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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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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趴在一叠稿纸上,从第一个字开始使劲叹气,课本需要讲的讲了,不需要讲的也讲了,我还上哪掰去?

    齐享原本在一边翻小说,实在听不过去,把我拎起来,“算了算了,我帮你写,什么内容?职业道德和公民法德建设——够无聊的。”“是啊是啊,你看你的小说吧。”“这小说比你的论文还无聊,”他说,“我没得选,起来。”于是我就开始在旁边东游西逛的生涯,把所有小玩意都摸过一遍,最后在床沿坐下来,看齐享偶尔翻翻书,就能那么专注流畅的写,觉得很神奇。我盯着钢笔移动,听台灯底上沙沙的声响,俯在桌角睡着前的最后一点感受,是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放瘫当寄生虫的幸福感。

    谢端第二天回到学校,在曾小白和苏玛之后,差一点就没有赶上注册,后来有人描述,是一个高高的,长得好看的男孩陪她去的教务。

    是谁啊,是她那个室友的男朋友么?听的人这么问。应该是吧,还能有谁。

    啧啧,没想到啊,她看上去那……说话的人被捣捣胳膊,我正在他们两米开外,面色平静内心翻腾——那已经是事态落定以后了。

    当时我什么都没有问,她回寝室那一天,我们四个人还去学校门口吃了一顿,很欢乐,但我揣着那个小谜团,就像揣着一颗燃烧弹,它在我心里不断劈啪作响,我在别人——甚至我自己——都不注意的时候,阴沉的注视着她,你有没有骗我,你有没有对我说?

    但我不敢,真的,我不敢。

    我和谢端开始躲避对方。一个去上课另一个总要磨蹭一会儿,或者,你去不去上自习?——哦,我还有事——那好,我去了,我给你占位—好的。

    于是一个溜之在吉,另一个根本不会去。

    苏玛都留意到了,那个冷漠的小苏玛,她问我,庄凝,你是不是和端端,你们?

    我说,没有埃。她说,别这样,都是好朋友。

    我说对,本来就是我也没有再联系沈思博,他的外套还压在我的衣柜里,不知道他妈妈有没有跟他提,但他也没有找我。我睡不着,她深夜的每一次翻身,发出声音,我都会惊醒,她每一条短信,每一个电话,她每一次微笑,叹息,我都会猜测,从何而来,指向何处。白天她跟我说话我也拎着一颗心,我怕她下一句就说,庄凝,我告诉你一件事,这句不知道在哪个语音转折处等着我的咒语,我时刻提防被它击中。

    但就这样,我还是不敢问。

    与此同时,另一此行为开始自主发生。比如我跟卓和在Q上相遇,他问我过的如何,我说一般,他问为什么,我黯淡的笑笑,你说呢。

    还是因为他。你说呢。

    卓和劝。哄,安慰,欲言又止。我就像个坏掉的留声机,一遍遍暗示自己还留在旧日光影里,迟迟不肯去。

    我做这些,心情很矛盾,鄙弃,又咬牙切齿,终于,卓和在半月之后,打电话给我,声调很虚,下了很大决心,庄凝,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但你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太激动。彼时是黄昏,我记得,我正在排演国庆会演的节目,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心里只有一个画面定格——某档国外罪案节目中,受了欺骗的老人盯着镜头,面色已经看不出悲喜“这件事最关键的部分,是他们说谎,是他们看着人的眼睛说谎,从此以后,我不能再相信任何人。”有人从臂下托起我,我迷迷糊糊地让他把我往后安置在床上,在我身上盖过暖暖的,也许是薄毯,也许是外衣,他摸我的头发,把额前的一缕拨到耳后。“庄凝?”我大概是没反应,他低下来,离我很近了,“小凝?”我想我是笑了,叫我小凝的就那么几个,笑一笑准没错。

    几乎是紧接的,就好像你打开一瓶浓香水和你闻到香气那么紧接,我上半身被紧紧压向床铺,他又一次亲吻我。

    你问我什么反应?还在睡,多睡,我只是睡着了,没有被下药。这样我还不醒,齐同学就啥也别指望了,直接考虑起身拨112吧。

    我醒了,他继续。这次比较不同,他差不多是在咬我,他身体的热量就像争先恐后地跑到皮肤表层,唇舌柔软,每一寸肌肉却都临战般坚硬,我很费劲才倒腾出右手,又被他握住手腕扣在床上。来势汹汹,不由分说。我真的没弄清,怎么突然就失去一切发言权。接着他腾出一只手,开始和我的手玩游戏,解我的衣扣。这个男人,他呼吸一次比一次来的长,以及唇齿间难以抑制的颤音,但他一个字都不说,静默,非常耐心,拨开我,解掉一个之后绝不恋战,迅速移向下个目标,于是我总在重新扣回去和继续缠斗之间忙乱不堪。

    他脱掉我毛衣的时候我是真的慌了,慌得牙齿乱颤,“齐享,你不要,齐享,你不要。”

    “我要的。”他微微笑,笑得不那么正经,声调还略有些岔,“别紧张。”我知道有多少女性的第一次,并非在百分百情愿的情况下发生,强暴倒谈不上,但性这种事,一份不情愿,心理上会有三分的屈辱,这一点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会了解,他们看女朋友抵抗的不激烈,以为,啊,她忍一忍就会过去。眼下就是这样,我不愿意,但不见得要咬舌自尽或者喊的四邻惊起,只能跟他说,不断的说,但他显然并不信,他想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于是我终于没忍住,泪奔了。

    齐享这时,手已经贴着我的肌肤,我文胸的一边吊带正被他扯到胳膊上,然后他怔了一怔,过了几秒钟他将那条肩带扶到原先的位置。

    “小朋友,你这么讨厌我么?”他温和,低声的问,跟我商量,额头一层薄薄的汗。“不是的。”

    齐享看了我一会儿,坐起身拿薄毯盖住我,“好了,不碰你了。”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七扭八歪,袖扣也开了,一边衣袖覆在他手背上,另一边却稍稍短了一截,我一只眼睛还在流眼泪,没忍住就笑了,天哪,这是齐享埃,瞥我一眼,“别招我,我很难受。”

    “唉。”“你不讨厌我,是不是?”“嗯。”

   他伸手过去,啪得把台灯关上,“证明给我看,往里头去点儿。”

    我立刻又紧张起来。“我说不碰你,就一定不碰。”他掀开薄毯在我身边躺下,在一片黑暗里,“是让你碰我。”

    我要是说我完全没听懂,那是我在扯谎了,大一时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正流行,我也看过,其他什么都没记住,就觉得它很黄很阴暗,人挨个不拿民当回事,性爱像手术刀一样冰冷,一个叫直子的彪悍女人对男主说,我用手帮你吧。此刻我只巴望没听过这句话,巴望齐享是随便说说。

    但大概没有男人会拿这句话“随便说说”,他扣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腰腹间,高温,结实的阶段,他尽量平缓,尽量平缓的呼吸。我说,“我不行。”但这一次他没再理会,哀兵无效,他的手掌像可靠的交通工具,载着我的手到指定地点,好,请下车,完成你该完成的事。

    这个游客胆怯得很,使劲往后缩,但被拦截,毫无退路。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掰开,然后。

    他把自己交给我。我半边身体发抖,头晕目眩,耳鸣,真的,一点都不夸大其辞,世界打着旋,像灰白色的棉花糖。

    齐享苦笑,“你就这么……呃?”

    我就这么就已经基本废了,指望我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只好给我一点提示。这场活动——姑且称为活动吧——基本由他自己完成,最后关头他放开我,快速从床头抽了几张面纸。淡淡的,淡淡的腥味,我怀疑自己敏感,又怀疑自己不够敏感。

    齐享在清寂的夜色里,气息由快到慢,由漫长到平复。然后他翻身把我搂在怀里。

    “小凝。”他身体还紧绷着,却轻浅地吻我,“小凝。”

    原谅我那一刻没办法诗意地回应他。我仍然眩晕的厉害,软弱地像大病初愈,没有吐在他身上已经是奇迹,除了想昏睡没有别的念头。

    这场睡眠并不愉快。最开始老是有摇晃,被迫的,像坐了昼夜的火车后再接触地面,周围始终是灰白的,像没有视力的眼睛。然后渐渐平复下来,有颜色穿透黯淡的天地,有大雨倾盘而来,有人在雨里奔跑。红色。

    原本非常黯淡的锈红,但被水一浸湿,突然活泛一样,仿佛陈年的血腥一朝得雪,狰狞的欢快。但我没法跟你形容穿这条长裙的女孩,因为我看到她,心里就很难过。

    她是一个多月前的我,周围人都在看着她。啊,这是做什么,拍戏么?叫卓和的年轻人把外衣披在她肩上,声音忽元忽近,庄凝,你也看见他们了,重新找一个,更值得的。

    再接着,场景切换到寝室,有新人物登场,谢端,她看见那个叫庄凝的,坐在寝室中央,不动也不做声,她在屏息,酝酿,等待来一场清算。她站起来,给了她清脆的一耳光。我被齐享拍醒,视线适应黑暗以后首先看见的是他冒出小胡茬的下巴,然后抬头,他拧着眉头看我,我说:“做噩梦了。”“看得出来,想说吗?”我摇头。他温和地说,“那就继续睡吧。”真是噩梦。人物因为梦境而扭曲,尤其的夸张,荒诞,戏剧化。其实现实没有这么强烈,比如那一天并没下雨,风和日丽的还晚霞满天,我擦掉眼泪问卓和:“我是不是蠢得不透气?”“还好了,我也是知道不久。”

    “上学期?”

    “上学期应该不不是,虽然多少看得出来趋势,抱歉,没早点告诉你。”

    我也没抽谁耳光——虽然很想——不过当着谢端的面把装我们合照的小苹果摔碎,曾小白和苏玛目瞪口呆又不矢从何劝起,谢端白着面孔开始捡碎片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灰败地离开,在门口旅馆开间房,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很快联系住处,搬出寝室。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没多么不得了。不过是沈思博认识我这么多年,到头来只为遇见一个谢端。我继续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言维维回我电话。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六)

   言维维电话来前大概五分钟,我正睡得昏,将醒未醒,回忆起昨天夜里沉重的叹息,律动的手,坚硬又温腻的触感,以及不明所以的气味,我逐渐清醒,反感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始作俑者还躺在我身边,我睁开眼睛之前运气,一定要克制,克制。

   然后我看见他的脸,白净几近透明,枕着自己的手臂,头发落在眼睛上,我都替他痒痒,但他睡得很安稳,很无辜——没想到有生之年,这个词能用来形容齐享。雨已经停了,满室水洗过的清阳光。一路上我们话都不多,在我家小区门口分开的时候,看见他下巴和眼底都有淡淡的青色,我说:“你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他想讲什么,又收了回去,接着对自己——而不是对我——笑了笑,“好,再联系。”这种笑我蛮熟悉,自我节制一点,太腻歪了不太好看。就是这么个意思,成年人谈恋爱时经常用得着。我看着他利落的穿过马路,在街对面拦一辆出租离开。我像个蹩脚的女演员,以手覆额叹口气,这举动在一群卖早点及新鲜蔬果的路边摊完成,更加显得假太空,我讪讪地转身回家,心里面有些不太容易对付的东西。刚走两步,一辆黑色轿车迎面过来,全天下数这辆车我最熟,单位配给庄主任的别克,它在我面前停下,我爸从里面把后座门打开,下车,“回来了?”“爸你要出去啊?”“阿,你妈在家。”他也有点过意不去,感觉把我骗回来他自己跑了,“让你妈上午记得把笋从冰箱拿出来。”

    “哦。”

    我爸扶着车门站着看我,怜爱又有点烦恼的,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最终他拍拍我,上车关门,黑别克绝尘而去。中午吃饭时我问我妈,“今天不周末吗,我爸又有什么事啊?”我妈回答,“小孩子问这么多。”我就不说话了,一会我妈自己问,“我听你曾叔叔说……”“嗯?” “你爸以前那个老同学,齐家的孩子这个暑假也在上海?”

    我差点就咳出来,“是吧。”妇联主任成了跟我交头接耳的小姑娘,“你觉得那个哥哥怎么样?”… “还好。”“你们从上海回来,有没有联系了?”

    我心里嘀咕,她不会知道了?不会吧,齐享可不是那种有点动向就紧着跟爸妈汇报的乖小孩,我也不是。“妈,你想说什么啊?”她想了想,又想了想,“我不是说,就要让你和齐家的孩子怎么样,你还太小,这种事不急着考虑——不过小凝,你要知道,这世上的好男孩,不止沈思博一个。”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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