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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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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的要死了,还装。来来来,把这杯干了,谢谢我没抢成你的沈思博。是啊是啊,你的沈思博。

青春断代史(之三)

那天放学时我在校门口看见沈思博和她说话,后者的手轻轻搭在他车把手上,长发垂下来,肩膀到一截雪白的胳膊都遮没在其中。那年头离子烫还不流行,大多数女生一散发就是个毛躁躁的疯丫头,哪能做到这么服帖这么黑亮,艳鬼一样。

我目不斜视,慢悠悠踩着车过去,沈思博在我身后咳一声,我正要停下来等他,就听见她声音扬起来:

“哎,思博!”

我一蹬踏板,自行车立刻迅捷地冲了出去,我一边使劲一边自顾愤然,认识他这么久,我都没这么叫过他,她怎么张开了口的?还要不要脸了?

过了几分钟沈思博赶上来,白皙的面容上,薄薄一层汗:“你跑什么?”

他那时正在变声期,音色有点哑,为了掩饰通常会低一点讲话,听上去就特别温柔。我偏一偏头,看他在夕阳下的侧脸。

认识他那么多年,我对他长得是不是好看完全没有概念,此刻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难怪不声不响的,流言就不请自来——绯闻这种东西,哪肯光顾颜色平淡一点的青春呢,它们是那样灵敏和势利的蝴蝶。彼时漫天霞色,听着自行车车轴转动时轻微的咔咔声,我头一次感到怅然。

沈思博察觉到,问我,庄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回答,因为想到他可能不止对我这样,蓦然间就悲从中来,风迎面吹过我才发现眼睛里竟然有泪水,伸手揉一揉,我说,没事啊。

后来我关于这段感情的回忆,一直据此断章,此前是懵然的,却是安心的,如静水自流般舒畅随意,然而这样五月的晴天,半空里突然闪了电,大白四野,于是它开始自危,开始敏感,而后开始百般揣测,开始患得患失。

男人在新宿附近遇见他的百分百女孩,她不是十分漂亮,甚至没什么特别,但他希望和她搭讪,并讲给她听一段往事,有关一对百分百恋人的相遇和错失,他们因为命运以及年少的无知擦肩而过之后,这世上只剩百分之七十五或八十五的恋爱,虽然也很动人,不过再也不得圆满。

有天下午我们在一起看书学习,累了就开始聊天,我对沈思博讲完这个故事,他看着我说:“没了?”

“没了,不感动吗?”

他摇摇头,我问他:

“那你遇上过这样的女孩没有?”

他认认真真想了想:“暂时没有,没那感觉。”

我有点失望,想不到别的话可以回答,飞快的接道:“我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沈思博已经重新埋头作业,我碰碰他:“我听说,普通人的爱情模式一般分成四种,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媒妁之言以及萍水相逢。”

“嗯?”他头也不抬,在稿纸上行云流水般列出一串公式。

“你最向往哪一种?”

他停住笔,思考了两秒:“青梅竹马吧。”

“哎?”我其实对这个答案太满意了:“没想到你这么梦幻。”

“因为可遇不可求。”他很认真地回答:“而且一生只有童年一次机会。”

然后他问:“你呢?”

我眼睛看到别的地方:“呃……就算,萍水相逢好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这种小小的谎。我那时候只想到,我如果讲,我完全跟你一样,未免太缺神秘和曲折。我是希望他觉得,眼前这个异性,难以捉摸。

“对了。”沈思博突然有点兴奋起来:“我前两天看到一句话,和你的……”

他妈这时候把门推开一点:“思博,小凝过来学习的,你别尽跟她聊天。”

我们俩老实了。沈思博快速在纸上写下两行字,等他妈离开了,我凑过去看。

他的字跟他这个人,属于背道而驰的漂亮,在一堆SINCOS中间,一个一个苍劲又张扬:

“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脸上发烧,我抬头正看见他笑容,柔和明亮:“你的萍水相逢。”

我把脸埋在臂弯里,不看他,问:“那沈思博,你和白嘉嘉算不算?李黎呢?赵多呢?”

沈思博把头转开去,非常无奈的样子:“我连话都没怎么跟她们说过,别人传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我怔了一下,他说,“别人”就算了,别人,而我不是。这句话像一把光润的木梳,把心里的那些小纠结,暂时的,一点点梳理熨帖。

他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细致,感情却还没有开窍的沈思博,我先发现自己喜欢上,就得耐心的等。

到了高二文理分科,我数理化成绩很好,尤其是化学,别人头疼的推断题我做起来玩儿一样,但沈思博选了文科。我翻一翻平时很少看的政治历史,跟自己说,这有什么难的,上吧。

班主任拿着志愿表看着我,匪夷所思的表情,庄凝,你是不是填错了?

过了几个月我妈才发现我在家里背隋朝运河和“迷惘的一代”,她问,小凝,你们会考不是考完了吗?

电影里也有长者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我不过是但尽人事,来成全我自己。

课业逐渐繁重,前途生死未卜,意志理屈词穷时,偶尔臆想会有个人带我走。沈思博坐在我右手前两排的位置,我抬头看他的背影,躁动的一颗心逐渐就安宁下来。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也不能够想象,我们会爱上彼此以外的什么人。

漫长而危险的青春期,无人监管,一步就天差地远,所幸的是我扛了过来。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我和沈思博坐在L大校门外一间叫做“佳缘小栈”的小餐厅里,刚从高三这个苦海里挣扎出来,传说中的高校生活刚刚抽出第一缕柔嫩的新芽,清香盈鼻,彼此都很放松而愉快——虽然就在刚刚,我被新室友乱放的方凳绊了一跤。

青春断代史(之四)

沈思博在对面,用壶中的热茶帮我把碗筷烫一烫:“腿还疼吗?”

“没事儿。”

“明天就得开始军训,你怎么办,要不要请假?”

“我好着呢,不信咱俩去操场跑几圈?”

我从小受励志教育,做人要坚强自立,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表现更优,让他挑不出毛病。

他笑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我怎么能干这种胜之不武的事儿呢?回头庄叔叔说我欺负你。”

“他哪有那个工夫,我都见不着他。”

沈思博笑笑,就把话题转开:“你室友都来齐了?”

“我见着一个,小美女,改天介绍给你?”

“你说的啊。”他莞尔,黑亮的眼睛里,温和又漫不经心。

“哎,长的可漂亮了。”和他在一起我就有一双特别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把诱惑的一切可能性指给他,只等着看他这一点不当真。

他这回干脆装没听见,对我的无聊不予理会:“你这么大了还摔倒,平衡能力不行,以后千万不能让你学开车。”

我觉得他最末了一句的讲法,怎么有点儿像在跟我规划将来,有点儿小窃喜,又有点儿小慌张,转开脸,佯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秋日暖阳镀在窗边沿,我隔着明净的玻璃往外张望,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路边争执,远远看去也能看出都是非常漂亮的人,男的转身要走,女孩猛然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男人稍稍一顿,就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心里想,这是浪漫的大学生涯,随便拎一个场景出来,就是事关爱情的缠绵或别离。

菜一个一个被端上来,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味道还凑合。大学附近的小餐馆,尤其是环境好一点的,只要不是下作到一碗土豆丝要你三十块,基本都混的下去,而且还混的不错,大学生的钱比十一月的熟果子还要好到手。

等吃到差不多,沈思博示意服务小妹过来结帐,我把钱包掏出来:“我来我来。”

我所看过的小说无一例外地告诉我,自强自立的女人,要视金钱为尘土,初次见面也好,相识已久也好,都千万不要占男人的小便宜,对方才会认为你不同,才会爱你。

“你怎么又这样?”沈思博伸手挡住我,拧着眉头:“说好我请。”

他的手掌有力,我往外推,一边笑:“没关系,下次你来好了。”

沈思博没理我,把钞票递给小妹,我抢回来把自己的塞过去。一转头看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我没察觉自己这样有什么过分不妥,而一旁已经有人在往我们这边看,沈思博终于放弃与我争抢,一直等服务员走开了,才平平淡淡地说:“庄凝,跟我你犯得上这样客气吗?”

可惜我那个时候,并不懂得体恤男孩子在这个情境下的难堪,更不明白沈思博这样的话,是在表达他隐忍的不愉快,反而觉得自己的举动特别值得欣赏,简爱也要站出来为我唱首赞美诗。

其实很多年以后想一想,那根本与自尊无涉,不过是我一颗年轻的心,正巧有那么多骄傲、敏感和表现欲无处安放。人家的理论是天鹅绒,到我这里成了刺荆。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谢端在寝室里啃面包,坐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从她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这个女孩子吃东西的表情特别专注,看着手里的食物,一边慢慢的咀嚼,吞咽,像一只满足的、不急不慢的小松鼠。

“你就吃这个?”我随口问一句。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噎住了,脸涨的通红,我赶紧倒水递给她,同时心里想,她是不是用脑子消化东西的?怎么跟她说句话也能弄成这样。

“小心烫。”我提醒她。

谢端喝了两口水,脸色逐渐平缓,眼睛却红起来。这个情况让我很有些尴尬,一向我都认为哭泣是非常私人化的事情,他人如果不小心撞上,就要像旧式君子见着良家妇女手腕以上的肌肤那样,含蓄而自觉的避退三舍,把对方不小心走光的脆弱当名节保管。

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深呼吸,然后没话找话:“你就是本市人?”

“对,你家呢?很远?”

“不,不远,溧城。”

“哦,溧城啊。”我说:“我知道的。”

谢端嘿嘿一笑,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离开过那儿,可没见过世面了。”

她挨得很近,我看着她交头接耳又心无城府的小模样。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非常靓丽的一个姑娘,鬈发,腿很长,嗓子很亮:“哟,都来啦?我上午跟这儿还扔棍子打不着人呢!”

她这个开场白可够风格化的,典型自来水它胞妹,自来熟。我冲她笑笑,反正一个寝室的,总会知道她名字,不着急问。

果然她大咧咧地在我们对面坐下来:“我姓曾,曾小白,经院市场营销系。”

然后她把两张名片递过来,烫金的字,宛转的花叶在白底上暗暗起伏,“资深客户经理”一行下,是她的芳名与BP机号码,我捏着它看了一眼,心里想,这人是学生么?

“弄着玩的。”曾小白大概是看出我的想法,笑。

“我可没名片给你,直接跟你说吧,庄凝,凝结的凝。法律系。”

“我跟她一样。”谢端接道。

“连名字都一样?”曾小白挑一挑眉,很诧异地说。

“啊不,我叫谢端。锦瑟无端的端。”

“哎,这个我知道,咱们高中上过的,你家人挺有文化的啊!”

谢端不好意思地笑:“我妈,我妈给起的。”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她提到自己的母亲,这对母女感情一定是非常好。我想起我自己那位风风火火的妇联主任。

当天下午去领军训服,晚上回来我见到最后一位室友,叫苏玛的小个子女孩,人不大,眼镜度数不浅,念的金融系。她的年纪让我们都惊了一下,十六岁差两个月,高考拿的身份证还是临时的。

“你四岁就上学了?”曾小白坐在床沿,吊着两条长腿掰手指问她。

“五岁。”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那边小学只上五年。”

“那你一定特别聪明。”谢端穿着HELLO KITTY图案的睡衣,在桌前梳头发,一边笑眯眯地说。

对方一点不谦虚,点点头:“还行吧。”

我刚洗完澡,坐在那里听她们聊天,夜风像冰凉的丝缎拂在皮肤上,室内很洁净,有淡淡的香皂味儿,我看看这几个要一起共度四年时光的姑娘,在日光灯白而强烈的光照下,她们,包括我,都像年轻的玫瑰一般娇嫩,我觉得很愉快。

青春断代史(之五)

接下来两个礼拜我们军训,赶上了秋老虎,每天在烈日下站几个小时,SPF15的防晒霜遇到这种情况,简直比二战时候的马奇诺防线还要派不上用场,军训前大部分姑娘都是剥壳鸡蛋,没过几天,个个都像在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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