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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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果,魏婵未能如意。不管良家二老是出于儿子的先天智弱对儿媳当真有讨好之心,还是这个儿媳委实让他们无可挑剔,他们都否决了撤去儿媳主事之位的提议。
强如魏婵,岂会就此罢休?在良家,在良记,二十年的威望岂是做得假的?
于是,不管内还是外,罗缜都遭受到了来自于魏婵精心侍候的伏击。
在内,有几位不明深浅的铺面管事处处刁难,屡屡设阻,意欲在短期内将这位上任甫久的主事推下位去。
处处刁难,不外乎延时申报,拖期交核;屡屡设阻,不外乎知会各家客商,良记新任主事不足取信……
良家对各位管事均设了奖惩规矩,延报拖核者,按规矩处罚即可。有管事因受罚歇工请辞,更好办理,交待了手中诸事,准歇准辞,慢走不送……
“夫人,那些都是为良记做了十年以上的元老,媳妇这样做,传出去会不会有人说良家不够厚道?”良德曾发如此担忧。
“老爷,若当真是良记的忠心元老,怎会听从二弟媳的怂恿行事?我良家的媳妇我们都没说什么了,轮得到他们服与不服?这事,我们莫管。既然罗贤弟能将生意放手交给十三岁的缜儿打理,我们又有什么不敢的?难道银子比儿子的幸福更重要?”
是以,良家二老对上门来报屈申诉的管事佯病不纳,全权交由儿媳处理。
二十几日后,接连有放弃不了良记商号高月例及年底分红诱惑的请辞管事,硬着头皮求出复工之请,罗缜并不为难,一概既往不咎。而尚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罗缜也不介意登门顾请,给足了别人顺坡下驴的台阶。一月后,诸管事消停了。
在外,自是取信受到魏婵挑唆而有意断却商贸的各家客商。
罗缜接手之初,早在公公婆婆的荐领下,与良记往来大商见过一面。因上次处理伪劣货物之事,王家老爷对良家长媳赞不绝口。口口相传,诸多客商也有所耳闻。因此,真正发难的客商并不算过多。但那其中,偏偏有几家颇有实力的巨贾。为此,罗缜颇受了些历练。
第八章 得君如此5
“娘子,你很热是不是?”
罗缜取帕,欲为他拭脸,却发现他一张美脸仍是清净透透,只得柔声道:“相公,要你陪着我到处走动,好生辛苦是不是?”
“不是啦。”之心用袖为娘子揩汗,“之心是怕娘子太累啦。风哥哥,你别吹我,你吹娘子啦!”
原来,有“风哥哥”帮忙,难怪相公清凉无汗,只是,比起呆子往年此时,他仍然是辛苦了。“这位方老爷是我们需走动的最后一位客商,如果方老爷答应与我们续订下未来三年的契约,你便不必辛苦陪我了。”
以往在罗家,她以一身男装四处游走,并不觉有甚不妥。但杭夏国民风保守,且她是已婚妇人,不可能再独自一人处处走动,与相公偕行,是为杜攸攸之口。也是为使人明白,相公才是良家未来的主人。
“娘子,之心不怕辛苦,之心怕娘子累喔。”
罗缜一笑,刚要开口安慰,听见脚步声,方才领他们进门的方家管家探首进来,“良少爷,良少夫人,我家老爷午憩醒了,请跟小的来罢。”
罗缜暗舒一口气,来了五六回,这闷热的门房也坐了三四遭,方老爷总有办法避而不见。现下,总算能着上这位方老爷的面了,是个好消息不是?
沿路行来,罗缜偷眼打量四周,所建所筑,都不似良家那般阔绰,而以实用朴实为主。由此可见,那位方老爷不喜奢华,性子也应是内敛沉稳……
“二位,我家老爷就在亭子里恭候,请。”方家管家施了个礼,退下。
罗缜携相公向亭内微揖,“见过方伯伯。”
“贤侄,侄媳妇,坐。”方老爷方脸阔颊,须髯飘洒,样貌极是大气,“侄媳妇,这近十日你都冒着烈阳而来,若老夫没有猜错,你是用哀兵之计罢?”
罗缜赧然,“小小伎俩,被伯父一眼识破,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侄媳惭愧。”
“呵呵。”方老爷捋须一笑,“就算识破,奏效便好,老夫不是让贤侄和侄媳进来了吗?”
“那也是方伯伯见怜。”罗缜面转之心,“相公,我们要感谢方伯伯怜悯我们小辈辛苦呢。”
“喔,感谢方伯伯。”之心憨着美脸称谢。
“呵,乖。”方老爷目光如炬,眸芒在两人脸上探了又探,“侄媳妇,这些时日,老夫听说你处处都带着我这贤侄,你不觉我这贤侄会令你失了脸面吗?”
“怎么,方伯伯称我家相公一声贤侄,会觉得失了脸面?”
方老爷面色一沉,“自然不会。”
“那侄媳为什么会呢?”
“哈哈,妙,果然是妙。”方老爷颔首称许,“侄媳妇,你明明可以请你公公出马,看在与他十几年交情分上,老夫怎么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为何你偏要自己在这酷夏时日频频上门求见呢?”
“方伯伯是何等样人?您纵横商场几十载,岂会瞧不出旁人在您面前卖弄的伎俩?您岂会受了旁人两三句的挑拨?您所以如此,是为了看看良家的小辈们是否成器,是否能堪长辈托付,是否有资格成为您今后的合作商伴。或者,您是替我家公公试炼小辈们的毅力罢?侄媳虽不才,却也想让方伯伯您明白,良记仍是良记,良记不会毁在侄媳手上,侄媳有诚意更有能力使良记发展绵延。”
“哈哈哈……”方老爷击掌大笑,“良大哥好福气,得了如此佳媳,哈哈……”
第八章 得君如此6
忙于处理着良记的内忧外扰,对府内事不免少了关注。待诸事暂解,罗缜恍才觉察,这家宅,竟开始不宁了。
良家大宅,因大老爷与二老爷,分成两个大院。大老爷院里的下人,自然不敢对主子怠慢。但二老爷院里的下人,自伊始,在主子若有若无的暗示下,对这位新少夫人便隐埋了敌意,主子明令之后,自是肆无忌惮。
对新妇,以及原本就不讨他们“欢心”的痴儿少爷,那怠慢,已不容人忽视。
当初,罗缜向婆婆要二院下人的卖身契约,便是因了纨素打听来的某些消息。后来,因着自己与相公形影不离,加之又整治了那一对姐弟,那事便淡出了日程。近日,随着愈来愈多的“提醒”,使罗缜不得不重拾旧日打算。
但打算尚未来得及实施,至杭夏国探亲顺便偷懒的罗家二小姐到了。
“姐姐,你都不知道,那个玉无树有多怪。绮儿游湖的时候,他看上了绮儿,明明挺机灵的一个人,竟不晓得如何追求女子。正好那段日子咱们家招伙计,他竟扮成落魄穷书生来了……”
听着妹子的叽叽呱呱,罗缜一厢给她面前堆着各样新鲜果子,一厢浅笑:就连绮儿那个小小丫头,都已然君子好逑了?还真是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呢。只是,爹爹一直欲自三女中选一个招婿入赘,若那玉无树当真如愿,以其皇家之尊,断不可能做自家的上门女婿。那么,只有缎儿了罢?
“……姐姐?”正说得高兴的罗缎突然撞上姐姐揣摩探究的眼神,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姐姐,你嫁了人后,缎儿乖乖洽商看铺,没有捣蛋没有搞鬼,你高抬贵手,莫算计缎儿哦。”罗二小姐哀怨暗叹,三姐妹中,最厚道的是自己莫属罢?夹在一个狡一个猾的姐与妹中间,她二小姐好可怜……
罗缜对妹子这草木皆兵的习惯见怪不怪,“缎儿,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姐夫?他在书房呢,再过一会儿就过来。”
“谁要见那个冷面呆……喔,姐夫,是姐夫。”罗缎剥了一个杭夏国特产的荔枝,填进小嘴,以免说出开罪姐姐的话来。想来想去,那个冷面瓜还是配不上姐姐,哼!
“少夫人,夫人派人来说,今天在水云榭设宴,为亲家小姐接风。”亭外,小丫鬟脆生生禀道。
“好。今儿个荔枝很新鲜,娉儿拿去些吃罢。”
“谢少夫人!”小丫头娉儿跟了罗缜有一段时间了,早知主子脾性,笑嘻嘻领了赏。
“咦?”罗缎四下寻望,“怎不见纨素那丫头?”
“在铺子里呢。我开了一间绣铺,生意还不算坏。”罗缜挽她起身,“走罢,去吃饭。”
罗缎前后瞄瞄,窃声问:“你家婆婆对你好不好?会不会很厉害,很庄重,不苟言笑?”
罗缜捏她柔颊一把,“见了不就知道了……”
第八章 得君如此7
“呀——”正在后面亭内规置收拾的娉儿忽然惊叫。
罗缜讶然回首,也吃了一惊。但见一条黑影,一条黄影,追逐咆哮着,从自己眼前蹿过,冲出了分院大门。
“阿黑,阿黄,回来!”罗缜追喊,这两只狗,怎又闹了起来?
“少夫人……”
“去找少爷!”这些东西,只有之心能叫得住。
娉儿匆匆去了,罗缜一路追着那两只东西,免得它们惹什么乱子来。
罗缎虽不解,仍随着姐姐急步,“姐姐,看家的狗怎会养在你院子里?”
“那是相公收养的。”
“收养?”
“是被其他主人遗弃的狗,相公捡回来养着。”
冷面呆瓜会有这等爱心?才不信呢……
“住手!”罗缜一声厉叱,提裙上前,美目怒瞠,“你们做什么?”
跨院里,两个着良家下人服的男丁,高举棍棒正要落下。而棍棒所向,正是困在网里呜呀挣扎的阿黄与阿黑。
两个男仆见了她,面上并无惧色,施了个礼道:“禀少夫人,咱们正要解决这两只畜生,省得它们弄得到处又脏又乱。”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它们是谁养的?”
“少夫人。”一男仆涎笑道,“不管是谁养的,也不能让畜生乱了院子不是?您还是退后一些,省得溅您一身血……”
“放肆!”罗缜美颜一凛,“我倒要看你们谁敢动它们一下!”
两男仆一骇: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夫人,怎会有如此吓人的气势?可是可是……“少夫人,您还是别管了罢,不过是两条畜生而已,犯得着为了它们让您与奴才们置气?气坏了您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你们是二院的奴才?”罗缜妙目冷冷,盯着两个比自己高过一头的男丁,“你们当真以为,我无权处置你们?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们在我面前打死我的两条狗,怎么,是想给本少夫人颜色看看?”
“这……”两男仆交换了个眼色,不知如何应对。主子虽发话,尽可以给这位新少夫人难堪,但没说过,是否能当面顶撞,是否能出言不逊,是否能……
“现在,我站在这里,看谁敢动它们一根狗毛,本少夫人会让他后悔他的爹娘给了他两只手。”罗缜体型娇小,声质柔软,但却能将每一字吐得似冷钉,直直锥进闻者心脏。
受这份高贵气势所凛,两男仆退了一步,皆生畏惧。但其中一个陡然想起主子允过,若此事办成了,将升自己为二院管事。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男仆当下一冲动,不顾其它,举起手中棒便向网内一只狗头顶落下。
罗缜大惊,没料这奴才竟敢如此忤逆。她对狗并没有喜爱到怎样地步,但它们全是相公的心肝宝贝,她不能容它们在自己眼前受伤。情急中,她心下不及多想,扑身抱住了网内两只狗头……
“姐姐——”罗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肩头那一记狠重的击打打,使罗缜脑际一片空白,半边身子如火燎过般灼痛。可是,犹能记得,阿黄阿黑尚处险境,遂抬了螓首,幽冷明眸攫住两张惶然无措的脸,咬齿道:“滚。”
第八章 得君如此8
两男仆已然吓呆了,饶是他们再如何胆大包天,也知伤了少夫人会是怎样的罪过。当那两道眸光如寒镞般射来时,他们更是骇得踉退了几步,棍棒亦脱手落下。
“你们这两个混蛋——”
“缎儿。”身下,两只狗儿似是低哭般的呜叫,两条舌头舔着罗缜颊肤,使她挺住了意识,叫住妹子,“叫人过来……”
罗缎捡起那根沾了血的棍棒,还未等放开声去喊,已听得——
“少夫人?!”
“少夫人——”
步声杂沓,叫声惊惶,有男有女。罗缜被人搀起,欲抬手抹去额上被冷汗粘湿的发,方知自己的右臂已不能动弹。她不明白丫鬟仆役们的眼神怎如此骇惧,犹举起搭在娉儿肩上的左手,指着大网内的阿黄阿黑吩咐,“……把它们带回双鸳居……”
两个男丁下人当即抱了两条狗起,却耷垂着脑袋,不敢瞅她一眼。
娉儿突然哇声大哭,“少夫人……您别吓奴婢,您右边身子全是血啊……”
“哭什么?”罗缎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