样的花招。他可能要比我聪明得多。”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她。“他看上去像个好人。孩子真的都很喜欢他。”听着他的话,她可以看出利安姆觉得受到了排斥。但是他至少去看过他们,尽管起初和汤姆比较难以沟通,他和他们又展开交流了。利安姆前天晚上告诉过她,汤姆后来终于平静下来有些热情了。他不过是想先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出来,显然他做到了。她依然认为贝思把他们父亲的致命伤对孩子如此开诚布公是错误的。无论结局怎样,事件本身应该只有大人知道。在她看来,孩子们不需要了解大人的罪过,她把这番话对利安姆说了。
“我想她还在为我做的事生气。听起来就是这样。她和贝基一向嫉妒对方。”在把孩子放下之时,他没有和前妻妹妹说一个字。只是点点头就开车走了。贝基也什么都没有说。
说到那时,萨莎和利安姆来到了南汉普敦的房子。这是一座连绵壮观的白色维多利亚房屋,二十年前它让她和亚瑟在购买时想起了新英格兰。它像他们在玛莎葡萄园和南塔基特看到的房子那样,四周都是宽阔的门廊。她和亚瑟喜欢在温暖的夜晚坐在那里,在冬天有时也是穿得厚厚的坐在那儿喝热巧克力。在为利安姆打开大门之际,她竭力将过去的记忆从大脑中抹去。通常她是从厨房进屋的,但是这次她决定从前门进去,这样会有所不同。
“好漂亮的老房子,萨莎,”利安姆环顾四周说。他们保持了房屋的田园风情和简洁的风格,不过,看上去相当舒服宜人。没有任何矫饰。没有看似重要的艺术品,只有一些漂亮的玩意,几张诱人入坐的大真皮沙发,以及两张帆布蒙着的睡椅。他看到安德·魏斯的作品挂在壁炉上面。画面荒凉暗淡而美丽,是画家最好的一幅作品。它看上去就像冬日里屋外的海滩。地上几乎没有雪簇,却让人感受到画面上空气中冷冽的轻风。无疑这是一位伟大的大师的作品。
“哇!”利安姆敬畏地矗立在画前目不转睛地说。他一直崇拜魏斯。“要是能够拥有魏斯的一幅画,我小命都可以不要了。”他吹了一声口哨,随着她笑了起来。
“我父亲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房子里有很多类似的东西,纪念品、珍藏、孩子们制作的东西,新婚不久后他们在新英格兰的旅途中,或者在塔蒂安娜上大学他们去看她时一同购买的美式早期家具。餐厅里还有萨莎在法国买的一张漂亮但磨损了的餐桌。无论往哪里看,利安姆都能一眼看出哪些是她的珍藏。这座房子对她意义深刻,他轻易地就意识到把自己带到这里对萨莎来说意味着很多东西。比她在纽约的寓所意义还要多。多得多了。这座屋子对她来说更有私人性、更重要得多。
“我想我要是有这样的房子,就会搬到这里来住,”利安姆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摘掉棒球帽,打量着四周不无羡慕地说。
“孩子们小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度夏。尽管他们俩不经常来,也还是很喜欢这里的。我想这个地方让我们大家都很难过。这里是亚瑟挚爱的地方,也曾经是我的。”
“现在呢?”他问道,温柔地望着她。他希望了解她的另一面。她如同钻石一般有许多棱面,熠熠生辉,虽然她眼中的悲伤依然可见。
“他去世后,我到这儿来过一次。但没有逗留。我做不到。今天早上,我知道自己想和你一起到这里来。”他被感动了,也感到了荣幸,于是起身走到她身边用一只胳膊搂住她。她允许他进入她私人的领域,他明白这是她可以给予的最好的礼物。“可能我应该换一些东西,再重新装修一下。一切都让人看着有点没劲,” 她环顾四周说。屋子看起来比她记忆中的要糟糕,透过利安姆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我喜欢它像这样。让你想坐下来永远呆在这里。”她对他笑着说。以往她对这儿就是这种感觉,在某些方面依然如此。惟一缺少的是亚瑟,不过,现在利安姆在这里了。
“你饿了吗?”她一边问,一边拉起窗帘,支起遮阳篷。阳光随即照耀到屋子里,从他们站立的地方,可以望见大海和海滩。她从城里带了一包食物给他做午餐和早餐。晚上,她觉得带他去当地的餐馆用餐会比较开心。
“还行。我可以给你做点什么。”他把包拿进厨房摆放好。那是个宽敞的旧式乡村厨房,在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巨大的仿砧板桌,还有几张磨损的长桌。屋子看起来使用得当,而且非常受喜爱,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他为两人各做了一个火鸡三明治,又打开了两罐汽水,他对着罐子就喝,萨莎则倒在杯子里喝。刚吃完饭,他就提议到海滩上走走。他们还没有到过楼上的卧室,他感觉得到那里对她来说也很难。这座房子里到处都是回忆,还有一个十分受人爱戴的幽灵,她的丈夫。利安姆不想操之过急,而且,他觉得室外的空气会对她有好处。
他们沿着海滩漫步了近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手牵着手,享受着沉默的自在。不时地,他停下脚步拾上一两只贝壳。在海滩的尽头,他们坐了下来,而后又舒展开身体仰望着天空。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明媚耀眼。身下的沙子暖暖和和的。
“你的房子当中,我最喜欢这里,”他躺在沙滩上一只胳膊搂着她说。“我爱这里。”她看得出他的确如此。“我希望我的孩子哪天也能来这里看看。他们喜欢海滩。”他也是的。
“也许会的,”她平静地说,然后坐起身来带着温柔的笑意俯身看着他。在她眼里,他总是这么漂亮,在海滩上尤其如此,他散开的金发随着微风飘逸。她的长发梳成了辫子,在海滩上她经常这样打扮。
“你在这儿游泳吗?”他感兴趣地问。
“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冷,一般到独立纪念日之后我才敢下水,那时候水还是蛮冷的。要到八月份才够暖和。”那时,她和孩子们已经在圣特洛匹兹了。她希望利安姆可以和他们至少共度一个周末,也跟他提起过,不过,计划还没有安排好。
“屋子里有紧身潜水衣吗?”利安姆问。
“我想塞维尔丢了一套在这里。”
“也许今天下午我可以下水。想和我一道吗?”他笑着问道。
“我可没那么疯。你肯定是个好玩的人,”她取笑他说,然后他们走回了房子。
他在车库里找潜水衣,她在楼上收拾东西,下楼时显得面色苍白。每次见到自己的卧室和那张大四柱床,她就会想起见到亚瑟最后一面的情景,在她动身前往巴黎的清晨,他对她说他爱她。第二天他就死了。但是,她没有对利安姆提起这些。这是她个人担负的十字架,她不想因此毁了他的周末,或者让他在床上感到不自在。
她下楼的时候,他正在穿上潜水衣。他看上去像个非常高大的金色海豹,麦色的长鬃毛扎成了马尾辫。“我要下水了。不想看着我吗?”他又让她想起了塞维尔小时候,无论做什么,他总是会喊,“看我,妈妈!”
“好啊。”她跟随他来到海滩,在他下水的时候,坐了下来。穿着潜水衣至少还是可以忍受的。她知道要不然是受不了的。他游了几分钟就上岸了,大西洋冰冷的海水顺着他的全身滴落下来。
“见鬼,穿着潜水衣还冷。”他发着抖,而她笑了起来。
“我告诉过你的。”不过,看上去他倒是挺开心的。
他们走回到房子里,她带他上了楼。她已经把他的东西拿出来挂在她旁边的衣橱里。一年前,她替亚瑟的衣橱上了一把锁。东西还都在里面。她没有清理,也不知道该何时清理。这也是他的房子。从某些方面来说,永远是他的。利安姆是这里的客人。他打量房间之时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室内装修呈现出强烈的男性气质。有许多鸟和鱼的油画,床头还有一张帆船的巨大作品。她没有带一张当代的作品到这里来。大部分都放在了巴黎。这儿的生活完全是另一片天地。在这里,他甚至也可以感到亚瑟的存在,尽管他从未见过他。
利安姆在游泳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他们坐在门廊上一起喝葡萄酒。她已经在一家小鱼馆里订了座。七点钟,他们开车到了那里,两个人都点了龙虾,又喝了点葡萄酒。在餐厅聊天的时候,他看得出萨莎放松了心情。
回到家后,他们又坐到门廊上,在月光下轻声交谈,午夜时分,两人上了楼。他看得出这里是她的另一个圣地,所以当晚他没有与她做爱。他们只是躺在床上抱在一起。清晨,她没有将晚上梦见亚瑟的事情告诉他。那是一个平静的梦。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