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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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美丽幽寂的故乡,那芬芳甜蜜的国土!我竟然不能死在你怀抱里……唉,还有许多熟悉可受的脸庞,无数欢笑梦想和壮志,一切都有如灰烬有如尘土了……但我为了这一切,却只能向前仆倒而决不能后退……
他果然没有后退,连半步也没有退。奋尽余力冲退敌人最后一波推压力之后,蒲生次郎身子向前仆倒,便再也不会动弹了。
陶正直退后了几步,甚至连他这种人也忍不住叹道:“好汉子,真是一条好汉子。”
大家都很同意他的话,所以全无非议反对声音。
会津简一的眼光跳到蒲生太郎那一边,只见了他已经蹲坐在地上,面色又青又紫。
在他身躯稍后处的地面上,有一块尺见方的红砖四边缝隙中,每边都突出小针。
看了这些小针,谁都猜得出那是陶正直的杰作。
蒲生太郎是踏中小针而至于步代错失,也因此使他弟弟身亡而成为败局,很可能这些小针都淬有剧毒吧?所以蒲生太郎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第四章 扑朔两迷离 雌雄难分辨
那酒壶虽然是用锡做的,可是银光灿烂,简直就象是纯银的酒壶一样。
不过这个大半尺高的酒壶现在已不能称之为酒壶了。是由于五只瘦黑还有半寸指甲的手指一捏之下,整个酒壶马上变成讲不出象什么的形状。
那五只瘦手指一捏再捏,锡壶终于变成一枚圆形锡球。
这时当然更加不象酒壶了。
除了捏锡壶那人之外,另外还有两对眼睛瞧看他那只手的动作。这两对眼睛的主人,一个瘦瘦黑黑,相貌和捏壶之人有点相似。另一个则方脸大耳,三绺黑须,大有飘逸仙气。
事实上他们三个人都是修仙学道之士,年纪都在四十左右。那时候北方道家以龙门派为主。
这一派在道家本身来说也称为北派,宗旨是清静专修的丹法,与张紫阳真人的南宗“北派”大有区别。
不过在武林中,在江湖上,人人只知龙门派剑术,乃是玄门正宗内家剑法之一。至于道家讲究的什么清静单修,或者性命双修、合籍双修等等,绝大多数人就的确不甚明白了。
这三个道人走到江湖上,一定有不少人认识。因为龙门派除了掌门林清元真人的大名之外,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亦即最有名气)就是龙门三子--冲虚子、华阳子和一真子。前者就是这间旅舍客房内方脸大耳三绺长须的道爷,把锡壶捏成圆球的是一真子。
冲虚子摇摇头表示不满意:“你应该好象捏稀泥一样,那些锡从指缝冒出才对。”
一真子苦笑道:“我知道。”
华阳子叹一口气,道:“咱们居然在无形无声中中了剧毒,而现在已恢复了五成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你怎能希望老三完全回复功力?”
冲虚子道:“不是希望,而是必须马上再回复多一点,因我已听见马蹄声。
在北方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骡马,所以马蹄声十分平常,反而如果听到汽车的马达声,才可以算是稀奇之事。
一真子把锡球丢在桌面,任得它滴溜溜滚动。他声音态度都很沉着:“老大,你猜是哪一路人马赶来?”
方脸大耳的冲虚子侧耳再听一下才回答:“奇怪,一共至少有六匹马,但步伐沉稳齐整,可以媲美训练最严格的战马。我猜黑夜神社或者野趣园金算盘一定训练不出这种第一流战马。所以我们不妨换一个方向猜想。”
华阳子立刻道:“如果不是官家精选战马,我只能想到关外的大牧场,他们有的是练马高手。听说他们的精锐铁骑天下无双,你们大概不反对我的猜测叱?
齐整稳健蹄声顺着旅舍院墙绕向东边,竟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冲虚子反而双眉紧皱,道:“我们可以来到这儿,大牧场的人当然也可以。但问题是他们昂首阔步而来,这就大有古怪了。你们坐一会,我出去瞧瞧。”
他的话大概就是命令,没有人提出异议。
不过冲虚子出去一下就回转来,双眉皱得更紧,说道:“是大牧场之人没错。为首的一定是徐奔,但六匹马却一共有九个人之多,徐奔鞍上的女人是谁?”
华阳子、一真子都把嘴巴闭得无可再紧。只因为“天涯海角”徐奔的名字他们都极其熟悉,完全是因为师妹凌波仙子的关系。本来就算以清静无为的玄门中人而言,在出家之前有心上人,或者女道士有男人追求并非奇事。但问题出在冲虚子身上。冲虚子出家之前,跟凌波仙子的感情不但不比寻常,甚至凌波仙子会投入龙门派成为女冠,也是有冲虚子的缘故。
至于“天涯海角”徐奔对她的痴恋,不但人人皆知,而且亦是她赶快出家的原因之一。
现在徐奔从关外赶来,马鞍上有个看不见面孔的女人,这个女人除了凌波仙子之外还会是谁?
这种种原因凑在一起,所以目下那华阳子、一真子两人,你就算用铁棍硬撬,也休想他们开一下口。
冲虚子又道:“咱们这番前来野趣园,一路上受到各地武林人物注意。不论是想攀交情也好,有其他打算也好。总之咱们行踪一直被人监视,而且也一直被人传扬宣布,所以,咱们也一直不得安宁。”
仍然没有人吭声开口,那华阳子、一真子好象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看来要他们开口讲话是极困难之事。
因而仍然是冲虚子的话声。他又道:“虽然咱们后来隐蔽行踪,也特别地多绕点路。但既然江湖上都知道咱们的目的地是天津卫野趣园,所以我们后来发现情况并没如何改善,也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华阳子、一真子虽然不开口,但眼睛仍然可以表示询问意思。因为这些已成过去瓣“情况”,究竟跟现在大牧场之人有何关系?如果全无关系,何以在发现大牧场人马之后,又炒冷饭呢?(事实这个话题已经研究过多次)。
冲虚子面色很严肃,又道:“你们不必为了吕凌波而有所顾忌,你们难道没有想到,假如咱们不能立刻找出正确答案,又假如咱们不能立刻正确行动,事情反会变更而糟糕么?”
一真子一手按住圆锡球,因为那锡球快要滚出桌面范围。不过他总算开口了,虽然所讲的话使人泄气。他说:“老大,这枚锡球如果锡稀泥一样从我指缝挤出,自然不应变成一枚圆圆的锡球。但现在的事实摆在眼前,咱们看见的是锡球,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讲才好。“
一真子用隐喻方式表示,意思其实十分显明。既然目前人人功力减弱了一半还不止,看来任何情况都失去主动改变的能力。因此那大牧场高手徐奔鞍上的蒙面女人是凌波仙子也好,不是凌波仙子也好。总之暂时是没有资格查究干涉就对了。除非一真子一手捏住锡球,能够使锡变成稀泥一样由指缝挤出,那时才有资格出头说话。
华阳子连连点头。
冲虚子微微一笑,看来很冷静,绝对没有丝毫冲动迹象。
他慢慢伸手出去,拨开一真子的手,拿起那枚锡球放近眼前,象鉴赏稀世宝物一样定睛注视锡球。
那锡球本来只不过是一个酒壶而已,决不是罕见贵重之物,老实说连多看一眼也是浪费多余。但冲虚子既然慎重其事托在掌心鉴赏,那华阳子、一真子就不敢怠慢,连忙运足眼神,同时也动员全部脑细胞查看推测。
“我已经考虑过咱们功力减弱的问题。”冲虚子说:“但假如我抵挡得住徐奔,你们联手的‘日月合璧剑’能不能抵挡得住大牧场铁骑冲杀之威呢?”
华阳子蔼然微笑道:“老大,咱们虽然身在江湖,但各位终究是玄门修真之士。我意思是说咱们老早已没有使气斗狠的江湖习气。咱们难道一定要去硬碰大牧场铁骑?”
冲虚子笑容似乎比他更和蔼亲切。他说:“不是硬碰,而是不能不先考虑最糟糕的形势。我看本门日月合璧剑若是你们联手使出,大牧场方面就算连徐奔也算上,大概也无法攻破你们的剑阵,所以我其实只考虑我自己,我和徐奔敌对单打独斗的话,我胜算有多少呢?”
他一面说话,一面合扰手掌,掌心那枚锡球忽然变成稀泥糊面一样,一条条从指缝冒出。
一真子看了欣然道:“老大,还是你行。”
华阳子声音显然响亮和强硬得多:“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咱们马上动手。”
冲虚子道:“假如徐奔鞍上的女人不是吕凌波,你们记住一定要忍气吞声,咱们变算再三行礼赔罪也没有关系,但如果是她,她若是不反对跟徐奔同行,咱们就飘然回山。她以后的事情咱们就不必管了。”
一真子沉吟道:“先问问凌波的意思才动手岂不更好?”
冲虚子轻轻叹口气,道:“咱们虽然不喜欢在江湖斗狠,但这件事却关系到龙门派声威,所以咱们必须先把人弄回,再让她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真子忍不住笑道:“先礼后兵我听得多了,但行先兵后礼却还是第一回听见。哈,哈,老大,你脑子有没有问题?仍然跟从前一样管用?”
华阳子道:“不论先礼后兵也好,先兵后礼也好,我心中只一直嘀咕一件事,那就是咱们昨夜中毒之事,不知与大牧场有没有关连?”
冲虚子摇头道:“一定没有,咱们昨夜并非‘中毒’那么简单,你们想想看,刺入老三(即一真子)屁股中的毒针那种机关弄得多精巧?老实说,我至今回想起来,心中仍然无限赞叹敬佩,以老三身手,屁股一碰椅子,立刻知道椅子承受不住重压,知道椅子会垮下去,所以他原式不动让椅子垮塌,屁股连一寸一分也不曾下沉,但谁想得到这时竟然会有一枝毒针向上弹射呢?”
其实他自己和华阳子亦都是中了极精巧奇妙的机关暗算,例如华阳子由于看见一真子情况不对,赶忙过去查看时,忽然地面由坚硬变成柔软,往下沉塌,华阳子想了悄想就一手搭住方桌一角,身子腾起两尺停在空中。
可是他这时也不必查看地面情形了,因为桌角忽然冒出毒针,刺破他手掌。
此时那冲虚子的确显示出掌门修养功夫,他不但不生气不着急。反而微微一晒,双手齐抓住华阳子、一真子胳臂。
华阳子、一真子不但得到冲虚子内劲托住身形,因而四肢身体都不必用力就稳住不动。
而且还得到冲虚子源源送入体内的内家真力帮助,将毒力逼聚在伤口一小块部位。
冲虚子双脚寸步不移,料想就算有更奇妙的机关埋伏也等于没有,谁知道忽然一阵香气弥漫全屋,冲虚子顿时吓得面色都变了,提住华阳子、一真子跃出房外。
房外夜色墨黑寒风刺骨,却居然无人现身侵袭。
但这范家庄小小村落之内显然大有古怪。仍然逞强留下绝对不是好主意,因此冲虚子只作一次深长调息,就放下华阳子、一真了,三个人迈着稳定雄健步伐,找到坐骑连夜离开。
虽然事实上冲虚子没有受伤!可是他一来曾经吸入少许毒气。二来他在屋外那一次稍为长久的呼吸中,已经将本身大量真元输入华阳子、一真子体内。所以连他后来也一样只剩下一半功力。
但冲虚子内功之深厚果然是“龙门三子”之冠。那华阳子、一真子还恢复不到六成,冲虚子却好象已经完全复元了。
冲虚子又道:“机关埋伏即使精妙得天下无双,但如果没有测料敌人每一个动作的上佳头脑,又有什么用处呢?可是世上亿万人个个动作习惯都多少有点不同,所以你若是摆下针对某甲的机关,对某乙就可能失去效用了。”
一真子道:“对,你讲得很对。但这些理论还不能证明与大牧场绝无关系,我们讨论的只是这一点对不对呢?”
冲虚子道:“假设大牧场之人知道我们将会投宿范家庄,那里只有这么一家小客栈,当然也可以肯定我们必定落脚在那小客栈。由此推论,他们便也可以预布陷阱等我们掉进去。”
华阳子道:“对呀!但你的结论却是否定的。我真不明白你怎样想的?”
“但你们想想看,当然我们将要投宿这候桥镇或范家庄,一直都没有决定。由决定之后直到抵达宿处,决不超过一个时辰。换句话说,那些针对我们的精巧奥妙机关只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布置。如果用更接近事实更精确的说法,暗算咱们的人其实只有很短时间布置。短得只有咱们入庄到拍开客栈门走入房间这么一丁点时间而已。”
华阳子颔首道:“大哥分析更无可疑了。既然只有如此一丁点儿时间布置机关埋伏,此人必是这一门当世第一流人物。就算不是‘巧手天机’朱若愚,我瞧也差不多了。”
“这种人物大牧场好象没有。”一真子也连连点头:“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