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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当代-2004年第2期-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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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旌由此被树为知青典范。她舍己救人的英勇事迹很快传遍瘦龙河两岸,一时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她住进县医院的特护病房,床前挂满锦旗和大红花,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领导、群众和新闻记者前来探望。她的事迹还被编成一段女生小演唱,参加了那一年全市的“知青文艺汇演”,演出获得巨大成功,并产生了深远影响。今天四十多岁的人,倘若有过插队经历,应该还记得当年那首叫《向阳花》的女生小演唱。 
  知识青年向阳花 
  上山下乡 
  把根扎呀么 
  把根扎 
  舍己救人传佳话 
  我们大家要学习她 
  哎呀都要学习她 
  张旌出院时,县里是用大红彩车将她送回来的。公社革委会的江主任亲自来村里宣布说,张旌同志已被评为县级“学习毛著积极分子”,并授予她“知青模范”光荣称号,公社革委会经研究决定,增补她为革委会委员,并任命担任妇委主任职务。 
  就这样,张旌很快走马上任去了。 
   
  三 
   
  刘一兵在那个傍晚见到林大林,已经有些不敢认。 
  林大林坐在战斗饭庄里的一张桌旁,敞着怀,将一只脚踏在旁边的凳子上,看上去俨然是个当地人。他一边卷着旱烟哈哈大笑地说,刘队长,见你可真难哪*9选然后,他点着旱烟吐出一口,盯住刘一兵看了看,微微一笑说,跪下。 
  刘一兵愣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大林说,看来你这两条腿,还没打软啊。他说着朝旁边看了看,那个拎木棒的人就又走过来。刘一兵瞟一眼那根木棒,迟疑一下,就慢慢跪下了。林大林满意地点点头,嗯一声说,这就对了。然后又说,你就这样,陪我们吃顿饭。 
  这天傍晚,林大林的胃口很好,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他们要了一桌子菜,还喝了两瓶白酒。林大林酒足饭饱之后,用衣襟扇着凉儿对跪在旁边的刘一兵说,我家庭出身不好,这辈子恐怕回不去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咱俩的账,以后慢慢算。 
  他这样说完站起来,抬脚迈过刘一兵,带人扬长而去。 
  林大林这顿饭吃了三十多元。最后,是刘一兵为他们付的钱。三十多元在当时,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一个月。刘一兵将身上的钱全翻出来,最后连手表也押给了人家。他直到半夜才跌跌撞撞地回来。走到村口,遇到迎出来的张旗和祁建国。 
  张旗一见刘一兵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刘一兵挥挥手,让她先回去。 
  他说你先回去。他又说,我,要跟建国谈点事。 
  刘一兵见张旗走远了,就拉祁建国在道边坐下来。在这个夜晚,刘一兵与祁建国进行了一番至关重要的谈话。刘一兵先让祁建国发誓,就是有一天他二人反目,也不将此事说出去。祁建国见刘一兵神色反常,当即就发了誓。刘一兵这才重重喘出一口气,说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这样说着,眼泪就先流下来。 
  他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会死在这里。 
  刘一兵看看祁建国,突然又说,我知道,你喜欢张旗。 
  祁建国的脸一下红起来,连忙说不不,没有这回事。刘一兵摆摆手,说没关系,就是喜欢也没关系,张旗确实挺漂亮。祁建国就低下了头。刘一兵说,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张旗就是你的,我,把她让给你。祁建国立刻两眼一亮,但想想又说,只怕,张旗不会同意。你就放心吧,刘一兵拍拍祁建国的肩膀,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刘一兵这样说完,就将自己的计划向祁建国说出来。 
  祁建国听了顿时大惊失色,眨着眼问,这样搞,行吗? 
  刘一兵叹口气,说行不行,也只能这样搞了。 
  然后,他咬一咬牙又说,张旌的事就是榜样,她行,为什么我不行?祁建国说,可这跟张旌的事不一样,真传出去,还怎么得了?所以我才让你发誓,刘一兵盯着祁建国说,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今后你都要烂在肚子里。刘一兵又向祁建国强调,说他之所以敢对他说,也就是因为相信,他一定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但是,刘一兵自己却并没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干年后,他在临死前,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这件事都对别人说出来,这就是后话了。 
  在那个夜晚,刘一兵与祁建国这样商定,就从怀里掏出一只酒瓶子。 
  祁建国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酒与汽油混合的气味。 
  他二人鬼鬼祟祟来到麦场上,这时,祁建国的手里就已拎了一把锋利的镰刀。这镰刀的形状有些狰狞,它并非那种普通的割草镰刀,而是专门用来割谷子的,不仅薄而锋利,还非常的轻巧应手。刘一兵先将瓶子里的液体泼洒到一个高粱垛上,由于紧张,他动作的姿态有些不雅,像在倒什么肮脏的东西。做完这一切,他擦亮火柴,轰地将这高粱垛点燃,然后回过头,对祁建国说,来吧,手……别太重了。 
  祁建国似乎有些犹豫,他低头看一看手里的屠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大火已噼噼剥剥地腾空而起,将四周的景物映得通亮。 
  刘一兵催促道,快动手呀,再迟就来不及了*9选 
  祁建国狠狠心将两眼一闭,举起镰刀就朝刘一兵猛地砍来。刘一兵本能地抬起左臂来挡,于是挨了一刀,接着屁股和腿上也挨了几刀。他摇晃了几下险些栽倒,但还是坚强地站住了,慢慢抬起头,见祁建国已扔下镰刀跑回村去,才扯开喉咙拼命地喊起来:“来——来人哪*9选有——有阶级敌人——搞破坏——*9选” 
  刘一兵的喊声在夜空里回荡,惊醒了正在熟睡的贫下中农。 
  村里顿时沸腾起来,熊熊的火光中,铁桶铜盆和一切用来盛水的容器都被敲响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朝麦场跑来,吆喊声泼水声响成一片…… 
  直到将大火扑灭,人们才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刘一兵。刘一兵被贫下中农一声一声呼唤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看看大家,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但由于失血过多,他只说了一句:“不要管我……赶快……去抓……阶级敌人*9选”然后,头在贫下中农的怀里一歪,就又昏了过去。 
   
  四 
   
  这无疑是阶级斗争新动向。 
  事情立刻被定性,是阶级敌人妄图破坏生产。 
  公社革委会江主任连夜率人来到张村。经对麦场勘察,果然发现一只空酒瓶子,从气味初步断定,很可能装过易燃液体,由此也就推断出,这应是阶级敌人仓皇留下的。接着就又发现了一把带血的镰刀。但让江主任困惑不解的是,经村里贫下中农辨认,这把镰刀竟是刘一兵的,刘一兵总不会将自己的镰刀交给阶级敌人,再让人家残忍地将自己砍伤。经向刘一兵核实,刘一兵对此证物也不否认。 
  据刘一兵解释,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当天晚上,他从镇上回来,走到村口时突然发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朝麦场闪去,当即就提高了警惕,这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应该有件应手武器,于是回去取了镰刀随后跟上去。接着就发现,果然是阶级敌人正在纵火烧高粱垛。刘一兵说,高粱垛是贫下中农的劳动果实,是集体财产,在这关键时刻,他就是牺牲自己生命也要保护集体财产,于是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与阶级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刘一兵说,这个阶级敌人非常穷凶极恶,搏斗时他想去扑火,不料镰刀竟被夺去,就这样,自己身上多处被砍伤,渐渐头晕目眩,后来就失去了知觉。 
  公社江主任听完情况介绍,立刻兴奋起来。 
  江主任感慨地说,咱们公社,可真是英雄辈出啊*9选 
  当时刚刚整理完陈村张旌的先进事迹,“学习张旌舍己救人”的热潮还未平息,江主任立刻又组织起人马搞刘一兵。刘一兵从此不再下田,他先是被接到公社,从早到晚埋头写“讲用稿”,后来就被拉出去四处做“讲用报告”。 
  那个时代媒体还不发达,只有报纸和广播电台,但炒作力度却远比今天要大,主要手段就是“讲用”,讲自己“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天天讲,反复讲,不厌其烦地讲。在那个秋季,刘一兵做了无数场这样的“讲用报告”,足迹遍布全县每个角落。他的英雄事迹被写成长篇通讯上了报纸,县里乃至市里的“知青办”还专门印发了有关宣传材料,让广大知青组织学习。 
  所以,那年的选调任务一下来,大家公认最有竞争力的就只有张旌和刘一兵。 
  “选调”是那时一个专有名词,特指在知青中选拔优秀者,调回城里分配工作。那一次的选调名额只有一个。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惟一的名额最后却没落到张旌或刘一兵头上。据说走的是一个当地女青年,在公社砖场任会计,另有传闻,说她与公社江主任有如何如何的关系。但不管怎样说,这件事对刘一兵打击很大。 
  那段时间,刘一兵说话很少,虽还经常出去讲用,精神却明显委顿下来。 
  后来没过多久,又有惊人消息传来,说是张旌也被选调了。 
  据说张旌选调是因为告发了公社江主任。张旌说江主任在她担任妇委主任期间多次奸污她,这次下来选调任务,他又对她说,只要她再让他日一年,来年选调一定让她走。但张旌已不想再等一年,更不想再让江主任日,于是就告发了他。那时已有中央文件,文件规定,凡奸污上山下乡女知青者一律要严惩,受害人还可照顾回城。 
  就这样,张旌就被照顾回城了。 
  张旗来陈村为她姐姐张旌取东西时,并没说太多的话。几个男生故意问她,公社江主任是不是已被逮捕,将来会不会枪毙。公社江主任是在公判大会上当众铐走的,大家这样问张旗,显然不怀好意。但张旗临走还是告诉了大家一个信息,她说,张旌这一次是被选去民航工作,也就是说,她在接受培训之后,要去飞机上当服务员,在国外叫“空中小姐”。那时飞机还是很神秘的东西,人们只在天空深处遥远地见过它。这消息让大家沉默很久。然后,突然有人说,那就让公社江主任跟她一起上飞机吧。 
  张旗眨眨眼,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这是个谜语,打一句革命成语。 
  张旗问,什么成语? 
  立刻有人说,一日千里*9选 
  大家立刻都笑起来。张旗很认真地看看所有人,然后说,你们不要笑,你们这是妒忌,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张旗笑一下说,你们要是女人,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五 
   
  那一次张旗送走的,其实是两个人。 
  她先送走她姐姐张旌,然后又送刘一兵。 
  刘一兵是去县里党校学习,为期三个月,他那时已是张村民兵连长,传说回来还要升任公社团委副书记。刘一兵走的前一天晚上,曾跟祁建国喝过一次酒。祁建国先是闷头不语,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后来刘一兵闷不住了,就对他说,明天我就要去县里,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这样闷着让人别扭。 
  祁建国这才把杯放下,说,说出来就说出来。 
  祁建国瞪着刘一兵说,人总得讲个信用,是不是? 
  刘一兵说,我怎么不讲信用了? 
  祁建国说,那个晚上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就是你当英雄之前的那个晚上,你说张旗那里你包下了,可现在,她对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你跟她,究竟说了没说? 
  祁建国一边说,脸就红起来。他在张旗那里确实遭到过很多次难堪,有一次张旗甚至警告他,说如果他再对她说一些疯疯癫癫的流氓话,她就要告到公社“知青办”去。祁建国搞不懂,如果刘一兵真打算将张旗让给自己,如果他真在张旗那里替自己做了工作,张旗怎么会是这种态度。他问刘一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你明天去县里学习,你一拍屁股走了,集体户里只留下我和张旗,你让我跟她怎么处? 
  刘一兵歪嘴一笑,说怎么处,你是个男人,还不是想怎么处就怎么处。 
  祁建国哼一声说,算了吧,我可不想学江主任*9选 
  祁建国问刘一兵,你自己说过的话,总还算数吧? 
  刘一兵就站起来,说当然算数。 
  刘一兵说,其实我早已跟她说过了,现在,就再去说一次。 
  刘一兵的确曾对张旗说过此事,但张旗充耳不闻,刘一兵再说,她就装傻充愣。刘一兵自然明白张旗心里是怎样想的,后来也就没再往深里说。在那个晚上,他又一次来到张旗的宿舍。他一进门就问她,祁建国究竟哪里不好。张旗正歪在被子上想心事,她被问得一愣,然后眨眨眼就明白了,笑一笑说,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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